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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鹰击长空

(一)

杜牧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被推到了舞台中央。

他是来省城参加中小企业融资会,顺便去电视台把H市建设银行信贷科李科长的儿子李立接回来。(李立在电视台参加一档演讲比赛)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刚进摄影棚,就被一个人拉着往台上推,边推边把一个耳麦往他手里塞。他好像沟渠里的一棵稻草,被一股急速向前的浪潮裹挟着冲去。三两步来到了舞台中央。因为刚从大白天进到昏暗的过道,又到灯光暴亮,五光十色的聚光处,眼睛好一会才适应。定神后,才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个豪华摄影棚,三架摄影机对着自己,正前方坐着四个人模鬼样的人,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其中一个光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发话到:“这位选手请介绍自己。”杜牧毫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怎样开口,忽然耳麦里传来导演的声音:小李不要紧张,按排练的说就好,放松,放松。。杜牧,愣了一下,小李?什么意思。他正想开口说,你们弄错了。面前的光头又说话了:“这位选手,你贵姓,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今天演讲的题目是。”

一切在神使鬼差中开始了,又在莫名其妙中结束了。他在如雷的掌声中快步离开了舞台中央,经过过道时,一个长发的女子一把拉住他,杜牧一看,不认识,礼貌的推开她,快步出了摄影棚,绕到高楼后面的停车场,找到自己的爱车,一屁股坐了进去。。

(二)

人生是一张网,当你出现在那个网线相较的节点上时,将身不由己。无论你有怎样的意愿都将失效。

一个星期以后

杜牧驱车从公司回家。他的公司在H市临江的开发区,离市区30分钟的车程。

十月初的江南傍晚,凉风轻抚,华灯闪烁,汽车熙来攘往。有谁能想到,水网密布的江南水乡,在短短的三十年后,完全摆脱了祖祖辈辈靠舟船出行的方式。再也看不到穿梭在石板桥下坐满客人冒着滚滚黑烟的轮船。几百年来,依河而建的水乡集镇,像吃了强力增长剂的绿色藤蔓,跳出旧集镇的桎梏向内陆蔓延,翻开了全新的篇章,新城区的建筑拔地而起,不到三十年的时间,城镇面积扩展了四倍,五倍。而且高楼林立,马路宽阔,路灯明亮。水乡的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生活方式:生活环境,工作内容。社会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变革,开启了载新的社会工业化的历程。生活思潮,社会阶层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作坊变成大公司,贸易从国内做到了国外,厂房也搬进了开发区,公司产值连年翻番。

江南是经济的燎原之地,机遇和挑战并存。杜牧是身处其中的弄潮儿。

汽车开开停停,慢慢向前爬行。这是一段临江公路,是进出开发区的必由之路。杜牧举目窗外,看着幕霾渐浓的大海,思绪像海面上的海鸥,忽高忽低,时隐时现。。

忙碌的人们好像一个个陀螺,被一条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旋转着,匆匆而来,忙忙而去。构成了每个不同的人生。而这条无形的鞭子正是人们内心深处的追求!

十天前的一幕浮现在杜牧的眼前----要去省城参加小企业融资会议。临行前,秘书小顾建议自己去买一套名牌服饰,她说,品质决定价值,你的穿着是公司的脸面,可不能马马虎虎。而杜牧的穿着理念是得体和舒服,不崇尚名牌,但是,万事都有例外,这个会议非同一般,关乎公司命运,他想想还是慎重为上,听从了秘书的建议。这天,和秘书小顾一起来到了市里最大的商城精品店。

秘书小顾来公司工作3年多了,一米六的个头,园脸,弯月眉,小酒窝,上翘的鼻子,小巧的嘴,齐耳短发,藏青色职业装,30岁的年龄,妩媚中显得细心干练,美中不足是皮肤不够细腻。

店员很热情,又是让座又是倒茶。杜牧坐在软软的灰白色的布艺沙发上,欣赏着装修华丽的店内陈饰,听着流行音乐,看着忙前忙后的秘书和店员,心里五味杂陈,其实他是不愿意附庸风雅的,名牌与否于他不重要,可是时下的现状,很无奈。杜牧颇有个性,185的个头,皮肤白皙,浓密的双眉下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副蓝色窄边近视眼镜,修饰着,透着几分书卷气,一条鹰钩鼻显得强悍和霸气,头发永远梳理的整整齐齐,气质非凡,这是一张耐看的脸,每个角度均可显示不同的反响,或高贵,或倜傥,或儒雅。。(从不同角度可以欣赏的人很少)一身天蓝色的修身西服,虽不是名牌却颇有品味。

