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原是跟着太后娘娘的,现下娘娘去了,奴婢在这宫里也没什么呆头,不如皇上就放奴婢出宫吧,不过奴婢还是有一言提醒皇上”连喜儿壮着胆子凑在胤禛的面前道“皇上还是提防着点儿总管太监魏珠为好”胤禛一惊,他不是早年伺候先帝的,时常来往于妃嫔的西六宫住所?
原来他早有不轨之心……胤禛这才恍然大悟
“你可有打探到什么?”
“魏珠这个人,本就不老实,太后去世之前好似总故意和太后打探着什么,奴婢怕他打探到的会是些对皇上不利的事”这也许是连喜儿能为新帝做的最后一件事。
“呵呵,这个人朕差点忘记了!亏得是太后身旁的老人了,这些年朕没有薄待他吧?喜儿嬷嬷,你能为朕做最后一件事么?”胤禛问道。
“你帮朕监视着魏珠,他有什么什么动作立刻告诉朕!”
连喜儿一听,便道“奴婢遵旨”她的心理再欣慰不过,她也算是看着皇上出生的人。虽说从小到大,她没能怎么帮过皇上,可如今自己若还能老来中用,也算是没白白伺候太后一辈子。她不能拒绝,也不会拒绝。
苏培盛告诉胤禛,蒙古察哈尔部来了一位客,说是无论如何都想要见皇上一面,胤禛想,难道是和嫁到蒙古怀恪公主有什么关系?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个人确实是认识公主的。只是她急匆匆的好像有什么要紧事。
胤禛一眼认出了她,她不正是跟在公主左右的婢女福兰泰?
她大步上前,给皇帝叩了个头,献上一块儿美玉:“皇上,若非此物,奴婢就见到不您了”胤禛拿来仔细端详,一块儿乳白色的羊脂玉,这确实是怀恪所佩戴的随身物件,胤禛定了定神儿,问道“你是如何千里迢迢入京?怀恪公主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朕当时记得朕的女儿,几个月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柔儿……”
他在女儿贴身婢女福兰泰面前还是无法掩抑积攒了多年的情感。
“公主殿下是个好人,殿下随额驸到蒙古之后,殿下便让额驸为我说了门亲事,对方是个蒙古贵族。奴婢知道公主完全是为了奴婢好,所以奴婢欣然答应,之后公主又以贴身玉佩相赐,让奴婢妥善保管,谁知没过几年,奴婢便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公主已殁!额驸星德于悲痛欲绝之下,不顾众人阻止,私携公主彩棺归京。额驸的这一举动,让本无心归顺于他的蒙古察哈尔旧部产了异心,四方蠢蠢欲动,为了安抚旧部,额驸这才又重返蒙古……后来奴婢才得知,圣祖五十六年,公主于病重之时还是未能忘却和皇上的父女情谊,特搜集了十二颗罕见东珠献于皇上,希望能在皇上寿辰的时候作为贺寿之礼……”福兰泰默默低下了头“可是这么多年了,公主的愿望还是被深深埋藏,现在这些东珠终于得以经奴婢的手,呈予皇上了”说罢,福兰泰仔细的递上一个镶金边儿的锦盒。
当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胤禛好似被抽干了力气,软软的坐倒在了龙椅上,女儿的心思,他竟一直未知?!他最想守护着的最亲近的人,却没有守住。临去时,她对父亲是多么的想念,他也是无从得知了,只是这十二颗流光熠熠的东珠,仿佛早已道明了一切,可是如今,却相隔了好几个十年。
“柔儿,你让阿玛如何偿还?”
