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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报仇

自从换了上官太医给静妃诊脉,虽说静妃依旧病怏怏的,但她自己能感觉到,身子比以前轻松得多。

静妃不再像往日那样痛苦,南宫玖也宽心了许多。

一日,南宫玖正陪着静妃在房里刺绣,白若神神秘秘地从外面进来。

“禀静妃娘娘、玖姑娘,方才映月阁的惜文悄悄来过了。”白若左顾右盼地确认了没有其他人,然后压低了声音,“她说今日傍晚,苏才人会来安宁宫,让我们千万别吃她送来的东西。”

从前任何人是不能随意进出成为了冷宫的安宁宫。但是自从萧子语派了上官太医为静妃诊治,也就是有人能进出安宁宫。君无戏言,也是为了掩饰萧子语触犯了萧子宸的命令,于是也不再那样强制性地让安宁宫与世隔绝,减少了守卫,放宽了命令,自然进出之类的事情也就没有以往那样严格。

既然有了这样可以整治安宁宫中的人的机会,没事儿喜欢惹是生非的苏才人当然不会放过。

“惜文?”静妃看向南宫玖,南宫玖也曾大概和她说过惜文的事,“你什么时候找的她?她愿意指认苏才人了?”

“不,她不愿指认。”南宫玖摇摇头,提到此事情绪有点低落,“可能是那****向上官太医要了些治疗伤口的药,让白若给她送去,今日她是想还情罢了。”

“那,我们得小心了。”静妃有些失望,毕竟被苏才人诬陷,受伤最大的就是她,“要不,还是别见苏才人了吧,免得生出事端。我也累了,不想再和她有些什么牵扯。”

“不,也许,这是个机会。”南宫玖笑了笑,其实这个办法她也计谋了很久,就差一个实行的机会,“她要来就让她来。我们还可以请她的好姐妹秦嫔来看一出戏。”

静妃和白若一头雾水地看着南宫玖。

傍晚,苏才人“如约而至”。

“哎呀,这冷宫怎么阴森森的。”苏才人用手绢掩住口鼻,没事找事地说道,“简直不是人住的,这里的空气都让我想吐。可真是委屈了这几位南国的公主啊。”

和静妃坐在一起的南宫玖起身给苏才人行了个礼后说道:“苏才人见了静妃难道不知道行礼吗?”

“不过是个冷宫嫔妃罢了,我不行礼你能拿我怎样?”苏才人满面轻蔑,高傲地打量着四周,“要知道,进了冷宫,那就是废人,永久的囚禁。要不是皇上心软,看在你们是南国公主的份上留你们一条命,还不知道你们会死得有多难看呢。”

“你是才人,静妃尊为妃位,你必须行礼!”南宫玖站在苏才人的面前,十分强势地说道,“冷宫嫔妃?还不是拜你苏才人所赐!为了争宠,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可以用,苏才人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哟,说什么呢?”苏才人嫌弃地稍微退了几步,“想诬蔑我?没门儿。”

“诬蔑?明明就是你故意让宫人打碎茶具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然后将体弱的静妃推向秦嫔。一石二鸟啊!”南宫玖倔强地抬起头,想方设法地要惹怒苏才人,“亏你还和秦嫔是好姐妹!她肚子里那样无辜的一条小生命你都不放过!苏才人你可真是够狠心。”

“好姐妹?哼!”苏才人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你不知道吧,秦嫔也曾是伺候七公主的婢女。托你的福,当年我们一行人被莫名其妙地送到东国,被警告再也不许踏入南国的国土。出了宫,又没有亲人,本该给我们的银两又被那些贪婪的士兵抢走,我们的日子不知过得有多苦。后来机缘巧合,我和秦嫔同日进宫做宫女,她却不择手段抢了我的机会,成了皇上的秦婕妤。唉,可能是她做了亏心事,心里害怕,便假惺惺地将我举荐给皇上做才人,说什么有福同享。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我吗?我比她漂亮,比她年轻,凭什么现在她是嫔位,而我是才人?还不是她狐媚惑主,一直不让皇上晋封我!我还恨当日推得不够使劲,只让她小产了,我恨不得让她也死!她……”

“贱人!我诚心待你,你却这样对我!”秦嫔从屏风后冲了出来,举手就要打苏才人,“原来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皇儿,你不得好死!我要让皇上处死你!”

