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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江格尔横空出世(1)

相传在古老的黄金世纪初期,陆地和海洋刚刚分开,须弥山还是一个小山包,世界还是一片朦胧混沌。诸多佛门弟子四处弘扬佛法之时,塔克勒·祖拉汗率领着他的部落,迁徙到了阿尔泰山西麓、美丽富饶的额尔齐斯河畔,在希克尔海边建立了自己的家园——宝木巴。

塔克勒·祖拉汗敦厚、善良,一心崇尚释迦牟尼。他笃信佛教的苦、集、灭、道四谛,每天诵经不辍,还常常为部民宣讲佛经,以实际行动破解自身的一切“惑”。他发誓要将宝木巴建成为没有孤儿、没有鳏寡、没有流浪和冻饿的安定、幸福的人间仙境。他率领勤劳勇敢的宝木巴人民,经过十几年的不懈努力,终于过上了安居乐业、和平幸福的生活。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可以由人类来主宰的,正当他雄心勃勃欲大展宏图的时候,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灭顶之灾。

那是草原上刚刚入秋后不久的一个八月天,暑热还没有完全退尽,牧草开始泛黄,塔克勒·祖拉汗带着管家孟胡赖到山里去视察马群。他们骑马走了九天,翻过两座达坂来到塔兰河谷,见满山遍野是膘肥体壮的马匹,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第二天,塔克勒·祖拉汗带着管家孟胡赖来到山丹河边,坐在绿草如茵的岸边吃过午餐。塔克勒·祖拉汗本来想躺在草地上休息一阵,突然看到团团乌云从山后升起,几乎要垂到地面,太阳顿时失去了光辉,苍白地在云层中时隐时现。他不禁大吃一惊,知道这是暴风雪即将到来的前兆。他一骨碌爬起来吼了一声:“孟胡赖,快走!”解开大红马的绊子,跃上马背就走。

孟胡赖也知道“黑风起灾难临”,他匆忙收拾起地上的食物,一股脑儿装进羊皮口袋,绑到自己的马鞍子上,追赶塔克勒·祖拉汗而去。

扑面而来的大风几乎要将他俩撕碎,飞起的沙石,如雨点般击打在他们身上。大风令他们窒息,只得将头缩进长袍匍匐在马背上,跑一段路再探出头猛吸一口。不一会,天空就飘起了鹅毛大雪,如团团败絮迷了人马的双眼,遮盖了黄色的大地,天地变得一片混沌。

灰蒙蒙的天,白茫茫的地,他俩在暴风雪中辨不清东南西北,迷失了回家的方向。塔克勒·祖拉汗想起老马识途的俗语,于是放开缰绳让大红马自己择路。

大红马明白了主人的意思,顶着狂风进到一条峡谷。一进峡谷,风力显然要比外面小了许多,大红马在一块骆驼般的巨石旁停下脚步,塔克勒·祖拉汗决定在此地休息。

孟胡赖用驼毛绳绊住两匹马的前蹄,到桦树林里砍来树干,倚着巨石搭了一个简单的窝棚,请塔克勒·祖拉汗住了进去。主仆二人爬冰卧雪熬过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早晨,暴风雪终于停了,太阳露出了笑脸,塔克勒·祖拉汗忙叫孟胡赖快走。可是当他俩即将奔出山口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座高大的雪峰铺天盖地垮塌下来,将他俩连人带马彻底掩埋。后来,当人们从积雪中将他俩刨出来时,塔克勒·祖拉汗仿佛一尊雕塑,脸上还挂着慈祥的微笑。

塔克勒·祖拉汗遇难的噩耗惊动了宝木巴,他的部民无不悲痛欲绝,大法师亲自为他举行了天葬仪式,为他诵了九十天超生经,祈祷他的灵魂顺利升天。

人们拥戴他的独生子唐苏克·宝木巴即了汗位。

唐苏克·宝木巴汗从小受到父亲的影响,养成了善良、勤劳、勇敢的良好品德。在他继位以后,为了实现父亲的遗愿,也不分昼夜地为宝木巴的百姓操劳。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连续几年的风灾、旱灾、虫灾、雪灾接踵而至,宝木巴的牲畜死亡过半。他殚精竭虑,可是在自然灾害面前却回天无力,最后终因积劳成疾,壮志未酬便溘然长逝。汗位又传给了他十二岁的儿子乌宗·阿勒达尔。

乌宗·阿勒达尔汗天生仁慈、善良、聪明,也像祖父那样笃信佛教,尊敬四宝,宝木巴人无不寄希望于他。

一天,乌宗·阿勒达尔在草原上与青年们赛马,冠军的奖品是一匹铁青色小马驹。那是人人垂青的一匹好骟马。

乌宗·阿勒达尔当仁不让地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可就在他跑过一个山岗时,神驹阿冉扎勒突然跑出赛道,径直朝一个湖泊奔去。

