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阿青,可是说是裴墨霖曾深恋过的一个女子。那时候的裴墨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在西北边疆受苦受累,还要受长官的鄙夷和欺压。他心高气傲,不肯跟父亲与大哥说这里受的不公与委屈,嘴上不说苦,但心中还是有诸多的抱怨与怒气的。裴老爷当初也是觉得二儿子在家太受宠溺了,裴夫人恨不得整天把儿子捧在手心里,这样迟早会毁了儿子,所以裴大人也有意让边关磨练儿子。就连那个处处刁难的长官也是裴大人安排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裴墨霖年少气盛,还不懂得父亲的苦心,以为是父亲故意为难他,看他笑话。为了不让父亲看遍,在军中更是卖力,身先士卒,常常立功。可是长官对这些功勋从来都是视而不见,还经常训斥与他。裴墨霖心中愁苦,对边关的生活都起了倦怠之意。就在这时,一个名叫阿青的女子出现,改变了裴墨霖的生活,也改变了他半生的命运。
一日还是普通小兵的裴墨霖被派去巡逻,西北风沙大,军营所在之地又是空旷之处,经常有商旅在军营附近被风沙所袭。那日,裴墨霖就遇到了一场风沙,这场风沙没有吹到商旅,却吹倒了一个如花女子,一个恶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就在大风沙之中上演了。美丽的女子孤身一人,迷了路,又遇风沙。就在这时,英俊的士兵伸出援手,于风沙之中救下了这个女子。慌乱之中,白纱落地,倾国倾城的容貌映入少年士兵的眼帘。少年惊讶于女子的美貌,一见倾心。
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就在裴墨霖救下美丽的少女却因为没有问及姓名而懊悔的时候,他们又在边境上的市集相遇了。此时,他是一个高楼饮酒的翩翩佳公子,她是一个买药谋生的落魄佳人。就这样,公子一掷千金,佳人感激涕零。裴墨霖也如愿以偿的得知了女子的名字,阿青。此后的故事就是郎情妾意,你浓我浓。一个是游戏花丛的风流郎,一个是娇媚动人的温柔女,一同度过了三年的逍遥时光,那时苦寒的西北,在二人眼中便是人间仙境。
后来,额,没有后来,裴风打死也不肯说,长孙绍远早就跑的没影了,庭萱只能猜测,在裴风欲言又止的影影绰绰中猜测,裴墨霖身上的蛊毒与这个阿青姑娘脱不了干系。不然长孙绍远何必一提到阿青就咬牙切齿的,人家姑娘又不是他情敌。
当下这种情况,庭萱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她立刻修书一封,让裴风快马加鞭赶回长安交到裴老爷的手中,并嘱托亲自交到裴老爷的手里,不要告诉其他人。裴风自然之道其中利害,谨慎的放好信,立刻赶回长安。当天下午,庭萱就找长孙绍远商议,裴墨霖生死未卜,他们不能坐以待毙。长孙绍远十分赞同,不过,他摊着手说:“咱们根本就不知道裴二去了哪,怎么找?”
“当然有办法!”庭萱的笑容让长孙绍远很不安,果不其然,她说:“只要你把阿青姑娘的来历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咱们就能大概的推测出他们去哪了!”
长孙绍远强撑着说:“那个蒙面女人也不一定是阿青,裴风他都没看清楚,也不确定!”
庭萱二话不说在长孙绍远的行囊里翻出一瓶五十年的桂花陈酿,高举过头顶,作势要摔,说道:“你说不说!”
长孙急忙拦住庭萱,“我说我说!小祖宗,你可要拿稳了,这是难得的好酒啊!”
