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年7月23日。
在人们还对发生在昨天下午的紧张对峙评头论足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出现在他们身边,以活泼开朗的少女模样,穿行于来往的人潮人海中。
三清区人民为了能在真正的战斗开打的时候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去避难,许多人选择携带最基础的行李在户外游荡。武玲音在路上不止一次看到拖家带口还栓狗的避难者,这让他想起08年汶川地震后听信那些造谣生事的骗子而十天半个月没回家的倒霉蛋。
7月23日的阳光很充足,与笼罩在Sincity上空的压抑气氛格格不入,武玲音与哈波奎迪斯漫步在距离山西面食馆不远的商业街中,远远看去,简直就是两个关系亲密的小姐弟。
正当武玲音精心为哈波奎迪斯挑选背带裤的时候,哈波奎迪斯突然凑过来,“噗”的一下抱住武玲音,好像在撒娇。
“哇哇!亲死了!”武玲音也反抱住哈波奎迪斯,用脸颊狠狠地蹭着哈波奎迪斯的小脸蛋。
“有人跟踪我们。”哈波奎迪斯一脸嫌弃地推开武玲音,“你带武器了吗?”
“呃——”武玲音挠头,因为有所罗门三十二旗枪的存在,他真的打算成为Sincity历史上第一个使用魔法而非热兵器的sin币使用者。
哈波奎迪斯不耐烦地摇摇头:“出门你怎么能不带枪?”
“忘了呗。”其实武玲音想告诉哈波奎迪斯说他不习惯。
“对方是个高手。不过看样子他并不打算下死手。你有什么计划没?”
武玲音翻白眼:“我哪有什么计划,找个人多的地方甩开他不就完了?”
她果然要这么说——哈波奎迪斯歪着脑袋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后,说:“走,跟我来。”
黑的铃木隼如一条融入笨重白鲸群中的虎鲸般灵活,除了四冲程4汽缸DOHC16气门燃油喷射发动机在以野兽低吼般的频率低鸣着以外,无论是车子本身还是坐在上面的人,都像幽灵。
自尼伯龙根区摩托公开赛决赛因意外事故退赛的白头黑骑士,以复仇者的身份来到了新的赛场,新赛场没有规则,没有束缚,只有生与死还有风,以及静静地躺在旅馆床上等待好消息的可怜女人。
哈波奎迪斯按照与阿尔和厄塞穆LK定下的计划,把武玲音引向预定的交战区域——附近最大的公园“和平公园”。
无论是阿尔还是厄塞穆LK,抑或就在武玲音身边的哈波奎迪斯都没想到,在哈波奎迪斯说出有人跟踪,并按照武玲音的意见把她往人多的地方带的时候,武玲音已经本能上认为这是一场阴谋。
武启凛是天生的骗子,以武启凛主观捏造出的伪装人格武玲音也继承了他这种特性。无论是武启凛还是武玲音,抑或没什么出场机会的北大武启凛,他们在骗术和阴谋的探索道路上一直在追求神来之笔,或者说神之一手。他们希望自己的阴谋诡计开始的自然而然,结束得理所应当,就仿佛高台跳水的完美压水花,轻轻地来,轻轻地走,只留下一片狼藉。
所以,他们本能地对刻意安排出的阴谋非常敏感,在武玲音眼中,哈波奎迪斯现在的所有行动都与照本宣科无异!
这小家伙想干什么?
武玲音并没有立刻提出疑问,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现在的哈波奎迪斯没有翻脸不认人的理由。假设哈波奎迪斯没有翻脸的理由,却要在自己面前演戏,那么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想借刀杀人。
可我又哪儿有刀?
武玲音跟着哈波奎迪斯七扭八拐地走进和平公园。
和平公园非常大,也有足够多的休息区域,所以周边居民都选择这里当作自己的临时避难点,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帐篷就像一顶顶蘑菇,鳞次栉比。
如果有一架扫描鹰正好路过此地,必然能看到这样个奇怪的景象:在大大小小的帐篷避难区中,一个小男孩拉着一个年纪比他稍微大一点的小女孩,就像捉迷藏似地穿梭在帐篷与帐篷之间宽敞的通道间;一个带着白色头盔,身穿纯黑防风服的男人骑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在帐篷区外围绕圈,看那样子是在围堵两个孩子,而一个身穿朴素短衫,手提着小提琴盒子的东方女人在这两拨人之间来回打转,仿佛是在犹豫该向着谁。
哈波奎迪斯带着武玲音在帐篷区里至少绕了十多分钟,十多分钟的竞走让伤还没好利索的武玲音难受得呲牙咧嘴。
武玲音拉住还要转圈的哈波奎迪斯,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别转悠啦!你到底要搞谁?敞亮点跟姐姐说!”
