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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窗外耀眼的阳光照射进来,透着几许暖意;和风徐徐,带着浓浓的清凉。

诗诗幽幽转醒,被刺眼的光线照得险些挣不开双眼。她用手遮了遮脸,将阳光挡在手背上,这才坐起身子,迷迷糊糊地咕哝:“都天亮了啊?”

侍候在门外的丫鬟闻声而来,忙恭敬地回道:“王妃您醒了?可有感觉不适?”

诗诗摇了摇沉重的脑袋瓜子,疑惑不解:“我的头好痛,我这是怎么了?”

丫鬟闻言,甚为担心,赶紧跑到门口朝外一呼:“来人啦,快传太医。”

诗诗觉得头像有千斤重,神智也迷迷糊糊的,浑身的骨头还酸痛难耐。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觉得自己浑身的零件仿佛被人拆卸之后再重装一样,老是觉得不自在。

这厢,诗诗正纳闷儿呢,外面的太医便火急火燎地赶了来。原来,之前翰王便有吩咐,让太医们在花厅等候,只待王妃一醒便过来查看她的伤情。因而,现在这帮太医们才能来得这么快。说起来,翰王恁是有心了,谁又知晓他冷峻不禁的面容下竟也有颗知冷知热的心?

“我怎么了?”诗诗被太医们认真谨慎的模样吓着了,莫非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一名太医赶紧赔笑,希望能让小王妃放心:“王妃您昨日喝醉了酒,昏睡了一日,并无大碍。”

诗诗扭了扭胳膊,怪怪地反驳道:“可是我怎么觉得浑身都痛?”

太医恭恭敬敬地回应:“王妃身上有几处擦伤,想必是因此而痛。您放心,都是些皮外伤,只待臣等开两副药,吃了便可痊愈。”

之后,太医们亲自前去煎药,留下两名丫鬟在屋内侍候王妃。洗涑完毕,两丫鬟各自端了一盘子饰品放于梳妆台上,然后其中一人开始为诗诗梳整发丝,另一人则在两个饰品盘子里东挑西捡地寻找适合的饰品为诗诗插于发间。

不但饰品讲究,就连发髻也要精心设计一番。两个小丫鬟直接将诗诗的头当成了发型设计的模型,在上面折腾来折腾去,不时还嘀咕几句、争论几下。

“王妃皮肤白嫩,五官精致,双眸大而有神,依我看还是梳高髻更显贵气大方。”

“我倒不这么认为。王妃年纪还小,应该梳扁平圆润点的发髻才显得天真可爱。”

“还是高髻雅致,最适合王妃的神韵。”

“还是扁平圆润些才好。高髻显得太过成熟,根本与王妃年岁不符。”

诗诗眼瞅着镜子里俩丫鬟争得面红耳赤,甚是不解。不就梳个头么?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你们别争了,就像我平时那样梳便成,不用太过费心。”诗诗权威的意见一出,立刻让争论声停了下来。

两名丫鬟愣了片刻,欲言又止,最后其中一名道:“王妃每日都梳同一个发型,岂不太过单调?奴婢们会梳好多发型呢,王妃要不试试?您只管将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奴婢们便能为您梳出满意的发型。”

另外一人也帮腔:“是啊,王妃,您就试试我们的手艺好吗?否则我们这一手的功夫,岂不白白浪费了?”

诗诗反过头,奇怪地看着站在她背后的两个丫鬟。

俩丫鬟见诗诗没有反驳,遂趁热打铁、继续游说:“对了王妃,这里都是皇后娘娘赏赐您的珠宝饰品。您过过目,将喜欢的玩意儿挑出来,奴婢们为您戴上。”

丫鬟们不光说,而且还动手做。两人不停地拿饰品在诗诗头上比划,与有荣焉地漾开了幸福的笑容,乐呵得就跟她们自己佩戴这些价值连城的饰品一样。她们一会儿兴奋,一会儿羡慕,一会儿还忍不住惊叹。