不到一个小时,在秘书和店员的张罗下,选中了一身黑色范思哲的西服,LV的包,鳄鱼的皮鞋,秘书赶紧接过杜牧递过来的信用卡,转身向店员要打折要礼品。。

忽然一阵喧哗,进来两男两女。一个特别刺耳的声音传来,好像破了的地下水管,嗤嗤的,嗡嗡的,沙沙的。硕大的脑袋,锃光瓦亮,田螺大的眼睛,眼珠前突,似乎可以跑出来,浓浓的三角眉毛,显的很凶悍,粗大的脖子上一条花生粗的金项链围困着,他的肤色十分雷人,脸是墨绿色,使人想起绿巨人,身体是棕褐色,五短身材,手腕上一块劳力士金表直晃人眼,一身的亮色劲霸衣服裹在身上,有点糟蹋了。他便是H市首富,产业偏布金融,地产,进出口贸易,商业零售,资产过亿,人称黄半天。另外一位男士,瘦高个,长脸,颧骨微突,绿豆小眼,宽鼻薄嘴,中分头,浅灰色中山装,拎着一个有些剥落的黑色公文包,袖口处隐约露出了一款全进口的英纳格名表。朴素的外表下暗流涌动。两位凹凸有致的靓妹紧跟其后,咋看还以为是双胞胎,一样的高挑,一个是瘦瓜子脸,红发,头发盘成一个髻,淡黄色质地考究的裙装,低头玩着苹果手机,另一个蓝色卷发,鹅蛋脸,蓝色紧身裙装,刁着细长的白色进口香烟,翘着涂成红色指甲的兰花指,吞云吐雾;相同的是有一样的长长的十分夸张的假睫毛,忽闪着,时时处处,随时随地卖萌。

杜牧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矮胖子老早看到他了,一个箭步来到了面前,刺耳的声音直撞耳膜:“啊呀,李科,你看谁来了,杜总,我们的杜总来了,稀客稀客啊,今天怎么想通了,据我所知,你杜总可是和名牌绝缘的人,今天也和我们同流合污了?哈哈。。”杜牧礼貌的寒暄,并且迅速的抽身来到银行信贷科李科长的跟前,“李科,你好,我们企业的贷款申请,昨天已经送来了,麻烦你。。”没等杜牧把话讲完,被黄半天打断了,“李科是出来散散心的,好容易被我拉出来,你还淡工作,。。”杜牧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李科长,而李科长,此时正用他锐利的小眼睛,手术刀一样的在杜牧秘书小顾的园脸上,丰腴的前胸,后翘的臀部上游弋着。小顾一下子感受到自己好像被剥离的一丝不挂了,脸腾一下,通红,赶紧提着大包小包,推门而出,临走不失礼貌的扔下一句话,“你们聊,杜总,我在车里等你”。。

(三)

嘟嘟的汽车鸣笛声,把杜牧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华灯初上,车队在五光十色的华美灯光中开始蛇行了。汽车绕过千年古萨“出海庙”,向市区驶去,30分钟的车程开了一个多小时。

这些年,江南的小城镇发展的特别快,人口的基数成倍的增长,城市规模快速的扩张,吸纳了大批外来人口的就业,其中私营企业功不可没。与此同时,美国次贷危机刚刚过去,世界经济的西冷东热,外向型企业的贸易严重受困,企业面临战略转型,这给中小企业带来了不小的震痛,要转型,资金是面临的一个不小的难题,政府虽然高喊为中小企业解决资金问题,但是,僧多粥少,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杜牧的玩具公司当下正在把80%的欧美业务转向国内,而开拓国内市场必须有资金的支撑,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杜牧刚在小区停好车,手机响了,是爱人打来问,什么时候回家吃饭。杜牧一边说,已经在楼下,一边快步向五楼的家走去。一开门,老婆迎了出来,接过杜牧手里的包,爱慕的眼光在丈夫的脸上抚爱着。这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精致女子,垂肩的乌发,瓜子脸,细长的眉毛下一对会讲故事的眼睛,精巧的鼻子,薄薄的嘴。比杜牧矮一个头。巧得是她和杜牧同名同姓。家里人为了区别他们,在杜牧爱人的名字前加上一个小字。小杜牧身后站着弟弟杜传。杜传比姐姐高半个头,皮肤病态的白皙,头发油光可鉴,小脸男人,细眉细目,双腕上一边是一块浪琴名表,一边是一条两指宽的金手链,十个手指上有十个不同款色的金戒子,真是穿金戴银。他的打扮和他不到30岁的年龄十分不符。杜传看到姐夫进来,马上热情的招呼,“哥,回来了啊”“你也在,最近政府分配的房产如何处理的?”,,“哦,卖了三套,自己留了两套”“你以后有什么工作规划?”“我想,跟着黄老板做小额借贷,哥,你也知道,现在什么行业不缺钱啊?我打算入股黄老板的小额借贷公司,合伙干。”“哪个黄老板?”“黄半天啊”杜牧看了看小舅子,沉默了一会,他深知黄半天的为人,有点担心说道:“你小心被他吃了,连骨头也不剩!你要考虑清楚,这些钱要用对地方。。”“啊,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小杜牧连忙插话:“吃了饭再走吗”“不了不了,下次吧”杜牧摇了摇头,看着妻子,“不要管他,又不是小孩,该出去干点实事了,我们吃饭”

