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秀离开杨家已一个月有余,杳无影踪,音讯也无,神魂颠倒的杨越长吁短叹,坐卧不安,还托人打听她的情况。因为思虑过度,老杨病情加重,卧床不起,又不愿意住进医院。家人只好请医生上门为他诊病输液。他默默念叨着红秀的名字,企盼能再见她一面,那怕听一听她的声音,他死也暝目了。正在杨家人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红秀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脏兮兮的七、八岁的小女孩。劫后余生,众人慌忙上前迎接,王敬道:“秀,你可终于回来了,路上辛苦了,哦,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是谁呀?快坐吧,呆会儿你们都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杨继忠关心道:“家里都还好吧。”听见动静的杨越,一咬牙起身下了床,扶着门框,直勾勾地盯着他日思夜想的小情人,一阵晕眩袭来,险些栽到,红秀何等机灵,跑过去搀扶住老杨,乘机面无表情地宣布:“我已经决定让我的外甥女春娇跟我一块住下来。”王敬眉头一皱,正要发话,看见杨继忠递来的眼色,也就做罢了。老杨激动地:“好,好,就这么定了!”红秀这才向一直站在那盯着电视看的小女孩招招手:“春娇,别看了,快过来叫爷爷,伯伯和阿姨,嗯,还有一个小哥哥,快呀,别磨磨蹭蹭的。”小姑娘一脸的茫然,怯怯地不愿开口,眼珠子滴溜乱转,轮番瞧着这几个陌生人。王敬赶赶忙道:“哎呀,你就別难为她啦,又不是外人,是吧,咱先安顿下来再说,你们还没吃饭吧,先去洗洗,回头就开饭了,啊,去吧。”红秀也不客气,搀扶着老爷子进了屋,春娇也跟了进去。外面的杨继忠和妻子对视了一下,无语。
灾难无情人有情,杨家无条件地接纳了这个从灾区出来的小姑娘。杨家人从红秀断断继续的叙述中得知了一些令人伤感的事实。红秀的父母,儿子,春娇的父母也就是她的小妹和妹夫都在这次地震中不幸丧生。扬家人尽力安抚保姆那颗破碎的心,忍受春娇在半夜睡梦中发出的喊叫声。原本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如今几乎不说话,总是默默地看着电视,一坐就是几个钟头。杨继忠妇夫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天吃罢晚饭,杨继忠决定和红秀谈谈,说明意思,红秀勉强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杨继忠开门见山道:“红秀,你瞧春娇天天只盯着电视看,半夜还常常惊叫,这说明她有心理阴影,需要去找心里医生,给她做…”话未说完,红秀一声大叫:“不要说了,我知道是我们妨碍了你家,想赶我们走,那就直接说呀!还说春娇有神经病,嫌弃我们…”说着说着竞嚎啕大哭起来。杨继忠一时间慌了手脚,王敬可不依了:“喂,我说,你没有搞错吧,你以为自己是谁呀,岂有此理。对,因为一场灾难,你们失去了亲人,这令人痛心,我们也可怜你们,但是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简直不识好歹,蹬鼻子上脸啦,都是些什么人呐。”“够了,你们都住口!”杨越走出来,铁青着脸,气呼呼地怒视着儿子。最近他为了安抚红秀,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对她百依百顺,对春娇更是爱屋及乌,刚才听见小情人的哭声,他心疼不已,恨不能立时将她揽在怀中,亲吻和爱抚她。他瞪着儿子道:“我告诉你们,以后不许这样跟她们说话。”走过去抚摸着春娇的头,眼睛关切地望着红秀。这时小现突然出现在老杨面前,脸色极其难看,他带着哭腔的声音:“爷爷,你还知道自己在说啥吗?你老糊涂啦?我都为你脸红,你这是干啥?为老不尊,你懂不懂呀。”骤时,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春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杨七窍生烟,一时语塞,他哆嗦着指着小现,又指着杨继忠,干瘦的额头青筋暴突,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干咳,血液涌上脑袋,有爆血管的可能,他抚着胸口大口喘着气,见小现想离开,喝道:“你站住!”又指向扬继忠:“行,行,你可真行呀,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呀,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儿子,不得了,真的不得了。呵,书不好好读,大学没考上,成天迷电脑,呵,那才真的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呢。”只见王敬一个箭步拦在小现面前,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她看见儿子那一双带着冷冷杀气的眼睛,她颤声道:“走,走,儿子咱回房间。”一边使劲推着比她还高出一头的儿子离开了客厅,红秀识趣地带着春娇回自己屋去了。
老杨平静下来,自知有些过份,但就是不肯服软,说道:“小小年纪,那样说话,没大没小,他妈教出来的好儿子”撇撇嘴。杨继忠道:“爸,您就別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了好不好,大学没有考上,他也很郁闷呀,咱还是给他一点空间,不要逼得太紧啦,您还是去休息吧。”这一次把老杨闹腾得够呛,他叹口气,摇了摇头,慢慢地走出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