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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送走穆家大嫂,离着祭祖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宜悠干脆把红纸和墨汁摊开,而后叫来穆宇。

“你再写两幅春联,贴在咱们老家门上。”

穆然进来时刚好听到老家两字,顿时心中说不出的熨帖。小媳妇有多细致他知道,每日她都得好生梳洗。先前在云林村时没条件,可搬到城里后,她所在之处不论是否富丽堂皇,首先得十分整洁。

因此成亲后他格外注意,虽然只有几日,但衙门中原先那些衙役见到他,都得打趣两句:衣裳上连一点子汗味都没,比家中小娘子还要干净。

他也不恼,干净不是什么毛病,总之总比脏兮兮的要好。带小媳妇来这过年,其实他心下有些忐忑。云岭村房子就是收拾出个花儿,也没有县城里的好住。

这会听她说老家,心平气和没有一丝抱怨,反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他心里又慢慢升起股契合。此处正是他的老家,以后老家会有小媳妇。

“这边没浆糊,我去熬一点。”

宜悠摇摇头,自箱子中拿出一用布裹好的圆桶。打开上面密闭的瓷盖,一股独属于浆糊的香味传出:“昨晚不还剩下点,刚才趁你们收拾行礼,我顺带给弄了过来。”

浆糊有了,那众人也就不用再麻烦。穆宇提起笔,虽然习字不久,但他有这方面天分。一手正楷虽然稍显稚嫩,但横平竖直,字迹十分清晰。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横批:北国之春

几下一副春联写好,宜悠与穆然一人一张。走到大门口,看到对面那歪歪扭扭的春联,两人顿时对后面跟着的穆宇投去赞许的目光。

虽然贴春联是开国皇帝亲自下的旨意,可大越多数人却不会写字。家家户户每年要用春联,只得备上好酒好菜,请那识字的先生来写两笔。不计较好坏,就为图份喜庆。

云岭村会写字的无非就那几个大户,李家有人写得更好,可单他一个也忙不过来。

“这字应该出自穆家长孙之手。”

“哦,还真是个秀才公。”

“打小他就被大伯送到城里蒙学,两年下来,认识的字也不少。”

宜悠却是心里有数,这孩子应当在九岁左右。六七岁入蒙学,学两年字还写这般模样。当真是,天分不高。

“穆宇好好学,嫂嫂跟你哥手上的骨头都定了型,再练字也是那软趴趴的模样。你学好了,往后咱家春联全都教给你写。”

穆宇忙拍着胸脯答应下来,同时他有些纳闷,写字真的有那么难?为什么兄嫂都不会,而且长生每次一提笔,不足一盏茶时间便会瞌睡。哎,或许这就是他们说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的长处便是写字。

春联被贴到发黑的木门上,凭空添上一份喜气。宜悠进屋梳个简单的发饰,想了想带跟银钗,又换了身干净的蓝粗布衣裳就出来。

“时辰也差不多,我不认识路,跟着你们往穆家那边走便是。”

“行,咱们一道去。”

穆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宜悠却觉得他可能有点火气。不管做官不做官,这么长时间回乡一次,老家总得找个人来照应一番。而如今穆家虽然来人,可那人分明是来探底的,言行举止间怎么都让人生厌。

云岭村比云林村要大一些,村东头住着李家,村西则是穆家居住之地。大越没有像前朝那般设里正,一应杂事全由县衙来管,所以两家族长就是村里的头。

宜悠默默回忆着来之前穆然给她恶补的穆家常识,想着来时的路,她家院子在最角上,出了这条胡同便是李家的聚集地。

刚这样想着,转过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向她看来:“芸娘。”

宜悠有些糊涂,穆然先她一步微微欠身:“李老夫人。”

