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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被害人拉吉夫·甘地一血染红地毯(3)

尼赫鲁死后,女儿英迪拉·甘地继承了他的思想。但相较于尼赫鲁,英迪拉·甘地在实施大国战略方面更有成就,有些尼赫鲁没有做到的事情,英迪拉·甘地却做到了。

1971年,她发动了举世瞩目的印巴战争,肢解了巴基斯坦这个眼中钉,用鲜血和大炮铸就了孟加拉共和国的诞生。

尼赫鲁在世的时候,他一心想解决印度和斯里兰卡两国之间的泰米尔人问题,但终未能如愿。英迪拉·甘地上台以后,希望能够通过支持泰米尔分离主义分子,在斯里兰卡建立一个亲印度的政府,来加强印度在南亚的影响,使之成为印度向大国策略迈进的一个台阶。

除了大国策略之外,印度还想通过其长达6100多公里的海岸线成为一个世界性的濒海大国,实现其制定已久的海洋战略。印度洋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是世界主要石油航线的中心点。印度洋的自然资源也十分丰富,蕴含着大量的石油和天然气,印度洋深处还有丰富的矿产资源。早在13世纪以前,印度就将印度洋作为对外贸易和文化交流的交通要道。20世纪70年代以后,印度与印度洋沿岸国家的经济交往发展迅速,其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很多商品都要从印度洋上进出,是印度经济的生命线。印度洋的重要战略地位,注定了印度的利益与印度洋休戚相关。

要把印度洋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最首要的问题就是要控制印度周边的海域。而斯里兰卡正好处在印度的南端,自然而然成为印度重点“照顾”的对象。

斯里兰卡能够为印度所用,听印度的话,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支持斯里兰卡的泰米尔人掌权。支持泰米尔人还可以为国大党的政党政治服务,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在印度政治现实中,泰米尔人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在斯里兰卡泰米尔人只有几百万,而在印度却有7400万。如果英迪拉·甘地能取得印度境内7400万泰米尔人的支持,那她在国大党内的分量要大得多。

同时,印度南部以泰米尔人为主体的泰米尔纳德邦占印度人口的7.4%,它的政治倾向对印度中央政府的决策有一定程度的影响。早在印度独立的初期,泰米尔纳德邦就有明显的分离倾向,企图建立一个脱离印度中央政府、由南部印度其他4个达罗纰荼语系组成的独立的国家。后来经过印度政府的压制和安抚,这一目的才没有达成,但是仍具有一定的势力。他们经常在斯里兰卡泰米尔人问题上向印度中央政府施加压力,声称如果中央政府不采取任何措施制止斯里兰卡对泰米尔人的屠杀,印度泰米尔人将重新考虑独立。

为了维护印度国内的安定和团结,防止出现印度泰米尔人脱离印度,英迪拉政府不得不对斯里兰卡泰米尔人有所表示。

英迪拉·甘地遇刺以后,拉吉夫·甘地上台执政。当时,印度国内局势动荡不安,稳定国内局势成为当务之急。拉吉夫·甘地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来重新思考印度对斯里兰卡泰米尔人的政策问题,于是便直接沿用了母亲的做法。

有了印度做靠山,斯里兰卡泰米尔分离分子的势力发展得更为迅速,行动也更加有恃无恐。

泰米尔分离分子提出了建立独立的泰米尔家园的主张,并为此采取了一系列的行动。1987年1月,泰米尔反政府武装在北方省贾夫纳地区成立了一个名叫“泰米尔国”的“民事政府”,控制了这一地区。这一举动激怒了斯里兰卡政府,马上宣布对泰米尔分离组织进行清剿。在开展针锋相对的清剿行动的同时,斯里兰卡还做出和解的姿态,呼吁和包括泰米尔猛虎组织在内的泰米尔强硬派举行和谈。

泰米尔反政府武装根本无视斯里兰卡政府的和解意愿,在政府单方面宣布停火的几天之后,泰米尔反政府武装开始频繁制造恐怖流血事件。

不断的流血事件使通过谈判陷入僵局。斯里兰卡政府紧急召开内阁会议,决定调集兵力全力围剿泰米尔武装。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斯里兰卡政府军对泰米尔猛虎组织的总部和据点发动了强大的攻势,泰米尔猛虎组织的领导人之一库马拉帕被打死。清剿于6月10日结束时,泰米尔武装的许多营地和据点被清除,损失惨重。

流血冲突和军事行动不仅加深了斯里兰卡国内两个民族的仇恨,也加剧了斯印两国的紧张关系。

印度当局对斯里兰卡政府清剿泰米尔武装的行动十分恼火,多次警告斯里兰卡政府停止军事镇压行动。但斯里兰卡政府不管不顾,继续自己的清剿行动。无奈且愤怒的印度政府决定对泰米尔武装采取紧急援救措施。1987年5月底,印度政府命令东部海军司令部所属部队进入戒备状态,其军舰也在斯里兰卡附近海域游弋,向斯里兰卡政府施加压力。随后,印度政府又宣布,将向斯里兰卡贾夫纳地区受战火波及的泰米尔人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公开与斯里兰卡政府为敌。

