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说，他叫郑二。那天，他提着篮子上街买菜，刚出家门，迎面就上来一个蓬头垢面看不清眉眼的男人，往郑二面前一站，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先生，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郑二立刻明白了，这是个要饭的，立刻一脸苦相：“同志，你的遭遇我非常同情，我很想帮你，可是我比你更惨呢，我欠了几百万的债，债主天天都派人追杀，我随时都可能小命不保啊，你要是可怜我，就随便给我几个小钱吧，十块八块我不嫌多，一毛两毛我不嫌少，OK？”
那人的眼珠子在一堆油泥里滚动两圈儿，两嘀液体从油泥里渗了出来：“同志，你大概误会了，我不是跟你要钱，我是求你扇我一个嘴巴，然后给我签个字就行了。”那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和一支铅笔。
郑二被那人搞糊涂了，要饭的讨嘴巴，这事儿够新鲜的。又一想，郑二明白了，这家伙是想“碰磁”，我扇他一个嘴巴，他往地上一躺装死，到时候就不是三毛两毛能打发的了。想着，郑二“哼哼”一笑：“你想讹呀？我还不知道讹谁去呢！”说着，迈步就要走。
那人一见，“扑通”一声给郑二跪下了：“先生，我不是讹人，我只求你扇我一个嘴巴，给我签个字，完事我就走，绝不会再麻烦你，先生，你就帮帮我吧。”那人说着，“咣咣”给郑二磕上了头。
郑二一看，这家伙还挺宁，便把那人拉起来，瞪着眼睛说：“你让我扇你可以，可你得给我立个字据，写上‘我自愿被打’。”那人点头：“好，我给你立字据。”说着，便从小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写上“我自愿被打”和他的名字——夏一国。
郑二看看“字据”，点了点头，揪住夏一国头发，“啪”就是一个大嘴巴，打得夏一国就地转了三圈儿。郑二问：“怎么样？不行我再帮你一回？”夏一国捂着腮帮子，呲牙咧嘴：“行了，您给我签个字吧。”说着，就把小本子递到郑二面前。郑二接过小本子，“啪啪”签上字——吴承恩，然后交给夏一国。夏一国看看郑二签的名字，给郑二作了个揖，走了。
夏一国一走，郑二偷着乐，大起早就有人上门找揍，揍了还白揍，他要是告就让他告吴承恩那死鬼去！郑二想着，便哼着小曲往街上走。刚走不远，他看见夏一国又拦住了一个老太太，像求郑二一样，也求老太太扇他一个嘴巴。老太太哪见过这阵势啊，以为夏一国是疯子，跳着秧歌就跑了。
老太太一跑，夏一国又拉住一个小伙子，刚要开口，抡圆胳膊就扇了他三个大嘴巴，打得他在地上直找牙，一边找，还一边给小伙子作揖：“这位大哥，您帮忙给我签个字。”小伙子瞪他一眼：“臭要饭的，还想学什么追星族，再说，我也不是明星啊！”说着，踹他一脚，大步走了。夏一国一看，摇了摇头，在小本子上画了一个小王八，嘴里嘟嚷着：“打都打了，签个字都不行，真是。”
郑二一看，这小子挨了打真不讹人，让打他那人签个字就完了，这小子大概脑子有毛病。郑二眼珠了转，想起一个开“出气公司”的哥们曾打电话让他几个“二百五”到公司供人出气，找着一个，那哥们给他500块钱。郑二一想，这不就一个现成的吗？郑二立马给那个哥们打电话，那哥们答应他一手交人一手拿钱。
郑二高兴，走到夏一国跟前：“哎，我给你找一个挨嘴巴的地方，你去不去？”夏一国一听：“去呀，那人多不多？”郑二大嘴一咧：“嘿，那想揍人的人全都排队，揍完了还给你钱，我跟你对眼才帮你这个忙，换了别人我还不管呢！”夏一国乐了：“是吗？那你快带我去吧！”
郑二领着夏一国来到那哥们开的“出气公司”，把夏一国交给那哥们，那哥们给他500块钱。郑二把钱往口袋里一装，乐呵呵走了。
郑二一走，那哥们把夏一国叫到一边：“哥们，到我这上班就是让人抽嘴巴，你可得能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管吃管住，别人揍你一顿，我给你一块钱。”夏一国一听：“管吃管住就行，我不要钱，你让那些人打完我给我签个字就行，我得要一万个人的签字。”那哥们一听，来一个出气的，我收50块钱，给他一块钱他都不要，还要在我这挨一万回揍，这傻小子是我的财神爷呀！那哥们想着，哈哈一笑：“行，回头我把来客登记给你复印一份，你去洗个澡，准备挨嘴巴吧。”
有人把夏一国领到洗澡间，让他洗了澡，然后便把他领到了一间屋里。夏一国刚要坐那歇会，一个胖女人就冲了进来：“我天天挨你揍，今天我要好好出出气！”说着，胖女人冲上来就扇了夏一国十多个大嘴巴，扇完之后，又是掐又是拧，最后还上了嘴，要不是屋里的喇叭喊了一声“时间到”，夏一国胳膊上的肉就让胖女人咬下来了。胖女人一走，又来了一个瘦男人，连踢带打，连扇带捶，把夏一国打得眼冒金星，那人才走。
