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茶和花染香目瞪口呆地看着卫辛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然后地面合拢,怎么敲打都没有反应。
这地面看起来很是结实,松茶用全身力气砍上一道,没有半点痕迹,而花染香的双斧劈下去,也就扬起一点尘土。
“现在怎么办?”松茶瞪着眼睛,两个人都在下面上不来,他们要怎么走?
他话音一落,便扯着花染香就地一滚,“咻咻”连响,刚刚他们在的地方,已经颤巍巍地插着几根短箭。
松茶正在欣喜这东西可以刺穿地面的时候,那东西便直接碎裂成了粉末,连气都不带着喘上一口的。
花染香也瞪大了眼睛——这箭尖都要毁掉,是摆明了不让下面的两人上来么?
松茶伏在地上,眼神警觉,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肩膀有些疼,他转头,看见在自己手臂上有一道伤痕,是刚刚擦到了短箭。
拉着一个人,确实迟钝了些,但是自己被擦到,也着实倒霉了一点。
可是很快,就不是倒霉可以说清的了。
松茶看着自己伤口处流出的绿色的血液,赶紧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颗解毒丹吃了,可是这一动作才发现不过短短时间,自己的身体已经软掉了。
好生霸道的毒!
松茶咬牙,想要将自己体内的毒逼出来,但是体内好像没有中毒的迹象,连内力都在,只是没有办法运功了。
……这是劳什子要命的毒啊!简直不带这么玩的啊!
松茶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
“小心!”花染香突然低喝一声,拉着松茶往后退去,却发现松茶完全就是一摊软泥没有力气。
花染香一转腕,手里的斧子迎上短箭,便是一溜火光。
*
而此时,被囚禁在地下的两人,好像有些悠哉。
段璞衣攀着一块突出的岩石,看着旁边的卫辛,黑暗里声音难辨情绪:“你怎么也下来了。”
“突然间就傻了。”卫辛的声音也没有什么感情。
段璞衣忽然很想看他的表情——现在卫宫主是在贫嘴吗?
下面是在黑暗,即使是运足目力,伸手在自己面前都不会看见,段璞衣试着将一线内力弹出,却发现没有什么动静。
“你的夜明珠呢?借来使使?”段璞衣收回手,觉得自己攀着的岩石好像有些松动。
“看不见。”卫辛的声音很是清晰,“这好像不是黑,是混沌,连黑在这里都不存在。”
这话确实贴切,要是黑的话,还要比现在的情况还好,关键是这种粘稠的感觉,估计再呆上一阵子会连自己的手脚都分不清楚。
山壁好像也在松动,段璞衣已经感觉到自己在摇晃了。
“若是信我,要不要往这边来?我接住你。”段璞衣觉着这不是个办法,于是决定冒险一试。
那边没有声响,毕竟在这听声辩位都有些困难的地方,两人都知道对方的某些底细的情况下,这是和丧命只差一线的选择。
“来吧,美人儿。”段璞衣即使看不见,也摊开空闲的手,笑嘻嘻一副调笑姿态。
然后怀里一暖,自己口中的美人儿没有犹豫地已经投进了自己的怀里。
段璞衣下意识搂住,眼里浮现一点看不清情绪的白雾,烟遮雾罩,难辨真心。
那块岩石猛地一晃,就要落下。
段璞衣紧了紧自己手里某人的腰,然后很是嫌弃地道:“你腰真粗。”
“……”卫辛没有说话。
段璞衣继续掂量了一下,依旧嫌弃:“你人真重。”
“……”卫辛没有说话。
段璞衣继续掂量,然后开口:“你……”
然后就说不出来了。
耳垂一点刺痛感,某人还很是恶劣地在唇齿间碾磨了一下才松口。
“你脸真红。”即使看不见,也可以通过想象感觉到怀里人肯定的眼神。
关键是,他还真是说对了!
段璞衣咬牙——这人谁?这流氓是谁?
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段璞衣猛地松手,身子下坠,然后就感觉到某人很是自然的抱着自己的脖子。
一大老爷们儿抱着她的脖子还表现得这么天经地义,简直了!
段璞衣很想瞪某人一眼,可惜现在就是个瞎子,完全看不见脸。
身子急速下坠,段璞衣脚下一动,从鞋尖弹出一道利钩。
她脚一踢,狠狠勾住山壁。
下滑的趋势缓了缓,却没有停,隐约闻见了火花味道,但是没有看见。
脚尖有些发烫,想来是摩擦太厉害,升温也快。
她收回脚,下坠速度再次加快,脚下热度稍退,她又将钩子勾住。
也不知道这一缓一落过了多久,当听见铁器断开的声音时,两人终究是降落到了地面上。
段璞衣搜松开卫辛的腰,不得不说这最后一段教程,卫辛当了自己的肉垫。
爬起身,段璞衣下意识就去拉住卫辛——在这里两人可不能分开,绝对会走散,可是手伸过去的时候,是衣料的摩挲声。
然后一只手抓住自己的手腕,手的主人声音很平静:“第二次,要是我是女子,估计已经非你不嫁了。”
段璞衣顿时觉得牙好痒。
可是好像是手更贱,又没有摸准方向……
段璞衣沉默了,被卫辛拉着没有犹豫地走,十指相扣,居然有了一种很是奇妙的错觉。
好像是一对无忧的小女儿,两情相悦,闹市归来,携手誓白头。
段璞衣忽然心里一痛,然后下意识想要将卫辛的手甩开。
“怎么了?”卫辛发现了她的异常,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自己走的是正确的路?”段璞衣将自己心里的异样压下——这般时候自己还在乱想,果然是脑子糊涂了。
“之前在千机堂的那根木闩,你还记得么?”卫辛好像没有发现她内心的挣扎,声音依旧沉稳。
那根枯枝?段璞衣想了想,然后“嗯”了一声。
“那是迷谷树的树枝。”卫辛只是这样一解释,段璞衣便懂了。
《山海经》里的南山经中:“有木焉,其状如谷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谷,佩之不迷。”
有一截迷谷树的树枝随身携带,便可不再迷路,这也不算奇闻传说,但是如今的迷谷树已经没有多少就是了,能够得到这样一截树枝,实在是意外之喜。
难怪当初那人要这般紧张这东西,如今的迷谷树树枝有价无市,简直就是难得的珍宝。
有了保障,段璞衣便放纵自己在这一刻什么都不想,还干脆就闭上眼睛,被卫辛牵着。
没有那么多的累,没有那么多的杀,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现在,只要被牵着走,全心信任眼前人就好。
有一霎可以这般轻松,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