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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千社会(1)

官讨吃

徐梦麟

民国初年,今之银川市称宁夏县,隶属于甘肃省。县知事余鼎铭,陕西人,性耿直,在任内替百姓办了不少好事。

当时民众饥苦,沿街乞讨者众,也使市民商贾不安。余知县为整顿市容,下令将城内乞丐一律逐出城外,准其在今南门外城墙下挖窑洞或搭窝棚住宿。并规定,每月初一、十五方准进城讨食。

于是每逢是日,乞丐们便成群结队、扶老携幼进城讨饭。县署为乞讨者每人分发一份钱物,故人们称之为“官讨吃”。乞丐所到之处,无论商店、摊贩、饭馆、住户必须给予食物或钱财,否则群起哄之,乱吵乱喊,闹得不亦乐乎。这样无形中形成习惯,人们见其来时,赶快给些钱物,以免去许多麻烦和骚扰。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丐帮”,不事生产劳动,只凭讨吃过活,且男婚女嫁、生儿育女。其中聋盲身体残疾者居多。日久天长,丐帮势力扩大,人员增多,每月两次进城讨吃已不能满足其生活需要,后又改成10天一次。另外,在一些传统节日,如正月十五、二月二、清明节、五月端午、七月十五、八月十五、九月九、十月初一、腊八、腊月廿三等日也出来乞讨。尤其是腊月廿三这一天,人们称为过小年,乞丐们带着布袋、竹篮,每到一处,都要索取较多的钱物,理由是年关将届,他们要多讨点钱物高高兴兴地过个好年。

此俗沿袭到三十年代末期,南城墙拆除后,这些人也就自行解散矣。

中卫哥老会

何其正

清末民间秘密组织“哥老会”,在中卫的活动一直延续至民国。

哥老会分股聚众称为“开山”,即开山堂,山取山寨之义,堂取同堂之名。山主称“坐堂大爷”或“龙头大爷”,因开山堂要由山主主香,故又称其为“香主”。各山堂都有堂名、对联、四柱(山、水、堂、香)和内外口号。

宁夏中卫县的哥老会曾开过两次山堂。一次是在清宣统年间,由外来会徒在本县定居后,联络了一些哥弟,经同盟会会员指引启迪而开的“西泉山堂”。第二次是1939年抗日战争期间,中央军一九一师部队驻中卫县时,由其中一些人员鼓动而开的“中和山堂”。

据中卫县第二次开山堂的参加者,原哥老会徒永康乡刘湾村的刘国尚云:“第二次开山是在县城塔灯巷内俞家院上房里摆的香堂,堂名是西北昆仑山‘中和堂’。坐堂‘大爷’是何占彪。堂对为‘正气涵养五族,实行道德,扫除外侮;总理赞佩三民,注重仁义,保护中华’。横批是‘威振家邦’。四柱是‘西北昆仑通九州(山),九曲黄河绕全球(水),中和堂内藏勇士(堂),道德香传万古留(香)’。内口号是‘义重千秋’,外口号是‘道冠古今’。”

哥老会引人入会叫“放飘”。飘即“飘幅子”,是发给入会者的布制证件。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看到了一张木版印的布质飘幅子;长20厘米,宽12厘米,上印“西泉山”三字,中上部印有四柱:“西泉山前万里长(山),大佛堂中放毫光(堂),万寿香景传万古(香),昆仑水流到东洋(水)。”两边印有堂对:“聚西北豪杰为华族请命,合世界大同与平民出头。”中间印着“血心共立,定国安邦,异姓同胞,共立朝纲”四句话。其下印着内口号“天地日月”,外口号“松柏长青”。最下为“中卫八景”之名称,中间留有一长方形空白(可能是填写姓名的地方)。

从中和堂的开山和这张飘幅子中,可以看出当时孙中山先生领导的同盟会的革命思想对哥老会的影响。

张李氏与贞节褒章

刘晓玉

1920年,宁夏平罗县城40岁出头的贫民李寡妇接到了段祺瑞政府授予的“贞节”褒章。紧接着地方上也送“贞节”匾以示表彰。一时,这位勤劳善良的妇女,成为街谈巷议的新闻人物。

