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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运动战【中】(2)

你有啥长项?嗯,师长被称钟大胆,我王景文有时也被说成大胆。“知道吗?老虎跟咱家一个姓呢,写在老虎脑门上呢——王!老虎的脑门上就有一个王字!”我的王姓爷爷在我的父亲小的时候讲故事说,后来我小的时候父亲给我讲故事的时候也说。隆隆炮声中,我的父亲扫视战友,如见一只只趴伏的猛虎,东北虎!而董家屯内传出的哀号、叫喊则听起来是绵羊的叫。

隆隆的排炮声中忽然透现了冲锋号声,就在透现的刹那参谋长率先跃起吼出:“冲——啊——”四围的冲杀声和隆隆炮声一争高低。我父亲所在的那个团,面前的冰雪壁垒已经残破得如 90岁老者的牙齿,稀松的牙齿在炮声中晃动,豁口前狼藉一片。张峰参谋长挥举的手枪,忽然在王景文的眼中幻化成了旗帜!红旗,一面红旗召唤着你冲杀向前。我的父亲跟我说,随张峰参谋长冲杀向前的时候,他就觉得是在跟随着一面旗帜冲杀,一面令他自豪的旗帜!就像有预感似的,后来成为高远团的军旗手。旗帜,在硝烟炮火中召唤你无畏地向前!绥化城,那边青天白日旗,这边红旗,走向红旗,走到红旗下,那分明就是一种结缘!往更早了说,大甸子里遇负伤的雷鸣,就已经结缘!

炮声停止,冲杀之声同样震天动地。倏然一轮朝阳在前,如睁大的眼,霞光四射,如迸溅的血花,一轮朝阳如刚刚分娩而出的婴儿,你似乎如闻他的啼哭。

牙齿究竟还是牙齿,就在那牙齿之处机枪突突了起来,遏阻了高远团的突进,猛虎临山涧。而且,就在那狼藉的缺口处,扑上了更多的敌军,排枪射击,瞬间缺口不是了缺口。而散落的冰雪块成了民主联军的掩体,冰雪块在敌军的子弹射击中又迸溅着碎块,明明是豁口在前你不能突进那这场仗还怎么打下去?“敲掉机枪手!”参谋长就守在机枪旁,急迫地吼,也终于想到还有个神枪手在跟前,回头望了望李双,与王景文的目光相碰,李双的枪搭一冰雪块上,正在瞄准。“敲机枪手!”王景文附李双耳畔喊。“就你说啥我根本没听见!”李双似乎嘟囔出这么一句,在瞄准中。王景文相信李双还是听见的,说没听见是要告诉你王景文:当你瞄敌军的时候你心中应该就只有敌人!作为神枪手,除非前面敌军成片成片的,否则不能轻易开枪,开枪则必中。就是敌军成片成片的,也要挑重要的目标射击!在准星中,一支短枪挥动,王景文的心剧烈地跳动:是个当官的!射击中敌军军官毫无疑问是重要目标!瞬间,战场在王景文的耳畔静了下去,循着那支短枪,看到了一张胡子拉碴的脸,罩在钢盔下,那也是一张惊恐的脸。送你去见阎王吧!王景文勾动扳机,刹那间觉得有一只铁拳从自己的体内击出,军官的钢盔迸溅火花,军官迅疾地趴了下去,不是中弹倒下的样,是人家本能地趴了下去,子弹在人家的钢盔滑过,可惜!就偏那么一点点!爆豆般的枪声在耳畔升起。

而李双的枪声终于响了,当即敌军的一挺机枪哑了,还得是人家李双!