这几年随着改革的深化,社会的阶层出现了很大的变化,有新暴发户不断冒出,要命的是,这些暴发户的资产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实干获得,而是由于政府推进城镇化建设,一夜之间,土地被政府征用,成了失地农户,,前一天还在为一毛两毛挣得面红耳赤,后一天,有房有车,手里还有几百万存款,衣食无忧,心里的落差是地球和宇宙的距离,内心并没有做好准备,对自己没有正确的定位,从社会底层一跃跻身中产阶层,人生大起大落也就合情合理了。

饭吃到一半。杜牧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秘书发来的信息,上面有李科长家的地址,并提醒,去李科长家联络一下感情,顺便也道个歉。(一个星期前,去省城时,没有把李科长的儿子接回来,还莫名其妙的成了电视台演讲比赛李科长儿子的四强竞争对手。)杜牧不想在审批贷款的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犯下低级错误。草草吃罢饭,拿起包出门了。本来回来那天就应该上门道歉的,一忙,把这事给忘了。

车子开过几个街区,很快开进了一个高档联排别墅小区,停下车,来到李科长家门口,按下门铃,一位风韵卓越的中年妇人出现在门口,虽微微发福,但保养的相当好,圆盘脸,眉眼嘴中规中矩,恰到好处,看得出是经过精心修饰的,大波浪的齐耳短发乌黑发亮,一对大金耳环挂在硕大的耳垂上。双方交流了一下眼神,这一交流,杜牧差一点直接坐在地上,他看到的眼神是两道摄魂夺魄的寒光,可以一下子把他劈成两半。杜牧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触怒了这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可,他还是很快调整好自己,礼貌的问道,“李科长在家吗?”尽管后背还在冒着凉气。“不在,去国际饭店了”妇人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哐啷一声,重重的把门关上了。杜牧摸了摸脑袋,疑惑不解的苦笑了一下。

其实,这也怪不得这位妇人,杜牧上门,两手空空。或许这位妇人见惯了低头哈腰拿着大包小包名贵物品来巴结的人,见不得他这样不安常理出牌的,更关键的是这张脸被电视的特写镜头放大后已经深深的印在了这位夫人的脑海里,她怎么可能对坏了自己儿子扬名立万的人有好脸色呢?!杜牧对自己的脸在本市已家喻户晓,一点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最近有很多陌生人和自己打招呼,感到奇怪。

杜牧驱车赶去国际饭店。

美丽滨江城市的夜晚是妩媚的,柔柔的晚风,轻佛城市的脸庞,随处可见的硕大LYD广告墙流光溢彩,五彩缤纷,跳动的光源把一幢幢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的摩天大厦勾勒的美轮美奂,配合着回荡在大街小巷的流行歌曲,整座城市似乎正在开着一场大型交响音乐会。马路上的车流是灯的河,光的海,时时可以看到上百万的豪车从你身边疾驰而过,瞬间消失在远方。钱江边的H市是宁静的也是浮躁的,经济大潮下,心怀理想的人们,奔忙着。。

(四)

车经过N条马路来到国际饭店的拱形大门口,一个身着红色制服的门童立马迎过来,打开车门,把杜牧让进饭店,另一门童,接过杜牧的车钥匙停车去了。杜牧一边走一边问,银行李科长在几号房?门童殷勤道,“老地方,818号房间,这个房间,我们饭店常年给李老板留着的。”

这是H市最豪华的一家集影院,旅社,餐饮,歌舞,洗浴,健身于一体的综合大厦。是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出入的场所,层高28,层顶是银色的双峰尖塔幕墙,硕大的建筑用耀眼的LYD灯勾勒的恢弘大气。

杜牧通过电梯,来到8层,途中不时和企业老总,公检法的公职人员点头,打招呼,一会儿,杜牧离818房还有几步,818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帮人簇拥着一位方脸,高颧骨,大背头,脸露正气,眼光犀利的中年男人从门里出来,边走边和身边人交谈。杜牧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位被簇拥的人,是市政法委田书记。杜牧赶紧侧身给他们让路。一下子出来很多人,杜牧没有看清李科长是否也在其中,可他看到了黄半天,颠颠的紧随其后。杜牧让过这群人后,走进818房。这是一个120平米的豪华包间,一排雕梁画栋的屏风把包间从中隔开,进门是一个坐落间,一色的红木沙发和茶几,一套高档卡拉OK,50寸的大屏幕上播放流行的MV,声音已经关到很小,陈设极尽奢华,进到里间,一只可以旋转的高档餐桌,占了房间的三分之二,角落处还有一个洗手间。餐桌上堆满了山珍海味,菜没有怎么动,倒是五六瓶打开的极品茅台十分吸人眼球。几个着一样深蓝工作服的服务员在“打扫战场“。见杜牧进来,礼貌的问道,“你找谁?”“李科长去哪里了?”“去十八楼了”。

