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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亡命人李承晚——倔傲的峥嵘岁月(5)

美国当然不甘心被李承晚这样摆弄,于是又跟苏联来了次谈判。这次谈判还算有点成果,两国都同意将政府交给那些支持托管的朝鲜人。

也就是说,李承晚这样的人不具备管理政府的资格。

就在美苏两国谈判的时候,李承晚带领着一批民族主义者在外边搞起了示威游行,反对托管计划。苏联有些不高兴了,它以为这是美国故意玩的把戏,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美国百口莫辩,李承晚是自己扶植起来的,他的任何行为在别人看来都跟美国脱不了干系。美国驻朝鲜军队负责人霍奇将军不得不出面强行让朝鲜人接受托管的事实,并把李承晚软禁了起来,一举一动都受到了监控。

可惜,托管这项任务让美国有些不堪重负的感觉。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政府便制订了一系列削减开支的政策,对朝鲜继续管制下去无疑是在耗损美国的元气。于是,在跟苏联谈判了几个月后,美国的立场开始动摇了,不再坚持要实行托管了。1947年9月,南朝鲜美国军政府表态,说朝鲜人民已经在处理本国事务上有了明显的进步,美国可以逐渐将权力移交给朝鲜人。最后,美国把朝鲜问题扔给了联合国。

至此,美苏之间已没继续谈下去的必要,1947年10月,美苏谈判告终。11月,苏联向联合国递交议案,要求美苏双方同时从南北朝鲜撤兵,保证朝鲜在不受任何外界干扰的情况下建立独立政府。

联合国没有同意苏联的提案,而是要求朝鲜尽快举行选举建立国民议会,成立大韩民国政府。这一方案如果苏联能够同意的话,南北朝鲜的统一就不再是梦。可是,苏联并不想就此成全朝鲜的独立和统一,拒绝配合联合国的方案。

既然苏联反对,联合国只能改变策略平衡美苏之间的利益。1948年2月,联合国通过新的方案,朝鲜只能在可能的地区进行大选。5月,南朝鲜举行议会大选。

李承晚等待已久的一天终于到来。投票结果很快揭晓了,李承晚及其集团取得了压倒性胜利。李承晚成功当选为国民议会议长,成为南朝鲜政权的核心人物。

1948年7月,李承晚正式被选为总统。同年8月15日,大韩民国的第一共和时期正式开始。1948年9月9日,北朝鲜成立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金日成为第一代领导者。南北统一的火苗被彻底浇熄了,一个朝鲜半岛被一分为二,开始了漫长的一岛两国的岁月。

此时的李承晚已经73岁。把李承晚的一生看作一部电影的话,以出任总统为结束则是一出大家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结局:主人公历经磨难终于实现光复民族的伟大理想,并且被推选为总统。但是如果将李承晚当选总统视为一个开始的话,整部剧的基调将发生一个颠覆性的转变,一个往日的民族英雄开始向独裁者蜕变。

李承晚的总统生涯在诸多殷切关怀中高调开始,当时的韩国人无一例外地选择相信李承晚会给他们带来民主。韩国民众的思维还停留在李承晚搞民族主义活动的时候,认为他还是那个心心念念为大众的英雄,而实际上李承晚的思维已经早早跨入了统治者行列,二者注定有一定的距离,这也是后来的矛盾所在。

在李承晚政府成立之初,人民就发现,这位曾经的英雄能迈出的最大一步就是成立大韩民国,至于管理之类的行政手段他并不擅长。的确,李承晚拿手的是外交,在治理国家方面却有些力不从心。虽然这是个民主政府,虽然李承晚是被选举出来的总统,相差无几,一样要求别人对他绝对服从,一样听不进不同的声音,一样不容别人对他的挑战。这些都让韩国民众感到失望,李承晚似乎从始至终都只想当一个集权者,而不是民主政治家。在李承晚的身边,那些政客们都待不长久,只要不听话就撤。久而久之,李承晚听不到真话,也失去了很多双能够看得长远的眼睛。

很快,李承晚统治下的韩国问题百出,国家秩序面临考验、国民经济萎靡不振,这些问题足以致命。

在经济方面,一直到20世纪50年代,韩国还需要靠美国的援助来维持日常开销。经济萎靡的很大部分原因来自南北朝鲜的分立,原先的朝鲜半岛南部重农业,北部重工业,互补互促。在南北朝鲜各自为政之后,南朝鲜的工业水平严重失衡,只有战前水平的20%。工业水准的下滑也直接影响了农业生产,这是由于农业化肥和农业用电大多数来自北朝鲜的工业基地,南北分裂之后北朝鲜便停止了向南朝鲜输送电力和化肥,这样一来,以农业见长的南朝鲜根本无法满足人民对粮食的需求。