参谋长正要挥举手枪喊出一个“上”,我军的炮火再次响起,目标就是那豁口。冰雪块、土块、尸体的碎块抛向天空,四散落下,噼里啪啦地落下。一支枪管被炸弯的步枪落在不远处。随即,掉下一只胳膊。豁口处的敌军鬼哭狼嚎,乱糟糟地往后奔逃。

“准备冲锋!”参谋长吼。炮声戛然而止,参谋长跃起吼出:“冲——啊——”同时冲锋号也嘹亮地吹起。溃堤般,民主联军从那豁口处涌进,洪流般涌进。参谋长一马当先。本来整个屯子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但是,为了防止巷战可能给百姓带来伤亡,民主联军在东侧留了一个口子,哪都在冲锋只东方没喊杀声。国军哪里有恋战之心,即使知道东方的平静绝不会那么简单,也顾不得了,就从那个方向奔逃而出。共产党的军队惯于围点打援,因而,那援助的部队总是顾忌重重,步步小心,步步惊心,等到援军到来,早已经是晚三秋了!还是自己逃吧!

“放敌五里!”师长在战斗已经打响之后说。放得过近,担心逃窜的敌军再折回屯子内。而负责东翼攻击的那个团,去了五里之外设伏。

当然,屯子内还剩了残存的零星的国民党兵,见了民主联军就举手投降。高远团的张峰参谋长才不顾那零星的国民党兵,穿越了屯子,追击那还剩有一百多号人的国军,在追击中我的父亲怀念起骑兵团,要还是骑兵团,旋风般就会拦截在敌军的面前。民主联军,国军,就像比赛跑似的,谁也不射击,就在广阔的大甸子里比着奔跑的速度。

王景文、李双跑在了参谋长的前面了,王景文拽了下李双的衣袖,示意迂回下,迂回超越过国军。这俩大甸子里长大的小伙子,撵野兔子撵大的小伙子,两腿倒腾简直就像汽车轮子,经国军的侧翼到了前面,王景文忽然站住,端枪站住喊:“你们还跑什么?前面是我们的伏击圈!你们以为我们民主联军是吃干饭的吗?能让你们这么轻易地跑了吗?”

唰!国军站住了。李双向天空扣动扳机,几声枪响响彻天空。就在国军疑惑前方的时候,四围站起了设伏的民主联军,逃跑的国军已经钻入伏击圈!国军的枪齐刷刷地举起。赶上来的张峰参谋长打量四围,踅摸设伏的团长,团长正走过来,走向兄弟团队的参谋长。“张参谋长,这些俘虏到底算谁的呢?”团长笑问。张峰眨巴眨巴眼睛:“当然算你们团的了!我们只是帮了下忙而已。 ”向手下摆手:

“俘虏就交给他们吧。”王景文凑近参谋长:“明明是咱们俘虏的嘛!”“归咱,咱就得派人往哈尔滨送这些俘虏!归了他们,咱团抓的那些零星俘虏也会归到他们这儿,就让他们往哈尔滨送,咱们该干啥去就干啥去!”参谋长压低声音说。“参谋长高!”王景文佩服。“就是嘛。”李双笑呵呵。“张参谋长!”设伏的团长后面喊。张参谋长装听不见。“国军的人立功是为了升官发财,咱民主联军的人是为了信念、信仰而战!”参谋长高声说道,说给脚下的大地听。参谋长在前,在王景文的眼中,参谋长走成了一尊雕像。“其实应该让李双去哈尔滨,去教更多的人拿乌拉草编坎肩。”参谋长说,望李双。“我——不去!”李双大惊,“我可不愿离开咱们团!”李双简直是喊了。王景文也一惊:平时李双就影子似的在自己的身边,忽然就要离开,不知道自己要咋适应呢!