杜牧返身出去,来到电梯前,一会儿,电梯门打开,他刚想抬脚,忽然背后一股力量把他推进了电梯,并伴随着一阵嬉笑声和刺鼻的香水味,他被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包围了。杜牧一下子紧张起来,手足无措,有点蒙!“帅哥,不认识了吗?”杜牧循声看去,认出了,其中的两个女子,正是那天去精品店遇到的。“哦,你们好。”这一打招呼,可坏了,两个女子马上贴过来,蛇一样的把他缠得严严实实,并嘴吐莲花,嘘寒问暖,搞得杜牧的脸一下子红到脖颈,十分窘迫,这傻样招来了这群风尘女子的哄堂大笑。狭小的空间,刺鼻的香味,又被这两个袒胸露乳的女子挤压着,对杜牧来讲,简直是到了地狱!他后背紧贴电梯的钢板,已退无可退。这一切对于双方来讲,都是意外和不可思议!杜牧没有遇到过这种场合,也没有和爱人以外的女子有这样的肌肤相亲,他的世界里,男女之间是不可以随随便便的!而这两个尤物的想法正好相反,她们不相信猫可以做到不偷腥,她们的世界里,男人都一个德行,不出三招就可以搞定,无论你是多么的清高,多么的不可一世,经不起****的狂轰滥炸。这是一帮醉生梦死的风尘女子,更深层的是她们唯钱是命。除了个人性命,什么都可以按质论价的交换。这是一群没有信仰,没有追求,没有道德底线的虫!

好在,电梯很快到了十八层。杜牧一下子冲出了肉阵的围困,在一阵哄笑声中,踉跄的不由自主的向前跑了起来。好在,这帮绝色女子并没有追着出来。

杜牧有点狼狈,衣衫不整,满头大汗,脸色通红。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过来:“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杜牧停住了奔跑的脚步,循声望去,一位身着蓝色制服,齐耳的短发,手拿对讲机的端庄女子,微笑着,善意的看着自己。杜牧有点讶异,这个女子的外形似曾相识,可明明不认识,不过,一看便知,这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见杜牧看着自己,女子走过来,“请跟我来”女子打开了一个包间门,这是工作人员休息的房间。女子打开灯,把杜牧让到了黑色沙发上,顺便打开了挂在墙上的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市委田书记在扫黄打黑,反腐倡廉大会上的讲话画面。“你整理一下,有需要告诉我”边说边倒了杯白开水放在茶几上,转身出去后轻轻带上门。杜牧拿起茶几上的餐巾纸,擦了擦额头的汗,静静的呆了一会,平复一下心绪,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拿起遥控器,准备把电视关了,出门,没想,按了一下,没有关掉,却是换台,电视里出现了自己在演讲比赛时的回放画面。杜牧有些局促,赶紧又按了一下遥控器的电源键,电视应声黑屏,整理妥当后的杜牧出了门,抬眼看到走廊尽头的吧台后面站着那位短发端庄女子。杜牧走过去,一是表示感谢,二是打听一下李科长的所在。女子告诉他,李科长在26层,如果没有,应该在顶层。

杜牧走进电梯,来到26层。走廊里看不到人,比较冷清。这一层是高档宾馆。杜牧边走边东张西望,不知道李科长在哪个房间。正走着,看到前面有个房间房门虚掩着,他不由自主的探头进去想看个究竟,忽然,里面传出了一个耳熟的声音。杜牧心里一惊,接下来,一个女子的浪笑,和两个人肌肤相交发出的声音,青天白日之下,杜牧彻底被惊到了,里面的那个声音是市政法委田书记发出的。他慌慌张张的退了出来,转身想快步离开,不想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两个人都惊得张大了嘴。不约而同说了同样的一句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杜牧虽然出生在这个城市,却从来没有踏进过国际饭店,在H市,国际饭店的是娱乐场所的标杆,奢华的装饰,天价的消费,无底线的开放度,进出这个场所大都是一些企业老总,或富二代,或吃皇粮的公职人员。这个环境是有权有势有钱人的天堂,对于杜牧这样一位方正的人是不合适的。现在的生意很多是旁人看不懂的,有些在酒桌上,在酒吧间,在洗脚房,在浴池边,在欧洲的旅途中完成的。所谓功夫在上诗外。虽然杜牧不想随波逐流,可大环境如此,他又能怎样?只能到这座山唱这首歌了。因此,要没有贷款这档事,他何必去国际饭店找李科长联络感情,就没有后面彻底改变他命运的事件发生了。可是,生活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杜牧跟黄半天撞了个满怀,显然,黄半天是在这里把门的,有什么事情,临时离开了,而杜牧出现在这个房间门口,确实把黄半天吓得不轻,墨绿色的脸彻底黑了,外突的眼珠似乎要冲出来,直接杀进杜牧的脑子里,一查究竟。那样子好像有人刨了他家祖坟。倒是杜牧,一惊之后,立刻镇静下来,“怎么你在这里?李科长呢?”“你,你找李科长?额。。他在顶层。你先过去,我等一下过来。”“好的,你忙。”杜牧快步离开,身后黄半天的目光如芒在背。。