而后他站直:“宜悠,这便是李家族长的娘亲,娘便是她的亲闺女。

原来如此,宜悠知道她与李氏长得有些像,也无外乎会被被人认出来。原来这位便是她的姥姥,从小到大别人初三回娘家,娘从没回去过,李家那边也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前世她进知州府后,李家倒是来人找过。可她就是再糊涂心里也向着李氏,故而对那些人全无好感,直接命小厮把他们撵走了事。是以前世今生,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姥姥。

“外边天冷,您还是快些进去吧。”

李老太太背着手:“无妨,我就是想来看看外孙女。”

宜悠以为自己拒绝的意思已经够明显,因为她已经表现的如一个路人般客气。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直接戳破。

抬头看向老太太,她身形很瘦削,身上隐隐能看出李氏的影子,应该是亲母女不假。可不同于李氏整日挂在脸上的笑,她头发一丝不苟的抿在后面,眼角耷拉下来,薄唇抿紧更是显得整个人刻薄。

“我与您实在不想熟,如今穆家就要祭祖,时辰却是耽误不得,恕我不奉陪。”

宜悠打量她的时候,李老太太也在打量着面前的新妇。她生得比芸娘还好看,全身上下皮肤青葱水嫩,一看日子就不错。虽然她头上那支银钗看似不怎么样,可她却能瞅出来,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这种新样式的银钗,有时候可比金钗还要贵。

是个受宠的,女儿本就该帮着娘家。这些年芸娘从未回来看她一眼,听说她如今又出息到不行,既然如此也该多回来看看。

念头虽杂,但在老太太脑海中闪过也只是一瞬间。在宜悠转身前,她往前进一步,眼含泪花:“芸娘这么多年也不回来,你要是回去见到她,就让她回云岭村李家瞅一眼,老婆子和她弟弟都一直在等着她。”

老太太老泪纵横,若这幅模样换做旁人,宜悠定会怜悯不已。可面前的人却不是别人,在薛家之事被戳开后,李氏向她讲述了当年李家的所作所为。小时候不管不问任她自生自灭,等长到及笄的年纪,连个正儿八经的及笄礼都没,李家就迫不及待的想将她卖出去。

当时李氏是这样说的:“薛家送了好几袋子米,还有两匹布。或许二丫看不上这些,但在十年前,那时候云州还没现在这样风调雨顺,这些东西价不少钱。李家当时就同意了,打算昧下聘礼,迷晕我送上小轿。还好我走运,送衣裳的时候听到娘说这些,当即我就摔碎了个碗,指着自己脖子说,要敢把我卖了,我就当场闹了薛家然后自杀。”

当时她听得惊心动魄,事后再想想,究竟是何等绝望,李氏才会有如此大胆的主意。

而后李氏出嫁,沈家也曾出过聘礼,可这家人还是让其净身出户。当年初初降生时,李氏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龙死凤生又与她何干!

若是错,也只能怪李家未曾保好胎,没有请最好的郎中来尽力保住哥儿一条命。

“哎,年轻气盛,当年我也有错。总归是我的闺女,就让我临死前再看她一眼吧。”

这会李家也有不少人出来,看到宜悠纷纷上前劝说。大概意思是,老人都这般请了,若李氏还不来,那着实是大不孝。宜悠站在穆然身旁,越想越不对头。

这些人眼中的贪婪太过清晰,先前三十多年不闻不问,如今见人飞黄腾达便要扑上来吸血,天下间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娘告诉过我,当年李家早已与她断绝关系。老夫人曾亲自剪下她一绺头发,说当她还了生恩。而后逼着她写下切结书就,言明日后再与李家毫无瓜葛。”

李老太太抿紧薄唇:“她是我生的,除非死,这母女亲情断不了。”

宜悠从未见过这种老人,像沈家那位顶多胡搅蛮缠点,而这位却完全想一出是一出,所有人都得配合她,不然就是大不孝。

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就是当了皇帝也不能真这么自在!

