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桌饭，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吃得郁闷，开始还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闷头不语。
“靠，这不会是在开一场小型追悼会吧？”桑佩佩伏在郑小尘的耳边，轻声说。
“嘘！说话危险！”
“怕什么！”
郑小尘抚摸着她背后的头发，顺势轻轻地咬了一下桑佩佩的耳垂。
“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桑佩佩推开他，立起身，她的目光被另外三双握住刀叉的手所吸引。
刀叉发出的声音很小，很轻微，比绅士更绅士，比淑女更淑女，仿佛谁都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谁都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暴露在外。
间或，苏窈窈会抬头看看左边的顾子奇，再看看右边的孔哲，她或许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漩涡，但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该怎样爬上来。
桑佩佩本来想问什么，因为她实在无法忍受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吃东西，她实在觉得此刻是对胃的巨大折磨，而“民以食为天”……
“我等小女人，‘天’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她越想越可笑，也越想越气愤。
“你们还真以为是开追悼会呢！静默五分钟也就够了吧……”
刀叉哐当响了十五分钟，她最喜欢的芝士蛋糕还没有上来，她却已经没有任何食欲了。她把刀叉很响地往盘子里一扔，然后双手交叉在胸口，说：“我饱了！”
桑佩佩刚说完，顾子奇也放下刀叉，说“我也饱了”，起身便要走。
“子奇。”
苏窈窈拉住他的手，显然在请求他留下来。
她再扭头去看孔哲，似乎已经发现沉闷的气氛都是因为这两个男孩无声的对峙。两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孩之间，忽然出现了一条“暗河”，波涛汹涌，深不可测。
孔哲嘴巴里含着叉子，俏皮地抬起头，仿佛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一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即使有什么发生也绝对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样子。顾子奇轻轻推开苏窈窈的手，高傲而冰冷的目光慢慢滑过她的脸庞：
“我先走了，你该干吗干吗吧！”
“你干吗啊？”
“子奇，喝了这杯酒再走，好吗？”郑小尘端起了酒杯，已经站了起来。
他的微笑总是一贯的热情，颇具穿透力（桑佩佩说很容易就可以穿透一个橘子），弄得顾子奇不得不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往桌上已经空掉的杯子望去，桑佩佩立刻给顾子奇倒满酒。酒摇摇晃晃地溢出来了。
“早就希望找个时间一起聚聚——你去了国外，都不知道多久才能把酒言欢呢！——总之，希望你在英国健康快乐、学有所成！”
清脆的碰杯声音响起之后，顾子奇苦笑一声，说：
“多谢大家的关心，但——我不会去那里了！”
“啊……”
顾子奇将酒一饮而尽，将杯子轻轻放下，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堆人惊讶的目光在他身后像一团巨大的火球。
“靠，了不起啊！”桑佩佩盯着顾子奇的背影，叫道。
但她忽然发现苏窈窈还在身边，脸上的表情宛如变形金刚，瞬间变成无数鱼鳞，波光闪烁。她赶紧拉住苏窈窈的手说：
“窈窈，你不觉得他挺酷的吗？这种男孩讨人喜欢啊！”
“……”
“你眼光真是独到啊！”
“佩佩……我也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啊？”
苏窈窈向大家点点头，勉强挤出一点微笑，像风一样也离座而去。
桑佩佩耸耸肩，又摆摆手，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大声地叹了一口气：
“哎——放轻松点，没事的！不如把这一切当作马戏团的演出来看好了，只不过——不够精彩罢了！”
“呵呵，没什么啊，怎么能说是马戏呢！”
郑小尘拿起酒瓶，瓶子里的酒还剩一大半。
“你好白痴啊，你难道还不明白顾子奇为什么给我们臭脸看吗？”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小哲！”
“小哲？——小哲，他不会真吃你的醋了吧？”
郑小尘问孔哲，但孔哲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装作一片茫然：
“你说——什么？”
“他和你一样是白痴！”桑佩佩对郑小尘骂道，“吃醋倒不一定！毕竟他们在一起都那么久了。我觉得，关键是受了点打击！”
“打击？”
“你难道没看到吗？他老爸对孔哲的老爸那么恭维，而且他老爸说他去英国是因为孔哲的老爸帮了很大很大的忙……他的脸都黑成木炭了！”
“这没什么吧。”
“早上还嚷着马上要去英国呢，现在突然说‘我不去那里了’，这还不够严重吗？”
“也许吧……这个家伙太讲自尊了吧！其实真没有什么的！”
“不是自尊，是自负！”
“既然如此自负，那他还担心什么？难道怕小哲抢了他的苏窈窈不成？”
“我再次和你们说，我和苏窈窈没有任何的瓜葛！”孔哲用纸巾用力地抹了抹嘴巴，叫道，“即便有些感觉，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啊……”
正当孔哲情绪激昂时，他忽然发现郑小尘和桑佩佩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端着杯子的手都停在半空不动了——
他回过头，发现顾子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此刻就笔挺挺地立在他的身后。
“……”
“小尘，你的钱包，刚才忘了给你。”
“钱包？”
“难道不是你的吗？”
顾子奇将一个棕黄色的钱包递了过来。郑小尘一眼看到上面的“ESPRIT”标志，喜出望外。
“原来被你捡到了啊！多谢！”
“今天早上在图书馆……”
“我一早就去图书馆找了，找得好辛苦啊！”
“呵呵，我……”顾子奇挤出一点笑容，“我先走了。”
“但我怎么就没有找到呢？”
“找到就好了，问那么多干吗！”桑佩佩迅速打断郑小尘的话。她的笑容面对着几乎毫无表情的顾子奇，像一大片一大片的云彩，飘啊飘啊。
“再见！”
“拜拜！”
“……”
顾子奇的身影终于在门口消失了，并且一分钟之后似乎不会再有返回的可能。桑佩佩的筋骨彻底放松了下来，她像一只懒猫一样，整个身体陷入了沙发里。
“小尘，看看你的信用卡还在吗？”
“完璧归赵！”
“给我，我去埋单吧！”
“我自己去，你赶快吃点东西！”
“好吧！刚才胃口奇差无比，现在胃口忽然上来了！嘻嘻——这么多美食，不吃才是傻瓜蛋呢！”
“哈哈，你这个伪君子女人！”
丁丁当当，觥筹交错，桑佩佩端起酒杯用力地碰向孔哲的酒杯：
“小哲，多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