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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冷宫

一直与苏才人交好的秦婕妤有了身孕,被晋封为秦嫔。

狐假虎威,有了好姐妹的撑腰,苏才人也开始得意洋洋。

深秋到了,御花园中的枫叶红得让人着迷。

本是苏才人喜欢枫叶,她却偏在一次众嫔妃给请皇后请安时,说秦嫔喜欢赏枫叶,恳请皇后邀后妃们都去赏枫叶。

秦嫔虽然对枫叶无爱,但却十分喜欢成为焦点,喜欢众人都围着她转,听着苏才人提的这个议不错,便也不停附和苏才人。

皇后看在皇嗣的份上,便邀请了所有后妃去御花园赏枫叶。皇后发了话,就连身体一直不见好的静妃也只能在南宫玖的陪同下,病怏怏地同去御花园。

自从有了上次南宫雪灵被苏才人诬陷的事,南宫玖愈发坚信自己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姐妹,最好完全不让苏才人靠近静妃和南宫雪灵。这一次的赏枫叶南宫玖也是格外小心,一直与静妃寸步不离,并且与苏才人保持距离。

静妃本来身体很弱,所以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很累,于是便向皇后请辞,说是到一旁的亭中休息休息。

皇后还没发话,一旁的苏才人却使起了坏心眼来。她在秦嫔耳边悄声说,有身孕的秦嫔都没有嫌累要休息,静妃这样年轻的人却要休息,这不是在摆架子,给秦嫔脸色看吗?

听见苏才人这么说,秦嫔动了气,便给皇后请示说想和大家一起往别处转转,她尤其想和静妃一起。还说静妃体弱,更应该多走走,锻炼身体。

秦嫔这么一说,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她是在针对静妃,还说什么尤其想和静妃一起,让身子弱的静妃多走走,锻炼身体。但也正因为她这样说,其他看热闹的人都在暗地里偷笑着,准备看好戏

“那得看静妃是否同意了。”这皇后倒是个既不愿得罪人,又不愿在众嫔妃面前失掉威信的人,便把难题直接扔给了静妃。

“回皇后娘娘,秦嫔说得对。”静妃紧紧拉住正要说什么的南宫玖,她知道南宫玖一向不愿看到身边的人被欺负,便自己立即开了口,“妾身就随众姐妹们一起走走吧。”

“静妃真是个明理儿的人。”苏才人高傲地摸摸自己的发饰,自己的诡计得逞,还不知有多高兴,但这还不够,她看见有气不能撒的南宫玖甚是满意,所以她继续在静妃的伤口上撒盐,“秦嫔有了身孕,这地位,可比很多人的地位都高了呢。”

“苏才人……”南宫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静妃拦了下来。

“我没事儿。”静妃牢牢地抓住南宫玖,不断地向南宫玖使眼色,暗示她千万不要冲动。

看着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闹事的静妃,南宫玖也不想让静妃难看,于是只得无奈扭过头去不看苏才人。

眼不见,心不烦。

静妃和秦嫔走在了一起,苏才人就名正言顺地跟在了她们的后面。

今日的苏才人倒是春风得意,脸上一直挂着散不去的笑容,而那久久盯着静妃的眼神,更是泛着寒光。

南宫玖不管怎么看苏才人,都觉得她心怀不轨,总是觉得她今日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不过方是走在苏才人的后方,还能清楚地看着苏才人的一举一动,防止她会对静妃做出什么坏事。可此刻,小人躲在了身后,若她要有什么举动,很难发现。

南宫玖很是鄙视苏才人,可无奈自己身后又没有长眼睛,只得稳稳扶着静妃,尽量用身体挡住身后的苏才人。

一群后妃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漫步在御花园中。

“哗啦。”突然一个站在众嫔妃右侧不远处端着茶具的宫女在给后妃们行礼时崴了脚,所有的茶具都摔碎在地上。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摔碎茶具的宫女身上时,苏才人邪恶地笑了,趁乱立刻一把将静妃狠狠地推向秦嫔。

静妃身子本来就弱,毫无戒心的她哪经得起苏才人这狠狠的一推。即使不想撞到有孕的秦嫔,可是无奈根本没机会让她避开就站在她身边的秦嫔。

下一刻,静妃与秦嫔双双摔倒在地,静妃还压在了秦嫔的身上。

南宫玖只感觉一瞬间身旁被自己扶着的人脱离了自己的手臂,回过头来的时候,静妃已经和秦嫔惊恐万状地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南宫玖体会到了什么是五雷轰顶的感觉,心里想着“完了,千防万防,还是没能保护住静妃”。她急忙蹲下身去扶静妃。

“静妃,你怎么能推秦嫔呢?她可是有身孕的人啊!”一旁心里乐开花儿的苏才人装作大吃一惊地大叫起来,“大家都知道,怀孕前三月可是最容易流产的啊!你怎么能这样?这可是皇嗣啊!”