“依我看这天下间,没有什么是斩不断的。要真说斩不断的,那还有一样,便是自己的欲望。人到死都念着一些东西,这会我娘住在县城四合院里,有奴仆照顾、有银钱花用,这样的日子谁不羡慕。穆大哥,我看有人忙不迭的想去当老封君。”

“当闺女的孝敬娘,这是天经地义!”

“你也知道是当闺女的,不当闺女的凭什么要孝敬。老夫人扪心自问,你究竟有没有一天,把我娘当成亲闺女来疼?怕是想要把她卖到薛家换两件新衣裳的时候,你才那她当亲闺女吧?”

穆然给她顺顺气:“别理会就事,时辰快到了,咱们也该往穆家走。”

没等李老太太说话,穆然便拉着宜悠继续往前走。穆宇跟在后面,虽然他听不懂大人们之间这些机锋,但他还是很聪明的什么都没问。

穿过胡同便到了穆家地片,宜悠也彻底熄了怒气:“要不是他们凑上来,我都要忘到天边儿去。长这么大,这还是我第一回见自己亲姥姥。哦,她也算不上什么姥姥。”

“别多想了,继续忘了就是。”

宜悠点点头,她自不会将这等糟心事告知李氏。要是放在先前,她还有心思去跟李家好生周旋,可经历知州府的事,尤其是当她看到廖将军直接包围府衙搜查时,她也开始反思:

明明有绝对碾压的实力,为何要一再忍耐,平白无故给自己找麻烦。

都在一个村,没多久就到了穆家祖宅。与沈家人丁兴旺不同,穆家人并不多,可这家盘踞在云县多年,拥有田产无数。

故而穆家祖宅修得也极为气派,四近的宅子雕梁画栋。一层有一层的精致,穆然曾经说过,穆家祖宅并不是一朝建成,而是自大越开国到如今一年年累积,历任三届族长修缮。

“今年大门已经修好,后面那些,你往远处瞧瞧应该能看见,那些地方得等明年开春再动。”

宜悠退后半步跟着,一点点记在脑海里。前世离开云林村时她才十五,压根就不懂什么。这几天听穆然说话,她才觉出来,穆家比沈家强的不是一半点。

原先她吓唬下春妈妈,便能找到书房钥匙直接闯入沈家书房,在穆家此事怕是不可能。

“然哥儿来了,还有沈家姑娘,来快进来,喝杯热茶。你们来得真巧,族长马上就要开祠堂。”

穆然皱眉:“这是二嫂,大嫂应该在准备祭祖之物。”

宜悠瞅了瞅,果然跟穆宇说的一样:大嫂胖二嫂瘦,三嫂闹哄四嫂面。眼神顺着往后看去,那忙不迭指挥院中一干人的,应该就是三嫂,而跟在后面老实干活的,应该是四嫂。穆然排老五、穆宇排老六。

“二嫂当真是客气,看来今个儿我回来,是能享受到做姑娘的待遇。”

二嫂愣在那:“远来是客,然哥儿,你说是不是?”

“客不客的这还真不好说,我去问问大哥,若真没什么事,我便与宜悠歇下。”说完穆然一步上前,拦住一绸衫中年男子:“大哥,二嫂说我们远来是客。如今族中这般忙碌,我便找个清静的地方先呆着?”

穆家老大,正是现任族长之长子,只要他不突然死亡,熬到岁数便是铁板钉钉的下任族长。

作为族长他自小受的教育自然与旁人不同,虽然清楚族中打算,但他还是忍不住暗骂二弟妹一声蠢货。下马威,也是你一小小妇人可以使出来?画虎不成反类犬,有了防备然哥儿还能那般容易上套?