“好漂亮!”其中一个丫鬟双眼放光,激动连连。

“是啊!这些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出来送给王妃的,当然漂亮了。”另一个丫鬟却显得稍稍镇定稳重些,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能入得了一国之母的双眼,这些宝贝定然不会是寻常的俗物。

“我又不是说这些个珠宝漂亮,我是说王妃长得好漂亮。难怪王爷宁愿不理何小姐,也不敢得罪咱们王妃。”丫鬟辩驳道。

诗诗观察了两名丫鬟良久,终于发现问题的症结:“你们又是给我设计发型,又是挑选珠花首饰,干嘛这么隆重?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没有!”俩丫鬟将头摇晃得像拨浪鼓。

诗诗盯着俩丫鬟,盯了许久,直到盯得她们心慌。

“王妃,真的没什么事儿,您别多想。奴婢们就是想给您输个漂亮的发型,让王妃看起来更光彩照人,断不能被那个何思思给比下去。”丫鬟说着说着,不经意漏了底。

对于诗诗这种机灵鬼来说,她能忽视掉丫鬟说漏的细节么?不过她没有立刻提出质疑,她在等俩丫鬟自乱阵脚。

果不其然,那丫鬟越说越觉得不对,遂赶紧改口:“王妃长得这么漂亮,当然要配上漂亮好看的发型和珍贵华丽的珠花首饰了,要不好可惜呢。”

“王妃,您就试试奴婢们的手艺嘛。一定梳个你满意的发型出来,可好?”在诗诗探索的目光扫视下,俩丫鬟都扛不住,只得使用哀兵政策了。

诗诗淡淡一笑,收回放于俩丫鬟脸上的视线,不疾不徐地道:“是小龙……是王爷要你们这么做的?”

“不、不、不是……”俩人齐声否决。然而她们那支支吾吾的口气,自然印证了诗诗的猜测。

诗诗在心中暗默道:看这俩丫鬟的样子,一副守口如瓶的德行,估计小龙虾已经告诫她们不准说漏嘴了。即使现在她要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还不如直接找小龙虾来得容易。小龙虾早该被治治了,他好像越来越招摇了!虽然她现在想不起昨日发生了些什么,但现在浑身的酸痛一定跟小龙虾脱不了干系!她觉得,她和他简直就是八字犯冲、相生相克。她的倒霉事向来都跟他有着无比密切的关系。

最后,诗诗任由丫鬟替她梳了个可爱圆润蝴蝶髻,换了身华丽的正统王妃装,预备出去找小龙虾算账了。

谁知,一出门,她便惊呆了!

王府上下忙得不亦乐乎,丫鬟婆子来来回回穿梭于亭台楼阁之间,奴仆小厮吆喝着布置一应摆设。放眼望去,四处张灯结彩,大红的囍字帖得到处都是。富丽堂皇的殿宇被擦得一尘不染,遥遥望去,焕然一新,喜庆的氛围笼罩了整个王府。

诗诗赶忙抓了一名丫鬟,焦急地问道:“今儿这是怎么了?”

“王妃,皇后娘娘命奴婢们布置新房,迎娶……”丫鬟见诗诗红着一张小脸儿,不知内情,还以为诗诗是见王爷要纳新宠而气红了脸呢,因而她回答时不免吞吞吐吐,说一半藏一半,不敢将实情统统讲出来,以免王妃因妒生恨,拿她这个小丫鬟开刀。

丫鬟话语不清,又未将事情给说完全,诗诗听得云里雾里的。她忍不住蹙眉,又道:“到底什么事?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时,诗诗的房里跑出来一个丫鬟,也就是刚刚帮着她梳头的那个。

丫鬟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急匆匆地跑到诗诗身边,不由分说便将玉佩戴在了诗诗的脖子上,并道:“王妃您怎么就出来了,您的玉佩还没戴呢!这可是王爷亲自吩咐的,少不得。”

诗诗放开手里抓住的那个丫鬟,打发她退下。之后,她才向眼前这个替她佩戴玉佩的丫鬟询问道:“今儿王府是怎么回事?好像很热闹?”