不到半天，夏一国那间屋里就去30多个“出气”的，一个个全都心黑手狠，打得夏一国鼻青脸肿，往地上一躺都睁不开眼了。夏一国正疼得在地上哼哼，就听一个女人尖叫着冲了进来：“今天我抽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夏一国一听，有气无力地说：“抽吧，我到这就是挨抽的，我要挨一万个人抽，一万个……”夏一国说完，躺那不动了，等着来人抽。
那女人一见夏一国，突然叫了起来：“一国，怎么是你？你怎么跑这让人出气来了？瞧你让人打成什么样了？你怎这么傻呀？”那女人说着，哭了起来，跑过去抱起了夏一国。
夏一国听出了那女人的声音，但却睁不开眼：“美丽，是你呀，你不说我让一万个人抽过嘴巴，你就回家了吗？我知道错了，我要让一万个人抽我，我要让你原谅我，我要让你回家，美丽，我不能没有你和孩子，我爱你，我跟老板说好了，他给我来客登记……”那个叫美丽的女人一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国，你别说了，我们回家。”说着，扶起夏一国往外就走。
原来夏一国和甄美丽是小两口，夏一国的一个“酒友”忌妒他娶了个漂亮老婆，就在一次喝酒时拿他开涮，说夏一国的孩子不是他的，是甄美丽前任男友的，夏一国娶的是一个“二手货”，给别人的孩子当了爹。夏一国觉得“酒友”说得有理，因为甄美丽怀孕七个月就生孩子了，而且那孩子的长得挺漂亮，根本不像他那么丑。夏一国便天天和甄美丽吵，非要去做亲子鉴定不可。甄美丽气得够呛，说夏一国污辱她人格，死活不去。甄美丽越不去，夏一国越觉得孩子有问题。于是，夏一国一个人抱着孩子做了亲子鉴定。但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孩子是他的，一点都没错。甄美丽知道以后，骂了夏一国一个狗血喷头，抱起孩子就走，夏一国怎么拦都拦不住。夏一国求甄美丽原谅他，甄美丽就是不肯原谅，说除非夏一国让万人抽，她才肯原谅他，不然就和他离婚。
甄美丽一走，夏一国后悔了，他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没找到甄美丽。夏一国一想，甄美丽一定是下决心和他离了，这么好的老婆，离了上哪找去？夏一国一狠心，就想到了甄美丽说的那句气话“让万人抽”。于是，他便走出家门，向路人讨嘴巴。结果，被郑二拐到了“出气公司”，在那挨了好一顿阔揍。其实甄美丽并没走多远，就躲到了一个朋友家里，她希望夏一国亲自到朋友家去找，谁知夏一国只是打电话，甄美丽生气，就故意不接。今天，甄美丽实在气得够呛，也想到“出气公司”出出气，没想到碰见了找“万人抽”的夏一国。
甄美丽见夏一国被人打得半死，真是又生气又心疼，扶着夏一国来到门口，开“出气公司”那哥们把他们拦住了：“哎，哥们，你不是要挨一万个人抽吗？怎么刚挨了30多个就要走？”甄美丽气得一瞪眼：“你才挨一万个人抽呢，你趁人之危占我们便宜，我告你去！”那哥们一听，哎，这出气的怎跟找打的穿一条裤子了？照他们这样，我这“出气公司”岂不要关张了？
中年男人说完，大伙都骂他：“你可够损的，人家跟老婆生气够可怜的，你还乘人之危，太可气了！”中年男人提着箱子往卧铺车厢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凭什么抽他呀？抽他我得用力气，用力气就是劳动，劳动就得有报酬！”中年男人一走，一个小青年说话了：“夫妻俩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儿，老婆的话不能太当真，要是老婆的话都当真，我估计都活不到现在。”有人问：“怎么呢？”小青年说：“我老婆太能闹了，一天到晚能把我折腾死！”
小青年说，他老婆都快三十了，可还是小孩子脾气，没事总爱闹。每天下班，她准猫在暗处，等我一进家门，冷不丁蹿出来，“嗷”地一声怪叫，把我吓一哆嗦。时间一长，我都被她吓出了毛病，到家之后，先得“啊啊”大喊两声“敲山震虎”，觉得“平安无事”再往门里走。就是这样，我有时也在劫难逃。
那天下午，单位没什么事，我就早早回了家。到家一看，大门紧锁，知道老婆出去了。我眼珠一转，她天天吓我，今天我也吓吓她！我大门虚掩，小门敞开，把鞋一脱就钻进了大衣柜。
我举着两鞋在大衣柜里听动静，心里憋不住地乐。时间不长，我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屋里，好像还是蹑手蹑脚。老婆一定是在找我，想趁我不备吓我一下，嘿嘿，这回你可打错了算盘，我在大衣柜里等着你呢！
脚步声停了一会儿，紧接着便拉抽屉、挪家具的声音。老婆没找着我，泄气了，开始收拾东西了。老婆收拾完衣服一定开大衣柜，只要大衣柜一开，我就吓！
脚步声终于到大衣柜前了，柜门刚刚打开，我“啊”地一声大叫，举着两只鞋就跳了出去。就听“嗷”、“咣当”一声，一个人躺倒在地。
我定睛一看，被我吓躺下的不是我老婆，是一个小个子男人，我不认识。看着那家伙在地上伸腿瞪眼吐白沫，把我两只鞋往他脸上一横：“哎，你是干什么的？”那位一看见鞋，“哏喽”一声，死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