“一家人哪用说那些客气话,对了,二叔和二婶的牌位爹已经命人新做,如今这会应该摆在了祠堂上。”

宜悠跟在后面:“夫君,我们先去拜一拜爹娘。”

“恩,自然。”

先前她低着头存在感不强,这会露出来,正巧被沈老大看个正着。瞧着那出水芙蓉般的面庞,他直接愣在了那。先前怎么没觉得沈家四丫这般美,穆然这小子当着是艳福不浅。

“大哥,既然没事那我们先过去。”

直到两人走开,宜悠还能感觉到那炽热的眼神。她有点后悔,方才该盘个老点的发髻,打扮老成点就不会这般。摇摇穆然的衣袖,她抓两下头发,刘海下来,然后冲他笑笑。

穆然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刘海挡住半边脸,自然不再那么出众。她这般想虽然无错,可那刘海挡住额头,更显得一张巴掌大的脸小巧。他平常看习惯了,都觉得这般更好看,这主意真是糟糕。

“弄上去,披头散发的见爹娘可不好。”

手指拂过面颊,抓起发丝,轻巧的缠在发髻上。摸着手中柔软的乌发,穆然上了瘾般,久久不曾放开。

宜悠感觉到周围来往众人越发不对劲的眼神,忙边上退一步:“这里是穆家。”

穆然这才松开,心里却是在不停回味那异样的舒坦。还没等想到什么,前面突然传来小孩子的争吵。

清脆的童声说道:“真的,新嫂嫂是那黑山老妖变的,听说她特别可怕,一双手能扣出小孩子的眼珠。”

“手指甲长的是白骨精。”这是个扎冲天髻的小丫头。

“这俩都够可怕的,听说长生也爱随便打人,他们两姐弟真的都好可怕。”

五六个小萝卜头齐齐发抖,穆然脸彻底黑下来,宜悠却忍不住想笑。凑上前她问道:“你们听谁说的,新嫂嫂是白骨精?”

“我在云林村看到的,春生的脸都被她划成那样,她的指甲肯定很长。”

“对,还打小孩子,肯定是坏人。”

“咦,你是谁?”小胖子觉除了不对劲:“这么好看,你一定是新嫂嫂。对,白骨精会变形,变成美人把人吸干,快跑不要被她抓到。”

一波小萝卜头惊慌失措的做鸟兽散,宜悠摊开手,颇为有些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

“春生那孩子,当真是不让人省心。穆大哥,咱们先去拜爹娘,他们说两句便说去,我并不介意。”

“等会我去跟族长说道说道,都那么大的孩子,再过几年也该娶媳妇,总不能信口开河。”

“嗨,你是跟他们一般计较做什么?”

初听到时宜悠确实有些难受,不过听到是春生的主意,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这颗毒瘤越来越成气候,多大的人利用起一帮小孩子还不手软。

不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她就不叫沈宜悠。

“先进去吧。”

沈家祠堂位于房屋的最中心,其风水甚至比正房还要好。宜悠走进去,立刻被肃穆的氛围所感染。

偌大的祠堂长五丈长、宽三丈、高两丈,前左右三道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成年男子上臂般长短粗细的牌位,白烛跳跃,如一缕缕跃动的魂魄。

“今年祠堂刚翻修,前面是族长一支,我爹应该在左边。”

穆然领着宜悠走在最前面,左侧果然看到了摆在一处的一双牌位。拉过垫子,宜悠拉着穆宇,跟在他身后跪下去。

“爹、娘,我带媳妇来看你们了。”

话音刚落,上面传来轻声响动,原本好好的牌位摔在地上,在穆然跟前碎成两半。

宜悠背上一下起了身冷汗,被尹氏诬陷送唐三彩下砒霜时,她也从未曾像如今这样害怕。

死者为大,这是先人牌位,还是穆然最重视的两位长辈。好端端的放在那,就在她拜下去的时候突然掉下来,还碎成两半,还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事!

“穆大哥。”

她喊一声,穆然愣在那,死死的盯着牌位并不作声。

“夫君?”

穆然终于有了回应,看看他,弯下腰捡起牌位。

“啊,这是怎么了。是二叔和二婶,他们的牌位掉下来还碎了,天哪,快点来人,这可怎么办?”

