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血瞳脸部斯文的线条让他看上去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可怖,倘若抛开他那邪气的眼睛不论,他也应该算得上是一个俊逸不凡的少年。
阿命颔首,“你来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了,尘灭在哪?”
接下阿命一剑的少年并没有回答,只是回过头,将手中的剑递到了血辞的手中,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你没事吧?”
血辞捂住肩头,猩红的鲜血透过她的指缝流出来,在她的衣衫上浸出大片的暗影。她没有看血瞳一眼,只是狠狠地看着阿命,沉声道:“杀了她!”
血瞳这才回过头看了阿命一眼,神色竟有些复杂,“我们不能杀她。”
“阿瞳!”血辞厉声打断血瞳的话,“君令会的人,鬼云教众人人得而诛之!”
“阿辞……”没有如平日里那般唤她辞姐姐,这一次,他唤的是她的名字。在教中的时候,他年纪比她小,她也只当他是同道,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他的心里,有多想像少主那样唤她的闺名。
他喜欢她,已经很多年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的不理智,她现在是少主的人,没有少主的命令,你杀她就是自作主张。少主一向不喜欢越权的人,你这样做有想过后果吗?”
血辞目光一闪,“后果?这个女人身为君令会的暗门之首,做事从来不择手段,她接近少主一定别有居心,留她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与其等他日祸害少主,倒不如我现在就杀了她!”
血瞳一把拉住她握剑的手:“少主少主,你心里就只有少主吗?你杀了她,少主不会放过你的!还记得那个简儿么?一个舞姬的死,少主差点让整个鬼云教殉葬,你这样做,难道不怕旧事重演么?”
血辞冷冷地看了血瞳一眼,“你怕?你怕就滚!”
那冰冷的目光让血瞳内心一窒,以至于他下一刻便脱口而出:“你喜欢少主是吗?”
血辞的动作微微一顿。
“你在玩火自焚。”血瞳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郑重开口。
血辞提剑走出,因为受伤的缘故,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可是她的眼里却是无比坚定的光,“那就让我死在火里吧。”
这样的一幕让阿命有些不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里面还是有一点点感人的。可惜的是,荆还雪已经彻底瞎掉了他的狗眼,他不仅看不到血辞的真心,更看不到血瞳对血辞的真心,更加看不到那些莺莺燕燕的虚情假意。
看不看得出毕竟是荆还雪的事,眼下血辞却是实实在在地提着剑上来了。
阿命不得已,只得挥舞长袖,上前迎战。
长袖翻飞鼓动,原本跟被长剑绞得七零八落的裙裾被风吹开,衣角落入风中,长发猎猎飞舞。血辞的剑势极为刁钻迅捷,不多时,阿命那鼓涌的衣袖也被彻底绞碎。
破碎的长袖,漆黑的长发,大开大合的气势,没有了穿心钉的阿命像是在跳一场迅疾的舞蹈!
黑夜是她的背景,荒野是她的舞台,对手的剑光盘旋激绕,而她一击即走,游刃有余。动作流畅优美,飞跃间脚步轻盈,姿容绝世!
“啪啪啪!”
朦胧的荒野中传来了清晰的击掌声!
一个男子的声音接踵而至:“以剑为镜,以血为妆,夜风为袖,花月为台。如此妙舞,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一枚青翠欲滴的树叶横飞而至,将来人的话生生打断!
来人正是荆还雪,似乎觉得自己一个人有失荆家的颜面,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队浩浩荡荡的女人。
而那些女人,正是荆还雪的后宫佳丽。据阿命初步估计,至少二十名,这还是出门必备的数目,至于在其府上是如何的放荡风流,那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被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当今皇帝知道了,也不知会怎么收拾他。
不过荆还雪本身就欠收拾。一片树叶算是给他的见面礼,回报他给她下药的心思。
对于这份见面礼,荆还雪只是随手抓住,放在鼻尖嗅了嗅,好看的唇角勾起一个轻佻的弧度:“朦朦月色中,佳人以碧叶相赠,投桃之恩,当以李报,如斯情意,报以何兮?”
阿命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眼看着荆还雪一脸沉醉的模样,血辞心中一乱,一咬牙,手中的剑势愈发迅捷,招招致命!
她必须要快,快刀斩乱麻,只有这个女人死了,她才能安心!就算事后少主要她以命抵命,她也心甘情愿!
荆还雪目光一沉。
转眼间,他的眼底又重新漾起了笑意,回头对着众位佳丽道:“姑娘们大都是吹拉弹唱无一不精,舞艺出神入化的音中妙手,不知在看到阿辞和阿命的较量上,诸位有何感想?”
众人皆是一愣,黑暗中的两人明明是在生死对决,可是却被荆还雪说成是舞蹈,众人还真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荆还雪微微叹息:“曲高和寡,该是多么的孤独……”
身着蓝衣的女子心下了然,当即走上前来,微微一福:“世间万物皆有自己的旋律,只是看的人不同罢了。二位姑娘的确是英姿不凡,要和这一曲,却还少了点东西。不如这样,我上前去调和她们的节奏,小小,离姬,如霜,玉箫,你们四位以音弦助我,这一曲当可成。”
被点名的四名女子皆是望了荆还雪一眼,见其没有说话,便微笑同意。
荆还雪的目光只是望着交战的二人,一言不发,眼底有莫名的神光涌动,最终归于沉默。
蓝衣女子上前一步挡住了荆还雪的视线,笑道:“只是这曲成以后,飞飞要向雪儿讨个赏赐,不知可否?”
荆还雪收回目光,眼底冰冷一片:“本少爷乐得听曲,赏赐的事以后再说。”
姚飞飞不再言语,转身挥袖,整个人如踏月而去的仙子一般飞身而起,加入了阿命二人的战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