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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恪守契约,又善于钻法律空子(4)

“不能随便许诺”当然是一句至理名言。3000多年前上帝的一个许诺闹得阿以冲突没办法收场。但有的时候,人们在许诺时根本无法预见可能出现的结果,而这种结果偏偏又出现了,当守约成了一个不可能解决的难题时,又该怎么办呢?活人让尿给憋死吗?犹太人另有办法。

从前有个国王,他只有一个女儿,十分疼爱。

一次,公主得了重病,百般医治无效,已经奄奄一息。束手无策的医生告诉国王,除非马上得到神药,否则,公主就没有希望了。

国王焦急万分,赶紧在京城贴出布告,宣布:

“任何人只要能够治愈公主的疾病,就将公主嫁给他,并立他为王位继承者。”

在很远的地方有兄弟三人,其中老大有一只像现代望远镜那样的千里眼。国王的布告正巧被他看到了。他便同两个弟弟一起商量,如何治愈公主的疾病。

两个弟弟也各有自己的宝贝。老二有一块会飞的魔毯,可以作交通工具;老三有一只魔力苹果,不管什么病,吃了这个苹果马上就会痊愈。

三兄弟商量停当后,就一起乘着魔毯,带着苹果,飞到了王宫。

公主吃了苹果之后,果然一下子恢复了健康。国王大喜过望,立即命人准备宴会,向全国宣布新确定的驸马。

可是,国王只有一个女儿,而治愈公主的却是兄弟三人。究竟让公主嫁给谁呢?

老大说:“如果不是我用千里眼看到布告,我们也不会想到这儿来给公主治病。”

老二说:“如果没有魔毯,这么远的地方,想来也来不了。”

老三则说:“如果没有魔力苹果,即使来了,也治不好病。”

聪明的读者,如果你是这位国王,你认为三兄弟中哪一个做驸马比较合理?

犹太人的国王认为:“拿苹果的老三。”

因为犹太人认为,有千里眼的老大,仍然拥有千里眼,有魔毯的老二,仍然拥有魔毯,而原先拥有苹果的老三,因为已经把苹果给公主吃了,便什么也没有了。根椐《塔木德》上的说法:“当一个人要为人服务时,最可贵的还是能够把一切奉献出来的人。”

就事论事地看,这句道德格言当然完全正确。但要是从守约的角度把这则故事剖开来看的话,可以发现《塔木德》使了一个小手脚。

国王的布告实质上就是一项许诺,在犹太人看来,这是具有“法律”意义的,是必须兑现的。在这份布告中,本来说好,谁治好公主的病,公主就嫁给谁。现在,三兄弟中每个人都为此出了力,而且确如他们说的,都出了一份不可或缺的力。所以,他们每个人至少都有一份权利,可以要求成为驸马。

但是,公主只有一个。既不可能一分为三,也不可能“一女事三夫”,这将违反犹太人的律法。要是单独嫁给其中一个,又意味着对其他两人的失信,也就是“违约”,这同样是犹太律法不赞成的。

因此,国王无论怎么做,都面临着违反律法的现实可能。为了避免这一不可避免的结局,《塔木德》另找了一条标准,就是不看谁对治愈公主疾病的贡献大,而看谁的“奉献”大。

贡献与奉献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相去甚远。贡献是相对行为结果与受惠者而言的,也就是国王从其自身“得利”角度作出的评价。

而奉献是相对行为过程和施惠者而言的,也就是国王从对方的“受损”角度作出的评价。所以,把“贡献”改成“奉献”,实质上是切换了评价标准,从而改变了国王许诺的条件之内容。

不过,由于在犹太价值体系中,同样作为评价标准,“奉献”的地位高于“贡献”,将“奉献”置于较“贡献”优先的地位,当然是合理合法的。既然如此,改变许诺的兑现条件,也是“有法可依,有理有据”了。这就是诉诸更高的法律的好处。

让违约者得到报应

犹太人之所以善于在谈判订约的过程中与对方斗智,同他们本身信守合约的习惯有关。

越是守约的人,合约对他的约束力越强,他对订约也越是重视。

因为订约之时,一切尚未决定,余地还大得很,到底受不受约束,受多大的约束,仍可商量,主动权还在自己的手中。一旦签约,活的东西成了死的东西,由自己决定的东西,哪怕再吃亏,也由不得自己,也只好不折不扣地去履约。不像那些习惯于不守约的人。订约时根本没有必要多费脑子,只要略有油水,到时捞够了,然后毁约了事。

反过来,越是订约认真的人,对守约也看得越重,因为订约再认真,只是准备一个基础,要是根本不守约的话,这个基础搞得再坚实也是白搭,订约时的努力也就付诸东流了。

所以,犹太人订约时认真,守约时认真,要求对方履约时也同样认真。但这种要求如何才能落到实处呢?尤其是对于那些一不信上帝,二没有为守约而守约的信念,三可以说也没有守约习惯的人,怎样才能使他们不敢违约呢?