“哎哟,我的肚子好痛。”摔倒在地的秦嫔捂着肚子叫了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救命啊!”

有孕的秦嫔摔倒,所有人惊慌失措,乱成了一团。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秦嫔的孩子没了,而罪魁祸首则是静妃。

安宁宫,成了冷宫。

渐渐入冬,天气也越来越冷。

身在冷宫中的静妃身体愈来愈差。虽说皇上开恩,补药也是每日供着,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反倒是把静妃彻底地变成了一个药罐子。

对于太医院给静妃送来的补药,南宫玖曾经怀疑过这药是否有问题。所以她凭着自己的医药知识,又翻阅了些医书,结果得出这些药都是很正常的补药,并没有什么问题。

药没有问题,不过总会有地方有问题。毕竟如今静妃得罪了人,而且宫中的争斗是永远不会停止的,嫔妃们争宠的方法更是千奇百怪,谁也料想不到下一刻又有什么人会变出什么戏码。

秦嫔和苏才人对萧子宸对静妃的处置十分不满意,秦嫔三天两头地就跑去向萧子宸哭诉,苏才人更是每次都在一旁煽风点火。秦嫔说静妃谋杀了自己的皇子,皇上却只将其打入冷宫,还是将安宁宫变成冷宫,并没有将其打入真正意义上的冷宫,自己命苦,守不住皇嗣,可对于故意伤害皇嗣的静妃是十足的小人,应该千刀万剐,将其处死。

然而静妃毕竟是南国的公主,若是重罚静妃,肯定会导致东南两国的关系破裂。到了那时候,恐怕不仅南宫玖不会再受自己的控制,而且南国皇帝南宫翊也不会再妥协于自己的保护,还可能会联合南国的皇亲国戚来反了自己。

其次,这件事本来就有争议。苏才人作证说自己亲眼看见静妃推了秦嫔,而南宫玖又坚持说自己看见是苏才人故意推了静妃,导致静妃不得已撞到了秦嫔。众人都知道,苏才人与秦嫔交好,而南宫玖更是静妃的妹妹,两人的证词,定是护着自己人,不能成为真正的有力证据。不过静妃将秦嫔撞到,导致秦嫔流产这是事实,所以无论如何,惩罚是必须的。

南宫玖倒是一心为静妃抱不平,可是后来静下来想想,现在她们处于弱势,又没有证据,这样闹下去,根本洗脱不了罪名,也许还会闹出更多的事,甚至可能牵连到两国之间的关系。反正现在萧子宸对静妃的处置也不算太过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能想到办法。

冷宫虽说听起来很凄凉,但是冷宫不是其他人可以随便进入的,正好也因此可以保护静妃,免得向秦嫔和苏才人那样的人来闹事。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着。

“阿玖,外面的守卫减少了。”白若端着面盆走进了南宫玖的寝房,“听说是减少了一半。”

“终于等到这一日了。”南宫玖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听到这个消息,颇为兴奋,“一会儿趁守卫换班的时候,我就悄悄溜出去找那个宫女。无论如何,我都要为文姐姐洗刷罪名。”

南宫玖要找的宫女就是那日摔碎茶具的宫女。

静妃被陷害的那日,南宫玖就意识到宫女摔碎茶具不是意外那么简单的事。

首先,所有的宫女都是训练有素的,端东西都必须非常稳,没那么容易会摔碎东西。其次,那里的路又不是什么凹凸不平的石子儿路,好好的平坦路面,怎么就会不小心崴了脚。而且,还是在一群嫔妃们的面前,若是惊扰了嫔妃们的游玩,掉脑袋也不是什么奇事。在这样的情况下,宫女竟还会摔碎了茶具,事情必定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了。

