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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离开台北

任雪盈就这样住在医院里。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次晕倒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回到公寓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程天桀,反倒是在医院里这么住着,她也能很方便地去看小希,而且在程天桀来看自己的时候,也随时可以佯装不是很舒服的样子,闭着眼,他就会在旁边始终保持安静,最后尴尬地走开,不再烦她。

可是这样的日子只是平静地过了三天而已,程天桀虽然没有来,穆雪晴却抱着一捧鲜花敲响了她病房的房门。她当时正在翻看一本育婴画报,以为是来查房的护士,就头也没抬地随口说道,“请进,门没关。”

走进来的人是穆雪晴,抱着一大捧的百合花,笑盈盈地走过来站在她的床边,将那束花找了个花瓶插上,然后像认识她很久似的,微笑地说道,“我原本是去公寓看你的,可是听佣人说,你因为照顾孩子的缘故,累病了,正在住院,所以我就来这边找你了。怎么样,你的身体好些了没有?”

任雪盈勉强堆起一丝笑意来,轻声地说道,“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再过一两天就可以出院。”她原本想说回家,可是却又觉得这样说似乎也并不妥当,那个公寓并不是她的家,虽然程天桀在哪里,可是就连佣人都看得出来,穆雪晴才是那里真正的女主人,而她只是一个接受程天桀帮助的过客罢了。

穆雪晴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似乎有些迟疑,又有些难以启齿似的,好半响才开口慢慢地说道,“雪盈,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我相信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我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了,我不能继续这么等下去了。我知道,你可能是在等程天桀给你一个答案,毕竟当时你已经和杜荀鹤订婚了,是他非要这么把你从杜荀鹤的身边拽过来,你们取消了婚约,甚至现在你还带着孩子跟着程天桀来了美国。可是你要清楚地知道一点,他之所以这么紧张你,之所以会做了这么多事情,都只是因为他在乎自己的骨肉,在乎小希的病情,他当时如果不用那样的方式,你是不会轻易放弃小希的。”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所以,其实我现在很能理解程天桀的心情,他已经然让你割舍了一切这样,这样出现在美国了,如果现在他对你说,要让你带着孩子离开的话,那就有些太过分了。可是他的矛盾毕竟不能解决现在所有的问题,不是吗?我的孩子才是将来程家名正言顺的长孙,如果我要一直这么等着,到孩子都生下来了,才和程天桀结婚的话,以后等我的孩子长大了,我要怎么跟他解释呢?我要说,他的父亲当时在照顾一个情妇生下来的小孩,所以没有空跟他的妈妈结婚,我觉得这样的理由根本不能让他接受。”

任雪盈从穆雪晴的口中再次听到情妇二字的时候,不觉手微微地蜷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是不能轻易地就接受这个称谓,仿若所有的痛苦都是从这个词和自己扯上关系开始的。而已经经过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所有的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她仍然只是一个长得像穆雪晴的情妇,仍然只是一个随时随地都会被这样羞辱和摧残的不被在意的商品。

穆雪晴看她的脸色很难看,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起到了作用,于是就掩饰着内心的得意,继续慢慢地说下去,“程天桀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他在我面前的时候也是一筹莫展,一直问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甘愿离开。后来我们都仔细地想了想,现在你最在意的其实也只是孩子的病情罢了,你和程天桀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当初你们会在一起,也只是因为欲望和一些误会罢了。既然现在事情都说开了,也就没有什么好纠结得了。你留在他身边,为的也不过就是钱罢了,毕竟现在有钱才能帮你的小孩治病不是吗?既然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很好解决了,原本我还以为你也爱着程天桀,所以觉得让你放手好像有些残忍,毕竟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出个对错来,你如果真心喜欢他,应该也希望他能够有所回应,不过程天桀的心思在谁的身上,几乎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你长得很像我的话,他应该连正眼都不会瞧你一眼的。”她这般说着,就从自己的手包中取出一张支票来,然后递给任雪盈。“这个给你,拿着吧。”

任雪盈怔怔地看着那张支票,有些支支吾吾地问道,“这是什么?”

穆雪晴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大声地说道,“还能是什么啊?支票啊。程天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过来亲口跟你说,所以就只好麻烦我来找你喽。这里呢,是一张两千万的支票,他说是给你的,还说是你应得的,当初好像你们分手的时候,他也是给你开了一张两千万的支票,但当时你没有收。现在没有改变,还是两千万,这是给孩子的抚养费和治疗费,他希望你拿到这笔钱以后,能够尽快地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反正有了钱以后,你想带孩子去哪儿治疗都可以,这不也是你取消了婚约,一直跟在程天桀身边的原因吗?你只是希望能够有钱可以救你的孩子,现在如愿以偿,而且还不用再受到程天桀任何的束缚,对你,对我,对程天桀来说,这都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不是吗?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穆雪晴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有点担心任雪盈不肯收这张支票,毕竟之前的事情她也是听程天桀的秘书说的,分手时候的两千万任雪盈拒绝了,她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钱的人。想要用钱打发一个不太在意钱的人,似乎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手段。

任雪盈怔怔地看着那张支票,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像是玻璃渣似的碎了,她心里是那么地痛苦和绝望,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在以为程天桀改变了,以为他终于对她有了一些感情,以为自己可以得到想要的幸福,原来到头来,他还是只把她当成是一个笑话,一个负担,一个商品在看待。到头来,他还是觉得只要用钱就能够轻易地将她打发走,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镜花水月,而自己显然是里面最可笑的那一个存在。

她很想果断地拒绝那张支票带来的耻辱,就像当初在程天桀对她提出分手的时候那样,将这张支票狠狠地丢开,可是现在她却不能。她的手几乎都在颤抖,却还是接过了那张支票。因为现在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小希的生命更重要的。她的自尊算不了什么,她需要钱,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来治疗小希的病,即便这两千万是程天桀给的,是又一次刀子刺在身体上的痛楚,她也只能忍着疼,咬着牙去忍受。

穆雪晴看她收了那张支票,不觉松了一口气,当即就笑逐颜开了,“很好,既然你收了这笔钱,那就是说明你已经同意了我和程天桀提出的解决的方法。那你应该会带着孩子离开吧。什么时候?”