犹太人想得很明白,一个人之所以要违约甚或毁约,因为他可以借此得利。既然如此,那么只要使违约或毁约者的得利化为泡影,甚至得不偿失,就可以制止违约,如果这种方式方法能够制度化,说不定就可以防止违约的念头和打算的出现。所以,对违约者的惩罚,必须落在这个实利上。下面这则《塔木德》寓言,就隐喻了这层意思。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漂亮的姑娘和家里人一块儿出外旅行。途中,姑娘离开家人独自散步,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口井边。

当时,她正觉得口渴,就攀着吊桶,下到井里去喝水。结果,喝完了水,却攀不上井来,急得大声哭喊着求救。

这时,刚好有个青年男子打这儿路过,听见井下有人在哭喊,便设法把她救了上来。两个人一见钟情,都表示要永远相爱。

有一天,这个青年不得不出外旅行,临行前特地到她家来见她,和她道别,并且约好,要继续信守旧约。他们双方都表示,不管等待多久,也一定要同对方结婚。

两人订下了婚约后,正想请谁来担任证人,这时候,姑娘刚好看见有一只黄鼠狼走过,跑进了树林。于是,她说:“现在那只黄鼠狼和我们旁边的那口井,就是我们的证人了。”

两个人就此分别。

过了好多年,姑娘一直守着贞洁,等待未婚夫的归来。可是,他却已在遥远的他乡结了婚,生了孩子,过着快乐的生活,完全把原先的婚约给忘了。

一天,孩子玩累了,躺在草地上睡着了。这时,跑出来一只黄鼠狼咬了孩子的脖子,孩子死了。他的父母都非常伤心。

后来他俩又生了一个孩子,又开始了幸福的生活。这个男孩长大了,会自己到外面去玩了。有一天,他来到一口井边,为了观看井下水面上映出的影子,一不小心,掉落井里,溺死了。

到这个时候,男青年终于记起了从前和那位姑娘的婚约,当时的婚约证人正是黄鼠狼和水井。

于是,他便将事情都告诉了妻子,并同她离了婚。

青年回到姑娘住的村子,而她还在等着他。两个人终于结了婚,过着幸福的日子。

很明显,这是一个在神佑之下合约(婚约)得到履行的故事。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故事中,对违约行为的惩罚不是直接落在违约者本人的头上,比如让他喝醉了酒掉井里淹死,或让黄鼠狼咬了得狂犬病不治而死(不过证人黄鼠狼的小命也得搭进去了),却是让两个无辜的孩子当替罪羊,读来难免于心不忍。

其实,这本是一个劝人为善、劝人守约的寓言,其寓意根本上在于无论如何要使合约得以履行。要是让违约人一死了之,那就既不符合犹太人“憎恨罪,但不憎恨人”的信条,而且履约也彻底没了希望,守约的姑娘只好白受损失空守闺房一辈子。

所以,故事就毫不怜惜地让惩罚落在违约行为所带来的“赢利”上,即两个孩子身上。在这里,孩子只是一种象征,象征着违约行为的首要成果。(犹太人之重视子嗣,恐怕举世惟有倡导“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中国古人才可相比。这也是寓言中没有把“娶过一个妻子”看作首要成果的原因。)这就从根本上抽去了违约行为的内在意义,使它成为一个纯粹的无谓之举,甚至自讨苦吃之举。这对“违约”夫妻不是两次获得“赢利”而又两次从“幸福”坠入痛苦之中吗?

从这个关键入手,可以说是对“违约病”最有效的惩戒。

在现实生活中,犹太人对内部的违约者采取的是逐出教门的办法。在生意场上,一个受到犹太共同体排斥的“犹太人”可以说是绝难再生存下去(作为生意人生存下去)的。

而对于非犹太人,则一方面毫不容情地上诉法院,要求强制执行合约,或者赔偿损失。另一方面,犹太共同体相互通报,以后不再同此人做生意。既然国际贸易历来是犹太人最为得手的领域,那么,遭到犹太人排斥,离被赶出“世界交易场”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这种规矩一旦确立,并行之有效地坚持下去,就会对一切贸易或商务伙伴产生一种威慑力,使得非犹太人在与犹太人打交道时,不能不重信守约,尽管他以前或者以后在其他场合都没有守约的习惯。日本商人藤田田在其所写的《犹太人的生意经》一书中,就一再告诫本国商人不要对犹太人失约,更不要欺骗犹太人。

这实际上表明,犹太人的经商智慧,不仅同商业世界的内在规律有吻合之处,而且在改变其他人的经商模式,使之接受犹太人的规范,这也使犹太人有更大的活动余地。就此而论,不能不说是犹太人对商业世界“游戏规则”的一种积极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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