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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被害人朴正熙一“鸿门宴”上的枪声(2)

于是,获得指示的郑升和回到了陆军本部,无奈地向全斗焕和宪兵总督金晋基发布命令:逮捕金载圭,但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全。这个命令让全斗焕如鱼得水,他早就整装待发,等着抓捕金载圭了。在全斗焕和金晋基的商讨下,逮捕金载圭的计划很快出炉。

按照计划,金晋基带领10多名军政要员,浩浩荡荡到达国防部。为了不打草惊蛇,金晋基让国防部长副官告诉金载圭,郑升和要在陆军本部见他,而且车就停在国防部后门。那一刻,金载圭根本没有想到过郑升和会出卖他,更没有想过自己这一出门就可能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就这样,他怀着对陆军的信任走到了国防部后门。

在国防部后门守卫的宪兵那时早都已经换上了陆军的军服,金载圭完全放心了。其中一名宪兵将金载圭带到一部轿车旁示意他上车,金载圭身子刚刚探进车门,就被一把枪顶住了脑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人出卖了,这场游戏到此结束。金载圭除了就范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只能乖乖坐上车被送往宪兵拘留所。

紧接着,所有跟着金载圭参与刺杀总统的人悉数被捕。此时的国防部会议室里,大家正在讨论接下来的计划,总理崔圭夏执意要求确认朴正熙是真的死亡他才能宣布戒严。次日凌晨1点多钟,金桂元带着总理崔圭夏等内阁成员到了安置朴正熙尸体的医院,并且安排了尸检,直到报告说朴正熙已死,崔圭夏这才决定颁布戒严令,那个时候,韩国民众正在被窝里蒙头大睡。

美国那边是在10月27日凌晨2点接到有关消息的,卡特总统立即命令驻韩美军进入三级戒备状态。当韩国国务院在凌晨4点宣布戒严的时候,美国的军舰已经开进了离汉城350公里的釜山港,5000多名美国士兵已开始登陆。

10月27日上午,当韩国人民开始忙碌的时候,政府通过电视向全国宣布:

中央情报部部长金载圭因涉嫌刺杀总统朴正熙而被捕。

就这样,金载圭成了一场刺杀中的凶手,而不是军事革命的英雄。

三“拿破仑和希特勒”的梦想

如果非得说金载圭是个具有英雄主义色彩的刺客,那么他绝对是个悲剧性人物。

金载圭的悲剧意义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由至毁至誉的朴正熙所造成的。在朴正熙身上,凝聚了许多连历史都无法确定与表达的矛盾与复杂——朴正熙固然以独裁治国,以个人意志凌驾于国家之上,牺牲了整整两代韩国人的民主权利和尊严,但在他的治下,韩国经济却出现了少有的腾飞,成为“亚洲四小龙”

之一,人民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富裕。因此,围绕着朴正熙,对他究竟是应该诅咒还是感激,无论当时还是现在,一直是一个存在巨大争议的问题。

朴正熙出生在一个小山村,他的母亲在怀他的时候已经44岁,并已经做了祖母。对于朴正熙的母亲来说,生一个比自己孙子还小的儿子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于是,她决定打掉这个孩子。然而,朴正熙的母亲想尽了一切办法——吃打胎药、不停地做剧烈运动,这个孩子竟然在她肚子里一直完好无损,这无疑是个令她十分难堪的奇迹。

1932年,15岁的朴正熙进入大邱师范大学学习。这个时候的朝鲜正处于日本的殖民统治下,就连大学的教育风格都受到日本人的限制,学生们都要用日语交流,只要有谁不小心说了朝鲜语就会受到惩罚。

重压之下一定会有逆反,朴正熙就是逆反心理非常强的一个学生。他在学校里少言寡语,很少跟别人搭腔,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读书上。当然,他读的是《拿破仑传》和《李舜臣传》。朴正熙疯狂崇拜着这两个人,一个是叱咤欧洲的风云人物,一个是打退日本侵略者的朝鲜英雄。不过,在这两位偶像中,朴正熙更想成为拿破仑那样的人,他希望自己能够像拿破仑一样成为世界的焦点。

1937年3月,朴正熙从大学毕业,并当上了一名小学教员。显然,他的现实状况离那个拿破仑梦想实在是有些遥远。不过在当教员的这段日子里朴正熙也没闲着,他把《希特勒传》从头到尾看了若干遍,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于是,在朴正熙年轻的心里又根植下了一个梦想——将来要像希特勒那样出人头地。

终于有一天,朴正熙的梦想有了可以实现的机会。他的一位同学在中国长春伪满军官学校上完学后当了名伪军军官,回乡后一直在怂恿他去读军校。这位同乡的建议让朴正熙找到了实现梦想的门路,他毫不犹豫地参加了军校考试,并且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高木正雄,以博得日本人的好感。