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张李氏20多岁时,丈夫张某不幸病逝,遗下2子1女。长子张光谱9岁,次子张光星6岁,三女张光华才3岁。本就贫寒的家境,如雪上加霜,日子更为艰难。但张李氏不畏穷困,每日不分昼夜,给人家做针线活,勉强维持一家4口人的生活,并立志要培养儿女读书成才。遂将二子送往学堂读书。长子张光谱幼时聪颖好学,在同学中出类拔萃,十几岁时因学业优良被选送到兰州读中学。中学毕业后,又考入北平政法专科学校法律系。张光谱在校品学兼优,又写得一笔飘逸的蝇头小楷,不仅名扬校内,还深得家乡各界前辈的赞扬。次子张光星中学毕业后,在家自学中医、针灸,并有一定造诣。三女张光华更为女辈之佼佼者,先后结业于宁夏女子师范学校、宁夏师范学校,后又考入北平协和医院高等助产学校。

民国初年,一个贫家妇女能在闭塞落后的宁夏培养出平罗县第一个赴外地上学的女大学生,这在当时实属不易。

马三宰牛

杨应林

1934年,笔者家住中宁县城西头道巷马三(回民)家,时年7岁。马三在街上开个饭馆,经常不请阿訇而自家宰杀牛羊,手法残忍。

马三的宰牛与众不同,用的是“灌汤法”。其法是:在后院挖约2米多的大坑,上盖厚木板,板上按牛四肢距离凿4个大洞,几个人将牛四肢强行穿下,用绳拴死,牛身也用绳拴死,使之动弹不得。然后把滚开水用灌勺和汤瓶从牛口鼻中灌进,牛忍无可忍,痛得全身发抖出汗,一面嚎叫,一面眼中流泪,惨不忍睹。不到半小时牛就停止了呼吸。接着解绳,数人用手轻轻一捋,毛就浑身脱光了,非常省力。之后再去开剥,这种牛肉带皮。当然重量增加,可以多卖钱。

旧时经商种种

胡迅雷

1944年5月3日,万思在《宁夏民国日报》上发表题为《野鸡商人十四种》一文,对当时某些经商现象进行揭露和抨击,颇为深刻。

投机商人:买空卖空,偶然下海,得利上岸。

客串商人:跑跑阴阳地界,捏造物价谣言,分百分之一的提奖。

后台商人:有钱大老倌,不便出面做生意,身居后台,商人之利,无商人之名。

傀儡商人:后台商人自己不出面,雇用亲戚本家做傀儡,名义是老板、经理,实际无权亦无利。

名誉商人:下属经商,深怕上司闲话,送一个股东名义给上司太太,不必投资,坐收红利。

冒充商人:卸职公务员,手里有几个钱,恐人疑心刮地皮,自称我在做生意。

计划商人:何物可贩,何物可囤,筹划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梦幻商人:身坐“办公厅”,艳羡别人发财,于是如何开店、如何赚钱,想得头头是道,然而两手空空,只有空中楼台。