丫鬟扫了眼红彤彤的王府,道:“原本王爷一早便要同王妃商议后天迎娶之事的,但见王妃睡得沉,不忍打扰,遂交代奴婢们代为转告王妃,说是让您醒来后直接去书房议事。”

轰隆隆!

无端端的,诗诗突感头顶一阵响雷炸下!小龙虾要娶亲了?果真要娶思思姐?

这十来日,她只顾着跟小龙虾闹腾,早将小龙虾娶思思姐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猛然听此消息,她好不适应,心里活像堵了块巨石般,竟令她几近喘不过气来。为什么她心里会不舒坦?难道她真是个小心眼儿的人吗?人家小龙虾要娶思思姐,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皆大欢喜啊!皇上早就有旨,只要小龙虾一娶思思姐,她这个假王妃便可以衣锦还乡了。

难道现在她变卦了么?她就那么小肚鸡肠,见不得小龙虾好?所以听到小龙虾要娶思思姐了,她便没来由地一阵郁闷?

四周喜庆的红色是那样的醒目,醒目得太过晃眼,晃得诗诗迷人的双眸一阵不适。那抹红似乎在嘲笑她的小心眼儿,让她不禁在心中将自己狠狠地鄙视了一番。扁扁嘴,她转过身,拔腿就跑。

“王妃,您去哪儿啊?书房往这边走啊!”丫鬟见王妃跑远,止不住地扯高嗓音呼唤。只是,哪里能唤得住那个飘然而去的身影?

﹡﹡﹡﹡﹡﹡

诗诗一溜烟地跑到了洛语嫣的房内。来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此行来的目的。直到双脚跨进门,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姐姐病体未愈需要休息,她这一来岂不是叨扰姐姐了么?悄悄地,她转过身,蹑手蹑脚地开溜……

“诗诗,你来了?”

她还没溜掉,语嫣的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中。

没办法了,诗诗只得硬着头皮折返回来:“姐姐,你醒了啊?”

洛语嫣是个精明的人,察言观色是她的拿手绝活儿。现下诗诗那一脸的郁闷自然逃不过语嫣那双厉害的眼睛。

语嫣心想:诗诗这个小犟精也懂得拈酸吃醋了呢,真真是天下奇闻。看来王爷的影响了果然非同一般。

“你这丫头,连着两日都没过来看姐姐,今儿良心发现了?”语嫣缓缓坐起身,一双剪水秋瞳泛出淡淡的笑意。

诗诗将头压得低低的,生怕姐姐犀利的目光从自己脸上觉察到异样。接着,她暗暗将脑中混乱的思绪梳理一番,待情绪恢复,她这才疾步朝姐姐的软榻而去。轻轻地坐到姐姐的床边,她终于变回了那个捣乱搞怪、天真无邪的小魔头。

“我每次来时姐姐都睡着了,难不成是故意不想理我?哼哼哼哼……今儿怎么良心发现又理会我了?”诗诗原封不动地将语嫣的话给堵了回去。

语嫣大笑,芊指往诗诗额际轻轻一点,佯装责怪,实则宠溺:“你这丫头,刚刚还一脸的怨妇样儿,转眼又成了顽皮鬼,真是一点儿没变,三句话里就没一句好话。也亏得王爷有气量,要换做别的男人早将你收拾了好几回了。”

听罢语嫣的话,诗诗羞红了小脸儿,忙去捂姐姐的嘴巴:“姐姐你好坏!每次都把小龙虾跟人家扯在一起。我不理会你了!”

