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钟,这时大概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古埃及人和古中国人是首先把午夜定为一天的,仿佛预示着人生要从黑暗走向光明,然后再从光明回到黑暗。如此轮回,循环不已。
这里是城郊的一块墓地,却已经被废弃很久。
无论太阳还是月亮都不愿光顾的地方,乌鸦倒喜欢停在其中的歪脖树上。满身棕黑的野猫,与长着蚯蚓尾巴的老鼠玩着捕猎的“游戏”,代价和筹码就是生命。
乌鸦的叫声让人不寒而栗,但还有更难听的猫头鹰的“哭声”,扯动心肺的干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安的味道,腐烂、潮湿、阴沉的气息。就如同“埋葬甲”身上鲜艳的橘红色,乌鸦死灰般的羽毛,和蛆虫苍白、蠕动的躯体,让人心惊肉跳。
那里枯老的树木不知为什么从不长叶子,光秃秃的像是黑瘦、苍老的手,伸向天际。总想抓到些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抓不到。
树底下就密布的棺椁和墓碑,就像是一排排饭盒连同它们的标签,只有前面的墓志标清了它们的品位和属性、质地。
他们或者是王公贵族,或是亿万富翁,或是情场丽人,再或是一文不名的乞丐。但他们对于蝇蛆、尸虫、野狗、还有“吸血鬼”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味道。
那墓园中还点缀着疯长的杂草,整幅画面近乎完美,参差不齐的十字墓碑群,就像是即将倒下的“多米诺骨牌”。谁也不知道它们倒伏时,会出现怎样奇异的效果和景观。
星月此时在云层后面时隐时现,偷偷窥视着眼下的大地。等待着好事或者坏事的发生。
墓场旁边那条崎岖不平,布满石子的小路上,忽然飘过一道黑影。坟场已废弃很久,平时也很少有人从此经过。更不必提如此沉寂、凄冷的深夜。
那道“黑影”就在墓地边停下,悄无声息地飘进墓地,飘到两座并排安放的棺木前。墓碑上刻着“德约克伯爵”及其夫人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黑影”静默了一会儿,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从胸前取下那支暗红色的玫瑰,弯下腰,想把它放在墓前。一切都显得静寂而诡异。
就在此时,猛然从一旁浓密的树丛中飞出一根银白的东西,月光下就像一道流星,急速冲向黑影。
“黑影”忙将玫瑰收起,轻捷地跃起,把身子横在空中,旋转一周。将刺来的东西闪开。回头看去,却是一根鸡蛋粗细,尺许长的银钉。
忽然间,无数道白光从四面八方同时射来。
他把玫瑰衔在口中,敏捷细长的身体在白光之间穿梭。头上的宽沿帽在躲闪中掉落,一头金黄的长卷发随风扬起。
一袭黑瘦的长衣,素面,蓝眼,红唇,金眉,再加上口中的红玫瑰。在月光的掩映下构成一幅奇美的画卷。
那黑影正是出生就长有利齿。人人心中都早已认定的“吸血贵族”——马修?德约克伯爵。
这时候,从草丛中,坟墓后,树冠里窜出几十个黑衣大汉。看来他们为了这次突袭,准备了不只一两天。
他们统一都是干净利落的短衣装束,身上装备着各种高级捕杀“吸血鬼”的武器。杀伤力更大,速度更快,而且使用能便捷。
不但有“银钉发射器”,还有“银弹枪”,“圣水喷射器”,“阳光模拟器”。每一件都是用纯银精制而成,而且都做成十字形状。甚至还有“大蒜抛射器”和“捕蝠网”。
武器精良,弹药充足。周围也设下重重带刺的木桩和无数陷阱,看来这次他们是志在必得。
然而马修伯爵轻盈的身肢,就在众多弹药和陷阱中掠过。转、闪、腾、挪、窜、蹦、跳、跃,如入无人之境。
倒是有一些“猎人”或是被自己同伴的银钉、银弹击伤,或是搞得满头满身都是大蒜气味。或是被“捕蝠网”罩住。一阵狼狈地胡乱扯动。
一时间,原本是一场紧张刺激的“围剿战”,变成了“猎人们”丢脸的闹剧,场面异常混乱。所有的部署和计划,都变成了粗糙的纸上谈兵。
正在双方战到焦灼状态之时,忽然在半空中传来一声断呵:“马修爵士!你看这是谁来了?是你的老朋友!”
伯爵偷空循声望去,只见是两个“猎人”挟持着那卖花姑娘来到墓园旁边望着自己。
原来这个年轻的少女,哪里是两个经验丰富的“吸血鬼猎人”的对手。刚刚跟踪不久,就被两人发现。他们觉得这姑娘对捕杀伯爵一定会有用处,就把她也一同带上了。
“你快走,别管我,他们是来要你命的!”
卖花姑娘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那声音在墓地中显得异常凄厉。
“你们放了她,她和我没关系,不!啊……”
伯爵生平第一次感到紧张,害怕。他第一次如此在乎一个人的安危。虽然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正当马修伯爵一心想营救那姑娘时,一颗银钉射穿了他的心脏,射入身躯。鲜红的血液猛地喷涌出来,里面的白衬衫也刹时变得血红。他瘦高的身体无力地垮下,半跪着,喘着粗气。手中仍紧握着那支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