如此高的嗓门,除了穆家三媳妇外再无她人。宜悠木呆呆的站在那,脑子中嗡嗡响,感觉仅仅过了一瞬间,穆家所有的人便都聚集在这家周围。

“肃静!”

拐杖点地的声音响起,威严的老夫人走进来,她便是现任穆家族长夫人。与沈家和李家不同,穆家老太爷十分长寿,都已经六十的人还精神矍铄,牢牢把持族中大权,等得年过不惑的穆家长子头顶都秃一半。

夫婿是族长,儿子是下一任族长,穆老夫人底气足的很。此刻她穿着一身深紫色对襟的绸缎衫,手握一支龙头拐杖,走到两人跟前。审视的望了眼宜悠,她便看向穆然。

“老五,这是天谴!”

老迈的声音中透出一股严厉,宜悠听着双腿打起了颤。

这几日着实太过幸福,她早就怀疑,自己前世毫不犹豫的抛弃穆大哥,如今怎么配再次得到他的全心对待。如今他天上的爹娘看不下去,以此喻示着自己的不满。

不然有什么能解释,两尺宽的供桌上,别的牌位稳稳当当,只单单这两个掉下来。

一定是的!她都能带着记忆重生,说明老天爷冥冥中看着这一切。

“穆大哥。”

穆然依旧未曾做声,他盯着手中牌位,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在她又要张口时,他甚至伸出左手,使了个打住的动作。

周围穆家人见此,忙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听说这媳妇是白骨精变得。”

此言立刻得到广大夫人的认可:“肯定是,狠下心伤得弟弟那样。再说除了妖怪,哪个女人能长成这幅模样。这些年满云州,我都没见过谁家大姑娘小媳妇有她三分颜色。”

“你不知道方才她与李家老夫人说话,五十多的老太太那般乞求,她却完全没一点晚辈的自觉,出言讽刺。”

开始还是小声说,后来说的人多后,众人也没了顾忌。宜悠满脑袋,全都是嗡嗡嗡的响声。到最后她脑海中只留一句话:天谴来了。

“肃静!”龙头拐杖再次点地,穆老夫人走到穆然跟前:“然哥儿,你爹娘不答应这门亲事。咱们穆家虽说不上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娶媳妇也得不能这般。”

穆然盯着牌位,若有似无的点点头。

“你能理解便好,如今还没过族谱,事情也简单。至于沈姑娘,穆家会给她合理的赔偿。”

穆老二媳妇站出来:“娘,这等妖孽不烧掉也算好,凭啥对她那般客气。”

“你给我闭嘴。”老夫人阴着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般美人她一个老婆子看着都心动,要是压得太狠,穆然不还得反弹。

因着当年下葬之事,两兄弟本就与穆家不亲。年穆家不缺地不缺银钱,缺的就是这么个官身。她也没指望然哥儿一心想着穆家,她只要互利互惠。穆家出银钱,然哥儿为穆家办一些事。这样次数多了,他对这个家有了依赖,自然会自行为他们考虑。

“灵异之事纯属无稽之谈,我穆家不能草菅人命。不过如今穆家祠堂沈姑娘却是呆不得,还请前去客房歇息。”

宜悠清醒过来,就见穆家儿媳妇和三媳妇站在她跟前,伸出手臂打算强行把她架出去。

“我不是妖孽,穆大哥。”

穆然挠挠头,丝毫不理会她,宜悠急得眼泪都险些掉下来。眼看她就要被强行带出去,一只小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袖,打倒她腰的小小身影挡在她面前:“你们不许碰我嫂嫂,嫂嫂才不是妖怪。你们看我嫂嫂好,全都嫉妒她,你们是坏人!”

是穆宇!