很快,杜牧来到了顶层。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的酒吧,不如说更像一个高档的私人会所。宽大的做工精致的吧台边稀稀拉拉的坐了些身着名贵服饰的人,轻轻的撩人的音乐,催生着男男女女们内心深处被压抑久远的情愫,酒精刺激着,在昏暗的分分钟变色的旋转灯光下,,埋在沙发里,勾肩搭背,眼光直勾勾的,不加修饰的,放射出原始的冲动,透着人性动物的本能和渴望,划拳,豪饮,拥抱和热吻。这里的一切很直接,不需要掩饰,尽情的表露男女之间的交集。。穿过吧台,里面有一个装修精美的舞池,舞池中央有一个一米高的小圆台,被一个透明玻璃罩子罩着,中间竖立着一根闪闪发亮的手腕粗的杆子,一个红发的性感女子,穿着三点薄衣,围绕着,跟着音乐,做着各种妖娆的挑逗动作,台下,一对对男女紧紧贴在一起,缓慢移动舞步。。

杜牧身处昏暗的环境,有点晕!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眼界不可谓不宽。今晚的遭遇对他内心有很大的冲击。先是公平正义化身的田书记的高大形象轰然倒塌,后是李科长这样勤政廉洁的人出入这样奢靡的场所。他迟疑着是否要再去找李科长,不料,却被一位狐脸的浓妆艳抹的女子拦住了,这女子波浪长发,一对发着绿光的眼珠直刺杜牧高贵的脸庞,血红的嘴里叼着白色香烟,涂着五颜六色指甲色的纤纤素手端着高脚红酒杯,一下把拿酒杯的手臂挂在杜牧的肩上,一口浓烟喷到杜牧的脸上:“帅哥,要小姐吗?”,杜牧被烟呛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仿佛感觉到一头饿了好久的狼在自己身边徘徊。“不,不不,我是来找人的”“找人?谁?”“啊。是银行的李科长”“啊,李老板,来来,请跟我来”

杜牧被带到一个舞池角落的一个暗阁包间里,一帮正欢着的人头出现在杜牧面前。杜牧再一次被震惊到!这里的很多人是政界商界的中高层领导,个个在妻儿面前一脸的正气,勤勉,严肃正能量的化身。杜牧有点晕,不知是被催情的音乐还是被眼前的一群喝了雄黄酒显了原形的头头脑脑们的欢娱场面弄晕,丑陋,低下的人性,赤裸裸的展现在杜牧面前,杜牧目瞪口呆,脑子里闪回着大会主席台上慷慨陈词和眼前猥琐的官员的画面相互交替。。

此时的李科长,正举着酒杯,和身边紧紧粘着他比自己女儿还稚嫩的女子,喝着交杯酒,一见到杜牧,长脸上的那对已经变成红色小眼睛里闪出两道惊讶的聚光,干瘦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挤出笑脸,招呼杜牧坐下。杜牧明确的感觉到自己不该来这个地方,更不应该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正在尴尬,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杜牧拉了出去,彻底变成绿脸色的黄半天一边往外拉,一边瞪了那个带路的女子,一边对杜牧说,“找个清静的地方,我把李科叫来,你们聊。”杜牧确实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这种场合,有几种情况:其一,是有身份的同道中人小聚而来,买单的是单位,因为他们手里有权:其二,有求于相关衙门里的公职人员,而来娱乐的,自然是有求人消费,因为需要关系,需要资源;其三,就是杜牧这样不期而遇的,要么你和他们一起或嫖或赌或养小四小五,如若不然岂不留下把柄与人,后果很严重!所以,也怪不得,黄半天急赤白脸了,因为这是他的产业,头头脑脑们出问题了,可能他黄半天只会在他们之前出现更大的问题!

杜牧身不由己被黄半天连拉带拽绕过拥挤的舞池,穿过吧台,出了大门,进了一个包间。随及,那个带路的妖娆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是一瓶高档洋酒,动作娴熟的一边放下托盘,一边打开洋酒瓶盖往高脚杯里倒上酒,还不忘记,卖弄风骚,弯腰倒酒时撅着屁股,俯着背,翘着头,把雪白的深深****展示出来,眼光一刻不停的在杜牧的脸上刮蹭着,还不忘记把白花花的大腿从高开的裙叉里露出来。

“你坐吧,我去看看李科”黄半天撂下这句话出去了。那女子不由分说把一杯洋酒塞到了杜牧的手上,并紧挨着坐在了杜牧身边,火辣的目光找寻着杜牧的双目,杜牧礼貌的接过酒杯,放在茶几上,避开女子风情万种的目光,侧过身体,打量这个偌大的金碧辉煌的包间。。

