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突围中途有变,大家各自相机而行,能走就先走。分手后可到各地相互接应。若人有被擒,听我号令,不可轻举妄动,重聚后再做打算。
突围之后,万一事情有变,大家见机行事,不用拘泥计划,尽量去寻找支持我们的力量。若没有其他事大家各自准备,从此天涯海角各自保重。”
“是,大哥,明白了。”
众人答应着,只有一旁的“抗天”仍想一块顽石岿然不动。“龙腾”转向他说:
“‘抗天’,你可以看到‘龙翔’了。”
“是,大龙头。”
“抗天”终于发出一声沉郁的回应。
“二十多年了,这称呼还没变?”
“有些东西不能变,也用不着改变。”
“抗天”的声音中蕴藏着一种深深的凄然的力量。谁也不知道这二十几年来,“抗天”到底经历了什么,而以前那个永远不知道忧愁为何物,总是笑对一切,就是在叔叔“唯我独尊”遇害,仍然刚毅勇武的“唯我抗天”从此消失了。
伤疤似的残阳无力坠落,黑暗大面积袭来,石堡上的黑影如荒原里的鬼蜮,等待着生,或者死。
“跟我走吧。”
“温莎儿”把手搭在“蓝陵儿”的肩头。
“我听大哥的。”
“蓝陵儿”向前挪了挪,闪掉她的手。“温莎儿”半握着拳,慢慢地收回。
“你一个人会很危险。”
“在我们这些东西的词典里,‘危险’这个词早就不存在了,我们本来就是在与天地之间的一切对抗。”
“你还恨我吗?”
“你是我姐姐,你就是我,你让我恨谁?”
“时间到了。”
“朝魔”蹲跪在最高的石柱上,双手利爪紧扣住地面。双目圆睁发出两道蓝光。远处天边便有十二个红点降下。“十四圣僧”已经云集。随之同来的还有顶门的两大护教上人——“萨仑”,“萨多”。
“狼啸”单腿跪在巨狼旁,狼口中深喘着热腥越来越微弱。“恶狼骑军”损失了三分之一,但全部是被击伤,并未曾有一狼丧命。
“狼啸”抚摸着巨狼头颈上那道撕裂的伤疤。黑暗中两目幽绿,忽然巨狼剧烈地抽动了几下,像要挣扎着站起来,但终究猛地一颤,喘出最后一股热气。再也不动了,双目外突,“狼啸”用他那长着黑毛的手和利爪,掩闭它的双眼。
“人类给了我身体,也给了我仇恨,狼族给了我重生,也给了我力量,还有嗜血的性格。以前我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形,同类的惨死。但那些对手也都被撕裂。‘狂行’!我绝不放过你!你等着我!”
高原上响起一阵“恶狼狂呼”,一时间群狼鸣嚎,声震山谷。疾沙荒原今夜不会再寂静了。还有狂风呼号,风沙走石狂舞,虎啸狼嚎怪吟。
尘沙在夜色中涌起,月色皎洁。荒原一片苍冷之气,黑森森的狼群将沙堡团团围住。十四个红点以阵列升上半空,八个居方体的端点,又六个在各正方形面中心,每一点又分出五线相接。那立方体就笼罩住石堡群,有五位深陷入地下,一条条粗大的能量链交错纷杂织成大网,逐渐缩向中心。
石堡群中升起数条黑影,纷纷飞升半空,向外猛冲。“龙腾”挥动仍未出鞘的“裂天”,正前一冲,将那立方网冲起一个尖端,能量顿时集中,“天族”的军队也正都想集中力量一举擒获“龙腾”。
趁此时能量稍有减弱,“朝魔”一跃升空,在当空使出一击——“破茧狂魔”,那如剑巨尾登时划裂天网,光亮照耀苍穹。
“狂行”、“抗天”各占一方将那残网向两旁撕裂。趁此间几个人一齐向外涌。地面上一道道光束,粒子束如雨点般袭来。众人边躲边挡,急速奔腾。
“狂斩”撑百炼刃,“萨仑”、“萨多”各持法器——“昆仑铙”,将“龙腾”锋芒抵住,刹时空中如雷霆暴雨,亮如白昼。
“朝魔”跃上中天,在月光的掩映下如同一只黑色巨雕,展翅舒尾。当先冲出重围。众人如出笼困鸟,纷纷而走。
“萨仑”见网阵被破,望空断呵一声:
“一个也别让他走了!”
忽然空中十四红点向后猛退,发出更多更密的能量束。一时间如万股金线紧缩成球。要直接将几人用能量束缚住,拉扯下来。眼见几人就要如同那蛹蚕一般束手被擒。
“龙腾”见此情景,回头喝道:
“‘狂行’,快用我传你的——‘剑啸狂沙’!”