明镜般的湖水,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朵朵白云,一群遨游的白天鹅荡起道道涟漪。一对形影不离的天鹅引起了乌宗·阿勒达尔汗的兴趣。只见雄鹅伸着骄傲的脖颈,高傲地东张西望,雌鹅则跟在它的后面,用长喙梳理着它洁白的羽毛。

白天鹅的亲昵举动,触动了年青的乌宗·阿勒达尔汗的心弦,一直到天鹅没了踪影,他才骑着马怏怏地回到宫殿。从那天起,天鹅戏水的场景就常常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睿智的曲日木法师看到乌宗·阿勒达尔汗郁郁寡欢的样子,很为他焦急和担心。一天,他来到乌宗·阿勒达尔汗的宫殿,直言不讳地说:“我尊敬的可汗,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晚上,在酥油灯下要有一个陪着说话的;早晨,起床后要有一个梳头送茶的;炎热的夏天要有一个打扇的;寒冷的冬天要有一个暖被的。”

没等曲日木法师的话说完,乌宗·阿勒达尔汗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

曲日木法师不容乌宗·阿勒达尔汗辩解,接着说:“我知道山南部落的道尔吉汗有一个姑娘,名叫乌仁玛,芳龄十六岁,她的美丽胜过草原上盛开的花朵,蝴蝶见了她都会害羞地飞走。”

曲日木法师的话音刚落,乌宗·阿勒达尔汗就拉着他的手,激动地说:“我尊敬的法师,你怎么不早一点说啊,我要聘娶的姑娘,走起路来像天鹅在水面上游曳,说起话来像天上的百灵,你快去山南向道尔吉汗说媒吧。”

乌宗·阿勒达尔汗备了厚重的礼物,曲日木法师卜得一个黄道吉日,在春天的某一个早晨,他带着四个口齿伶俐、风趣幽默的仆人前往山南。因为他听说道尔吉是个能言善辩的可汗,有许多求婚者被他拒之门外。

曲日木法师来到道尔吉汗的宫殿,送上厚礼,喝完一碗喷香的酥油茶,便直截了当说明了此行的目的。没想到道尔吉汗很爽快地答应了这门婚事,让那四位伶牙俐齿的雄辩者非常扫兴,觉得英雄没了用武之地。

其实道尔吉汗接受乌宗·阿勒达尔汗的求婚,是接受了神谕。他知道未来的女婿是塔克勒·祖拉汗的后裔,是世交唐苏克·宝木巴的儿子。他可是宝木巴人人拥戴的主人,将来一定会是前途无量。

曲日木法师住了五天,第六天早晨喝过早茶,他就向道尔吉汗辞行。回到宝木巴,他在第一时间向乌宗·阿勒达尔汗报告了喜讯。乌宗·阿勒达尔汗大喜,立即设宴犒劳他们一行,并奖励每人一百只绵羊。

秋天到了,远牧的牛羊回到冬窝子。乌宗·阿勒达尔汗见子民渐渐到齐,希望他们都能参加自己的婚礼,于是催曲日木法师择一个黄道吉日,他要与美丽的乌仁玛姑娘完婚。

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乌宗·阿勒达尔汗就率领着迎亲队伍出发了。一百二十个举着各色彩幡的马队走在队伍最前面,晨风吹得旗幡哗啦啦响,其后是由一百五十人组成的鼓乐队,鼙鼓、羯鼓、唢呐、大锣、铙钹奏得震天响。惊得空中的鸟雀观望,林中的野兽望风而逃。

乌宗·阿勒达尔汗一身新装,骑着阿冉扎勒神采奕奕地走在队伍中间。在他的身后,是拉着各色礼物的高轮大车,上面装的是金银器、绸缎等丰厚的彩礼,紧跟着是一群群牛羊,队伍蜿蜒了十几贝热长(据说一贝热相当于两公里)。

乌宗·阿勒达尔汗来到了道尔吉汗的宫殿,在迎宾的带领下,他拜见了道尔吉汗,献上礼物。道尔吉汗早已备好筵席,待乌宗·阿勒达尔汗坐定之后,他即宣布宴会开始。和着马头琴的乐声,有人唱起了长调民歌,悠扬婉转如泣如诉的歌声,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如骏马奔腾,令人如醉如痴。

乌宗·阿勒达尔汗喝下了七十五碗醇酒,又喝下了七十五碗奶酒,但他并没有忘记一定得在天黑之前把新娘“抢”出来,否则就错过了良辰吉日。

抢亲的人来到新娘的毡房外,遭到新娘家人象征性的围堵,他们将乌宗·阿勒达尔汗团团围住,拦着他不让进门。这是一场比力气、比智慧、比口才的游戏。人们说着笑着推搡着,累了还可以喝两口美酒。这场友好的“争夺战”,最后要待新郎冲进房里抱出新娘为止。