“公主去后,你自己又当如何?”胤禛问道。
“奴婢是蒙古地主老爷家的藤妾,日子自然好过不到哪里去。老爷煽动乌兰察布部内部策反,并和噶伦阿尔布巴相勾结,干得并不是什么好事儿,老爷管的严,奴婢是用计策才得以逃出,如果没有公主的这贴身信物,奴婢根本见不着皇上”福兰泰说道。
胤禛又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珠,原来如此,平定准葛尔部不久,现下又有人来找麻烦来了,不过他定是不会轻饶“福兰泰,你是有功之人,朕要令行封赏。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罢!”胤禛提步欲离开。只见福兰泰朝胤禛叩了叩头,道“不,皇上!奴婢并非有功之人,而是有罪之人……”胤禛的背影一怔,双手背后并不说话。
福兰泰又道“奴婢本是跟着公主身旁伺候公主的,但是奴婢却只着眼于眼前名利,贪图一己之富贵荣华,没能替皇上伺候好公主,奴婢是有罪之人,本应罪该万死,又何来讨功要恩赏?”胤禛摆摆手,让她起身。这让福兰泰很是不解……她此次回来,本来就带着满身的歉疚。
“逝者长已矣,朕又怎会怪罪于旧人?一切……早已随着怀恪的逝去而结束了,你又何必提起这些往事来?朕封赏与你,并非是因为你进献这十二颗东珠这么简单!对了,你在蒙古也没什么亲人了,便留在京城吧”说罢,胤禛才转身离开。第二日,他听说了福兰泰请旨出宫。
福兰泰想起了当年奉旨下嫁蒙古的和硕怀恪公主,那个她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人。福兰泰本是打小就被赏赐给公主做丫鬟的,她还犹记得公主出嫁那日红妆素裹的模样,依依不舍,万般眷恋……还有,哭得不成个人样儿的弘时阿哥,公主只是牵着弟弟的手安慰着他,让他不要哭泣。这一转眼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一幕她还是久久不能忘怀。宫人带给了福兰泰一个锦盒,盒子里面装的正是她呈给皇上的东珠。
“皇上口谕,这东珠还是交给您妥善保管最好不过”
她跪地叩谢皇恩。
皇帝允了,让她去雍王府旧邸与喇嘛一同为公主祈福,皇帝是笃信佛的,自己昔日的府邸也陈设有佛像,还有许多喇嘛。福兰泰早有此意,只是令她惊异的是,皇帝把怀恪公主的十二颗东珠又重新给了她,皇帝只告诉差人告诉她,自个儿留在身边只会徒增伤怀,还不如让她拿着的为好。从此之后,京城便再无福兰泰此人。
自哪里开始,还是要从哪里结束,在福兰泰心中,唯一不变的就是怀恪公主那暖心的笑容。
看来是到了得用上年羹尧的时候了,胤禛紧紧握着手中的佛珠,有些不安。自从他从福兰泰口中听说噶伦阿尔布巴的事情之后,说心里一点不乱才是假的!他急召见了年羹尧,希望他能带兵前往西域一趟,年羹尧果断应允。这让胤禛的不安的心,平复下来许多。
夜里,养心殿
胤禛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外望着自己,他这才假意喝道:“是谁?给朕进来?!”年倾雪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她的身旁。胤禛看着年倾雪走了过来,便放下手中的笔,一把把她抱入怀里,亲昵的问着她“怎么……你来了,都不和朕说一声?”
“臣妾这不是怕打扰了皇上?又要惹皇上烦了”年倾雪娇羞的说道。
“你这么讨人喜爱,朕怎么会烦了你?”他刮了刮年倾雪的鼻梁,左手拿起一份折子“朕烦的才不是你!朕烦另有其人,那噶伦阿尔布巴,烦!烦!烦!”
“喏,这是举荐你哥哥年羹尧出任大将军领兵出征西域的折子,你看看?”胤禛问道。
年倾雪扭脸,道“妾身不懂政事!”
“这……是众臣举荐我哥哥的折子?”她又问道,胤禛点了点头,“看到哥哥能为皇上效力,臣妾是打心眼儿里高兴的”
“他不是为朕一个人效力,是为国家的边疆安宁,是为天下百姓”胤禛道。
“皇上谬赞了,哥哥怎么敢当?”听胤禛这么说,年倾雪是有点儿害羞了。
“怎么不敢当了?若年羹尧此次可立功,那就是朝廷的功臣,他是朝廷的功臣,而你却是朕的功臣!”说罢胤禛在年倾雪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年倾雪内心涌上一股子暖流“皇上这话,说的可是真的?”