言毕,诗诗果真起身欲离,语嫣马上叫住了她。

“先别走。”

“姐姐有什么事吗?”诗诗睁大了一双好奇的眼睛。她忍不住有些期待,期待姐姐和她聊聊天儿,交交心。她现在觉着好孤单,心里一阵空虚。本来她是准备主动开口跟姐姐聊聊的,但一对上姐姐那双比男儿更为锐利的目光,她便没了勇气。莫名的,她似乎不希望姐姐窥探到更多关于小龙虾和自己之间的事情。

语嫣招招手,让诗诗靠近他。

待诗诗听话地靠了过去,语嫣才道:“咱家的小魔头可很少生气郁闷呢!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人敢欺负你这个王妃?说出来,姐姐替你出气。”

“没有,没有啦!诗诗是想回家了。”说着说着,哭腔都出来了。想必小家伙现在真的很伤心。

“回家?王府就是你的家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可得听王爷的话,别像以前在家里那样动不动就出去闹事。你若不收敛些,小心王爷移情别恋,到时让你做个下堂妇,那才够你受的。”语嫣一边吓唬诗诗,一边仔细观察着诗诗的反应。其实这次来王府,语嫣的主要任务便是想了解了解诗诗在王府的生活,确定她过得幸福才好。

语嫣的一句话,很不巧的,狠狠地戳中了诗诗的痛处。刚才她就是因为小龙虾要娶何思思,所以心里炸开了锅,一溜烟跑来姐姐跟前找安慰。现在姐姐又提“下堂妇”三个字,这不是在刺激她么?可怜的诗诗,她仿佛觉得自己是个下堂妇了。

“下堂妇就下堂妇,有什么了不起的。”诗诗不服气地咕哝,心里酸得直冒泡。

语嫣假意没有听清,故意将声调拔高:“你咕哝什么呢?姐姐可提醒你,你若真做了下堂妇,就别再回家了,省得我和娘亲脸上无光,连带着家里的生意都做不成。”

话说,语嫣心疼妹妹那可是全京城出了名儿的。她焉能真如自己话中那样冷心绝情地对付小妹?刚才这一番话不过是给诗诗一点儿压力,外带多了几分玩笑的意味罢了。

要换做平常,诗诗听到这样的话根本不会在意,最多和姐姐斗几句嘴,打闹一阵便罢。只是今日心情不一样,对待刺激的反应也当然不一样了。而下,她正感孤独和郁闷之时,语嫣一席话不巧正撞到了她最脆弱的地方,让她觉得自己一夕之间无依无靠、无家可归了。

“姐姐,你!哼!你和娘亲早就不疼我了,是不是?”诗诗扁扁嘴,快哭了。

语嫣见小妹难过,心中也着实不忍。然而,小妹如今已经嫁作了亲王贵胄为妻,便是帝王家的人了。即便是在寻常人家,这婚姻大事也绝非儿戏,断不是可以朝令夕改的玩意儿,何况帝王之家?

再者,以语嫣这么些年在商界打滚儿练就的识人本事,她能看出王爷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诗诗嫁了王爷,那是诗诗的造化。甭说为了十万两黄金,就算是要洛家倒贴二十万两黄金,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是绝无二话。诗诗这小丫头不识货,守着金龟婿不懂得把握,那就让她这个做姐姐的扶小妹一把吧!

既然想让诗诗融入王府的生活中,语嫣自然得违心地“狠”上一“狠”了。

“姐姐和娘亲疼你有什么用,你现在是王爷的人,要王爷疼你才行。”语嫣狠心地道。

诗诗从前一直是姐姐和娘亲的心头肉,哪里被这样忽视怠慢过?刚刚姐姐的意思,难道是说以后都不想管她这个小妹了?好可怜,好可怜!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没人要的流浪儿!

