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锦,莺歌燕舞,春回大地。
南宫玖懒洋洋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暖暖的阳光轻轻抚摸脸庞,清爽的微风撩起青丝。南宫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整个冬季都待在房里养身体,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玖姐姐!”这时南宫雪灵和静妃从太后所住的福寿宫回来了。
自从发生南宫玖被慕青姑姑推入深坑的事,静妃意识到,身在宫中,必须得有靠山。
后宫中分成了分别以皇后和庄妃为首的两派,但静妃不想参与后宫的争斗,也不为了找靠山而去讨好某人,所以她不想加入任何一派。
在后宫中,除了势力强大的皇后和庄妃可以当靠山,还有一人便是太后。
于是静妃便决定陪伴慈善的太后。
结果,善解人意且温柔贤惠的静妃深得太后喜爱,就连偶尔随静妃去福寿宫的南宫雪灵,也因为其乖巧可爱,古灵精怪,让太后笑口常开。加上萧子宸目前只有一个六岁的大皇子和两岁的二皇子,所以身为女孩子又十分贴心的南宫雪灵便让太后疼爱不已。
对于一直在养病的南宫玖来说,思考最多的便是那日被慕青姑姑推下深坑的事。
前思后想,那日的南宫玖应该没有被人看到,再说当时安宁宫上下都被禁足,怎会就被皇后确定是自己了呢?总觉得是有人想借刀杀人,诬陷自己,而冷血狠心的皇后绝对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也许那只是一次试探。照现在的情形,也许默默忍受,不要去招惹皇后,还会对自己有利一些。
因此对那日的事情,南宫玖宣称是自己不小心掉落深坑的。这样说,一是为了掩盖事实,不让静妃担心,二是扰乱皇后的思绪,让皇后自己去纠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我们可以出宫去玩啦!”南宫雪灵扑到南宫玖的怀中,“太后娘娘让我们都去。”
“恩?”南宫玖看着怀里的兴高采烈的南宫雪灵,完全不懂是什么情况,“怎么了?”
“今日皇上和皇后到福寿宫探望太后,提起了春日出游的事情。”静妃一字一句地解释道,“太后让我也去,说是我身在妃位,出游这种大事,应当跟随皇上。”
“还有我,还有我!”南宫雪灵开心地说道,“太后娘娘同意我和玖姐姐也可以一起去了!”
“真的?可以出宫去玩了?”不喜欢闷着的南宫玖兴致勃勃,“什么时候?”
“就在下月初。”静妃若有所思,面部的表情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正在这时,一个宫女来报:“静妃娘娘,王公公求见。”
这王公公是宫里的首领太监,也是萧子宸的贴身太监。
“快请。”静妃微微一笑,面部的表情变得有些娇羞。
王公公一脸谦和地给静妃行了一个礼:“奴才参见静妃娘娘。皇上说今儿午饭来安宁宫吃,请静妃早些备下。”
“恩。有劳王公公了。”静妃轻轻点头,那娇羞的表情更加显露无疑。
“皇上肯定是想听文姐姐弹琵琶了!”南宫雪灵笑得很灿烂,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孩子,“上次皇上还夸赞文姐姐的琵琶‘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灵儿,别胡说……”静妃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娇媚得很是漂亮。
