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一时间急火攻心,身子猛地向后倾斜,得亏了身后的宫人暗暗撑住,才得以恢复常态,但是话语间却透着一丝力不从心,“皇后当真是母仪天下,我大汉朝之福。”
阿娇微微一笑,似乎没有听见王太后的咬牙切齿,只含笑望向孙良人,说,“孙良人今日的流苏髻甚是清丽,果真还是良人的手巧,本宫椒房殿的这些丫头们可是一个也比不上的。”
端坐在末端的孙良人蓦地僵硬了身子,自从薄氏失势后,自己也是尽量避开各种场合,今日为太皇太后之令,无可避免,便着了最简单的装扮,却不想还是被皇后看见了,只好直立起身子,微微垂首,“娘娘谬赞。”
李良人冷哼一声,涂着丹蔻的芊芊玉手抚上自己的发髻,斜睨着孙良人,心里暗道,当真是个贱人,偏生打扮的这般与众不同,可惜了,皇上不在。“娘娘殿里的丫头自然比不上孙姐姐啊,可惜了孙姐姐的巧手,倒是浪费在了这些琐事上面,还不如去织室做些绣品为咱们大汉朝尽一份心力呢。”
孙良人脸色刹那间变的苍白,皇后和李良人一顿夹枪带棒,表明了要对付自己,今后在后宫的日子怕是更难了。“嫔妾自知身份卑微,还请娘娘赐嫔妾一个请求。”
阿娇略带无辜的眼睛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孙良人,不对,应该是孙顺常,本宫倒是给忘了。”
那孙顺常握紧袖中的双手,低着眉眼,甚是乖巧,“嫔妾在后宫也是个无用的人,倒真的想如李良人所言,去织室做些绣活,方不辜负娘娘的恩情。”
阿娇眸色一凜,倒真是个会算计的,从织室到孙顺常所在的兰林殿,经过皇上常去的非常殿,也是皇上每日去宣室殿的必经之路,这孙顺常当真是个不安分的,阿娇想起之前王夫人所说,对孙顺常仅剩的一些怜悯也荡然无存了。
略撇过王夫人,只见她微微皱眉,有些责怪的看着李良人,李良人登时明白了过来,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是无法后悔的。
阿娇脑子飞速旋转,若皇上再次宠幸这个孙顺常,那么接下来的计划便是困难重重的,正想着方子拒绝,却没想到王太后开了口,“这个顺常倒是有些想法,既然你想去织室,便每日去上几个时辰,若有好的绣品,定当送到长信殿孝敬咱们的太皇太后。薄少使,你说呢?”
被点名的薄氏暗自高兴,果然王太后是向着自己的,低眉顺眼的模样还是当初那个娇滴滴的薄氏,“顺常姐姐有这份心已经是众嫔妃的榜样的,若再去了织室,更是极好的了。”王太后想着给孙顺常一个机会,让她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而薄氏却不懂,只当是王太后要处置这个没有宠爱的妃子,自然是喜闻乐见,更是火上浇油了,却不想白白落入了几人的陷阱之中,
一直闭眼假寐的窦太后忽然睁开了眼,虽然那双苍老的眼睛没有了焦距,却还是让众人暗暗一惊,只见她开口道,“既然是太后的意思,孙顺常照做便是,不过为了体现你的诚意,便住在织室吧。薄少使的孩子也已经四五个月了,衣裳还未做好,也一并交给孙顺常做了。”
窦太后一言既出,在座的众位嫔妃神色各异,阿娇和王夫人放下提着的心,李良人和薄少使甚是得意,抿着嘴憋着笑,王太后脸色不虞,蕙草殿的尹夫人和高良人好似没有看见这一出闹剧,只是淡淡的喝着茶。
孙顺常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顺常的地位本就低下,太皇太后这是要把自己往宫女的身份上逼吗?那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苦心岂不是要付诸东流了,都怪这个薄氏,若薄氏不添油加醋,自己岂会是这般下场?
薄氏得意的望向孙顺常,正对上她含着恨意的双眼,却甚是不在意的摸了摸凸起的肚子,孙顺常更是怒火中烧,直直的盯着薄氏的肚子。
“孙顺常还不出来谢太皇太后圣恩。”阿娇弯起嘴角,薄氏和孙氏之间的互动自然一分不差的落在了阿娇的眼中,这两位的恩怨怕是更深了吧。
孙顺常提着青色绣花百褶裙,对着太皇太后行了跪礼,礼毕便说身子不爽,先行回去了。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仿佛之前的闹剧不曾存在过,“今日召集大家过来,哀家可不是来听你们争宠的,皇上前朝政务繁忙,后宫嫔妃定当安守本分,免得给皇上带来不便。”
阿娇正着身子,一身华贵的凤服让她看起来高高在上,除了正位上的太皇太后,仿佛她就是世上最高贵的女人,连王太后在她身边也瞬间黯淡无光,黯然落败。
“儿臣自当以身作则,表率后宫,让皇上安心政务,福泽万民。”
太皇太后满意的笑了笑,说到,“皇上近日招贤纳能,想必你们也是听说了,哀家想着你们也都是出自名门大户,即使有的破败了,也是咱们大汉朝的昔日名门,门下定有贤能之人。”
阿娇这才明白太皇太后的用意,皇上招贤纳能,便是培养自己的势力,避免后宫与前朝牵扯,太皇太后此举岂不是破坏皇上的真实用意。底下众嫔妃却不知道太皇太后的深意,纷纷冥思苦想,自己家族还有什么可用之人,能飞黄腾达成为皇上眼中的贤臣,也能给自己在后宫的地位添上一把火。
“皇祖母,皇上并未下旨,咱们……”阿娇有些着急,摇着太皇太后的袖子,“咱们若是贸然……”
“娇儿!”太皇太后无情的打断了阿娇的话,“哀家是皇上的皇祖母,这些小事还用皇上下旨。哀家为皇上招纳贤能,皇上定当感激不尽,娇儿还在担忧什么?”
阿娇看着陌生的皇祖母,这才猛然发现现在的窦太后不是平日里宠爱自己的皇祖母,而是主掌后宫大权,把持朝政的太皇太后窦氏,这个认知让阿娇有些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