“这么些年了,朕何时骗过你?你伺候朕有功,这还有假不成呢?”胤禛玩笑道,惹得也年倾雪也微微笑了起来。
“朕说过,朕此生不会负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竖起小拇指,要和年氏拉钩,胤禛想起他小的时候,也和魏千央拉过勾,他们当时还笑着说“一百年,不许变!”……年氏望着他,许久,也把自己的小拇指勾了上去。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年倾雪摇摇头,死死的抱住胤禛“臣妾怕,这些海誓山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减淡,臣妾也怕,皇上有一天会忘记臣妾”她忽然想起了那触目惊心而又残忍的历史,她怕有一天怀中的爱人会将她抛弃。
“除非你把朕忘了,否则朕不会忘了你的……雪儿,怎么如今说起了这些了?朕怎么会把你忘了,而你又怎么会忘记朕?你与其它人是不同的,朕的雪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朕不想你把自己拿来同他人做比较,懂么?”他和她的额头紧紧相抵“记住朕今天说过的话,你就明白朕的心意了”
她太沉浸在其中,而差点忘记了她此次来找他的目地,这个男人给她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感动,而让她无法自拔,胤禛,遇见你,到底是福还是祸?“历史总会按着进程走的,你会狠心的处罚了哥哥,她非常不想看见那一幕,年家落败。否则,剩自己一个人该如何自处?福惠又该怎么办?福惠始终熬不过雍正六年的那个冬天,胤禛,你会好好待福惠么?”年倾雪内心里发问。
“想什么呢?”他的问话,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臣妾差点儿忘了,有一事臣妾还要同皇上说呢。宁嫔曾经来找过臣妾,让臣妾帮帮懋嫔,希望皇上能抽空去见一见懋嫔,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跟皇上说呢”年倾雪回过神儿来说道“臣妾想请皇上去看看她罢”
“怎么,连你也在和朕说她?”年倾雪怕因为懋嫔而引起胤禛的不快。忙道“臣妾只是觉得,懋嫔她恐也有难言之隐罢了,武氏来求,臣妾只是想帮帮她,皇上何不……去听听她想说什么?”
“朕又不会怪罪于你,你也是好心……”胤禛牵着年倾雪的手,道“只是你总是不为你自个儿多考虑考虑,你刚失了孩子?现在身子恢复的好吗?你只****想着为别人求情,让朕为你操心呢!”年倾雪握着胤禛的手,说道“臣妾的身子已经没什么事了”看见胤禛微微一笑,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胤禛还是去看了懋嫔。只见宋芸媣一身素服,不戴任何珠钗首饰,跪在地上,似是在请罪一般。她见皇上来了,赶忙磕头行礼
“宋芸媣,听闻你有什么话,要和朕讲么?”
“贱妾****盼着,可算是把皇上盼来了,贱妾没有想到,皇上还能来见……”宋芸媣的语气里洋溢着一份激动。胤禛缓缓说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在名分上还是朕的妃子……这一次是年贵妃和朕说了几次,朕才来见的你”
“皇上,贱妾知错了,贱妾知错了!望皇上能原谅贱妾”忽然,她感觉到一双强有力的手,把她托了起来,“宋氏,你还是站着回话吧”宋芸媣一惊,她没有想到皇上还会亲自扶她起来“皇上能否原谅贱妾的罪过?不在因为贱妾而伤着自个儿?”她问道。
只听胤禛说道“芸媣,晚了,一切都晚了……”
“皇上,您……”
她又“噗通”一声跪到在地“如今这一切都是贱妾自作孽不可活,贱妾自知已不配得到皇上的原谅,但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求皇上看在往日的情分,饶恕贱妾的阿玛……和家人?”
“宋氏,你的阿玛在几个月前已经去世,不过,朕答应你,朕会给你的家人一部分银两作为丧葬费用,好好善待你的家人的!!”胤禛缓缓的说道“所以这点一处,你就毋须再操心了”宋芸媣听后,身子一软,便呆呆的坐在了那里。
说罢,他欲离开,这时宋氏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她突然上前去抓起胤禛的衣角“皇上,贱妾自知罪孽深重,贱妾犯下的罪孽以贱妾一己之命已无力偿还。贱妾不求饶恕,只求皇上的原谅……如果皇上再为贱妾所做的错事而伤神费心,那贱妾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芸媣,好好的活着吧,朕只有这一个要求”胤禛缓缓的说道。
“皇上?贱妾求您……”她呆呆的望着胤禛,希望能得他的原谅,哪怕是一句话也好。
许久,胤禛静静对她说道“芸媣,朕不再怪罪与你,只是如今,你与朕再无相欠”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她面带苦涩的笑意,朝着他的背影深深的磕了最后一个头,终于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