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桀听到他们相处融洽,心里也觉得安慰。其实自己早就已经原谅了林亚娇过去的种种,现在看到小希能够给她的伤痛带来一丝缓解,不免也感到开心。而且多个人疼爱孩子,总归是好的。
没过几天,又赶到周末的时间。任雪盈早上还在睡,就被小希从被子里抓着手,一直不停地摇晃,嘴里还絮絮叨叨,“妈妈,我要迟到了,你帮我做早餐啦。”
任雪盈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见小希已经穿戴整齐,不觉惊讶地问,“今天是周末啊,你起这么早要做什么啊?”
小希说道,“小娇阿姨说要带我去看电影啊。今天可以看到变形金刚的。”孩子说着又嘟起嘴来,“你和爸爸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我去看。你快点给我做早餐啦,我要跟小娇阿姨出门。”
任雪盈笑起来。后来早餐也还是林亚娇准备的,因为还不等任雪盈洗漱完毕,林亚娇就带着野餐盒子跑来找小希了,两个人乐呵呵地坐在餐桌边吃完早餐,然后就一起出门去电影院了。
车子奔驰在道路上,开着音乐,林亚娇显得很开心的样子。小希记好了安全带,乖乖地坐在副座上,一边随着音乐摇头晃脑,一边还跟着念念有词。
林亚娇腾出一只手来,从袋子里取出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了小希,“拆开来看看。”
小希欢喜地叫了一声,很快地就把盒子拆开来了。里面放的是林亚娇精心烤好的饼干,因为已经有了几次经验的缘故,这次烤得很成功。小希一边吃,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小娇阿姨现在做的已经比我妈妈还要好了,而且巧克力放好多,我好喜欢吃。”
一听孩子夸了自己,林亚娇心里也更加欢喜起来,一面开车一面得意地对小希说道,“只要你喜欢的话,那阿姨改天再拷给你吃好了。”心里盘算着,下一次就可以试试用蓝莓酱做饼干,或许小希也会喜欢的。
小希点点头。很高兴地继续吃饼干。
要到达影院,需要经过一段很长的下坡路,车辆比较少,所以通常经过这个路段的时候,车速都会放得比较快。但林亚娇每次带小希出门都会刻意地放缓车速,因而到了下坡的时候,她像往常一样地踩了刹车,却发现车子完全没有任何的改变。
“咦?这车子是怎么了?”她惊讶地又用力踩了踩,却发现刹车完全处于失灵的状态。迎面却在这时候,呼啸而来一辆巨大的货车。
林亚娇吓了一跳,本能地用力踩着刹车,又摆动方向盘,想要将车子闪到一边去,可车子却始终处在打滑的状态下,根本无法逃脱。
眼看着巨大的货车就要迎头撞上自己的车子了,林亚娇心里慌乱急了。她慌张地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一面不停地打方向盘,一面大声地对小希喊道,“快低头,低头,绝对不可以抬头啊。”
可车子却仍然直挺挺地朝着那大货车而去。对方显然也在踩刹车,可是却因为车体笨重的缘故,而无从躲闪开林亚娇的车子。
就在车子砰然相撞的瞬间,那么紧急的时刻,林亚娇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紧紧将小希抱在了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这孩子的头,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是周末,小希又被林亚娇接走了,任雪盈就百无聊赖地在家里看书休息。程天桀因为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自觉这些日子有些冷落了任雪盈,于是颇为讨好地特地买了食材跑来任雪盈的公寓,要亲自下厨给她做一顿大餐吃。
任雪盈也兴冲冲地在厨房里帮忙,却因为插不进手,被程天桀挡在一旁。他原本就是很冷酷的人,现在因为爱上了任雪盈就性情大变,如今虽然要大显身手,却因为从不曾下厨的缘故,切菜都显得十分笨拙,惹得任雪盈在一旁笑意连连。
程天桀问,“小希今天又要很晚才回来吗?”他早前接到林亚娇丈夫的电话,听说这阵子林亚娇的心情好了很多,每天很热衷于做各种各样的美食给小希品鉴,完全就围着那个孩子在打转。
任雪盈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挺好的,小希很喜欢林亚娇,每次说要和她出去都显得兴高采烈的,现在倒是我完全失宠了,孩子一点也不想跟我看电影什么的,一看到好玩的东西就叫着跳着说要和小娇阿姨一起去。”
两个人不觉都笑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的时候,却听见电话铃声响起来。任雪盈以为是公司打来的,就走过去接了起来,却在听清那边说的话之后,霎时苍白了脸,握着听筒的手也在微微地发抖,声音抖抖索索地问道,“你……你说什么?车祸吗?怎么会这样?”