乌宗·阿勒达尔汗见天色不早,心里不免有些着急,猛喝一声挣开抱着他的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几个箭步冲进闺房,抱起新娘就要往外跑。一个中年女人一把拉住他,端着一碗牛奶要他和新娘喝下。乌宗·阿勒达尔汗一饮而尽,乌仁玛却端着碗不禁心头一酸,泪水如珠。

乌仁玛刚刚喝完牛奶,乌宗·阿勒达尔汗抱起她就冲出毡房,一口气将她抱到阿冉扎勒背上,向一箭之外的新房奔去。他要在那里度过甜蜜的新婚之夜。

过了十几天,乌宗·阿勒达尔汗回到宝木巴。部民见到乌仁玛,无不称赞她的美貌。他们赞扬乌宗·阿勒达尔汗是草原不落的太阳,乌仁玛是草原皎洁的月亮。从此,在宝木巴,人们常常见到他俩恩爱的身影。

乌宗·阿勒达尔汗婚后两年,草地上长出了蘑菇,骆驼产了幼崽,可是乌仁玛夫人的肚子还不见隆起。乌宗·阿勒达尔汗常常为此叹息,乌仁玛也急得暗自垂泪。她觉得没有尽到女人的责任,就请来曲日木法师祈福,又请萨满巫师跳神,还吃了各种各样的补药,以至蹬破了狐狸皮被子,磨得熊皮褥子成了光板。一年过去了,乌仁玛仍然没有身孕。

曲日木法师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一天,他打听到有一个老牧民生育了十九个孩子,忙亲自去请那个牧民来见乌宗·阿勒达尔汗。

老牧民见到乌宗·阿勒达尔汗,紧张得全身发抖,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当乌宗·阿勒达尔汗问起他生育了十九个儿女的经验时,老牧民一下子兴奋起来。他边吃边喝地对乌宗·阿勒达尔汗说:“要说这个生养孩子的事情,那简单得很嘛。”他颇有些自豪地捋了一下胡须,接着说:“每年牲畜发情,我就拉着老婆去看牡马与牝马交欢,然后就照那样做,所以我老婆每年都能生下一个孩子。”

乌宗·阿勒达尔汗疑惑地:“此话当真?”

老牧民得意地说:“那当然,不信您可以试一试。”

乌宗·阿勒达尔汗:“如果灵验,我一定奖赏你。”

送走老牧民,乌宗·阿勒达尔汗对乌仁玛讲了老牧民的故事。乌仁玛对此深信不疑,拉着丈夫立即就要去草地。她怕牝马发情期一过,就还得再等一年。

乌宗·阿勒达尔汗与乌仁玛悄悄地来到草地,恰好看到有一匹强壮的牡马与一匹牝马在一起吃草,他俩躲在一块巨石后,屏住呼吸看完了马匹交欢的全过程。乌宗·阿勒达尔汗拉了乌仁玛就跑回宫里,屏退左右关上房门三天没有露面。过了三个月,乌仁玛觉得肚子开始有了动静,而且一天天在长大。乌宗·阿勒达尔汗知道是老牧民的方法灵验了,立即奖赏了他一百头牛。

在焦急的等待中过了十个月,却迟迟不见孩子降生,气得乌宗·阿勒达尔汗大发脾气,他心想:“骆驼怀胎十三个月,这个怪物怎么比骆驼的时间还长啊!”

一天中午,乌宗·阿勒达尔汗正在骂骂咧咧,忽然听到乌仁玛在喊肚子痛,他拔腿就往屋里跑,却被接生婆坚决地拦住了。

乌宗·阿勒达尔汗焦急地踱着步,突然屋里传出接生婆的一声尖叫,他以为夫人发生了意外,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只见接生婆手里捧着一个红兮兮的大肉球,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乌仁玛则躺在床上泣不成声,悲痛欲绝。

乌宗·阿勒达尔汗没想到夫人怀胎十几个月,竟然生下了这么一个怪物,他异常地惊愕和震怒,忙喝叫仆人赶快把肉球拿出去扔了,而且越远越好。

仆人刚接过肉球,就听里面有人在大喊:“快放我出去啊,我快要憋死了。”而且这声音极像乌宗·阿勒达尔汗。

在场的人都非常诧异。乌宗·阿勒达尔汗忙抽出腰刀去剖它,可是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宝刀卷了刃也未能破开,里面的呼喊却一声紧似一声。

乌宗·阿勒达尔汗急得汗流浃背,此时曲日木法师闻讯赶来,他仔细地看了看肉球,说只有用玉皇大帝去年所赐的锯齿宝刀一试。

乌宗·阿勒达尔汗忙叫四个仆人去库房将宝刀抬来,他洗净双手,虔诚地做了祷告,然后拿刀往肉球一划,肉球豁然打开,从里面蹦出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小孩子一蹦来到乌宗·阿勒达尔汗面前,开口叫了一声“阿爸”,又到乌仁玛面前叫了一声“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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