秦嫔的事情发生后,南宫玖立刻暗中调查那个摔碎茶具的宫女。不出所料,她查到那个宫女名为惜文,是苏才人宫中的宫人。既然是苏才人宫中的人,那此事必定是有所设计的。

顾不上吃早饭,南宫玖梳洗完就抓住守卫换班的时间,找了守卫的缺口,翻了一处矮墙,悄悄混了出去。

在去苏才人所住的映月阁的路上,南宫玖一直低着头,尽量挑人少的地方走。私自出冷宫已是大罪,如果被人发现,不仅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可能还会连累到静妃和南宫雪灵。

南宫玖本来只是想挑人少的地方走,却不料,走到一处假山后时,无意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

“禀皇后娘娘,沈嫔确实有孕了,但对外一直都瞒着,想必是想等过了头三月再对外宣布。”皇后的贴身侍女慕青姑姑毕恭毕敬在站在皇后身旁向皇后汇报消息,“并且,沈嫔有孕的事,连皇上都不知道,奴婢估摸着,是庄妃给她出的注意。”

“沈嫔是庄妃的人,她已经是嫔位了,难道还妄想再往上爬?既然她不愿公布有孕的事,那就让她永远说不出吧。”皇后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照常。”

“是,娘娘。”慕青姑姑也是十分平静。

一条小生命就这样被皇后毫不在意地扼杀了。如此平静的语气,那是得建立在多少条生命上的啊。这皇后表面上看起来对宫中的争斗不闻不问,而实际上,她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幕后主宰者。

此地不宜久留,南宫玖轻声转身离开。可是,很多时候都是越小心,越容易搞砸。她正往外走时,踩到了一个小石子儿,摔了一跤。尽管快速捂住了嘴巴,但还是弄出了声响。

“谁?”皇后利剑般的声音传来过来,小声对身边的慕青姑姑吩咐道,“快去看看,决不能放过。”

“是,娘娘。”慕青转身而去。

南宫玖连忙起身,慌慌忙忙地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她心里清楚,倘若自己被抓到,事情可就更复杂了。

还好南宫玖会一些功夫,逃跑的速度自然也就快很多,几下就慌慌张张逃离了那片恐怖之地。离开后,她也再三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她。

虽说经历了这种事,不过映月阁还是必须要去的。整理好心情,南宫玖继续向映月阁出发。

一是因为偷偷摸摸,二是因为宫中宫女太多,人又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所以南宫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暗中找到了惜文。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你别问了!”惜文不出所料地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不是故意打碎茶具的。”

“我什么都没问,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还特地强调你不是故意打碎茶具的,这不是心里有鬼,那还是什么。”见眼前的惜文闭口不谈那天的事,南宫玖只好用带着威胁的语气和惜文谈话,“这样的事情若是被查出来,你怎会脱得了关系?谋害皇嗣,包庇真凶,真可是大罪。”

“我真的不知道。”惜文面露难色,语气中带着自责,想必也是被逼无奈,只想用逃避来解决此事。

“是苏才人命你故意摔碎茶具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好让她趁机推了静妃,撞倒秦嫔的,对吧?”南宫玖见惜文要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情绪也激动了起来。“你这么做,可是谋害了一条小生命,陷害了无辜的人啊!这么做,你的良心过得去?”

“啊……”惜文皱着眉头将手收了回去,似乎手很痛。

“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看着惜文欲哭无泪的表情,南宫玖也吓得收了手,“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

“不关你的事。”惜文忍着痛,小声说道,“没事的。”

南宫玖注意到惜文虽是被弄疼了,但却不敢去揉手臂。

“你手上有伤?”南宫玖握住惜文的手掌,撩开她的袖子。

结果惜文的手臂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血痕,有的地方还化了脓,整只手臂除了露在外面的手掌,没有一块儿的皮肤是好的,看着就叫人心寒。

“是苏才人打的吗?”南宫玖对惜文感到同情,同时也对自己的逼问感到自责。

惜文收回手臂,低头不语。

“抱歉,我不该逼问你,你也有你的难处。”南宫玖想着这事也得从长计议,不可能突然就让惜文去指认苏才人才是罪魁祸首,“那,你好好想想,我以后再来找你。”

惊魂未定又垂头丧气的南宫玖默默走在回安宁宫的路上,心乱如麻。可她不知道,更让她着急的事情还在后面。

南宫玖在安宁宫外等了好一阵,都过了换班的时间,换班的侍卫才到。抓住机会她赶忙翻了矮墙进去。

进到安宁宫的南宫玖沿着墙壁往静妃的寝房走去。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了外面侍卫的谈话。

“唉,怎么这么晚才来啊?这多出的时间,你得给我补回来。”

“哎呀,还不是正门口闹了起来吗?抽不出身啊。

“闹什么啊?”