这时候唯一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他!宜悠心中百感交集,这辈子她是抱着目的接触这孩子,她不想承受心中那浓的化不开的愧疚。可慢慢的,她也生出了丝真心。虽然有真心,可她心中还是一母同胞的长生跟近些。

没想到这孩子却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在这么多大人面前,穆然都没动,他却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老六,你还小,这是大人们的事,你莫要管。”

“小又怎么了?甘罗十二为秦国宰相,曹冲六岁可称象,我知道的一点都不比你们少。除了我哥外,嫂嫂是唯一对我好的人,你们不能往她身上泼脏水。”

宜悠眼泪直接掉下来,随手抹一把,她笑着看向穆宇:“你是我弟弟,我当然得对你好。”

从今天起,穆宇就是她亲弟弟。她没法不疼长生,所以她会有两个弟弟。

“嫂嫂,你不用怕。哥,你别发愣了,快点说话。”

穆宇连着摇晃穆然,穆家众人却不干。有些尖酸之人,甚至开始说宜悠与小叔子不干不净,连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这会宜悠也冷静下来,便是天谴又如何?手上有决定权的是穆然,她为何要在这听穆家人指手画脚。当即她抹干泪,站在那气势全开:“原来穆家人脑子里都是这些东西。大嫂儿子八岁,房里还有个丫鬟照看?你不怕他一个八岁的孩子,对小丫鬟行不轨之事,或者被小丫鬟引诱?”

“没有的事,大哥儿才不会这般。”

“有没有可不是一张嘴能说出来的,你家哥儿是,穆宇也是!”

穆家人哑口无言,还能说什么?谁家没个八岁孩子,要是今日承认了,日后还指不定受多少指摘。

“今日牌位之事我确实无话可说。”

穆家二嫂讽刺一笑:“既然无话可说,那便请离开穆家祠堂。”

“不过你们也莫要着急,我与穆大哥亲事乃铁先生合算。穆家怕是并无阴阳先生,不若趁着时辰还早,请铁先生来一趟。毕竟事关宗祠,出不得任何差错。”

边说着她仔细观察着众人神色,多数人陷入沉思,只有一人,她在慢慢的往后退去,脸色很不好看。

宜悠很容易认出来,这便是从开始到现在,从未曾张口的穆老四媳妇。

“四嫂,你说是不是?”

“啊!”

妇人如收到大惊吓般,一下跳起来:“我……我不知道,一切还得问大嫂。对,就问大嫂。”

宜悠只是凭着自己的只觉,她怎么都没想到,竟然钓到一只大鱼。这种惴惴不安的模样,就是让个孩子来,也能轻易有古怪。

“大家都说说,四嫂你先说。”

妇人脸色惨白,摇着头双唇如蚌壳儿般闭着,竟是丝毫没有再开口的念头。

与穆然对峙的老夫人第三次戳响拐杖:“沈姑娘,莫说你还未入祠堂,便是入了,穆家祠堂列祖列宗在上,也没你说话的地儿。”

宜悠已经跨过心中那道坎儿,再看到她却是丝毫不畏惧:“哦,老夫人说话我自是知道,可我与大嫂他们平辈。先开始说话的,可是众位嫂子。”

两人在眼神在空中交汇,即便重生一会,宜悠哪是六十多的穆老太太对手。自知有些撑不住,她却挺直了腰杆,余光看向穆然。

这会她已经有数,若穆然真要动怒,怕是一开始他便会对她说些什么。如此长时间的沉默,他不回应任何人,应该是在合计着什么。虽然不确定,但宜悠只觉却是这般。

她深信:成亲这段时日他的耐心和回护并不是作假,他对她的情谊那般真切,不可能在这一刻全数打碎。

想到这她信心陡增,回忆着章氏和尹氏那般大家出身的模样,她挺直腰板,脸上挂着笑意。

最终穆老夫人渐渐败下阵来:“你们俩杵在这干嘛,把老六和沈姑娘请出去。”

这次上来的不只是穆家两位媳妇,还有两个壮士的老婆子。穆宇见兄长翻来覆去看那牌位,就是不给点回应,急得直跺脚。

就在老婆子手接触到宜悠之前,穆然突然抬起头来:“慢着。”

宜悠眼前一亮,穆大哥回来了。方才瞥向她的那眼神,带着十足的愧疚,那是她熟识的穆大哥。

穆然举着牌位:“大伯母,你说这是天谴?”