参谋长哈哈大笑:“别怕,哈尔滨那已经给咱们团预备了 300套棉衣,正和我团联络怎么送货呢!我可舍不得你这神枪手呢!”拍拍李双的肩,而后搂着李双的肩大踏步向前。

董家屯的战斗,民主联军也预设了兄弟部队打援,但是,硬是没等来援军,于是,只是围点打点。国军营长求援的电报发出,等来的只是突围的指令。参加董家屯战斗的民主联军继续东进。国军要巩固南满,北面防御,结果南满北满两头跑,南满北满的民主联军越打越虎虎生威。林总冷笑:“一筐豆子嘚瑟着来回跑,跑啊跑,后来呢,没了!”一粒黄豆放进口中嘎嘣嘎嘣地嚼,嚼着豆中的香。

新一军军长孙立人气急败坏地闯到东北保安总司令面前:“仗岂是这种打法!这一堆那一撮的,如此下去我们的部队全要被共产党吃掉的!”他拍案。

杜聿明冷冷,想的是:这种人如果不剥夺兵权哪里能驾驭得了?

就为了迎取棉衣,部队夜间行军。送棉衣的队伍最怕遭遇敌军,那些棉衣对于民主联军来说简直就是命根子,比粮食重要,甚至比枪支弹药重要。北风怪兽般地咆哮,把积雪向你的身上扬,向你的脸上扬,沙粒般。驻扎在屯子的时候,部队就开始统计,究竟有多少战士缺少棉衣。甚至伸手捏你衣裤的薄厚,上身下身地捏。上身没棉袄就登记棉袄,下身没棉裤就登记棉裤,棉袄棉裤分开发放。棉袄棉裤再破再烂,你也是有了,不登记。雷鸣政委看名单的时候,见名单上写着:政委,无棉袄。他勾去了自己的名字。军需官急了:“你那哪是棉袄,就一草坎肩!”雷鸣一笑:“比棉袄暖和呢!比羊皮袄还暖和呢!”现在,全团在茫茫风雪中迎取 100套棉衣。望着马背上的政委,王景文、李双都以为:这回政委可以穿上棉袄了!比草坎肩要暖和得多的棉袄!

接货的地点是一个叫大泡子的地方,就是个大水泡子,茫茫大甸子中的一个水泡子。就是多年以后,天翻地覆的多年以后踏访父亲的战斗足迹,我找到了那个大水泡子,周围也依然是没有人烟,还依然是只有乘马只有步行才能抵达的地方。芳草萋萋,一面银镜静静躺卧。望着大泡子中印着的行云,我生出一种恐惧:父辈的历史其实很脆弱,多少符号性的东西标志性的东西在风云中是多么容易被抹去!而那些东西是多么弥足珍贵!望着那一方银镜,我甚至想顿足而喊:“那些东西,弥足珍贵!”

队伍到了大泡子的岸,泡子的中央,隐约着一堆黑影,隐约着马匹的身影,三辆雪橇停在那儿呢。团长命令发信号,手电筒向那堆黑影闪亮三次,黑影处也回应三次手电筒的光亮。团长喜悦地向队伍招手:“穿棉衣去!”仿佛他自己要穿棉衣去,他倒是穿了件羊皮袄,可是那羊皮袄是缺肉的羊皮袄,破破烂烂的,穿丢了几块,有洞洞呢。统计谁没棉衣的时候军需官说,也换个棉袄吧,团长眼睛一瞪:“羊皮袄换棉袄,我傻啊!”队伍雀跃着欢呼着涌向大泡子。

那押送棉衣的战士被当作了英雄一般,被抛向空中,接住,再抛向空中。大泡子成了欢乐的海洋。

队伍集合,密集成了屏障。军需官念好花名册,发放棉衣。领取棉衣的人,当时就穿在身上。棉袄好穿,棉裤呢,有的直接套在外,有的宁可冷个瞬间也穿里面。有个战士竟然不顾自己没穿裤衩穿新棉裤,光腚穿新棉裤。那战士还嚷呢:“看吧,看吧,俺才不怕看,穷光腚,最革命!以后你们可以就叫俺穷光腚!”队伍发出哄然的笑声,就连团长、政委也乐。有的战士穿完棉衣陶醉地嚷:“暖和!真暖和!”就是没领取新棉衣的人,也跟着暖和,跟着快乐。

发放完,团长高声:“感谢大后方的同志,敬礼!”

全团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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