南宫玖没想到这秦嫔是如此沉不住气,本想让苏才人说出更多的事,可却被冲出来的她给打断了。

苏才人说了那番话,也正是在气头上,也不愿再做什么解释,气红了眼的她不顾身份地与秦嫔扭打在一起。

安宁宫,不再安宁。

秦嫔与苏才人撕破了脸,供出了苏才人的种种恶行,再加上她在皇上皇后面前,以小产皇嗣借题发挥,苏才人终被赐了毒酒。

苏才人一死,沈千凝的仇算是报了。

静妃也沉冤得雪,安宁宫不再是冷宫。

一切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东国的冬日比南国的冬日要冷得多,异国他乡,更显凄凉。

“下雪了!下雪了!”南宫雪灵兴高采烈地跑进房间,“文姐姐,玖姐姐,外面下雪了!”

“真的?”正陪着静妃在看书的南宫玖惊喜交加,兴奋地说道,“真不知,这东国的雪来得这样早。”

要知道,在温暖的南国,是很少下雪的。就算在最冷的时候下雪,也只是小雪。而南宫雪灵的名字,就是因为南宫雪灵出生的那一年,下了一场大雪。

“文姐姐,玖姐姐,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南宫雪灵的声音很甜美,“到处都是白色的雪花,可美了。”

“让你玖姐姐带你出去玩吧。”静妃摸摸南宫雪灵的脸庞,“文姐姐身体还没好,下次再陪灵儿出去玩。”

“恩。”南宫雪灵拉起南宫玖蹦蹦跳跳地出了门,“玖姐姐,快走!外面很漂亮呢!”

南宫雪灵欢欣鼓舞地拉着南宫玖到处跑,还说要去迎寒而开的梅花,不知不觉地就跑出了安宁宫。

“灵儿,慢点,别摔着了……啊……”南宫玖正提醒着前面的南宫雪灵,自己却不小心摔倒了。

南宫玖摔在地上,一只脚上的鞋子不小心给跑掉了,好不尴尬。

“哎呀,玖姑娘你没事儿吧?这双鞋子果然是做大了,以后还是别穿了。”跟在后面的白若跑过来准备弯身捡鞋子,却不知从哪蹿出来一只野猫,将鞋子叼了去。

“鞋……”南宫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猫爬上了树,将鞋子放在树枝上,然后得意洋洋地在一旁挠痒痒。

“哪儿来的猫?竟这样不怕人。玖姑娘,你先穿奴婢的鞋子吧。”说着,白若就准备脱鞋给南宫玖,“可千万别冻着了。”

“不用啦。”南宫玖羞红了脸,窘迫不已,连忙用裙子遮住了自己的脚,“白若你快想办法把鞋子弄下来吧。”

“要不试试用石子儿把鞋子打下来吧。”南宫雪灵灵机一动,“不过得小心,别伤着小猫了。”

“恩,这法子倒是可以试试。”白若捡起一块小石子,向树上扔了过去。既没打到小猫,也没打中鞋子。不过,那猫倒是被石子儿给吓跑了,鞋子孤零零地待在树枝上。

南宫雪灵扶着南宫玖,白若在一旁捡石子儿打鞋子。可是扔了好多次石子儿,都打不中鞋子。

“玖姑娘,要不我回宫去找个小太监拿梯子来取鞋子吧。”白若是在没办法了,“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怕把你给冻着了。”

“哎,别走。”南宫玖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上,很怕被其他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你再找些大点的石子儿吧!没准儿就能打下来了。别走……”