目的商人:“不以营利为目的”,说得非常好听,价钱却和普通商店差不多,或者还要贵一些,然而报税可以逃避,又合时代要求。

衙门商人:老板牌头硬,统制招牌响,气派十足,对付顾客如囚犯。

交际商人:送礼请客结交,不管货物好歹,好在吃亏的是公家。

眼红商人:别人发财,自己眼红,怨天尤人,专骂商人。偶然买进一支牙膏,隔一月出售,赚了一元五角,已经心满意足。

剜肉商人:寅吃卯粮,入不敷出,太太旗袍,老爷制服,偷偷掩掩送进代客买卖的店铺,虽可救急于一时,实同剜肉以补疮。

无商商人:挂招牌不做生意,囤货专等价涨,有商之名,无商之实。

难胞冉翁

王富强

1928~1930年间,甘肃北部连年大旱,尤以民勤县一带灾情最重。饥民逃荒,多至中卫。

一日,来一难胞,年逾六旬,携老妻幼女,乞借我家菜房暂住以谋生,自称冉姓,名学甲。我父即引其到杏园中,开林屋两间,令其居住,并给黄米一斗,暂解其饥。逾半月,我前往园中,见屋墙上以大字写诗一首:“官吏日食肉,黎庶长年饥;天胡不雨粟,永饥我赤子。”时我初识文字,不解其意,戏问曰:“老伯既能诗文何以也要挨饿?”冉答曰:“满腹文章不充饥,满身武艺不当衣。”冉翁常为乡人书写文书、信件、春联、喜联,不计报酬。住两年后,闻家乡落雨丰收,即携眷归。

冉去数年,一日托人持一书来,拆视之,乃诗一首:“荒年蒙相助,寄我园林房。归来食黄米,犹思救生粮。孙儿年渐壮,恩德实难忘。何时待安定,更上君子堂。”其所题园屋诗存如故,我时往一观,伫立久之而忘去。

公鸡拜堂,豆桩代郎

叶光彩

马鸿逵统治宁夏时期,为了扩充实力,自1937~1949年,13年中先后征兵16次,多达十万余,使六七十万人口的区区小省,经常养着十几万军队,军民比例高达l∶6,居全国之冠,以致造成民间青年男子极少,男女性别比例失调,婚姻上出现许多奇怪现象。

有的大姑娘多年待字,闺怨甚深,民间艺人体察民情,编成小曲,到处传唱:“这么大的窗子,这么大的门,这么大的姑娘不嫁人;不是爹妈坏良心,实在找不到年轻人!”官方认为这种小曲有损马公“德政”,三番五次干预,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实情如此,又可奈何!有的姑娘婚期已到,军队上的郎君请不下假,只好和公鸡拜堂。晚上公鸡入巢,就把一毛口袋豌豆立在屋角,披上衣服、戴上帽子,权代新郎。

婚后,虽然辫子上挽成髻,表明已经出嫁,但是独守空房,丈夫安在?对此,民间艺人又有小曲唱道:“说是姑娘没辫子,说是婆姨没汉子。当面笑声一串子,背后眼泪两罐子。”

“西烈王”反清

何其正

清末民初,民间多用火石、火镰、火绳取火。那时虽然有火柴,但因价贵很不普及,只有城市富有人家才使用得起,当时人们称它为“洋火”。早期的火柴含磷量高,在暗处用火柴头擦在皮肤上,即可显出磷光。

宁夏宁灵厅人赵进才是哥老会的“山主”,平时开座粉房、货店作掩护,还以相面、占卜、治病为手段,秘密发展会众。他发现含磷火柴涂在皮肤上能发光,便以此来欺惑群众,一时间沸沸扬扬,远近相传,赵进才似乎成了身生龙鳞的“真龙”下凡。

光绪十一年(1886年)赵进才往来于韦州、金积、灵武一带发展会众,暗购枪械,准备反清。同年6月起,他在金、灵地区串连了五六百人,自称“西烈王”,准备攻打宁灵厅城金积堡。因走漏风声,事为宁灵厅同知郭昌猷得知,严令各乡搜捕参加起义会众。赵进才于11月9日逃回原籍躲避,其会众也溃散。

赵进才不甘心失败,又在中卫县香山地区大蠡山滴水崖一带,纠集了数百人,以山区为根据地,到处张贴反对官府的揭帖,号召人民反清。准备于光绪十二年(1887年)11月29日攻打宁安堡(今中宁县城),却又为中卫县知县匡翼之得知,除飞报陕甘总督谭锺麟派马队驰援外,宁夏镇总兵冯南斌、宁夏道福裕、宁夏知府黄自元等均派兵协剿,匡翼之率领兵勇在宁安堡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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