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飞避祸铁渣城,萧龙屿飞降漫天雪。
世外桃源
鸡犬相闻阡陌通,良田美池桑竹幽。
夜伴六畜松充食,日随五谷草成楼。
凿画硕石为棋盘,撷采绣针作钓钩。
此间已得天然趣,空劳功心又何求。
却说“冷云飞”一翻身落入污水池中。再次被冰冷的污秽淹没。但上面也并不比这水中好多少。更何况只要在忍耐一会儿一切就都结束了。就仿佛在晴空中遨游,只是速度要慢得多。不多时,他失去了知觉……
“欲净何曾净,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陷落污泥中。”
“冷云飞”在混沌的状态中睁开眼,这样一幅图景映入他的双眼。
昏黄的灯光如豆,屋内空空似监牢,两件柜子和桌椅。床板光秃平直,只铺着一张薄被。
在那微弱的灯光映衬下,他看到灯前站着一个人。没有看清身型,只见那人有一张苍白、坚硬的铁面孔。那脸孔被抛光得钲明瓦亮,像一面照人的镜子。眼睛、鼻孔和嘴的位置有大小适当的几个空洞。
那眼睛位置的孔洞中正射出两道光对着他。“冷云飞”觉得这可能就是地狱的“接引使者”。他马上将进入另一个世界,他慢慢地闭上眼睛……
一年前,二月十日,铁渣城,晴。
天边发白,知道已经是清晨。“冷云飞”终于从方才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还在人间。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周围的情形基本没变。这房间虽然简陋,倒还干净。大多数物件、器具都是钢铁制成。
他忽然想起昨夜那个“铁面人”,但又对他有什么意义呢?
大铁门“吱扭”响了一声开,昨夜的“铁面人”走进房间。
“冷云飞”漠然地望着那冰冷、坚硬的脸,只见来者身型瘦小,行动敏捷而轻盈。衣着也相当简朴、干净,从体态上看却是个女子。手里端着一个钢制餐盘放着些黑面包、煮牛奶之类。那双手却也戴着一副黑手套,衣物遮挡住全身的皮肤。
“你醒了?”
在那冰冷的铁面具下,却是一阵异常温柔而亲切的声音,只是有些嘶哑。
“有什么想不开的,干嘛要去死呢?”
“冷云飞”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早就已经死了。从他离开“狂龙屿”之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只是这种非死不活的状态,偶尔还会有饥饿和困倦、劳累的感觉。
那女子拿起一片面包递到他面前
“吃吧。你现在一定很饿了。”
“冷云飞”仍没有动,只是那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喉结本能地上下振颤。她只好把面包掰成小块放入他的口中。
他艰难而机械地咀嚼了,双目茫然。姑娘又将牛奶慢慢用铁匙倒入他口中。在喂他食物时,姑娘时常剧烈地咳嗽。
就这样简单的一顿饭却用了很长时间。一连几顿这样,“冷云飞”渐渐恢复了些精神。但仍然死鱼一般,眼睛就像黑洞,迷茫无神。但那姑娘始终温柔地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一周后的一天,那姑娘提着一副铝制的双拐进来,试图递给“冷云飞”,让他能靠它站起来。“冷云飞”仍是原来的样子,一动不动,僵尸一般。
姑娘把双拐放在床边,默默地退出门去。“冷云飞”机械地扭过头,一种奇异地冲动,让他慢慢抬起手。握紧双拐的把手,那种坚硬的质感让他很舒服。
看着那两根发着银白色光芒的东西,那焊接的地方,支撑处的护垫,可以看出制作者相当地用心。
他试图着用左脚还残留的一丝知觉,踏在地上。这是他来到“铁渣城”后第一次直立起身子,脚踏实地。他努力地用双拐和左脚保持平衡。
他太想使出哪怕一丝的力气。但自己的右脚已经彻底残废,仅有一点知觉的左腿也如木棍一般,冰冷的寒气早破坏了他的肌肉和骨骼组织。
这些天来,他终于第一次凭自己的力量站起身。一种欣喜与安慰涌上心头,无法言传。他继续奋力地想走出第一步。
但此时他的体力仍没有完全恢复,而且那两条腿也太久没有活动过。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两拐撞在地上发出乒乓的响声。
姑娘听见声响,冲进屋。见他倒在地上,忙上前搀扶。“冷云飞”却一把推开她。她身子趔趄,险些摔倒。却也撞在桌子上的铁面具猛地一晃,差点掉落下来。
“冷云飞”用力扒着床沿,将身子支起,又一头扎在床上。他并没有任何痛苦地感觉。自从那次抱着妻子的尸体痛哭之后,“冷云飞”就再没有眼泪了。也许眼泪能减轻痛苦,但他早已失去了那功能,所有的痛苦都集聚在胸中,也许他宁愿永远没有站起来的希望,就这样平静地在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