庭萱把酒瓶子拎在手上,不时地掂两下,掂的长孙绍远的心一跳一跳的,稀里糊涂的把一切都招供了:“起初阿青跟我们说她是从南边过来的,家中是倒卖药材的,她来这儿采极为稀有的药材。后来我们发现她身边总是有许多的瓶瓶罐罐,又一次我好奇打开一个,妈呀!恶心坏我了,里面全都是绿油油的虫子,泡在酒里,有的都肠穿肚烂了。被我发现后阿青才告诉我们,她其实是苗疆女子,那时候苗疆叛乱正起,与中原常有纷争,她怕他们因此疏远她才隐瞒了实情。可是后来,”
长孙说到这趁庭萱分神的功夫抢过酒来,打开灌了一大口,大喝一声舒坦!然后才继续说:“后来我发现裴二有些不大对劲,他常常忘记事情,尤其是在同阿青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忘了自己都做过什么。这种情况持续了半年多,裴二的精神也不好了,但功夫却精进的飞快,几次小规模的战事中都取得了不小的战功,提升的很快。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直到有一次,我偶然发现,阿青一直在裴二的饭食里面放许多虫子,裴二竟然也十分听话的吃了下去。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要吃那么恶心的虫子,裴二却说我胡说八道,说他怎么可能吃虫子!”
“然后呢?”庭萱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变紧了,吊着一颗心,年少时的裴墨霖都经历了什么啊!她以为自己家中那些勾心斗角就是极大的困难与危险的时候,裴墨霖正在经受这常人不敢想象的危机。
长孙叹气说:“后来我觉得裴二这样太危险了,就偷偷的揽下了他的所有任务,裴二乐得清闲。没多久,阿青就来找我了,送了我一瓶好酒。我对她心有芥蒂,偷偷的把酒倒了。她见我喝了酒,就拿出身边的笛子,吹起了一首很奇怪的曲子,然后问我有关我那几次所执行的任务。我当时都懵了,胡乱回答一通,她倒是没起疑,问完了话就走了!而后我找到了薛神医,把酒拿给他看,他说酒里面有毒,是南疆特有的摄人心智的蛊毒!”
“裴墨霖也是?!”庭萱颤抖着问。
长孙绍远苦笑道:“他可要比我严重多了,那种蛊毒他吃了近一年。阿青还在他身上下了七八种不一样的毒虫,薛神医帮裴二驱毒的时候,裴二痛苦的样子我都不忍心看了。有些毒连薛神医都没办法,一直残存在裴二体内,也是被那些毒虫折磨,裴二那一年心性大变,回到家后连裴伯母都差点没认出他来!”
庭萱知道裴墨霖有一段情伤,她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只是一段求而不得的爱恋而已,岂知其中有这么多恐怖的算计阴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和裴二从来都没真正的认识过她,更无法知道她来到西北的真正目的。”长孙绍远喃喃自语,“裴二啊裴二,你要是再落到她手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长孙绍远派出去的护卫回来报:“启禀副指挥使,属下们再南边四百里处发现了裴副指挥使留下来的讯号!”
裴墨霖还算聪明,知道留下记号,让他们方便追查。长孙绍远收到消息之后立即要追过去,还是庭萱拦住了他,说:“且等等!”
长孙绍远奇怪的看着庭萱,她应该才是最着急的那个啊,怎么有了消息又不急了。庭萱解释道:“他能给咱们留记号,就说明他还很安全,咱们这么贸贸然的追上去一定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的。对方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不可贸然行动!”
长孙绍远一想也对,便跟身旁的人说:“阿大,你去偷偷跟着他们,隐藏身份,不要轻易出手,有事飞鸽传信!”
阿大是个很粗狂的男子,一身的豪气,看着一点不像密探,倒像是一个江湖侠客。他双手抱拳,闪身退出。庭萱诧异的问:“你们的探子都是这样的?”
长孙露出一溜小白牙,笑道:“什么样的都有,你猜裴府里有多少探子?”
庭萱警惕的看着他:“你不会告诉我,就连我身边都有吧!”
长孙绍远诡异一笑,并不答话,而说:“我三天之后出发去找裴二,你打算如何?!”