“哇呜呜呜……姐姐好坏!姐姐好坏!我再也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诗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甭提有多伤心了。

语嫣好想将妹妹抱进怀中安慰,却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因为她想让小妹学会飞得高、飞得远,学会独立面对许多未知的考验和纷争。语嫣不由在心中对诗诗说了声抱歉:小妹,不是姐姐不心疼你,等你过了这个关口,姐姐还是你以前的姐姐,娘亲还是你以前的娘亲,我们对你的疼爱绝对不会减少半分。

诗诗本就是个独立的姑娘,她捣蛋顽强,能面对各式各样的挑战,也能在各种危机下逃生。唯一在她的家人面前,她会有依赖。这份儿依赖虽然不是很强烈,但足以让诗诗脱离王府的生活。诗诗这丫头,直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儿身为“王妃”的自觉,这如何使得?

而语嫣要做的,就是让诗诗意识到她已经不只是洛家的小姐,还是王府的女主人。也让诗诗明白,她的亲人不只是洛家大宅的姐姐和娘亲,还有一个文武双全的夫君。而且,夫君才是能伴随她走完一生的良人。

“诗诗……”语嫣欲言又止。

正当这会儿,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语嫣定睛一看,原来是翰王,遂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翰王颔首,对语嫣报以感激的一笑,而后大步跨过去将诗诗抱了个满怀:“小番婆,哭得这么伤心,谁惹你了?”

“呜呜呜呜……”诗诗不言,哭得越发厉害。

翰王也不阻止她,只将她轻轻箍在怀中。同时,他厚实的手掌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静静地帮她顺着气。他低头,将她哭得红彤彤的小脸儿纳入视线中,心里着实有些不忍。小番婆那哭声好像跟魔咒似的,抑扬顿挫,害得他的心跳也高低起伏。

“别哭了,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定为你做主。”小龙虾的声音有些低哑,透着浓浓的不舍。

哭了一阵儿,又听到小龙虾磁性沙哑的声音,诗诗这才抹了抹眼泪,迷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小龙虾,你来干什么?”刚才许是她果真太伤心了,居然连小龙虾来了都没注意到,更不知自己何时被他给抱在了怀中。

小龙虾怜惜地为诗诗擦掉脸上残留的泪痕,道:“从来都是你把别人给气哭,不成想还有轮到你自己的时候。你这哭,哭得还真是专业,简直惊天地泣鬼神。你若继续哭下去,估计这王府都得被你哭倒。”

从翰王的举止神态中可以看出,他应该是很珍稀诗诗的,这让语嫣更为放心了。

“哼哼哼哼!就要把你的老巢哭倒了才好!”说着,诗诗的两只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小龙虾的身上。而后,她猛烈地挣扎,顺利从他的怀中逃离了出来。

有语嫣在场,小龙虾也不便露出太邪恶雅痞的一面,遂没有强行搂住诗诗,而是任由她拉开和他的距离。

“前阵子被你烧了的房子,已然修缮一新。可见我这老巢不怕被你哭倒,要真倒了,再修就可;可你的眼睛若哭瞎了,莫非也要重装两只不成?”他少有的玩笑话似乎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说出。

诗诗杏眼一瞪,气呼呼地道:“你再乱说话,我把你的嘴巴撕了,重新给你装张狗嘴巴!”

语嫣以为翰要发怒,忙喝斥诗诗:“诗诗,你怎么说话儿的?”

诗诗斜睨了一眼小龙虾,鼻子哼哼,不想理他。

语嫣忙替诗诗赔不是:“诗诗娇生冠养惯了,王爷切莫跟她一般见识。待她年岁大些,便不会这般无礼了。”

小龙虾摇摇头,一脸怀疑地盯着诗诗:“她这性子,估计活到一百岁也改不了。”

“你!”诗诗气得举起拳头,又想开战,却被小龙虾炽热的目光给吞噬了勇气。定了定神,她皱眉道:“小龙虾,你大清早跑我姐姐这儿做什么?”

