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着一袭浅黄色衣裳,活泼而不失俏丽。她笑起来的时候,粉嫩的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花漩涡,而且眉眼弯弯。
她说话的声音亦是很好听,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那种吴侬软语:“敢问姑娘,你缘何伤心至此?”
白清湄迷离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女子,眸光中掠过一道幽幽杀意:“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处!”
黄衫女子一怔,正对上白清湄那双沉痛眼眸。
白清湄唇边挂着些许哀伤的笑意,她手里拿着碧玉制成的酒坛,低声呢喃道:“我要再醉一场。”
醉了。
黄衫女子默然,白清湄亦是默然,末了,黄衫女子听她说一句:“如果醉了,大概能见他一面。”
黄衫女子问道:“既然如此难过,为何,为何你不将他遗忘呢?”
白清湄指着自己的胸口,低喃:“这里,一座坟,葬着未亡人。”
冥冥之中,似乎有桃花灼灼盛开在眼前,萦绕在鼻端的是那一缕清凉彻骨却又幽香袭人的香甜。绯红的花瓣妖娆而落,随着阵阵清风而颤抖着,在风中翩然似蝶,旋转着落地上。
恍惚间似又见到那抹胜雪白衣,白清湄温柔笑着,眸子里满是深深醉意,梦呓般呢喃着:“我好想你。”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那抹胜雪白衣在那瞬间惊住了,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愣愣看着她。明月的清辉倾洒在她的身上,那张雨带梨花不甚柔弱的脸,还有那双纯净如湖水的眸子,简直让人沦陷。
白清湄醉得太厉害,脚步一滞,一个踉跄,直接向那抹白衣扑去。而那抹白衣在抱住她的同时,白清湄迷离的眼神霍然间杀气凛凛,那低垂的手不知道在何时拿了一块锋利碎片。白衣男子瞬间变成黄衫女子,而且她手上的动作远远比白清湄快,白清湄尚未来得及出手刺她,手中的那块碎片已然是落入黄衫女子手中:“何必?”
白清湄一个转身脱离她的怀抱,神情淡然:“想离开幻境罢了。”
黄衫女子又淡然坐在椅子上:“你怎么知道你是在幻境之中的?”
白清湄亦是坐下,怅然一笑:“这幻境很真实,毫无破绽可言。只不过,因为我之前的经历实在太痛苦,就连我神识也受到伤害。正是那种疼痛提醒了我,现在身处幻境之中。”
她经历了天雷劫,被雷劈的那种痛楚除了在她身体上留下痕迹,在她灵魂深处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黄衫女子自嘲的笑了笑,道:“我还以为自己让你忘记现实了。”
白清湄晃了晃手中酒壶,道:“没有酒了,店小二,上一壶酒!”
黄衫女子挥挥手,顿时,她手中出现一盏金色酒杯。仅是一瞬,杯中已盛满芳香扑鼻的美酒。
看她的样子根本就不想遮掩她是制造这场幻境的主,她抿着唇,呷了一口芳香美酒,笑道:“真好喝。”
紧接着,她又变出一壶美酒,对白清湄说道:“嗯,你尝尝看?”
白清湄不知道这举止奇怪的黄衫女子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不过,凭她现在的实力想要与黄衫女子相斗,无疑是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
她端起酒杯浅浅尝了一口金黄色的酒,点头:“嗯,是很不错。这个酒在嘴里清清凉凉的,感觉很好。”
她安之若素的态度让黄衫女子很好奇,问道:“喂,你怎么就不问一问我困住你的理由呢?”
白清湄耸耸肩说道:“你想说自然就会说的,你若不想说的话,我问了也没有用,你说呢?”
黄衫女子笑着说道:“噗嗤,我很就没遇到你这么有趣的人了。”
有趣?
白清湄一向觉得自己很无趣,只听她又说道:“我困住你的原因很简单,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白清湄愣了愣,这个理由还真有点让人惊讶:“你、你很无聊?”
黄衫女子点头:“嗯,你不用担心,我只留你三天。三天之后,你就能离开这红尘幻境了。”
听她如此一说,白清湄悬着的心彻底落下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无聊呢?人生在世有很多事可以做啊。”
黄衫女子说道:“那些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她神情很迷离,“姑娘,我爱上了一个人,我这一生都用来等他了。”
想起心上那人,她的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他总是白衣翩翩,清俊的眉眼里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冷漠与疏离之色。当他静静站立在那儿的时候,我总觉得他随时要羽化登仙离我而去。我一直在等着他,等啊等啊,等了很多年,但是他眼里从未有我的存在。偶尔,他想起我来,也只是因为一些,唔,别的人而已。”
白清湄盯着她:“这样的男人还值得你等吗?”
女子笑着说道:“值或者不值,你现在问我,我不知道。也许真到了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爱上一个求而不得的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如她这般,爱上檀骨那样的人,注定此生无果。
突然,白清湄发现黄衫的女子的脸色很苍白,似乎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白清湄走上前,询问道:“你没事吧?”
黄衫女子对她“嘘”道:“你现在不要说话。”
白清湄脑海中灵光一闪,天劫,天雷,也许她渡天劫的事情惊动了白府之人,玄霜或者容七来桃林找她。
如果,她现在趁着黄衫女子神识不稳之际对她动手的话,她有很大的机会逃出这场红尘幻境。
不过,白清湄最终还是没动手。这黄衫女子对她没恶意,而且,她太可怜了。
此时,山洞之外,面容清冷如月辉的檀骨对身旁的绛丹说道:“我感应到她的气息,应该就是这里了。”
绛丹那张妖媚的面容往山洞里瞅了瞅,撅着屁股扭来扭去道:“哪里?她们在哪里?唔,什么也没有。嘻,肯定是你感觉出错了,我们快走啦。迟了,你心爱的女人指不定会成什么样子呢。走吧,这没什么好看的。”
绛丹拉着一脸疑惑的檀骨离开,末了,回头,对着山洞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片刻之后,黄衫女子神情如常,对白清湄道:“我是妖女夙愿,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