“好吧。”白若意识到南宫玖的害羞,毕竟女子的脚是很私密的,于是只好低身又去捡石子儿。

忽然,一个蓝色的身影施展轻功将树上的鞋子拿了下来,只在片刻间,鞋子便递到了南宫玖的面前。

南宫玖双颊绯红,羞涩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面前的萧子语。

“谢谢四王爷。”白若赶忙过去解围,接过萧子语手中的鞋子,急忙帮南宫玖穿上。

“举手之劳。”萧子语风轻云淡地说完话便转身离开。

“王爷!”南宫玖鼓起勇气抬头叫住了萧子语,“上次……上次多谢王爷派上官太医来为静妃诊治,静妃的身体已有好转。王爷大恩,南宫玖铭记在心。”

“客气。”萧子语微微点了下头,再次转身离去。

在萧子语转身的刹那,南宫玖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面对一身蓝衣的萧子语,一刹那,南宫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曾经南国禁宫湖畔的少年。

“这四王爷的武功真好。”南宫雪灵赞叹道,“就像江湖中的侠士一般逍遥。”

“好了,走吧。”穿上鞋子的南宫玖依旧心有余悸,轻轻牵起南宫雪灵,却见白若仿佛走了神,“白若?白若!”

“哦,是的。”白若慌了神,说话变得颠三倒四,“是很厉害,就像……”

“你在说什么啊?”南宫玖看着语无伦次的白若,用手在白若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们快走吧。”白若干笑着,“出来这么久了,静妃娘娘该担心了。”

“恩,咱们回宫吧。“

东国的深冬,可谓是冰天雪地,大多时候都飘着鹅毛大雪。

这年除夕那日,更是漫天飞雪。

这日一早,皇后便将南宫玖单独召见了去。

除了必要的请安和宴会,静妃一向和皇后少有联系。至于连后妃都不是的南宫玖就更不用说和皇后联系了,就连见面都是少之又少。而今日,皇后居然直接召见南宫玖,来传话的慕青姑姑也对为什么会突然召见南宫玖的原因闭口不提,只是说是奉命行事。

然而皇后终究是这东国皇宫的后宫之主,寄人篱下的南宫玖也不能多说些什么,便也应了去。

南宫玖糊里糊涂地跟着慕青姑姑去了景承宫。结果皇后只问了几句关于静妃身体状况的话,就又吩咐慕青姑姑将南宫玖送回安宁宫。

这样多此一举的行为让南宫玖摸不着头脑。自己也有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与皇后的对话也是小心翼翼,可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也正是因为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反而更加让南宫玖担心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坏事发生。

南宫玖被慕青姑姑平安无事地领出了景承宫。

“慕青姑姑,您请留步。”南宫玖打着一把白色的伞,“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慕青姑姑快回去伺候皇后娘娘吧。”

“姑娘不知,这雪路难行,还是让奴婢送姑娘一程吧。”慕青姑姑遵从皇后的旨意,定要送南宫玖一程,那语气中带着霸道的意味,“皇后娘娘都吩咐了,奴婢不敢违命。”

“那就有劳慕青姑姑了。”南宫玖微微点头,即使猜不出皇后这样做是有什么目的,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然而,走着走着,慕青姑姑却将南宫玖带向了偏僻的地方。慕青姑姑一直在前面大步大步地走着,根本不给南宫玖说话的机会。

直到走到了南宫玖曾经无意听到皇后与慕青姑姑谈话的假山处,南宫玖终于忍不住要和慕青姑姑说话了。

“慕青姑姑,这路,走错了吧?怎么往假山处走了?”南宫玖大声叫住一直往山上走的慕青姑姑,“那假山上乱石嶙峋的,可更不好走啊。”

“姑娘有所不知,这山路虽难走,但却在高处,积雪少。”慕青说着,继续自顾自地往山上走去,“姑娘跟着奴婢走就是,不会伤着姑娘的。”

南宫玖无可奈何,只得跟上去。

其实她心里早就开始毛毛的了。先前是因为皇后的怪异行为让她觉得皇后要对她或者对静妃做些什么不利的事情。现在见慕青姑姑将她带到了这里,便觉得皇后已经知道了那日的偷听者是她。不过碍于对方是位高权重的皇后,若真是要对自己怎样,自己也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照现在的情况,躲也不是办法,不如跟上去,见招拆招。