而后他看向穆家所有人:“你们也都觉得,这是天谴?”

众人齐刷刷的点头,牌位掉下来,不是天谴是什么。一直未曾出声的沈家族长颇为沉痛:“哎,我着实对不起二弟,没能看好他的牌位。”

“都确定是天谴吧?”

见众人再点头,穆然一跃而起,直接将那供桌掀翻在地。

“老天爷手还真巧,特地在咱们穆家祠堂的供桌上动手脚。看这木匠机关做得挺巧,连我都差点被骗过去。”

宜悠走上前,见那供桌上凸出来一块,而墙上则连接着另一道机关。只要墙那边的人操纵着机关往上一顶,那么高的牌位可不是得掉下来。

“那牌位怎么会碎。”

穆然将牌位插在一处:“本来底座和上面的木牌就是分开的,然后再用胶粘起来,塞上个铆钉。你瞅瞅这胶,中午咱们才刚用过。”

“是浆糊!”

穆宇确定的声音传来,宜悠仿佛觉得一股浆糊味传到她的鼻尖。看看下面那与黏胶颜色别无二致的浆糊,她也放下心来。不是真的就好,她以后会好好对穆然和穆宇。

而后她便有些无奈,穆家人就对她这般不满,大过年的弄出这一遭,也不觉得晦气。

将两尊牌位插好,她直接跪下去:“爹、娘,都是媳妇带累你们受此遭灾祸,大过年的,你们在底下也不得安生。”

穆然拉她起来:“这事怪不得你,是穆家自己有鬼。大伯,从刚才开始就没见着我四哥,难不成他当老天爷爷去了?”

一直哆嗦的穆老四媳妇普通一声蹲下:“不是我,老五,是他们逼你哥。你哥没本事,只能给他们打下手。”

穆老夫人拐杖敲到她脑袋上:“孬种,敢做不敢当。”

穆然抓住她拐棍:“大伯母不必如此,毕竟我也在穆家呆过不少年,四哥他做不出这样的事。让我想想,主意是二哥出的,他向来脑子活泛,然后三哥在边上敲边鼓。牌位是大哥找人做的,他人脉广,这事要成了,我下一任媳妇肯定就是大嫂娘家妹妹。你们仨都忙,然后也就找了隐形人般的四哥,专门在隔壁操控着这机关。”

穆家无人反驳,最后还是穆族长开口:“沈家出了那些事,我们是在担心你……”

“大伯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沈家的事与宜悠何干。她既然已经嫁给我,我就合该护着她。说来这些年穆家事也不少,今个儿趁着惊动了我爹娘,咱们就坐在祠堂里好好说道说道。”

“老五……”

“好好说的话,也省的我去云州请廖监军,彻底帮你们驱鬼,大伯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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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玉轩的女人

    民国时期,北京的一处豪门大宅——紫玉轩中,七个女人的命运因为一张照片而连在了一起。雍容华贵、美艳脱俗的女主人,勇于追求真爱的贵英,坚毅刚强的团座夫人,追求真爱、义无反顾的千金小姐……一个个跳动的身影,让人目眩。故事中充满了豪门贵族的爱恨情仇、情欲纠葛,异国的人文风情、浪漫情怀,以及女性特有的柔情似水。在炮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大时代里,她们各自涂抹着自己的色彩,演绎着一段段精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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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酷的命运!如同枷锁一般!牢牢锁住这些少年少女!曾经三千年前的悲剧,轮回到了三千年后!三千年前!他们破坏!三千年后他们拯救!随时会扭曲的世界!而要靠他们来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