1940年,朴正熙成了中国长春伪满陆军士官学校的学生。在军校的学习生活中,因为成绩突出,朴正熙还受到了中国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的接见,并在不久后被保送到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深造。

此后,朴正熙回到朝鲜,进入汉城陆军士官学校学习,毕业后成为上尉。不久,他又跟亲兄弟朴东熙一起加入了朝鲜劳动党,并成为党内的一名骨干分子。

朴正熙回到朝鲜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南北朝鲜分裂。1947年,美军控制了“三八线”以南的地方,开始扶植傀儡政府和武装势力,试图将南朝鲜永远抓在自己手中。但是,北朝鲜却没有就此罢手,由金日成领导的人民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希望能找到一个对策来实现南北统一。这个观点受到了朝鲜社会的全力支持,1947年4月,南北朝鲜的56个政党和社会团体代表在平壤聚会,并发表《联合声明》要求统一。

然而,以李承晚为首的分裂分子联合美国,在一片反对声中强行建立了大韩民国政府,而李承晚则成了美国扶植的傀儡统治者。1947年12月,美国强迫联合国承认了李承晚政府的合法性。

为了维护国家统一,朝鲜人民扛起了起义大旗,誓要将统一事业进行到底。

此时此刻,朴正熙也参与到了轰轰烈烈的反美起义中。1948年10月,朴正熙参加了伪军14团一些爱国将士组织的武装起义,但是最终被李承晚政府以及美国军队镇压。起义失败后,朴正熙被捕了,并在被捕后没多久就叛变了,因为李承晚政府判了他死刑。他一口气供出了所有他知道的起义战友,其中还包括了他的哥哥朴东熙。就因为朴正熙的叛变,包括朴东熙在内的400多名爱国义士最终变成了刀下鬼。

就在人人咒骂叛变者的时候,朴正熙已经平步青云,成了李承晚政府的忠实拥护者,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大红人。1949年下半年,是朴正熙真正扬眉吐气的时候,他成为南朝鲜陆军本部作战情报室室长兼陆军情报局第一科中校科长。

官场得意,情场也得意。1950年12月,风光无限的朴正熙与漂亮的陆英修举行了婚礼。陆英修是朴正熙一个下属的表妹,经下属介绍而认识,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其实,陆英修的父亲并不赞成这桩婚事,他是沃川郡的地方首富,可朴正熙却仅仅是个军官而已,两人并不门当户对。但是陆英修十分固执,瞒着爸爸在大邱跟朴正熙成了婚。

1951年10月,朴正熙升为陆军本部作战局次长。两年之后,又升为第二军炮兵司令。朴正熙自从跟富豪之女结婚之后,官运就一直不错,接连升职。从1950年到1960年,朴正熙担任过的职务有:陆军炮兵学校校长、训练本部炮兵总监、第六军管区司令、釜山地区军需基地司令、第一军管区司令、陆军本部作战参谋次长。

按理来说,这样的升职速度已经是极限了。然而,朴正熙是个有“拿破仑和希特勒”那般梦想的人,他对权力的需求永远没有极限。随着手中权力的膨胀,朴正熙心中那个充满魅力的梦想也在慢慢发酵。他看中的不是被点成金的石头,而是那根可以点石成金的手指。

1960年,天赐良机,朴正熙的梦想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这个时候的南朝鲜,早就在李承晚的暴力统治下民不聊生。人民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哪还有精力来搞经济建设?无法给人民幸福的政府终将会被推翻,李承晚政府也不例外。一场以大学生为主的“四·一九”人民民主运动爆发了,李承晚被赶出了南朝鲜的统治舞台。可惜的是,这场人民运动的胜利换来的不是更为民主的政府,而是跟李承晚不相上下的“过渡政府”。“过渡政府”也并未改变人民穷困的生活状态,原先推翻李承晚的那些大学生再次聚集在一起,号召起10万学生举行了一次“南北学生和平统一誓师大会”。

这次运动比上次还难控制,身为南朝鲜政府的“监护人”,美国不得不想办法搞定眼前的混乱。无奈之下,美国政府用他们最常用的伎俩——策划政变,先把“过渡政府”搞垮,然后重新扶植起一个军人独裁政府。这差使正好落在了朴正熙的头上。

要说朴正熙为了等这一天也是煞费苦心,在美国插手之前,他就在策划政变了。1960年9月10日,朴正熙跟他侄女婿金钟泌以及其他一些志同道合者开始商讨政变的事情。1961年初,这批人跟美国中央情报局达成了某种默契。有了美国中情局的帮助,朴正熙等人的政变力量在不断壮大,支持他的人大多数来自部队。

