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一年来,自己不知道多少次梦见彻哥哥红彤彤的小脸上的认真,若母亲不刻意让彻哥哥接近于我,我是否不会像现在这般陷入泥潭,不可自拔呢?
“娘娘,是不是又做梦了,水儿昨日为娘娘擦的润肌膏都被娘娘的泪水给洗掉了。”水儿心疼的看着坐在榻上发愣的阿娇,小姐何时受过这般的苦楚,若是太主看见了,可不得心疼死。可转念一想,小姐能成为以泪洗面的皇后娘娘,还不是拜太主所赐,这后位有何好的,还不如让小姐嫁给一般君侯呢。
“昨日可有人来过?”阿娇思及入睡时那双甚是真实的双手,心里暗自期待着,若是他该有多好。
水儿一边调试着阿娇的胭脂,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又转,“没有哎,昨日是我值夜,见娘娘睡得早,我便早早的落了锁,并未看见有人进来。”
为阿娇穿衣服的叶儿手一抖,脸色一变,“难道有贼人进入?要不奴婢去禀告太皇太后,给椒房殿加强守卫?”
“无碍,也许是本宫做梦,既然水儿没看见也便是了。再说外面还有乔明懿呢,本宫这椒房殿可谓是密不透风,哪还有贼人敢来啊?”或许真的是梦境,阿娇有些失落,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呢?彻哥哥已经不是彻哥哥了,不是吗?
“娘娘,今日日头不大,风也算是凉爽,何不去清凉台赏花呢?或者,咱们可以去太液池看荷花啊,听朵儿说,今年的荷花开的可好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便到了荷花盛开的季节,阿娇站在殿门口看着外面的日光,一扫往日的阴霾,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若文君姐姐也在宫里便好了,本宫就可以和文君姐姐一起赏花作赋,多快活啊。”
“司马夫人是来不了了,皇后娘娘看嫔妾怎么样啊?”说话间,阿娇看见王若王夫人只带了寻蜜过来,连遮阳的宫扇也没有带,阿娇连忙让人迎了上去。
王夫人轻轻拨开她们迎上来的宫扇,只提着裙角,不顾形象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阿娇身边,“太液池的荷花开的虽然好看,却未免俗了一些,嫔妾带皇后娘娘去个好去处,保管娘娘去过一次就会爱上。”
阿娇向来喜欢这个王夫人,亲亲热热的两人手挽着手穿过宫苑,来到未央宫西北角的一处,“这是嫔妾无事游玩的时候发现,这里虽然不及太液池壮观,却是个消暑的好地方。两岸扶柳向着河中央生长,成了天然的覆盖,架上一叶扁舟,倒有番文人雅士之气了。等哪日司马夫人也来了,皇后娘娘可以带着司马夫人过来,咱们姐妹一起作赋玩。”
阿娇见这里树木葱葱,河水清澈异常,甚是清凉,岸上更有一片竹林,风轻轻拂过,也有佳音溢出,风雅的很。
“姐姐真是好眼光,本宫只在椒房殿一亩三分地溜达,倒错失了很多风景。”阿娇忆起往日和刘彻在宫外游玩,有些感慨。
王夫人知道她心结何在,却无法劝说,这两人分明是喜欢的,怎么如此别扭,并不像有些人,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姐姐,上一次家宴,你可看见了刘越?”
王夫人闻言低下了头,叶儿遣散了众人,只余下几个心腹。
“见了,他消瘦了许多,人也没有以前精神了。听闻王妃难产身亡,也甚是可怜。”王若素手轻轻抚着河水,眸色深沉。
“他身为广川惠王,自然政务繁忙,姐姐也不必担心。若姐姐想跟随广川惠王而去,本宫也会想法子让姐姐去了,可姐姐为何不……”王夫人在闺中时也是个出名的才女,又端庄贤惠,便被窦太后指给了刘彻,却不想王夫人早和皇十一子刘越相好,刘彻也知道,却碍于皇祖母不得说,只好纳了她。
王夫人嫁给刘彻后,刘彻与之相敬如宾,她也如长姐一般照拂着阿娇,本来刘越获封后要带王夫人走,阿娇也有心帮她,刘彻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最后关头,王夫人竟然拒绝了阿娇的帮助,安心做了刘彻的王姬。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我不想让家里父母担心,又不想让你们为难,若太皇太后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也是我的过错了,现在我是皇上的王夫人,他也有了王妃侧妃,各有各的路要走,不再留恋了。”
阿娇也随之陷入了深思,王夫人所说又何尝不是自己和皇上呢,情深缘浅时,只余伤心。
“两位美人倒也是闲情逸致,烈日下也出来泛舟。”
阿娇和王夫人在沉默中,忘记了欣赏风景,自然也没有发现远处的小船。
叶儿她们作为奴婢,也不敢抬头,若是冲突了王孙贵族,自己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阿娇一抬头便看见站在小船头的刘迁,只见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头戴玉冠,甚是风流倜傥。
“原来是皇后,小王唐突了。这一位美人可是常宁殿的王夫人,皇上可真是艳福不浅啊。”刘迁看见来人是阿娇,非但没有恭敬,越发不知深浅。王若虽然性子好,但却是养在闺中的,又是后宫里的夫人,自然没有见过这样的登徒子,这下羞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阿娇心情本就不虞,这刘迁又在这时候出来捣乱,让阿娇甚为恼火,“听闻淮南王风度翩翩,饱读诗书,年轻时也是个难得佳公子。人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今日见了世子,才发现俗语也是不可信的。”
刘迁也不恼,只是好奇的打量着阿娇,丝毫没有当她是大汉朝的皇后,好像并不把她的明讥暗讽放在心上,“出门时,他们便告诉小王,今日宜出行,没想到就算是被美人调侃,小王心情也是舒畅的很。”
阿娇并未想到刘迁这般厚脸皮,这下子也没了话儿说,身旁的水儿见自家主子被登徒子欺负了,拿起小舟上的瓢,舀了水对着刘迁撒了过去,刘迁一下子从翩翩公子变成了落汤鸡,阿娇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连王夫人也悄悄看了一眼,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刘迁大窘,恨不得跳进河里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