6月,在4架“幻影—2000”战斗机的护航下,5架运输机侵入斯里兰卡贾夫纳半岛上空,向斯里兰卡武装空投了25吨食物和药品,给弹尽粮绝的泰米尔猛虎组织解了燃眉之急。

印度这一侵犯斯里兰卡领空的事件引起了斯里兰卡政府的强烈反对,南亚各国也同声斥责。印度没有将斯里兰卡政府的愤慨放在眼里,仍旧一意孤行,还向南部港口派驻了7000人,准备直接出兵贾夫纳地区。斯里兰卡见外交照会不管用,直接发布了全国紧急动员令,准备给外国势力的军事侵入以全力打击,双方关系已经紧张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就在斯里兰卡和全国际社会以为一场军事冲突在所难免的时候,印度总理拉吉夫·甘地突然宣布自己将出访科伦坡,与斯里兰卡总统贾亚瓦德纳举行会谈,解决印斯两国之间的泰米尔问题。

7月29日,拉吉夫·甘地造访斯里兰卡,与斯里兰卡总统贾亚瓦德纳在科伦坡签署了《关于斯里兰卡建立和平与正当状态的协议》。该协议规定,斯里兰卡政府军与泰米尔反政府武装于7月31日在全国范围内停火。泰米尔武装分子必须在5日内放下武器;交战双方必须在两天内停止敌对行动;斯里兰卡政府军返回营地,大赦政治犯。解散东方省和北方省当地负责保卫僧伽罗人的民兵,斯里兰卡政府大赦被捕的泰米尔武装分子,泰米尔人占多数的北方省和东方省年底以前要建立一个单一的经选举产生的省级委员会和实行半自治。泰米尔语和僧伽罗语一道成为官方语言,印度政府将确保它的领土不被泰米尔人用来从事损害斯里兰卡统一、领土完整和安全的活动。协议还规定在斯里兰卡政府的“邀请”下,印度将向斯里兰卡派出维和部队监督停火。

事情真是峰回路转。拉吉夫·甘地与斯里兰卡总统以出人意料的方式迅速化解了矛盾,这让很多人疑惑不解。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剑拔弩张的两个国家迅速握手言和呢?

从斯里兰卡方面看,在面临泰米尔人不断紧逼的攻势同时,斯里兰卡也承受着巨大的外交压力。国际人权组织和国际舆论对斯里兰卡政府军镇压泰米尔武装不断进行谴责。由于政府长期未能解决国内种族冲突问题,斯里兰卡国内民众对政府也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多年的国内动乱使斯里兰卡的经济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而泰米尔反政府势力的影响却日益扩大,甚至他们的游击战已经影响到了首都科伦坡。加上斯里兰卡还面临着印度军事上的威胁,他们不得不对泰米尔人做出让步。

斯里兰卡总统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印度是这一地区的超级大国,斯里兰卡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受印度的支配。所以,为了维系现政府的统治,稳定国内外局势,解决种族冲突成为燃眉之急。

拉吉夫·甘地做出这一突然转变也有着他自己的原因。

通过前段时间的对峙,拉吉夫·甘地深刻地感到母亲在处理泰米尔人问题上的不足。虽然他从心底里赞同泰米尔人的自治,但是并不赞同他们为独立而进行的斗争。如果印度政府以支持民族独立或民族自决为名干涉他国内政,那么一旦印度国内少数民族提出这样的要求,尤其是南部的泰米尔纳德邦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么印度将陷入空前的动乱。通过谈判签署和平协议,印度政府不但解决了泰米尔人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经过协议,印度军队终于可以以维持和平的名义进驻斯里兰卡了,真可谓是一箭双雕。

拉吉夫·甘地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响,但事情的发展却并不如意。

和平协议并没有为斯里兰卡带来真正的和平。在泰米尔分离分子看来,没有邀请他们参与协议的具体谈判和签署就是对他们的侮辱,是强加给他们的。

他们认为,印度是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小人”,态度突然的转变使他们丧失了主动性,不得不接受协议。泰米尔猛虎组织首领普拉巴卡兰公开表示,在泰米尔人问题上,作为一个调和者,印度表现得有失公允。他们将贾亚瓦德纳视为贵宾,却将泰米尔人视为囚犯。更重要的是,泰米尔人的要求并没有得到实现。

由于和平协议没有满足泰米尔人的要求,泰米尔人对协议采取了抵制的态度。协议签字几个月后,双方冲突再起。

1987年10月3日,斯里兰卡海军在海面截获了一艘从印度偷渡到斯里兰卡的小船,船上的17个人均被抓获。警方认为这17人是泰米尔猛虎组织的成员,正密谋从海路偷渡到贾夫纳,并认定其中4人与4月份的大规模恐怖事件有关。因此,这17人被带到了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接受审讯。10月5日,被俘的猛虎组织成员在即将受审之前,吞服随身携带的氰化物胶囊自杀。后经查实,其中3人是泰米尔猛虎组织普拉巴卡兰的亲信。