看到静妃的表情,南宫玖很快会意,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一方面自然是为静妃开心,而另一方面,则是为静妃担心,因为宫中受宠的嫔妃,都会成为众矢之的,面临的危险,自然是不言而喻。
四月初,萧子宸率领众人到天乐山出游。
天乐山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当中也有不少的平原,而行宫就建在当中最大的一个平原中。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既可游山玩水,也可驰马打猎。
虽说这天乐山中的宫殿只是行宫,但是依旧规模庞大,亭台楼榭,应有尽有。
来到这里,南宫玖想到了以前在南国的时候,每到炎炎夏日,南皇也会率领众人到南国的篱落山避暑,那里也有一座像这样的行宫,那里也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待所有人都安顿好,众人一起用了午膳。
对于下午的安排,后妃们陪太后看戏,而萧子宸则带领皇子和王爷们去练习骑射。
南宫玖在南国的时候就和其他文文静静的公主不同,比起什么游园听戏,她更喜欢骑马射箭。而身为南皇最宠爱的一个公主,自然有特权。于是她总是能跟着南宫轩等皇子们去疯玩。
此时的南宫玖当然希望能去骑马射箭,她可不想一下午都一动不动地陪着一群矫揉造作的嫔妃们听戏。可无奈的是,她一介女流,又是在东国,怎好开口要求去骑马射箭。
倒是南宫雪灵似乎看出了南宫玖的心思,开口向太后请求说是想去学射箭,还让南宫玖作陪。太后很是宠爱南宫雪灵,说是小孩子都喜欢出去玩,便允了她的要求。
出了“牢笼”的南宫玖别提有多么开心了。迅速回房换了身淡紫色的轻便装束,就匆匆带着南宫雪灵,拉着白若去了射箭场。
早早到了射箭场,发现偌大的射箭场,除了守卫,就只同样早到的大皇子。
大皇子今年六岁,为皇后所生。因为是正宫嫡子,所以自打出生,就当做太子来培养,必须文武双全。
南宫玖带着南宫雪灵先给大皇子请安,然后闲谈起来。可能因为南宫雪灵和大皇子都还是孩子,两人倒是相谈盛欢。
而一旁的南宫玖,终于忍不住想射箭了。
南宫玖很喜欢射箭,而且技术也挺不错。以前常常随着南皇骑马打猎,只是到了东国,很久没有碰这些东西了。
见萧子宸和其他王爷都还没到,南宫玖不禁拿起了弓箭。
搭箭,弯弓,南宫玖回忆着以前射箭的感觉,深呼吸了一下,瞄准远处的靶子,直直射了出去。
箭射到了离红心最近的那一圈上。
南宫雪灵和大皇子在一旁鼓掌。
南宫玖朝两人笑了笑,自己的技术还算是没有退步太多。于是她再次拿起一支箭,瞄准红心射了出去。
箭支射在了红心的边缘处,差一点就射到红心里面了。
此时南宫玖信心大增,有一种趁胜追击的感觉,立刻再次拿起一支箭,专心瞄准红色,用力地射了出去。
第三支箭正中红心。
“好箭法!”一身暗红金龙衣袍的萧子宸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射箭场。
跟在萧子宸身后的,还有三位王爷。除了一身金纹黑衣的萧子珏和一身暗蓝衣袍的萧子语,还有十一岁的十王爷。除此之外,东国还有位未满五岁的十王爷,由于年龄太小,留在了皇宫中。
“皇上过奖了,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南宫玖连忙向萧子宸行礼。其实她真正的目光,不自禁移到了一身金纹黑衣的萧子珏身上,一时五味杂成。几年前,他也曾穿着这样一套黑色的武服在禁宫湖畔教自己武功。
“南宫姑娘何必如此谦虚。”萧子宸抬手让南宫玖起身,“不知南宫姑娘是否善于骑马?”