听到诗诗终于问及自己,翰王眉里、眼里皆藏满了笑意。他放开诗诗,而后几步来到语嫣的塌前。坐在语嫣身边,伸手考了考她额间的温度,道:“看来伤势已经稳定,稍后我再为你运气疗上一次,待明日应可随意走动了。”

诗诗的话没有得到翰王的回应。相反,他居然一本正经地跟她的姐姐谈起病情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被忽视了,还是因为其他,诗诗突然皱起了一双娥眉,小嘴儿也嘟得老高。

“原来你是来给姐姐疗伤的?”诗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画蛇添足地咕哝这么一句,总之心里闷闷的。之前她还以为小龙虾是来找她茬儿的。现在证实他并非有意来找她麻烦,她为什么却有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语嫣岂能不了解自己的小妹?听着诗诗那细声细气似控诉的声音,语嫣明白诗诗估计是吃味儿了。呵呵……诗诗这小丫头平素野惯了,总是戏弄人,这次该轮到她尝尝苦果了。若不让她吃酸儿,她是不会有所觉悟的。

“诗诗,莫非你不希望王爷来给姐姐我疗伤治病?”语嫣坏坏地道。

诗诗气恼:“她爱给谁疗伤治病,关我什么事儿?我凭什么不乐意?”

语嫣佯装一脸的受伤:“王爷只不过给姐姐我疗了几回儿伤,你便不乐意了。既如此,姐姐我这就回家,省得在这儿碍你的眼。”

诗诗回过神来,脸上满是愧疚。她怎么能夹枪带棍地跟姐姐说话呢?姐姐该有多伤心啊!

“姐姐对不起,诗诗不是有意伤你心的!姐姐,你的伤真的快痊愈了吗?”诗诗一头窝进语嫣的怀中,还用小小的头在语嫣怀里蹭啊蹭,这是她惯有的撒娇手法,百试不爽。

看到像只可爱小猫猫一样在自己怀中磨蹭的诗诗,语嫣脸上很自然地露出了温柔的笑:“你这丫头,打人一巴掌,这会儿又送颗甜枣。”

诗诗嘿嘿一笑,又抬头向翰王求证:“小龙虾,明儿我姐姐就能随意走动了吗?”

翰王不置可否。

“小龙虾,你倒是说话啊!”诗诗急了。

翰王剑眉一挑,不置可否,只对语嫣道:“你且歇着,有什么事立刻打发人过来告我。”

“王爷费心了。”语嫣含笑回应,随后又对怀中的小妹道:“过两日便是王爷的大好日子,你身为王妃,可千万别捣乱,省得丢了王爷的颜面。好了,姐姐这儿挺好的,你先随王爷去布置府里的事情。”

语嫣不提还好,这一提,诗诗的气又上来了。

“凭什么他娶亲,还要我去帮忙?我不去!”一想到小龙虾欢欢喜喜地娶小老婆,诗诗心中就不爽到极点。哼哼哼哼!他还假惺惺地说什么不想娶思思姐之类的鬼话,以她看,他娶得很开心、很乐意嘛!整个王府布置得红艳艳的,比当日她和他成亲还招摇!

翰王将诗诗的表情一丝不落地全数看在了眼里,也乐在心里。

“听说父皇给了你密旨?只要我和何思思一成亲,你便可以功成身退、衣锦还乡?”翰王不着痕迹地用着激将法。

诗诗心中虽憋着气,但还是死鸭子嘴硬地答道:“那是当然!”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改变主意了,不想让我娶何思思了?既然这样,我便命人停止准备婚礼,省得你看着难受。”小龙虾偷笑在心里,心想:小番婆嘴真硬,明明心里嫉妒得要死,却毫无自知,有她吃苦后悔的时候。假以时日,他非要撬开她的小嘴儿,让她乖乖说出令他满意的答案不可。

诗诗像只蚂蚱一样快速蹦跶出去,一下子便蹦到小龙虾面前,高昂起头,一脸的不服输:“谁改变主意了?谁看着难受了?”