朴正熙在美国的支持下获得了政变的胜利,他自然而然成了新政府的灵魂人物。政变结束后不久,朴正熙并没有过多表现出自己想当总统的急切心情,而是先建立起一个军人权力机构——“国家重建最高委员会”,由他本人担任副主席,由原陆军参谋长张都瑛担任主席。张都瑛在军政两界享有盛名、德高望重,而且他是个亲美分子,由他来暂管国事不会受到太大的阻力。等到国家基本稳定下来的时候,张都瑛这张牌就没用了,最后被朴正熙无情地以莫须有的罪名投入监狱,其他几十名被张都瑛提拔起来的官员都被撤职或逮捕,而他自己则光明正大地成为“国家重建最高委员会”主席。

刚当上主席,朴正熙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实行他的高压政策:解散了国会以及所有政党和社会团体,禁止一切政治活动,剥夺言论自由和出版自由,以反共为基本国策,抵制甚至诛杀所有进步力量。整个汉城到处都是警察、军队和特务,一不小心就会被逮捕,民众活在极度紧张和血腥的环境之下。

很快,朴正熙就肃清了不少对自己不利的势力,同时颁布了限制政治活动的法令,彻底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霸道的独裁者。1962年3月,朴正熙得偿所愿,成为代理总统。在他担任代理总统期间,15个政党、200多个社会团体被解散,4000多名亲美政客被管制,3000多名军官将领被清除。所有清空了的位置上,都被朴正熙安插上了自己人,军阀独裁已经现形。除此之外,朴正熙还斥巨资建立特务机构,确保自己的独裁地位不受威胁。

这样的举动连美国人都害怕了,于是,美国三番两次警告朴正熙,最好能实行民主统治。可是,美国的压力对一个以“拿破仑和希特勒”为偶像的人丝毫不起作用。

在美国对朴正熙施压的同时,南朝鲜内部一些阁老们开始策划新的政变,试图推翻朴正熙的军事独裁。此时的朴正熙内外受压,如果不做出一些让步,很可能挑起更大的矛盾和冲突。为了缓和这种局面,朴正熙宣布要在1963年3月进行总统选举,“民主”一次。

朴正熙绝对不是个肯吃亏的人,他能够做出让步是因为他已经想好了如何迈出一大步。在竞选期间,朴正熙发挥他深不可测的表演功力,在诸多公开场合动情演说,表示自己无心参加竞选,只想好好守护国家和人民。见朴正熙说得如此动情,很多群众不知不觉对他产生了同情以为他要改过自新。

朴正熙不仅是个好演员,还是个好导演。他导演了一出部队、学生恳请他参加总统竞选的动人大戏,让人们信以为真。在“群情”激昂的时候,朴正熙带着满腔的“无奈”宣布自己“不得不违背心愿参加下届总统竞选”。

朴正熙的演技再次发挥了不可思议的功效,在总统选举的时候,他得到了470多万张选票,成功当选。1962年12月17日,朴正熙带着他的“拿破仑和希特勒”梦想坚定了自己的位置。

四“狼群”的内讧

当上总统,只是了却了朴正熙的一小桩心事,他还有更大的目标等着去实现——成为拿破仑或希特勒那样的独裁统治者。这才是朴正熙朝思暮想希望得到的东西。

想要变成一个皇帝类型的独裁者,最先要做的就是如何长久地保住总统的位子。1972年10月,朴正熙再次动用强制手段实现了总统连任,这在韩国历史上被称作“十月维新”。在“十月维新”之后,朴正熙制定了一系列的法律条文来保证自己终身总统的目标,这期间制定的法律称为《维新宪法》。根据《维新宪法》的规定,总统有权修改宪法发起权,有权解散国会,禁止政党活动,宣布非常戒严令以及紧急措施。《维新宪法》让朴正熙独掌三权,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皇帝式总统。

在《维新宪法》中的规定没有一项是不霸道的,甚至规定国会议员的三分之一由总统提名,还有三分之一由“统一主体国民会议”表决产生。“统一主体国民会议”其实也是朴正熙一手成立的,简单点来说就是他的喉舌。这就意味着,国会议员的三分之二都是总统的支持者,这样一来他的地位就固若金汤。

有一部如此霸道的宪法,韩国人民苦不堪言,不反都不行。备受压榨的百姓逐渐将情感寄托在了其他政党的身上,其中新民党是民众寄予希望最大的一个在野党。新民党里集合了小企业、小商贩、手工业者、城市中下层群众以及备受排挤的亲美政客。在1978年的国会议员选举中,新民党得到了32.8%的选票,甚至超过了朴正熙及其民主共和党。这对朴正熙是个明显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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