成员被抓并自杀的消息传出之后,泰米尔猛虎组织群情激奋,发誓要进行报复,随后他们在贾夫纳地区和东方省采取了一系列的报复行动。从10月5日开始,该组织大开杀戒,首先遇难的就是8名政府军士兵。他们被拖到贾夫纳的公共汽车站,当众处死。冲锋枪子弹把这8个士兵打得像蜂窝煤一样,死状惨不忍睹。在此后的两个小时内,该组织屠杀了160人。数日之内,又有200多僧伽罗人和穆斯林惨遭杀害。

泰米尔猛虎组织的疯狂报复行动激怒了斯里兰卡政府,舆论一边谴责猛虎组织的残酷暴行,一面指责印度军队的袖手旁观,变相纵容猛虎组织。

面对巨大的舆论压力,拉吉夫·甘地政府不得不改变对斯里兰卡的策略。

先是以看协议正式文本为由将普拉巴卡兰从贾夫纳丛林营地中骗出,送到新德里软禁起来,后来因为猛虎组织以绝食相威胁,才不得不将其释放。此后,又发生了被俘猛虎组织成员集体服毒自杀的事件,泰米尔猛虎组织正式与印度反目,开始对印度军队进行袭击。

面对泰米尔猛虎组织的袭击,印度政府发表声明,谴责泰米尔猛虎组织滥杀无辜,称将毫不犹豫地采取强有力措施来对付试图破坏印斯协议的人。同时,驻斯里兰卡印度维和部队受命恢复斯里兰卡北部和东部省份的正常秩序。

之后,印度军队先后在斯里兰卡北部地区对猛虎组织进行了大规模的清剿。在控制了贾夫纳大部分地区之后,印度军队又包围了泰米尔猛虎组织的根据地贾夫纳城。在大炮、坦克和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印军对贾夫纳城发起了猛攻。

尽管猛虎组织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巨大的实力差距让印军很快攻破了对方的外围防线。在印军的强大攻势面前,泰米尔猛虎组织首领普拉巴卡兰曾几次呼吁停火谈判,但拉吉夫·甘地均未理睬。印军坚持要求猛虎组织像其他泰米尔武装那样,交出全部武器,停止抵抗。

最终,泰米尔猛虎组织一败涂地,向来以泰米尔人领袖自居的猛虎组织自此落为草寇,进入丛林游击战。而印度也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撤出了斯里兰卡。

印军撤离了,但泰米尔人对拉吉夫·甘地的仇恨却留了下来。泰米尔恐怖组织将拉吉夫·甘地视为泰米尔人最大的敌人,时时刻刻预谋着暗杀他,为死去的泰米尔人报仇。

如今,涉及谋杀拉吉夫·甘地的猛虎组织成员悉数落网,按理说案件也算最终告破了。可事情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完结,这个案件的侦破过程还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疑点。

从表面上看来,泰米尔猛虎组织对拉吉夫·甘地下毒手是因为在他的指挥下,印度出面干涉了斯里兰卡的民族纷争,使泰米尔人损失惨重。猛虎组织因此对拉吉夫·甘地的出尔反尔恨之入骨,完全有理由暗杀拉吉夫·甘地。

可有人认为猛虎组织并没有杀害拉吉夫·甘地的动机。因为拉吉夫·甘地也许是当时唯一可以对斯里兰卡政府施加压力、使之停止围剿猛虎组织的人物。如果他不在了,以后还有谁能对猛虎组织心慈手软?

1992年5月20日,泰米尔猛虎组织再次澄清自己和本案无关,并质问印度政府,为什么在没有充分的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匆匆结案?为什么仅凭一盘录像带就说此案是猛虎组织所为?即使充当人体炸弹的人属于猛虎组织,但具体在背后策划的并不一定是猛虎组织。

1993年,猛虎组织首领普拉巴卡兰在斯里兰卡政府打击武装骚乱的围剿中被捕。在之后的受审中,他坚决否认自己与拉吉夫·甘地的死有任何关联。他认为印度政府是有意转移视线,并坚持认为锡克教分离组织比他们更有可能是谋划杀害拉吉夫·甘地的凶手。普拉巴卡兰暗示印度政府为了国内的稳定而让泰米尔猛虎组织背黑锅。

猛虎组织的矢口否认,让有些人开始怀疑猛虎组织是杀人凶手的定论。有人怀疑猛虎组织背后还有另一只手在操控。

当初,英迪拉·甘地给自己孩子取名为拉吉夫·拉特纳·甘地,这个名字糅合了英迪拉·甘地自己3个最亲爱的人,即她的双亲和丈夫的名字。“拉吉夫”意为“荷花”,意同母亲的卡麦拉;“拉特纳”意为“珍宝”,意同父亲的贾瓦哈拉尔;而甘地则是丈夫的姓。

如今“荷花”已经凋谢,而“宝石光华”则不会消逝。拉吉夫·甘地,他的人品和作为将会长久地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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