庭萱肯定的说:“我跟你一起,不过还要等裴风回来,三天,估计他也能带回父亲的信了!”
长孙绍远一听到裴老爷的名字脑袋就嗡嗡的疼,他都忘了还有严峻耿直的顶头上司裴大人呢,自己要怎么跟裴大人交代?说你儿子跟我一起走的,然后回来的时候给弄丢了!开玩笑,他上司不仅严峻耿直还老奸巨猾呢,一定会找个机会把自己发配边疆,到时候裴二回家了他可能都在边塞吃沙子呢!长孙绍远颤抖着问:“这个一定要等裴大人的回信吗?”
庭萱甜甜一笑:“要是我什么也不说就跟着你走了,裴家人会不会以为咱们俩私奔了呢?!”
长孙绍远在被裴夫人误会带着她儿媳妇私奔而追杀和跟裴大人坦白从宽之间思考了很久,纠结哪一个能死的好看一点,最后还是庭萱帮他拍了板:“小事父亲说不过母亲,大事母亲还是要依着父亲的!”
长孙绍远觉得裴二失踪是个大事,还是跟着裴大人走安全点,只好忍痛点头答应了庭萱,一切等裴大人的吩咐。其实庭萱也很心急,急着去找裴墨霖,但她心里也是明白轻重缓急的,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告诉给裴老爷,只有他才能摆平裴夫人,瞒住裴大奶奶。要是裴墨霖失踪之事泄露出去,庭萱都可以遇见到裴府里的滔天风波,和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依着裴夫人和裴大奶奶的性子,一定会闹得鸡飞狗跳,思来想去,还是裴老爷最靠谱。
裴老爷果真是最靠谱的,实际上裴老爷得知儿子失踪的消息之后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快速的看过了庭萱的来信,就跟裴风说:“你去把二少奶奶带回来吧!”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老人家还在挥毫泼墨,一派淡定从容。连带着裴风都镇定下来,从容不迫的告退,关门,出府,然后飞奔回南平。
庭萱得知自家公爹压根就不担心自己儿子,反倒叫自己先回家后,皱眉问长孙绍远:“你跟我一起回去不?!”
长孙绍远也在纠结中,最后在庭萱打好包袱,坐上马车准备回长安的时候,长孙绍远一下子跳上了马车,幽幽的说:“裴大人看上去很和气,其实一肚子算计,我这是怕你吃亏才跟着你一起去的!”
庭萱微笑着点头,算是接受了他这个借口。裴风赶着马车,疾行驶回了长安,马车稳稳的停在裴府,长孙绍远丢下庭萱就率先下车去书房找裴老爷去了。庭萱不想回院子,就在书房外面的凉亭等着。说起自己的公爹,庭萱还是在新嫁过来敬茶的时候多说了几句话,其他的日子里,自己到裴夫人那里立规矩的时候勤劳的裴大人已经穿戴整齐工作去了,自己被放回自己院子的时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裴老爷还不知所踪。自从庭萱从裴墨霖那里知道了自己公爹的神秘工作之后,就油然而生一股崇敬之情,想想看,一个掌控着全国的密探的人,那是多么神奇和危险密探这种工作,它神奇到可以比你自己还清楚你自己,它的危险也在于能够掌控所有人不为人知的事情。就比如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孙绍远,他连自己老爹都不怕,唯独见到裴墨霖他老爹就两腿打颤,别无其他,自己所有别人知道的和不该别人知道的,裴老爷全都知道。连裴墨霖和长孙绍远这两个得力助手都不知道裴大人到底掌控着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和足以身败名裂的丑事。
不知道长孙绍远要跟裴老爷说什么,庭萱在亭子里坐了快一个时辰了也没见里面出来人,微风乍起,天微凉,庭萱瑟缩了一下,裴风看在眼里,好心的提醒道:“二奶奶,要不您先回去,等老爷有空了奴才在去禀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