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带到友谊商城的6楼女装区,走到Max Mara专卖店,他在柜台与售货员低语,他俩交头接耳,时而向我望来。售货员抬起眼帘望我,又垂下去,点了点头,转身不知去何处。我打量这家店,欧式风格,衣服面料柔软。我毫不掩饰地当着他面翻起吊牌,吊牌上的数字顿时令我傻眼了。鬼才愿意花一两个月的工资去买一件衣服,况且友谊是出了名的贵,一般情况下不折,促销也只打八九折。我对衣着方面还是不在行,通常犒劳自己单品不超过一千。
林慕凡看我的样子,顿时笑了,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我欣慰地朝他笑,喜欢站在这样的距离,看着他的笑容。这样的尺度,我们彼此没有压力。
其实,做朋友远远比恋人来得简单舒服多。
店员拿来的盒子里,是一条丝绸鹅黄的长裙。林慕凡示意我去换上看看,贴身的丝绸,一阵阵冰凉的感觉,质地好,就是不一样。
我从试衣间走出来,林慕凡长长舒了口气:“幸好没猜错码数。”
“旧的打包起来。”他走过来,左右端详我,仿佛自己是个形象总监。
店员走到试衣间内,把我挂在墙上的衬衣和黑裙取下,折叠到袋子,交于我。
林慕凡伸手去接,我俩同时握住纸袋的,两人目光相碰。
“还是我来拿吧!”林慕凡风度翩翩地说。
我忍住张口就讽刺的对白,让他在人前留住面子。
“林慕凡,你这一会戒指,一会衣服的,到底想干嘛?”我一路小跑地跟上他,向停车场走去。林慕凡晃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一阵清脆的车门解锁声。
“我只知道你需要一件礼服,别的一概与我无关。”他回答得很含糊,绅士地打开副驾的车门。
我心里别是一番滋味。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处处做得很明显,又似另有一番意义,永远让人猜不透。
“还有,你能不能别老连名带姓地叫我?”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回看过了我一眼。这100秒的红灯,实是难熬。
“那我叫你什么?”我很疑惑地问。
他显得有点无可奈何,前方红灯倒数88秒。他突然俯过身,亲吻我,舌尖撬开唇齿,滑入我嘴里。我睁大眼地望着他享受似的表情,他的吻异样温柔,挑逗着我的舌头,围绕他舌尖转。
身后喇叭“嘟嘟”响。他缓缓回过神,我绯红的脸颊,别过脸向窗外望去,伸出右手理了理刘海。
“过了今晚,我就是你未婚夫,你说应该怎么称呼?”他霸道地说。
什么?这家伙难道得幻想症,简直无可救药。
林慕凡把我带到一家私人形象设计会所,潦草的英文招牌——Costa。店面富丽堂皇,峻宇雕墙。我任由他拉着自己的小手,左三圈右三圈地转,磕磕碰碰地脚步跟在他后头。
他突然来个刹车,我顿时整个人被绊倒,冉冉欲坠的身子。嗓子里忍不住发出难听的惨叫声“啊!”
尖锐的声音,在宁静的室内回荡。
一双温暖的手,环在我的腰。我直视眼前这位陌生的男子,林慕凡紧紧握着我的右手不放。当我回过神时,已经被他拉回怀里,他瞬间的冷漠,早已恢复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我伏在他胸口,显得惊魂未定。
“哈,给叶总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林慕凡嘻哈的口吻,尊称他叶总,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慕凡哥,你说哪里的话?难得见你带MM出场,需要包装?”我耳膜的神经在颤动,男子熟悉的声音,让我更加惊讶。几曾何时遇见?头脑里毫无印记。
“这是我的未婚妻,乔蔓。”林慕凡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神,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把我推到悬崖边上,前是万丈深渊,后是饿虎。此刻要是默认,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我拒绝,也表示自己不卖脸面。他的自大,令我十分懊恼。
“他叫叶平。”我发现这位叶先生,先是盯了我几秒,后再盯着我的双脚。他神情的几分狐疑,几欲出口的话,被踩着莲步走来的服务员打断。
“这位小姐是要做形象设计吗?”