听见“车祸”两个字,程天桀也停下手里的活计,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过来,看任雪盈已经完全吓傻,忙接过电话,这才知道是医院打来的,说林亚娇和小希的车子在公路上遇到了车祸,车子已经完全撞毁了,大人和孩子都刚刚被送到医院去了。
程天桀问清是那家医院,于是急忙拿了外套,拉起任雪盈就往外走,上了车子几乎是一脚油门踩到底,疯了一样地赶去医院,才到门口就和匆匆忙忙赶来的林亚娇的丈夫撞在了一起。他也是刚刚接到电话,于是丢下手里的事情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三个人冲进医院,直奔手术室,却被护士拦住了。“伤者现在还在抢救中,请你们冷静一点,先在这边耐心地等一会儿吧。”
任雪盈已经吓得全身都在发抖,如果不是程天桀紧紧地抱着她,她几乎都站不稳脚跟了。一旁的警察看他们到了,忙走过来问道,“你们是伤者的家属吗?”
三个人点了点头,“他们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交警说道,“我们刚刚也是接到报警电话,赶到现场的时候,车祸已经发生了,林小姐开的车子直接撞到了货车上,因为完全没有减速的缘故,车子被撞得很严重,车头完全被撞毁了,我们费了些功夫才将林小姐和那个小孩子救出来。”
任雪盈紧紧地抓住程天桀的手腕,心慌意乱,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她每天都担心着小希,怕他会出事,却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的灯熄灭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表情异常地沉重。他们三人立刻就围了上去,连声地追问,“他们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地说道,“林小姐伤得非常严重,她在受到剧烈撞击的时候,身体整个挡在前面,所以受到的冲击超乎我们的想象,在送到医院的途中就已经失血过多。刚刚在进行手术的时候,病人的意识一直都不清醒,内脏多处都有出血的情况,我们虽然已经拼尽全力抢救,可因为林小姐伤势实在太过严重,最终还是没能抢救回来……”
林亚娇的丈夫当即就惨白了脸,往回退了几步,扶住了墙壁才没让自己跌倒在地。他不可置信这事实,喃喃地说道,“怎么可能?小娇怎么会死呢?她早上才跟我说过要和小希一起吃她做的饼干,还让我帮她买了蓝莓酱,说是要给小希做饼干的啊,她怎么可能会出车祸的呢?她开车一向都很小心的,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他抖索地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来,颤抖地给林亚娇拨电话,心里还抱持着最后一丝希望。可是却听见声音从交警那边传来。
他循声望去,就见交警手里拿着一个袋子,里面是林亚娇的手机和一些证件,沾满了鲜血。他当即就坐倒在地,全然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任雪盈也傻了眼,心疼到了极致,从不曾想过林亚娇竟然会遇到车祸,更没想过会她会因车祸而死去。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程天桀一把抓住医生的手,焦急地追问,“我的儿子呢?他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儿?”
任雪盈这时也回过神来,忙冲到前面,焦急地也追问起来小希的状况。
医生扶了扶眼镜边,有些难过地说道,“林小姐在车祸发生的当下,可能是为了保护孩子的安全,所以拼尽全力地挡在了前面,把孩子紧紧地护在胸口,所以小希身体上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但……但因为撞击实在太过剧烈的缘故,车窗碎裂的时候,有一些玻璃的碎片划伤了小希的眼睛。我们刚刚已经进行了检查和手术,但是因为玻璃碎片划伤的是孩子的眼角膜。”
程天桀怔住,喃喃地追问,“你是说……小希的眼睛看不见了?这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他无法接受这个噩耗,那么明亮的双眼怎么可能一天之内就彻底看不到了呢?
正在说话的时候,林亚娇已经被蒙上了被单,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她丈夫已经痛哭失声,跌坐在地上无力起身,痛苦就像是洪水席卷而来,他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小希已经被送到了加护病房里。程天桀搀扶着已经完全失却了力气的任雪盈,赶到病房的时候,却还是在看到孩子的样子就忍不住心疼起来。小希的眼睛被白纱布包裹着,躺在那里,但是已经恢复了意识。孩子比他们想得要坚强得多,像是听见他们走近的声音,于是就可怜兮兮地问道,“是爸爸和妈妈吗?”
任雪盈心疼地上前紧紧地握住孩子的手,忍着心中的悲痛,轻声地说道,“是啊,是妈妈。你哪里觉得疼吗?告诉妈妈,还有哪里很疼啊。”
小希说道,“我不疼,就是看不到爸爸和妈妈,我觉得好害怕。”他紧紧地握着妈妈的手,迟疑了下,又轻声地问道,“小娇阿姨呢?她有没有很严重啊,我真的很怕她会受伤,她把我抱在怀里,车子撞了上去,轰隆得一声巨响,我……我好怕啊,妈妈,小娇阿姨在哪儿啊?”他像是要哭,又因为眼睛太疼的缘故,不觉发出疼痛的抽气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