任雪盈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赖着不走,我既然拿了钱,就没有什么好放不下得了。没错,就像你说的那样,现在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比我儿子的命更重要的,我只希望他能够好好地活下来,除此之外,我不在意任何事情。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你可以随时回到程天桀的身边,我本来就不是你们之间的阻碍,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穆雪晴总算彻底地放下心来,她又看了一眼任雪盈,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了。

雪盈却是拿着那张支票,欲哭无泪。到了最后,她还是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程天桀拿走了她所有的一切,最后仍然是用一张两千万的支票就轻易地打发了她。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她虽然曾经拒绝过那张支票,可是现在还是接受了。当程天桀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大概会露出那种阴狠地笑容来,他大概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在看轻她的吧。算准了她迟早会接受他给的钱,就只是因为她从头到尾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件商品而已。

这天下午,任雪盈就回到了公寓。程天桀正在客厅里喝咖啡,看她突然回来,不觉一愣,站起身来,问道,“你怎么出院了?不是明后天才出院的吗?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医院接你回来。”

任雪盈却没有理会他,只是拎着包往楼上走。心里却是冰冷地一地荒芜,黯然神伤,心里暗暗地想,何必还要在人前这样伪装呢?不是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她离开了吗?何必还要这么一直地追问下去呢。

她回到房间里,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然后到了傍晚的时候才开始慢慢地收拾起东西来。所有的行李都打包好,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罢了。

她在医院的时候,已经问过小希的主治医生了。听说在加拿大有全世界最好的治疗心脏病的医生,她既然现在手上已经有了两千万,那至少可以先带孩子去那边接受治疗。她现在努力地想让自己腾空所有的思绪,什么都不要去多想,只管记挂着孩子的病情就好了。

程天桀始终没有上来敲门。她觉得这样反而是好的,也许他根本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些什么把。所以才会让穆雪晴带了支票来让她带着孩子离开。对他来说,让她走也许只会让他这个人的所有举动都显得更加地虚伪和无聊,而这样悄无声地打发了她,反倒能够维持他一直以来的那种冷冰冰的姿态。

她这样一直在房间里待到了晚上。她在想,如果她这样离开的时候,他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然后表情复杂,还是说,就像当初让她走的时候一样,从头到尾语气冰冷,甚至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肯。她暗暗地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可悲,就在几天前,她还在这个公寓里享受着他所赋予的各种各样的疼惜和宠爱,他那么认真地在讨好着她,可是在穆雪晴来了以后,一起都改变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当初鼓足了勇气去问他,他是不是爱过她的时候,他也许都在心里冷笑着,这个愚蠢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地想法呢?就像穆雪晴说的那样,任凭是谁都看得出,他心里最在乎,真正爱着的人始终都是有穆雪晴罢了。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体,一个就算现在立刻就离开了,也不会有人在乎的角色。

她终于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已经将她能够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她从来都是这样的,被他肆意地带来一个地方,又任意地赶了出去。她拖着行李箱,慢慢地下楼,在经过客厅的时候,竟然在心里期待着能够看到他站在那里。可是并没有。

佣人看到她拎着行李箱下来,不觉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轻声地问道,“任小姐,你要去哪儿啊?”

她微微一笑,“我要离开这里。”

佣人说道,“程先生下午接到国内的电话,说是公司有事情要处理,已经搭飞机回国去了,你要不要等他回来以后,跟他说一声再走。”

原来他已经回国了。大概是不想看到她这样子离开的样子,她不觉暗自苦笑,这样未尝不好,好歹让她走得有些尊严,不要再一次被他这样无情地赶出去,虽然这次看来她是自己走的,可是个中原因又有谁知道呢?

她勉强堆起一丝笑容来,对那个佣人说道,“没关系的,不用等他回来了。我要走的事情,他之前就知道。等他回来的时候,你告诉他,公寓的钥匙我已经放在桌子上了,我只是带走了我自己的东西,没有别的什么。”她这样说着,心里却又觉得自己实在可笑,怎么会是什么都没有带走呢?明明在她身上还带走了一张两千万的支票,她再不是几年前那个可以理直气壮地说,程天桀,你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的任雪盈了。

佣人看她执意要走,也没办法阻拦,就只好放任她出去了。

任雪盈拖着行李箱赶到医院去,帮小希办了出院的手续,然后抱着孩子连夜赶往机场。美国,这个她和程天桀一起来的地方,她要立刻远远地逃开,再也不回来了。所有和程天桀有关的痛苦,她会一点点地用岁月去抹平。就像是很多年前,她那样失魂落魄地离开,在国外一点点地磨灭对他的感情一样,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到,而且现在她身边还有小希,以后就是他们母子相依为命的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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