不一会儿,李科长推门而入,对着女子说:“娜娜你出去一下,我们有事淡”,看来,李科长是这里的常客,熟悉这里的每个坐台女。李科长一发话,女子不情不愿的起身,扭着杨柳腰肢出去了。

两个人的谈话是愉快的,有关公司的贷款事宜,李科长答应本周让张行长最后审核,不出意外的话,下周放款。杜牧心里豁然开朗,这些天来压在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他高兴的连敬李科长三杯洋酒。李科长也兴致勃勃把那个叫娜娜的女子喊进来,嘱咐道:“你好好陪陪我们杜老板,我出去一下,那边还有事。”那个女子像得了尚方宝剑一样,殷勤备至,不停的给杜牧上酒,还不时的拿风骚的眼神燎泡杜牧,弄得杜牧浑身不自在。几杯洋酒下肚,杜牧的脖颈,手臂上出现了一块一块的红包,奇痒难忍,渐渐的呼吸有些困难,头昏眼花。此时,女子的双手蛇一样的在杜牧的脸夹,脖颈,胸膛上游移着,在杜牧没有反映过来之前,女子已经紧紧把杜牧裹在自己充满诱惑,弹性,酥软的****中间。。

这个夜晚对于杜牧来说是不可思议,内心撕裂的,自己似乎和潘多拉魔盒里的妖魔鬼怪亲密接触了一把。他的思想在或明或暗之间来回穿梭,不知道自己经历的是真是假。他是一个真挚的人,表里如一,言行一致,他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崇尚礼,义,信。今晚的遭遇强力挑战了他的信念,和他内心发生了剧烈对撞。他看到了虚伪,诚信的丧失,看到了堕落,人性的丑陋。他仿佛闻到了阴暗潮湿角落里散发出来腐臭。。一股莫名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今晚完全忘了自己酒精严重过敏,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此时,他感到了周遭的混沌,无法呼吸,天地倒转,意识模糊,快要晕厥。他咬紧牙根趁残余伶仃思维,一把推开缠住自己的娜娜,扔下几张红币,快步冲了出去。。

H市的子夜是美丽的,街灯璀璨,偶尔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划破城市的寂静,商厦前的大屏幕广告灯,欢快的上下跳动着。。静默的已经沉睡的街道和高楼大厦里刚刚开始的火热的歌舞是如此的格格不入。社会的多元化给形形色色的人们提供了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自主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是社会自由民主文明进步的象征。没有对错。无需指责。生命是如此短暂,有忧国忧民的,有为理想奔波的,有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有得过且过醉死梦生的,生活的层次不同,对生活的理解也不同。其实,生命是夏天午后陈雨过后,江面上一个个冒出来的泡泡,或大或小,极其偶然,可在阳光下五光十色,绚烂如花,极其珍贵!。。

(五)

小杜牧的焦虑是真实的,一夜无眠,噩梦连连;梦见自己被人一脚踹下伸手不见五指,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她拼命叫喊丈夫的名字,伸手四处抓挠着,希望可以抓住什么,可以不让自己掉下去。。折腾了一夜,混身的虚汗,早早的起床,冲了个热水澡,站在和丈夫的合影前,痴痴发呆。。和杜牧一起走过20余年的岁月,丈夫除了出差在外地,无法回家安寝外,没有夜不归宿的情况,杜牧的手机一直处在没人接听的状态。一夜不寐的她,脑子里各种各样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场景一,被一辆运砖大货车把杜牧的车压成一张纸,他的身体像一张挂历了;场景二,掉进了没有窨井盖的下水道,被污水冲走了;场景三,喝醉后,和人冲突,被抓,进去了;场景四,被帮镖了;场景五,她最不愿意看到的,被小三缠住了。。

丈夫一夜未归!这大大超出了小杜牧的想象范围。她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弟弟杜传,因为,在她的近亲里,只有儿子和弟弟,在情况还没有搞清楚前,不会盲目打电话给远在在天津念大学的儿子。她的第二个电话打给公司顾秘书,虽然,对顾秘书心存芥蒂,关键时刻,想到她是有用的人。虽然,天刚蒙蒙亮,可是接电话的两个人,还是急急的赶来了。杜传已经去过交警队和派出所,顾秘书也给可能会去的朋友及客户联系了个遍,统统没有。焦急中,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了,到了该上班的时候了。

三个人商量好暂时保密这个事,正常工作。突然,顾秘书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跳动着。三颗紧绷的心狂跳不止。顾秘书紧张得手在抖,“快接”小杜牧催促着,顾秘书打开手机免提,接通电话“喂,你是哪位?”“你是顾秘书吧?你们的款子准备好了没有?”三个人的心被人用钢针狠狠的戳了一下,紧张异常。三人的心里立马扎上了三个字:绑票了!“你们要多少?”小杜牧低头问道,“和你们杜老板谈好了的600万”咵一声,,一个晴天的悍雷,一道耀眼的闪电,瞬间,把三个人击倒。手机里还在传来,喂,喂的来自地狱声音。。小杜牧,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手捂住胸口,细眉细眼的杜传双手捂住脸,埋在沙发里,金色的头发垂了下来,脸色更加皙白,像刚出产的白纸一样,秘书小顾,呆在当地,泪水无声无息,滑落下来。。