哈波奎迪斯猛地愣住,他没想到武玲音早就把这一切都想明白了。既然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哈波奎迪斯也就不藏着掖着,用下巴指着左前方:“看见没?帐篷区外围那辆来回打转的黑摩托。”
“..厄塞穆LK!?”武玲音的第一反应就是厄塞穆LK奉命找麻烦来了,他并不知道厄塞穆LK已经暗中背叛小曼天虎次郎。
“你认识?”哈波奎迪斯反问。
武玲音差点下意识地“嗯”一声,见过厄塞穆LK的是武启凛而不是武玲音。
“5702跟我提过。”武玲音说,“骑黑摩拖车戴白头盔,全Sincity也就他这一号。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我怎么知道?跟踪咱们的人就是他,有兴趣会会吗?”
“没。”武玲音不想再惹到计划之外的麻烦,要是因为厄塞穆LK这个计划外群众演员损失了有限的战斗力,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看样子他不打算放了我们呀。你看,他冲进来了。”
虽然哈波奎迪斯用的“冲”这个形容词,但厄塞穆LK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武玲音和哈波奎迪斯甩开步子跑起来就能甩开他。但武玲音能看得出,只要自己一迈腿,厄塞穆LK就会拧油门儿,不介意在友好的交流开始前先把自己撞飞。
雏菊也在这时候停下脚步,藏身在距离武玲音不远的帐篷后面,这里是个视觉死角,厄塞穆LK和武玲音、哈波奎迪斯都看不到她,她却能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但这注定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雏菊并不知道,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摩天轮上,送葬者小队包了三个呈品字形分布的包厢用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当一个包厢转到最下面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剩下两个包厢依旧能继续监视。同时,改头换面的阿尔也背着巨大的旅行包,装作出来避难的原住民,一屁股坐在武玲音附近,大口大口地喘气,没两分钟就跟旁边的哥们儿互相递烟,攀谈起来。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
厄塞穆LK在武玲音面前停下摩托车,脱下白色头盔,近距离仔细打量着这位与5702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女孩。
“有什么事吗?”武玲音装傻,同时把哈波奎迪斯拉到身后,做出一副保护弟弟的好姐姐模样。
厄塞穆LK笑着摇摇头:“5702呢?”
“啥?”
“别装了,Lain,你的事我都知道。”厄塞穆LK从安装在车把上的枪套里抽出短小精悍的伍兹冲锋枪,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武玲音生吞活剥的模样就是在发出警告:有异动就是一梭子。
武玲音翻白眼——我的事我自己都不清楚呢。
“5702回地球了。”武玲音开始扯淡,“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
厄塞穆LK冷冰冰地给伍兹冲锋枪上膛,“咔嚓”一声脆响,周围的原住民顿时鸟兽散,他们没有喊也没有叫,看起来就像是在进行地震演习。
“让他回来。”
“我联系不上他..你是厄塞穆LK吧?小曼天虎次郎让你来的?”
厄塞穆LK闷闷地应了一声,虽然他已经背叛小曼天虎次郎,但打心底里说,他还是不想让那个老头子伤心。
“你确定你联系不上5702?”厄塞穆LK向武玲音发出最后通牒。
“我确定。”
“那么给你两条路,一,死在这儿;二,跟我走。”
“我跟你走。”武玲音毫不犹豫地说,接着她指着哈波奎迪斯,“但是你得放过他,他跟整件事没关系。”
这家伙意外地是个好人呀——三个从不同角度观察武玲音的大老爷们儿不约而同地想。
厄塞穆LK盯着哈波奎迪斯看了一会儿后才点点头:“我答应你,你是打算让他回去通风报信吧?”
“你要是不放心就宰了他。”
这货翻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三个大老爷们儿的冷汗噗噗地往外冒。
厄塞穆LK朝地上射了十几发子弹吓唬哈波奎迪斯,哈波奎迪斯同时给两个人演戏,他执行武玲音给他的提示,装成不懂事的孩子,被枪声一吓,连滚带爬地跑了;同时他又按照阿尔和厄塞穆LK共同定下的剧本,蒙骗武玲音,让武玲音以为哈波奎迪斯是回去给煤老板通风报信,实际上他跑不了多远,转回来躲在暗处近距离监视雏菊。
厄塞穆LK翻身下车,乌兹冲锋枪9mm口径枪口一直没有离开武玲音的身体,武玲音毫不畏惧地大步迎上去,根据他对厄塞穆LK的了解,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我能代替5702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