一句点醒梦中人,在还未被彻底束缚前,“狂行”将“劈空”舞动得上下翻飞,如同青龙取水一般,搅起黄沙。刹时便如飓风登陆,黄沙柱如巨龙涌动。“狂行”猛然将刀一翻。黄沙由中心空腔,放射状喷发,一时排山倒海之势锐不可当,遮盖天幕,星月无光。
那“十四圣僧”见黄沙来势凶猛,忙用能量束护住本体。
趁此千载难逢之机,几个人力破重围向各处逃散,“萨仑”见状又喝道:
“破网之鱼,难逃绳线。”
众圣僧运动神力,各自放射能量束伸向“朝魔”一行人,牵抓他们的手脚,天空中如菊花绽放。“萧龙屿”仗轻捷的身手和看家的绝技——“炫天舞步”,自是难擒。其他人也各施武器,拨、打、斩、挑,向各处疾奔。
忽然间猛听得空中有异音怪响,却原来是“蓝陵儿”纤细的脚腕被缠住,正急速向地面滑去,“温莎儿”一见妹妹被擒哪里还肯再走,急转身营救。
眼看就将一石二鸟,那“朝魔”舒展长尾,如巨蟒缠身一般将“温莎儿”拦腰扯住,急向阵外牵拉。那“温莎儿”此时如疯魔一般,猛烈地捶击长尾,誓要去救出妹妹,眼见长尾将松,“温莎儿”将坠。
正危急之时,“龙屿”舒伸猿臂,从衣内取出一丸,急弹射向“温莎儿”的后脑,登时将她击昏。
一是当时情况紧急、形势混乱,二来“温莎儿”一心想着妹妹,三是“龙屿”举手攻击无声无息,“温莎儿”才轻易中弹。
“朝魔”夹带着“温莎儿”径直逃离重围。
“龙腾”见众弟兄都已经走脱,这边也无心恋战,急欲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出去。“天族”军队见只剩“龙腾”,更是势在必得,一齐来攻“龙腾”。而“龙腾”又见“蓝陵儿”被擒,更想拼死一救,急突出一口解救“蓝陵儿”。
望空一剑斩断链束,不想四周链束又缠住“龙腾”手脚,地面又有无数激光束射来。“龙腾”尽力躲闪难以两顾,“蓝陵儿”又被擒走。而此时“狂斩”的“地狱刀”又到。“龙腾“一闪身,只击中左臂,“龙腾”负伤疾走,众人哪肯放过,一拥而上将他困在当中。
“狂斩”望空喝道:
“你原本也是‘天庭’的‘大天使’,还有什么不满足,如今已是孤家寡人,你这是在和天地斗,‘龙腾’,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为了自由和权力,你还不明白吗?!”
“龙腾”见地下的圣僧都已来到圈中,都想能第一个抓住“龙腾”。“龙腾”见时机已到,更不怠慢,猛地旋转入地。
他早已料定会出现这种情形。此时施展入地的本领,刹时无影无形,如石沉大海再难寻找。只剩“狂斩”众人扼腕不已,荒原之上群狼的狂吼声震动天地。“龙腾”众人此一去好似:“击碎玉龙飞彩凤,凿开困锁走蛟龙。”
圣龙腾忆及天庭史,名地再逃天魔主,权力。
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选择离开儿时的圣地。
即使一粒微末的尘埃,也有它生存的权力。
你曾经问我同样的问题,是否该远离这战火的墓地。
为什么每个悲伤的灵魂,都逃不出仇恨的荆棘。
终有那么一日,天地也为此哭泣。
看你我站在废墟,为这共同的权力,手牵手生生不息,
化去世代的仇恨,只有爱在流溢。
九月十三日,大都会,晴
暗夜晴空,星光在文明的天际早已失踪多年,只留下一轮昏黄的月色,地面上的霓虹替代了星光,色彩缤纷,但有一种浮华、空洞的丑陋,纷繁错杂,混乱参差,炫人的感觉让人胸闷。道如线路网络,林立的大厦是纷杂错综,密密丛丛的器件。而人与车就成了网络中多余的尘埃。
灯光迷离,色彩纷杂,高楼林立,长方的囚笼已被拉长数百倍,高耸入云端。车道像丝线一样细密。空中也布满悬浮疾驰的车辆。嘈杂的噪音笼罩着整个城市,不规则的混响代替了一切宁静和美好,那些简单、平静的日子一去不返。
无论是天上,地面还是地底,人类能够利用的剩余空间已经所剩无几。满眼只是浮华、焦灼、躁动的现代化的一切,和那些虚妄、无谓的身体。
到处弥散着混杂在一起的各种刺鼻味道,透过鼻腔钻入心底,侵入血液。汽油、酒精、香水、血腥、烟草、火药、酸雾充溢在空气中,万物迷蒙。没人能再直接暴露在空气中,除非他想死或者被各种线体辐射,一切都像罩了一层套子。
