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迅捷无比的暗器,此时此刻也显得那样无力,荆还雪只是轻轻扬手,那些穿心钉的力道便被尽数卸下,七零八落地躺在了地上。
天竺国特有的虚影香夹杂着宿月楼最有名的媚药,这滋味应该不太好受。一旁的离姬乃是风尘老手,早已阅人无数,早在察觉到媚合香的时候便暗自摒住了呼吸。是以,在阿命陷入无尽的痛苦之时,离姬只是有些喘息而已。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一向老练的离姬也无法泰然处之,那个女人在发出暗器之后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合身扑了上来。那眼里闪烁的竟是野兽一般的凶光!
“啊!”离姬忍不住出声尖叫起来。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似乎要将所有人都撕碎,那样的残忍凶狠,冰冷锋利!
连荆还雪都吓了一跳。
他从没有想过虚影香加上媚合香会是这样的效果。
阿命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她的眼前只有这摇曳不定的帷帐,在她的心底遮住了所有的光芒,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在洛府的那段日子,她悄悄地藏在帷帐后漆黑的角落,眼睁睁地看着屋子里进来又出去的人,那些人的脸上全是讽刺和讥笑,不堪的言语,丑陋的嘴脸!配合着母亲的低声抽泣,她绝望了!
一把卡住荆还雪的脖子,阿命双眼通红,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厉,她沉沉开口,语无伦次:“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少爷!”被方才阿命的举动吓了一跳,离姬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来人!抓刺客!”
安守在外的阿辞有些怅然,少主永远都是这样,只要是美人便可以留在他的身边,如此风流,也不知道像谁。
嘴角浮起一丝苦笑,陪伴少主也有几年的时间了,每次他对她亲昵暧昧,就会让她忍不住想要动心,她是女人,她也希望能有一个好归宿,尽管自己只是一个杀手,只是鬼云教的一把剑。
可惜的是,少主的目光不会为任何一个美人停留,就像花园里的花,没有哪一朵可以永远留住蜂蝶。再美的花朵也终究会谢,再多情的蜂蝶也终究要走。
多情,亦是无情。
冷不防地呼救声打断了阿辞的沉思,再也顾不得想其他,一个箭步抢身来到了车内。
可是入目的景像却让她呆在了原地。
室内一地狼藉。男子的锦衣和女子的薄衫散落了一地,在地板上交织出暧昧的颜色。帷帐后的大床上,男子赤着上身,正压在女子的身上。纤长的身材,精瘦的腰身,任是哪一个女子都会忍不住称赞的躯体,正是少主。
阿辞苦笑起来,她已经不需要去猜方才的声音来自何处了,默默地低下头,阿辞便要挑帘而出。
“阿辞。”荆还雪抬起头来,“你进来做什么?”
阿辞的脸色缓了缓,“属下只是听见有人呼救,便进来看看,不想却打扰到少主,阿辞有罪。”
荆还雪嘴角牵起一抹微笑,脸上并无半分怪罪的意思:“我没事。”
阿辞恢复了平静,“少主没事便好,阿辞告退。”
“等一下。”
阿辞抬起头来,看着一脸复杂的荆还雪缓缓开口,一字字道:“记住,叫我还雪。”
阿辞俏脸一红,转身离开了马车。
看着阿辞毫无疑虑的离开,荆还雪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在他的身下,阿命的帽子已经被摘去,满头青丝铺开,像是最好看的水墨画。在方才匆忙间的拉扯下,阿命衣襟半开,甚至已经能看到隐隐的起伏。可是荆还雪却没有心情消受这样的艳福,方才情急之下,不得已他只好点了离姬的穴道将她藏在帷帐的一侧,可是阿命的情绪却根本无法控制,眼看着阿辞挑帘而入,他只好将其压在了身下,可是这个时候阿命张口就咬住了他的胳膊。
引狼入室,他还能说什么呢?
此时的半边胳膊已经彻底麻了,阿命却还没有松口的意思,似乎与他有着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生生将他的整条手臂都撕扯下来。
强忍住胳膊上的痛楚,荆还雪腾出右手,一把捏住了阿命的下颚。
此时此刻,也不能怪他不怜香惜玉了。
实在没有想到,虚影香与媚药加在一起,不仅不能让对方迷晕或者干脆以身相许,反而让对方变成这样,这可真是如狼似虎啊!
“洛炳……我要杀了你!贱人!”被迫松口的阿命情绪依旧无法冷静,荆还雪可以理解她作为杀手的心理压力,可是从她的语无伦次中,他还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洛炳。
洛炳的身份,整个经国应该没有谁会不知道。
他是当朝有名的权臣,位列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不仅如此,他的长子洛明决乃是当朝的镇北大将军,手握重兵。加上洛炳在朝中的党羽,可以说整个天下的一半都掌握在此人的手里。
正所谓树大招风,这样的一个人树敌肯定也不在少数,就算君令会跟洛炳有仇,也不至于被一个杀手如此记恨吧?
令荆还雪觉得更有意思的是,阿命口中要杀的人还是个贱人?
“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阿命咬牙切齿,可是那些令人反胃的嘴脸却越来越近,管家,下人,一个又一个,他们的脸上挂着猥亵的笑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娘!”阿命再也忍不住,双拳狠狠握紧,可是身上却一丝力气也没有,绝望和无助铺天盖地而来,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快走……”阿命彻底哭了起来,就像那两年的每一个夜晚,母亲抱着她轻声安慰,可是她却控制不住地哭泣,一哭就是一夜。
“快走……”这样的话在偌大的洛府里显得苍白而无力,她们根本无处可逃,离开了洛府,便是如火如荼的宣云之乱,她身为方家的女儿,出去难逃一死。可是在洛府里,她却可以保得性命,只是保命的代价却是那样的不堪。
她宁可死,也不要看着母亲受尽欺凌。于是在那个漆黑的夜晚,她拿着毒药来到了母亲的房里,悲声道:“娘……我们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