(六)

十月的江南,时雨时晴,南北冷热气流在人们头顶上,像两条红(色)银(色)巨龙相互搏杀,渐渐的,银龙占据上风,风里有了些许的凉意,不甘失败的红龙,边打边撤,心有不甘,积蓄力量,来年春天再次一决雌雄。江南的四季是分明的,春天柔风拂面,夏天碗蒸锅炒,秋天云高气爽,冬天冰雪刺骨。。

小杜牧一色白衣站在丈夫公司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风起云涌快要下雨的钱塘江面,憔悴的脸上一片茫然。太不可思议了,短短的几天,丈夫的身上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去杭州开会,回来接人,人没有接到,还莫名其妙的和被接的人成了四强竞争对手,而这个竞争对手的爸爸,是银行主管信贷的科长,而自己的公司正在向该银行申请贷款,而这次贷款的成功与否,关系到公司转型是否成功,可谓关键中的关键环节。而在这个火烧眉毛的节点上,杜牧人间蒸发。

小杜牧侧目环视这个整理得有条不紊,干净,大气的办公室:偌大的黄金色包裹的办公桌上有三部黄红白不同颜色的电话机和一打报表,紧挨着的是黑色的真皮老板椅,后墙上一个高大的暗红色书柜,放满了线装书,有些还是孤品,右侧边是一个玻璃茶几和一组褐色牛皮宽大沙发,左边就是小杜牧站立的地方----宽大的落地窗,这些在锃亮的谈棕色地板的衬托下显得大气得体。这一切对小杜牧而言很陌生。平时,她很少来丈夫的办公室,自己在市中医院朝九晚五的工作,对丈夫公司业务更是一窍不通,现在她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工作,来掌管这个有着千余职工的企业,她不知道该如何入手,又找不到可以倾淡的知心朋友,心情极度低落,想起了早逝的父亲,想起了继父对自己的种种刁难,一切的不开心,不顺利一起涌上脑海,眼睛有些湿润。。

此时,秘书小顾轻轻敲门而入。小杜牧一把抓住秘书的手,急切的问道:“开会的中层干部到齐了没”“除了杨副总没有到,其他的全部到了”

杨副总,大名杨万里,是杜牧的大学同学,一张饱满年轻的脸,精明的双眼,一头银色的整齐短发,和他的年龄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是天生的少白头。主要负责国外部分的业务。

“再联系一下”,“好的,”秘书转身出去。小杜牧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思绪凌乱,半天理不出一点头绪。突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她看着桌子上的三部电话,不知道是该接哪一部。秘书推门进来,指了指中间那部白色的。小杜牧拿起电话:“喂,你是哪位?”“阿杜,是我呀!杨万里,我正在赶来的路上,你不要急,有我呢,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小杜牧的手颤抖了,滚热的泪水流了下来,心里暖暖的,感动到了。哎,患难见真情啊!小杜牧很感慨。

公司中层会议,很快结束了,会议上秘书小顾讲述了老板有要事外出,公司临时由老板夫人管理,一切照常运作外,杨万里也对下一个阶段的工作做了布置。小杜牧回到宽敞的办公室,把自己深深的埋在软软的老板椅里,长长出了口气。窗外,乌云依然翻滚,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一切如杨万里所言,有了他杨万里,公司立马有条不紊的按预定计划前行了。眼前的震荡过去了,可是,杜牧和高管们一起制定的公司转型计划的实施却举步维艰。海外的应收款,一直收不进来,小杜牧派了几组人马出去催讨,均一无所获,看来只有杨万里亲自出马才会有戏。银行的贷款,小杜牧几次联系李科长,又派秘书小顾几经上门拜访,李科长终于答应,今晚可以派秘书小顾来国际饭店找他办理贷款事宜。小杜牧也没多想,一口答应下来了,可是,和秘书一说,秘书立马脸色刷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直摇头。小杜牧有点生气了,好容易银行李科长答应办理贷款了,让你去签个单,有什么为难的呀?!秘书小顾憋了半天,声音颤抖地说道,“时间地点不对!”其实,秘书小顾是心知肚明的,自从在精品店里遇到李科长后,每次接触,李科长总是色色的眼光,恨不能把自己剥个精光,为了公司的贷款每次硬着头皮去讨好他,回来后,失魂落魄的。这次,再明了不过了。摆明了要自己献身了。小杜牧想想也是,公事公办,不去银行办理,怎么去国际饭店,难道李科长在打什么歪主意?看上顾秘书了,要是这样,就不好办了。细细一想,秘书小顾的担忧不无道理。前几天,杨万里出面邀请李科长吃饭,席间,秘书倒酒,自己亲眼看到李科长摸了秘书外翘的屁股。还拿深不可测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溜达,当时,以为,大家都喝高了,也没在意。