人们就在这盛满各种化学药品的容器中挣扎。这孤独的都市冰冷、坚硬、贪婪、躁动、而又毫无生机,像沧海中漂浮的孤岛,又似地狱中绝望的“假面舞会”,躁动而又死寂。钢筋混合材料搭架的冷酷,纷乱的照明器映衬浮华和短促。
在这一片现代的繁华错乱中,还屹立一座耸入云端的钟楼,书写着千古不变的——“时间”,竟然也晋升为精心保存下的“古迹”,沉闷、破旧,因为设计的先进,至今还在运行罢了。而它早在人们的记忆中尘封,瞬息崩塌。
这已经是老区,人迹罕至。就是在夜晚也没人直接出没在街上。在这压抑的钟楼最底层,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呼救声、撞击声、撕扯声和贪婪的笑声,黑暗遮掩着罪恶。
皎洁的月光早已隐没许久,留下的只有凄凉和冷漠,罪恶已经在这城市变成习惯和正常,不过今夜,邪魔和罪恶遭遇了。
忽而冷酷的月光被一片黑影遮掩。那黑影转瞬疾驰而下,朝着混响的位置坠落。片刻一只黑色利爪像钳子般握住行凶者的脖颈,就如同抓一只受惊小兽,轻松抛起落在另一只利爪中,爪尖紧扣住喉结。半悬在空中的身体无力地下垂,惊恐外突的眼睛,无助、绝望地望着眼前这背生双翼,身后拖着长尾,双眼通红的“恶魔”。
“大哥不准我再伤害无辜,可我怎么能不‘喝酒’,我是魔。还好今夜有你。”恐怖渗入骨髓。
“还不快滚,等我吃了你啊?”
“恶魔”冲那已经被吓得失魂落魄的柔弱生命狂吼道。随着一串慌乱、急促、踮跛的脚步声,半空中响起一阵震人心肺的狂笑,令人汗毛倒竖。
“我喜欢你们惊恐的眼神,我喜欢你们邪恶的鲜血,我喜欢撕裂的感觉,能成为我的祭品是你一生最大的用处和荣幸,啊哈哈哈哈哈!”
“恶魔”的尖爪轻而易举地穿透他的喉咙,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周身上的血液向上猛抽,顺着利爪迅速输入恶魔体内,甚至能听到血液涌动的声音。
那生命无力地抽搐了几下,不动了。而身体和面部已经干瘪,皮肤,无血的肌肉和骨骼压缩在一起。刚刚还在行凶逞威的鲜活生命,瞬间成了一具干尸木乃伊。
“恶魔”丢下干尸,一种邪恶的满足感,又一次为他增添了无穷的力量,胸前插着的那支干枯的玫瑰稍稍有了些生气。他舒展黑色双翼,一飞冲天,直上云霄,跃上中天,在月光的照映下像一只巨大的蝙蝠。
入夜而动,御风而行,一跃飞上钟楼顶端,“恶魔”俯视着死寂而躁动的都会,张开口露出尖利的牙齿,如刀似锏,寒气逼人,望空狂吼道:
“热立昆煞,呜喀哇哒。”(玛雅尼亚语,译为“天地如此大,何处是我家”)
万圣朝魔之歌
纷纷扰扰太无端,早把(那)善恶扭转。
鸿蒙三界难容我,虽有(这)万里江山。
神也罢,魔也罢,是非谁能分辨,
恩也好,仇也好,神话还在流传。
怎能掌控是非,怎能逃脱生死,怎能分清真与假,
谁能斩断情义,谁能抹尽回忆,谁能独享今与昔。
万魔朝我宗,我有我天地。
“恶魔”的狂吼声穿过山林、都市、荒漠、江河、峡谷传到另一个人耳中,渗入心底……
“龙腾”猛地从这呼叫的余音中睁开眼,他们心底的声音只有彼此能听到。他发现此时自己正躺在一张干净的床铺上。房间里的陈设很古旧,简单,大约都是二十世纪初的东西。灯光昏黄而且躁动。这屋子给人暂时的宁静,床边的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
“龙腾”见左臂上伤口已被止血包扎,便扯下纱布,运动“自疗”的机能,右手抚按过的地方,割伤的地方便愈合如初。“天族”人都有很强的自愈能力,除非他想留下那道疤。“龙腾”猛地意识到一件事——“裂天剑”。这可非同小可,“裂天”既是随身兵器,又可能为敌方留下线索。
正在疑惑之时,木门“吱扭”一声闪开了,走进一位老人,步履老迈,但精神还好,穿着简单,但已都非时装,仍停留在房中家具相同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