不得不说会所里聘请的都是美女,光看那气质,都令人赞赏万分。她高挑的身材,贴身的制服,把身体优质的地方凸现出来。好一个形象设计,会所里连服务员各种独特的装扮,胭脂水粉的掩饰,一个活生生的丑女也被摆得生趣动人。
她向我靠近,嗅到她身上那股淡雅的芳香,相比迪奥、香奈儿的味道好闻多了。这股芳香,犹如夏日的莲花香,又似十月菊花味,后缀幽淡。
“林先生的未婚妻,好好招待一下。”叶平发话,女孩不卑不亢地点头。
我被领到化妆室,像我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对化妆这种东西还真不是一般的排斥。特别是她们将各种精华素涂在我脸上时,我还在心里暗想,要是来个过敏啥的,这酒会不用我费劲千辛万苦地找借口了。明显感觉到,肌肤的饥渴。娘啊娘,你生的这张脸也太不配合了,人家给它点甜头,它就如花似玉地绽放。
在她们神工匠斧下,镜子中完全找不出自己旧日的容颜。男人败的不是凤凰裙下,而是精贵的化妆品下。
我千盘万算,怎么也算不到会在这里遇见陈静,那个与他有十年恋情的女人。当陈静走进来,坐在我旁边时,只听见服务员说了声:“陈静小姐,今天房满了,不如屈身挤挤,乔蔓小姐这边差不多了。” 刚刚上完妆,我睁开眼。
每个市场都有它独特的营销手段,这会所连名带姓地称呼,方便了新到人员对顾客的识别。
陈静的名字,自她嘴里一出,我不由得愣怔了一下。天下之大若无缘,就算与你错身而过,你也不相识。天下之大若有缘,就算天南地北之距,你也会相识。
我扭过头看她,她一身粉嫩,从容自若地坐在贵妃椅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镜子。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她深幽的瞳孔,面无光泽。
从她坐下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态不变。我以为她没看到自己,面对这张贴在墙中反射的镜子,不由得数落自己脑子里欠缺了一根筋。
“小姐,我们认识?”陈静见我这样打量她,奶声奶气地问。那把声音柔弱,让人垂怜。
我慌忙回过神,乱了阵脚似的说:“不不不,不认识。”
“那你为何这样看着我?”这白痴的女人,穷追不舍地问。
听着她这句话,我心中莫名来气了。都三十出头的女人了,还恬不知耻。
“我有看你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看你?”
她一看,就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哪受得了我这样刺激,那把娇滴滴的声音继续道:“我两只眼都看到,真像只苍蝇。”
“哈哈哈!”我听到她的形容顿时笑出声来。“好啊好啊!我是只苍蝇,那你就是一坨屎,不然我这只苍蝇也不会盯上你。”
她被我的话堵住,脸一阵青一阵红,双脚几欲把地板上的大理石踩碎。
当然,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她是麦克的妻子。陈静,芸芸众生中,不乏同名的陈静。对于陈静这词,我的耳膜对它有一定过敏,说自己偏激也罢,性情中人也罢,我终究还是放不开。
林慕凡边鼓掌边走进来,身后的露出麦克那半张脸,霎那间,我知道自己闯祸了。
林慕凡走到我身边,手掌支撑在椅子的扶柄上,仔细地打量我的脸。我顿时脑瓜一转,又开始逢场作戏。
“乔乔,你这伶牙俐齿,以后谁还敢得罪你?”我以为他在审视我的容颜,原来他在看我的内心,直勾勾的两只眼,刺进我的心底。
我暗昧地嘟起嘴在他脸上甜甜一亲,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香吗?香到你情迷欲乱?”我戏谑地笑。
“你真不是省油的灯。”他缓缓起身,习惯性地摸摸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