“那你为何不敢去帮我布置婚礼?虽然你笨笨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毕竟还有王妃之名,父皇母后特意指明要你帮着准备婚礼事宜。你难道想抗旨不遵么?”他一步步将她诱入自己的陷阱中。

语嫣在一旁看着,心中甚是欣慰。她忖道:不可否认,王爷还真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段对付诗诗。也难为他能有这份儿耐心跟诗诗磨蹭。外人皆传王爷如何如何的霸道凶狠,原来也不尽属实。小妹啊,这福分你可要抓牢了……

“你少用激将法,我才不吃这一套。”诗诗也不是省油的灯,当然听出了翰王口中的怂恿意味。她还不清楚,小龙虾就是故意想让她难堪的!如果她真跟他一起去布置婚礼事宜,他一定会借机奚落她,她才不要上当!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天。你好歹看着我娶了亲,入了洞房,才算是功成身退了不是?莫非你根本就是表里不一、口是心非,嘴里说着要我娶何思思,心里不肯?”他这会儿明目张胆地用起了激将法,因为他知道,小捣蛋鬼迟早是会投降的。

果不其然,她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去就去,谁怕谁!走啊,不是要去布置婚礼吗?”她愤愤不平地道。

诗诗咬牙切齿地盯着小龙虾,心中不禁骂开了:哼哼!看把他美得!他就那么想跟思思姐成亲?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刺激她?没门儿!

语嫣和翰王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些许的玩味。两人皆沉默不言,四只眼睛齐唰唰地盯着那个看起来拽,其实心里正闹着别扭的小丫头。

诗诗自个儿嘟囔一阵,却不见有人回应,又是羞愤,又是气恼,一边拉着翰王撤退,一边对语嫣道:“姐姐,你好好歇着,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去吧,别太闹腾。”语嫣含笑道。

书房

“什么?你居然准备了这么多婚礼的布置方案?”诗诗手里握着五六本小折子,折子上无一例外写的全是成亲当日王府的布置方案。大受打击,简直大受打击!他居然这么重视与思思姐的婚事!既然他都这么重视了,干嘛还故意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小人!奸诈!

坏人!他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大坏蛋!他定然是一直在逗她玩儿,看她出丑,把她当颗棋子儿利用!搞了半天,她扮演的居然是小龙虾和思思姐的间接媒人!

翰王拿过诗诗手里的折子,装模作样地翻了几下,一脸苦恼地道:“这几种摆设好像都不错,可总觉得差点儿什么。你帮我想想,到底还有哪里不对的?”

诗诗“咚”地一声,小屁屁直接落到椅子上,好不懊恼!

“好得很!”她大声地吼了出去。

她的声音来得又急又猛,活像夏日里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看样子,小丫头果真是受刺激了。不过,显然刺激的力度还不够猛,否则她该跳脚才是。

翰王显然觉得眼前的小刺激还不够,还得煽风点火一番:“什么好得很?你的意思是说哪一本最好?”

呼气、吸气、呼气……

诗诗憋了好长时间的郁气,经由这过于夸张的深呼吸,将烦闷的气流急急地吐了出来。发现自己好像过于冲动,态度反应好像过于大了点儿,她赶忙调整情绪。她本想酝酿反扑的,却总也控制不出自己的火气,索性收敛,直接不语。

“小番婆,你可别不吱声,这婚礼不也有你的一份么?”翰王发现诗诗气鼓鼓的腮帮子,心里偷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

诗诗酸溜溜地道:“关我什么事啊?又不是我成亲。”

“你忘了,婚礼上所收的一应贺礼都归你。那可不是笔小数目,够你开个小金库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既收了好处,当然要替我和思思办事吧?”他故意十分亲密地把自己跟何思思联系在一起,非得让诗诗嫉妒得爆发不可。

诗诗被翰王口中那声过于亲密的“思思”给轰得双耳嗡嗡叫。她一面不可思议地盯着翰王平静的俊脸,一面止不住地在心中嘀咕:小龙虾什么时候改口直接叫思思姐的名儿了?还叫得那么亲密!