“谈不上擅长,只是会而已。”南宫玖答道。
“甚好,朕正欲邀众人去林中打猎,南宫姑娘可愿一同前往?”萧子宸一派威风凛凛的气势。
“不胜荣幸。”表面上很平静的南宫玖心里已是欢天喜地,她很久都没有骑马驰骋了。
年龄较小的南宫雪灵留在了射箭场和大皇子学习射箭。其余的人跟随萧子宸去了林中打猎。
刚开始,众人都跟着萧子宸一同打猎,到了后来,众人逐渐分散开来。
起初,南宫玖因为太久没有打猎而兴奋不已,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兴奋劲过了之后,她便开始注意萧子珏。
待众人分散开后,南宫玖甩掉了跟随的下人,独自悄悄跟着萧子珏。
南宫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着萧子珏,她就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走着走着,更是萌生了射杀萧子珏的念头。她已经不顾什么是在东国的境内,也不愿去想什么射杀了萧子珏会有什么后果。就像着了魔似的,就像杀了萧子珏报仇。
走到一处灌木丛后,南宫玖觉得找到了时机,她下了马,用冰凉的双手举起了弓箭,瞄准远处正驻马和随从说话的萧子珏。
萧子珏的一身黑衣,让南宫玖似乎看到了禁宫湖畔的那个他,双手有些颤抖,但眼前的人,确实杀害了她的亲人,让她国破家亡,她对他恨之入骨。然而,他却又救过南宫雪灵一命,是否又该还他这个人情?而且,这样一箭射过去,真的可以杀死他吗?如果杀死了他,静妃和南宫雪灵肯定会受到自己的牵连,她不想毁了她们这来之不易的安宁生活……
正在南宫玖心乱如麻之时,一把折扇搭在了她正拉开的弓箭上。
“啊!”声音顶在喉咙上,南宫玖倒吸了一口冷气,着实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看到了身旁的萧子语。
“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杀了他吗?”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萧子语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他不是好人!”南宫玖尽量压低声音,她的眼眶渐渐红了,刚才心里的怨气突然爆发,“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杀了我的父皇和皇兄,不仅如此,不管你信不信,我还亲耳听到他说他通敌卖国,杀兄弑父!还妄想做天下的王者!”
“我知道。”萧子语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冷静地让人发颤,“可现在时机未到,还杀不了他。不过你要相信我,总有一天,他会人头落地。”
“他没有在你面前杀死你的父皇和皇兄,他没有害得你家破人离!”南宫玖显然对萧子语的平静十分不满,语气变得激动起来,“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然不懂我的恨!”
南宫玖说完,转身对向萧子珏,就在眼泪漫出眼眶的那一刻,箭支猛地飞了出去。
萧子语也是眼疾手快,手中的折扇瞬间展开,随之而出,打落了飞速的离弦之箭。
箭支与扇子落下的声响惊动了远处的萧子珏。
南宫玖见杀萧子珏无望,气愤地扔下萧子语。一个翻身上了马,奔驰而去。
亲人的面庞不断浮现在南宫玖的脑海里,他们被杀害的景象更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南宫玖骑着马疯狂地疾驰着。迎面而来的狂风也不能让她停下来,几近崩溃的她竟不管前方是断崖,直直地狂奔而去。
“快停下来。”萧子语骑着马追上了南宫玖,“前面是断崖!”
南宫玖对萧子语置若罔闻,依然不顾一切地全力骑着马向断崖奔去。
眼见就要到断崖边缘了,萧子语当机立断,直接施展轻功,飞到南宫玖的马上。他坐在南宫玖的身后,一把抓住缰绳,悬崖勒马。
马儿的嘶鸣划破天空,由于距离太近,马儿没能停住脚步,冲出断崖,摔了下去。与此同时,萧子语抱起南宫玖,飞离坠入断崖的马儿,平稳地落在了断崖之上。
“你疯了吗?”萧子语正面握住南宫玖的双臂,语气中居然带着焦急,“我虽未亲眼看到他杀害父皇,可我知道他的种种恶行!”
南宫玖眼角挂着泪珠,目光散漫,仿佛灵魂出窍,只剩一具空壳。
“至少请你相信我一点。”萧子语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一定没有好下场。你的仇,也一定会报!所以,今后不要轻举妄动了。”
南宫玖缓缓抬头,呆滞的目光中似乎渐渐有了些光彩。
萧子语的马儿已经乖乖走到了萧子语的身边。
萧子语轻身一跃,骑上了马儿。他向南宫玖伸出一只手,温柔地说道;“走,我陪你去散散心。”
南宫玖仰头默默望着眼前温文尔雅的萧子语,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轻轻抿了抿嘴,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
落日余晖,丹霞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