在山上走了一会儿,经过一个深坑时,慕青姑姑突然转过身来,一把将南宫玖推入了深坑。

南宫玖措手不及,跌入深坑,昏迷了过去。

大雪纷飞,不一会儿就掩住了一串串脚印。

已过了正午时分,静妃见南宫玖还未回来,觉得不大对劲,便遣了白若去景承宫打听一下。

一大早南宫玖就被皇后召见去,还不说原因,这样莫名其妙的召见让静妃一直提心吊胆。留在安宁宫坐立不安的静妃反反复复让白若去安宁宫门口看看南宫玖是否回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静妃心中的大石越来越重。到了中午南宫玖还未回来,静妃便实在等不了了,便派了白若去景承宫打探。

结果景承宫的人都闭口不谈,就连南宫玖是否还在景承宫,都没人回答。又无法见到皇后,心灰意冷的白若只好回到安宁宫。

种种不寻常的情况都表明南宫玖可能出事了。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南宫玖本人。

静妃派了众人去寻南宫玖,自己也不顾身子还未痊愈,亲自去求见皇后。

可是静妃到了景承宫,宫人却说皇后不在宫中,再询问南宫玖的踪迹,宫人只说不知道。

找不到南宫玖,静妃急得差点晕过去。跟随着的白若怕静妃出事,只得将静妃送回安宁宫,并让南宫雪灵陪着静妃。她告诉静妃安心,她有办法能找到南宫玖。

白若也不说是什么办法,一人匆匆出了宫。

再说被慕青姑姑推入深坑的南宫玖。

跌入深坑的她昏迷了一会儿,然后被冻醒了。身旁,只有一把孤零零的白伞。

当她试着站起来时,却发现落下坑时,不幸崴了脚。从那样高的地方摔下来,脚踝肿得厉害,根本站不起来。失望的她努力对着天空喊了几声,也无人回应。

照现在的情形,南宫玖只能想到定是皇后知道了那日的偷听者是自己,然后派了慕青姑姑来杀人灭口。

今日是除夕,宫中的人都忙着准备晚上的宴会,没人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至于安宁宫的人,都会被自己是被皇后叫去了的假象蒙骗。不幸的话,可能会等到晚宴时,静妃才会发觉南宫玖不见了。而皇后则可以一口咬定确实将南宫玖送出了景承宫,然后说可能是南宫玖发生了意外。若那时再派人来找她,先不说这假山之处不仅偏僻,而且根本不处于从景承宫到安宁宫的正常路段,很难会想到来这里找人。就算幸运被找到了,照这个时辰算下去,最后找到的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今早从景承宫出来的时候,慕青姑姑拉着南宫玖走得特别急,以至于南宫玖把斗篷忘在了景承。现在的南宫玖,呆呆打着伞,冷得缩成一团,一直瑟瑟发抖。

她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大仇未报,自己决不能被冻死在这里,一定要撑下去。

万里飘雪,白雪皑皑。

待到下午,天空渐黑的时候,南宫玖已经被冻得嘴唇发紫,脸色煞白,蜷缩的身体终于不支,僵硬地倒了下去。

白色的伞落在一旁,上面厚厚的积雪撒落在地上。

当脸庞接触到冰冷的积雪,南宫玖的眼中流出了泪水,她轻轻闭上眼睛,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父皇,母后,皇兄,对不起,玖儿不能为你们报仇了。文姐姐,灵儿,你们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曾经,在熊熊大火中,南宫枢也这么对南宫玖说过。

五皇兄南宫枢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他,在呼唤她。

不一会儿,南宫玖仿佛感到有人跃入了深坑,来到了自己的身旁。来人脱下了他的斗篷,用那还有体温的斗篷将自己裹了起来,然后再用他温暖的双臂将自己牢牢抱起,接着轻轻一跃,跳出了深坑。

是幻觉吗?皇兄,是你来接我了吗?

南宫玖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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