“大不了我不要那十万金的聘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家又不是没钱!”她气急,连金子也不想要了,跟小龙虾保持距离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你不要金子也得帮着布置婚礼事宜,这些都是你分内之事,谁让你是我的王妃呢?”他不怕死地又将那几本折子塞回她的手中,让她给选个满意的方案出来。

两人唇枪舌剑,闹了好一会儿,直到诗诗斗累了,争执才终于告一段落。她随意抽了一本折子权当是自己满意的婚礼布置方案。她以为自己做出了让步便可以息事宁人,谁知翰王还不肯善罢甘休。没帮他选吧,他硬闹着要她选。待她选完了,他又婆婆妈妈地问东问西、喋喋不休。问她选中的方案好在什么地方啦,又与其他方案有什么区别啦,诸如此类的问题一箩筐……

吼吼!她哪有那份儿闲心跟他“详细解说”!

好不容,选婚礼布置方案的事告一段落。诗诗正想大大地喘气一口、放松放松,不料翰王又出新招。敢情,今儿他是精力太盛?

“小番婆,你看这几套衣裳,我该穿哪套合适?”他拉开衣柜的门,从里面抱出一大摞叠得整整齐齐的袍子,让诗诗从中选一套合适的给他做新郎装!

诗诗看着眼前那一套套绣着七爪蟒的衣袍,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小龙虾欺人太甚!他成亲就成亲吧,干嘛还要在她跟前得瑟?自从她遇到他之后,还没见他因为穿衣裳而犯过愁。原本这穿衣选衣的活儿,不都一直由他身边儿的奴才们包办吗?哪儿轮到他操心!他也太多事了吧?

见诗诗不开口,翰王愈发为难了:“连你也挑不出哪一件好?我之前打算穿这件黄颜色的,可母后说不妥,成亲还是应该喜庆点儿,得红色的。我若穿着红色的,奶娘又说红色看着妖艳,不适合我的气质。我想来想去,觉得母后和奶娘所言都有理,一时竟难以下决定。小番婆,你说我该穿哪件?”

诗诗毫不犹豫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屑地道:“就这么点儿事,你也要‘想来想起’?你要真决定不了,抓阄不就成了。”

他恍然大悟,大呼叫好:“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要不这样,你帮我抓阄,你抓到哪件,我就穿哪件。”

他凭什么将这些烂七八糟的事情直接踢给她?

心里怒虽怒,不平衡归不平衡,她最后还是充当了他的帮手,帮他挑选了新郎装!她现在心里唯一的感觉便是:替人做嫁衣!

接下来,不论是鞋子袜子、佩戴饰物,但凡婚礼上需要用到的东西,他统统将挑选的任务交给了她。起先她还能忍气吞声地为他人做嫁衣,然而随着他一次次的挑衅,她终于爆发了!

“喂!你好啰嗦!有完没完啊!”她使劲儿往地上跺了跺脚,气得浑身发抖。

他却不以为然,不怕死地继续招摇:“完?还早着呢,今明两日都得布置婚礼。待你先把服装饰物和成亲当日需要的吉祥物准备妥当,晚些时候还得写请帖,明日再将婚礼上的大小所需罗列出来交由下人出去采买。”

“什么?还有这么多事情?我不干!”她起身就想离开。

他一把将她摁回椅子上,劝道:“你就再苦再累,也就这两三日的功夫。待思思过了门儿,我将府里的事务都交给她。到时你想跑哪儿去,就跑哪儿去,再不会有人管着你。”

“思思姐过了门儿,我就自由了?我可以离开王府,可以回家?”她问这话时,心里一抽一抽的,不知道为什么。长久以来的目的就快要达到,为什么反而不自在了?

他颔首认同,道:“待思思过了门儿,我和她新婚燕尔的,也就顾不得你了。”

“你想过河拆桥?”利用了她,他就想扔?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邪邪一笑,满脸蛊惑:“你的意思是,不愿意让我拆桥,打算让我继续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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