李承晚对于经济不怎么上心,主要是因为那不是他的长项也不是他的兴趣所在。对于韩国爆发的经济危机,李承晚并没有制定或总结出一套切实可行的经济发展政策,而且周围也没有一个可以倚重的经济方面的官员。人民一旦吃不饱肚子就容易变得暴躁,社会秩序也会随之紊乱。1948年4月3日,济州岛爆发了大规模的动乱。这次起义波及范围很广,李承晚立即派兵镇压,结果造成了6万人死伤。这是个可怕的数字,它足以让人民对总统失去信心,社会危机将会滚滚而来。

果然,在此后不久,更加激烈的一次起义爆发在李承晚面前。同年10月,本来是要到济州岛镇压起义的第十四团在途中发动兵变。尽管这次兵变最终被政府镇压了下去,但李承晚统治时期的社会危机可见一斑。

政府所承诺的自由、民主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种种严苛的限制。

在两次大规模的动乱之后,李承晚政府急忙制定并通过了《国家安全法》以保护国家的绝对安全。李承晚开始通过各种强硬手段来维护自己的统治,他越来越像一个独裁者了。

独裁者的日子并不好过,要应付国内燥烈不安的反抗情绪,还要应付与北朝鲜之间的摩擦。南北朝鲜从分立之后就没有和平共处过,都想要统一朝鲜,问题是,谁把谁统一了。两国的不同制度决定了统一朝鲜的不切实际,谁都不愿意跟着对方的脚步走,这样会使原先平等的两个主体有了差别。于是,整个朝鲜半岛都在战争阴霾中哀嚎。

终于,战争像头猛兽一般撕开了最后的防线冲出樊笼。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原本是一母同胞却要剑拔弩张,硝烟四起的朝鲜半岛,哀鸿遍野,惨绝人寰。不管死伤的是韩国人还是朝鲜人民共和国的人,都是曾经血脉相连的朝鲜人。这样的战争换来了韩国无法缓解的经济压力,换来了人们对朝鲜统一酸楚的失望,换来了李承晚当政期间不堪回首的政治劣迹。

李承晚的一生栽在了不可逆转的朝鲜分裂上,如果他能在韩国成立前停止政治脚步,可能留在人民心中的就是完美而高大的英雄形象了。

说到底,李承晚还是被自己的政治野心拖下水了。

六心不死,身已远

韩国在战争中身心俱惫,同室操戈的悲剧持续了三年零一个月。战争对李承晚最大的影响莫过于人民对统一希望破灭的心碎。人民心碎之后便是无尽的失望,李承晚成为韩国人民失望的缔造者。

在朝鲜战争结束的前一年,李承晚的统治地位开始摇晃。按照宪法规定,1952年是总统换届大选年。就当时的状况来看,李承晚把韩国弄得危机四伏,要想再次登上总统宝座恐怕要下一番力气。在国会中反对李承晚的势力猛然崛起,李承晚的处境实在不乐观,从前还有一个民族英雄的身份可以帮助自己,现在把国家治理得伤痕累累,他几乎丧失了连任的资本。

不过,李承晚是个对权力十分执着的人,于是,他在大选前夕开始着手为自己创造条件——他提出修改宪法,要求总统选举绕过国会直接由人民选举产生。这样一来,即便整个国会都跟李承晚过不去也不会影响他的连任。这个修改议案提出后,国会山摇地动,反对之声奔腾而至。然而,李承晚对这些反对全然不顾,并下令逮捕了大批反对派。

1952年7月12日,李承晚派军警强行要求国会议员们通过宪法修正案。虽然对韩国民主制作出了贡献,但李承晚强制国会修改宪法却不是什么光彩的举动。一些别有用心者很乐意效仿这样的举动,只要握有权力,就可以随意根据自己的需要修改宪法,在这一点上,李承晚实在不是个好榜样。

对于李承晚来说,权力是他付出几十年辛劳该得到的精神补偿,他拿得理直气壮。更要命的是,李承晚开始谋算如何将总统变成终身制。

这种独裁念头大概也会传染,否则后来的百姓也不必遭受朴正熙独裁所带来的灾难。

国会万万没有想到,贪婪的李承晚甚至会要求再次修改宪法,把总统连任届数无限制延伸。很快,修正案在国会议员的强烈反对下通过了。

1956年,李承晚在81岁时再次登上总统宝座。4年后,85岁高龄、已近黄昏的李承晚依然不愿走下权力巅峰,仍想在1960年3月的大选中胜出,出任韩国第四届总统。荒唐的是,背靠李承晚这棵大树好乘凉的官员们都在积极地帮助他胜出,特别是李起鹏。李起鹏也属于一个权欲主义者,在得到重用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在选举投票中出现大规模徇私舞弊的现象。

当人民的忍耐冲破了极限,结果也就可想而知,开头一幕的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李承晚辞职被迫流亡美国是其自作孽的结果。

李承晚在美国夏威夷的日子是由妻子弗朗西斯卡陪伴走完的,曾经前呼后拥的生活如今只有一人相伴,真所谓“形影相吊”。寂寞与孤独犹如生命之墙上的斑驳倒影,朦胧却时刻出现。1965年,90高龄的李承晚在夏威夷溘然长逝。对于韩国政权,李承晚心未死,可身已远……晚年李承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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