“反正就是里面的人要出来,但是这上面不是有规定,不能让他们出来嘛,一群人也真够闹腾,现在都还没闹完呢。”

听到这里,南宫玖意识到是安宁宫出了事,火急火燎地跑了起来。

原来,今日静妃吃完饭后竟咳出了血。赶忙喝了药,结果却呕吐不止,后来直接晕倒在地。

白若想去找太医,可是墨守成规的守卫说是皇上有旨,安宁宫中的所有人都不准出去。

在皇宫中,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失宠嫔妃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得宠嫔妃的侍女。现在,就算搬出南宫公主的身份,狗眼看人低的守卫也只会嘲讽说这里可是东国。

“不行,我必须出去。”看着昏迷不醒的静妃,南宫玖再也顾不上什么了,“必须马上让太医来给文姐姐诊治。”

“阿玖,皇上下了旨,安宁宫的人都不得踏出安宁宫半步。现在无论你是去求皇后,还是去太医院请太医,都会违背皇命的。”白若拉住心急火燎的南宫玖,“这样不仅救不了静妃娘娘,你也会性命不保的。我们等人去通报吧,皇上知道后肯定会让太医来的。”

“门口那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木头侍卫谁会去禀告东皇?文姐姐现在命悬一线,等不了了!”南宫玖的声音中夹杂着哭腔,嘲笑道,“指不定他们还是望着文姐姐能死。病死,这可真是一个除掉碍眼之人的好办法啊。”

“阿玖,你冷静一点。”白若不肯放开南宫玖,“若是门口那群人伤了你,可怎么办?就算你从矮墙那边偷偷出去,谁又愿意来帮咱们?”

“白若,你别拦着我了,我直接去找东皇,文姐姐不仅是静妃,还是南国公主,她生了病,我去请太医,天经地义,谁敢说我错了?”南宫玖不再挣扎,让白若静静地抓着自己,“我要告诉他们,我们不是他们的傀儡,我们没有那么好欺负。”

时间仿佛停止了,白若缓缓放开南宫玖:“阿玖,静妃说过,想过安静的日子,所以……其实,还有个人也许可以帮我们。”

南宫玖也沉默了。的确,静妃不止一次说过,她只想过安静的日子,不想被推到风口浪尖,只愿众人将她遗忘在角落。

不得已,南宫玖也妥协了,她望着白若,轻声问道:“谁?”

“四王爷。”白若轻声答道。

已是薄暮时分,冬日的天总是黑得格外的快。

白若将四王爷萧子语派来的上官太医送出安宁宫。

此时站在外面的守卫都一言不发,不敢阻拦。

望着上官太医远去的身影,白若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萧子语派来了上官太医,守卫的士兵看着上官太医是奉四王爷的命令而来,而四王爷在宫中的地位大家都是知道的,自然不敢阻拦。

上官太医是萧子语的专属太医,从安宁宫回来,就直径去了临水宫向萧子语复命。

萧子语正坐在临水宫的书房中看书,他的心腹小宋子站在一旁。

“禀四王爷,微臣已为静妃娘娘诊了脉,开好新的药方。”上官太医的声音压得很低,“微臣诊治出,静妃娘娘体内淤积毒素已久,并且毒量还在增加。微臣查看了静妃娘娘平日在喝的补药的方子,并无异样。可是,微臣临走前,恰巧碰上了御膳房为静妃娘娘送膳食。微臣看到送来的米饭有些泛黄,又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于是,待御膳房的人离去,微臣查看了一下米饭,发现当中确实混入了一味药。此药药味很淡,并且无毒,常人很难发现异状。但是此药万万不能与静妃娘娘平日所喝的补药混合,一旦混合,就如慢性毒药,如此日日服下,总有一日会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变成一个疯人。微臣不敢告知安宁宫的人,特来向四王爷禀报。”

“此事不可让第四人知道,我会处理。”萧子语平静地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上官太医行礼退下。

“爷,您看这事儿……和皇上有关吗?”小宋子低声问道,“那……可不好办啊。“

“此事与皇兄无关。”萧子语放下手中的书,“静妃是南国公主,是安定南国的筹码。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后宫的那位主儿。”

“那这事儿……”小宋子道,“可有些难办了……”

“这是有关江山社稷的大事,怎能毁在后妃的争斗之中。”萧子语关上书,潇洒地起身,“去见皇兄。”

夜色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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