一时间,小杜牧有些犯难,她拿起手机打给杨万里,把情况一说,电话那头传来了,不怀好意的奸诈声:“阿杜啊,李科长就这点爱好,你不成全他,他就不成就你了啊,现在这种时候,老杜不在,把款子放给咱们,他也担着风险,总不可能你去伺候这老小子吧?!。。”小杜牧陷入了沉思,此时此刻,她体会到了什么是商场如战场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了。她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无论如何,她没有办法逼小顾去做违反道德底线的事。她不是一个为了自己一己之私而不择手段的人,一句话,她还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她的性格中没有奸诈的一面,有的是善良,温柔和善解人意。谁知道,人到中年,遇上这些事。自己好像被人从航行的飞机上一脚踹下了大海,连救生圈也没有一个。回绕自己的是未知的无垠的大海,而且随时有被巨浪灭顶的危险。

连着几天阴天,夜幕比平时来得早。小杜牧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灰蒙蒙的江面,心里有些绝望。突然手机响了,是杨万里打来的:“阿杜啊,这个事交给我吧。我会让她乖乖去的,你不用管了,反正我会让她把事办了的。。”小杜牧挂了电话,心里五味杂陈,希望秘书不失贞洁,又把事情办了。可是,鱼和熊掌皆得,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啊!她着实感受到了事业的艰辛。

半个小时后,杨万里和秘书小顾来到了办公室,一个谈笑风生,一个低头顺目。秘书小顾好像受了杨万里的魔法,任人摆布,言听计从。小杜牧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小顾,你想清楚,可以不去的。”“不,我去,”声音很坚决。“你把合同章和老杜的法人章给小顾,我送她去。”秘书接过两个印章盒,打开看了看红的血一样的印章,无误后放进自己的黑色小包里。然后,随杨万里向楼下的汽车走去,很快消失在黑压压的薄雾里了,夜幕下,虽然有成串的路灯,可是今天的灯光是这样的昏暗和无力。小杜牧忐忑的靠着落地窗,失神的望着黑灰的天际,那黑暗的后面有什么呢?会发生什么呢?一切未知,可并不代表没有和不会发生啊。。

(七)

十月的江南是凉爽的。可是,公司会议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异常紧张。理着小平头的杜牧的父亲,铁青的脸色,瞪大双眼,脖子上青筋暴叠,大声呵斥儿媳,讨要儿子的下落,一旁双手紧紧拉住杜牧父亲,身材瘦小,头发灰白,低声哭泣的是杜牧的母亲。“你说我儿子被绑架了,请你告诉我,绑架的要钱,三天了怎么可能不来电话?你们报警没有?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为什么?。。”一连串的问题,一颗颗子弹,把小杜牧的心打成碎片,她无力的跌坐在椅里,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她有什么罪过,什么责任,自己还有满腹的委屈,无处述说呢!可是,有什么办法呀。生活就是这样的变态!公公指着自己的鼻子,恶狠狠的狂轰滥炸。她几次要晕厥过去,但仍咬牙坚持。她和公公的矛盾早已有之,在自己和杜牧淡恋爱时,就产生了,公公一直喜欢丈夫的前女友,对自己没有好感,这些年,丈夫在其中周旋才得以风平浪静,虽然面和心不和,相安无事。可毕竟这是一颗预埋的炸弹,今天终于爆炸了!

小杜牧不知道这场戏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是弟弟杜传拉架,劝走了公公婆婆,还是公公吵累了,撂下狠话扬长而去的,反正她趁大家不注意,从后门走了出去,顺着开发区的小路,来到了位于海滨的出海庙。

出海庙的建筑宏大伟岸,是打鱼人的媳妇们为出海打渔的丈夫进香,祈求保佑平安的地方。小杜牧跌跌撞撞进到大殿,对着豹头环眼,高大威猛手持狼牙棒的海神,叩头不止,泪流不止。。

出得庙宇,来到江边,漫无目的的走着。。远处传来几近失传的如泣如诉的“海盐腔”(海盐腔是明代南戏四大声腔之一是一门古老的戏曲唱腔,因其形成于浙江海盐而得名,以述说男女情感见长。)歌声。

夕阳的余晖红彤彤的的,把整个江面影印的一片火红,几对海鸟在火红的天际,翻飞着,霞光下变成了红色的火鸟,海鸟们成双成对无忧无虑快乐的追逐嬉戏。。走累的小杜牧,无力的跌坐在沙滩上,火红的霞光把整个人点着了一样,远远看去,像燃烧的一团火。

二十年前的往事,像过电影一样在小杜牧的脑海里闪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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