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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蠢蠢欲动(1)

芸姐儿怎能不明白庭萱的意思,恨恨的想自己是庶女,你不也是庶女吗,整天就知道抱着嫡女的大腿,今天要是大姐或三姐这么做你哪还敢出言制止。越想越气,走到庭萱跟看着她倨傲的说:“我该不该做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不过是个疯子的女儿,说不定也是个小疯子,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四姨娘虽不是三房的禁忌,但也鲜少有人提起,陈氏也不喜有人在庭萱面前说四姨娘。今天芸姐儿这么口不择言的一说,英姐儿和芳姐儿愣了片刻后马上做出行动,芳姐儿快速的捂住芸姐儿的嘴不让她再说话,英姐儿则过来安慰庭萱,让她别多心。

庭萱对着芸姐儿不卑不亢的说:“六姐姐,我们都是母亲的女儿,母亲身体康健,无病无灾哪里像六姐姐说的疯子。要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姐姐你说是不是?”

庭萱眼中泛着凌冽的光芒,明明是小小的身子,但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意味。芸姐儿从未见过这样的庭萱,在她的记忆中庭萱就是一个跟在莹姐儿身边的好说话没脾气的小姑娘,没想到今天一提起四姨娘就有这样大的变化。芸姐儿有点儿被庭萱吓到了,为了保住面子扭过头不看庭萱也不说话。

芳姐儿只好帮芸姐儿补她捅的窟窿,歉意的和庭萱说:“七妹妹别气,你六姐方才是无心的,姐妹间难免有吵闹,各退一步就是了。我就代六妹给你赔不是了。”说罢芳姐儿还真屈身向庭萱致歉,庭萱侧过身子受了半礼回道:“五姐姐说的是,我与六姐都是一房姐妹,哪会有什么仇。不过萱儿还有一句话要提醒六姐,我姨娘病重多年,母亲怕父亲伤心不许任何人提起姨娘的病,六姐以后还是小心些别违了母亲的意思。”

芸姐儿沉着脸不说话,英姐儿在一旁打圆场说:“都别在这儿站着了,一会儿刁嬷嬷出来又要说我们了。”芳姐儿也叫了那三个丫鬟起来,每人赏了一串铜钱,叫她们不许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此事就算揭过了。丫鬟们欢天喜地的结果铜钱,连声道谢,半分委屈的神色也没有了。

晚间庭萱刚回到抱夏,莹姐儿就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拉起庭萱看了一圈,气愤的说:“我听说老六欺负你了!你等着,赶明儿我一定帮你报仇。”

庭萱对莹姐儿这种连前因后果都没问就张罗着要为她报仇的态度十分感动,但感动归感动,却不能让莹姐儿把事情再闹大了,庭萱说:“三姐姐,我没受欺负,我这么聪明怎么会让六姐讨到便宜,六姐不过是一时说错了话,五姐姐已经代她向我道过歉了!”

莹姐儿看庭萱这样自吹自擂的说自己聪明就知道她没什么事了,却还忍不住想教训教训芸姐儿,就神秘的和庭萱说:“七妹妹,你就等着看她的笑话吧!我自由办法让她出丑!”

陈氏把四个庶女送过来的事被二太太知道了,本着不能落于人后的态度,二太太坚决要把莹姐儿也弄到刁嬷嬷这里来。莹姐儿有一个教养嬷嬷就已经够烦的了,再来一个刁嬷嬷,可是死活都不同意的。

母女二人在莹姐儿的锦莺阁闹得鸡飞狗跳,差点上演了全武行。最后在莹姐儿装病,大闹和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一定听现在的教养嬷嬷的话后,二太太终于放弃了让莹姐儿去刁嬷嬷那里的打算。

也不知刁嬷嬷是否知道了庭萱和芸姐儿争吵之事,反正在之后的日子里,庭萱她们的课业量加重了许多,每天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还有闲工夫去找茬。经过了十二天的时间,刁嬷嬷算是教会她们站坐走和喝茶、吃饭以及怎样低头浅笑才能最具风韵。这么短的时间内虽然不能习得其中精髓,但装装样子还是可以的。

陈氏十分关心几个庶女的学习情况,时常找刁嬷嬷前来问询。刁嬷嬷回答的一本正经,无非是说小姐们皆是聪慧灵敏,学的很快罢了。既没有向陈氏告状也没有夸奖,完全没有说到陈氏想要听的地方。后来陈氏只好问刁嬷嬷四个姑娘中谁学的最好,最能拿得出手。

陈氏问的这样直白刁嬷嬷也不好再打太极,斟酌的说:“回三太太的话,几位小姐里面二小姐是最用功的。五小姐也是十分的认真。六小姐嘛,有些好动不大安稳。不过要说聪明有天分,依老奴看还要数七小姐。”陈氏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庭萱最有灵气,难不成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对于庭萱,陈氏一直是以对待平常庶女的心去对待她,而且也一直把她当成是四姨娘的女儿。直到收到镇安郡公送来的那封信说陆夫人在长安,陈氏的心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会出什么事。本想着找镇安郡公谈谈,陈氏却因赵府马上要开迎春宴一直忙着帮大太太准备,也没得出空回去。不过回来又如何,七小姐在府里不出门,她就是想见也见不到。若是真为了女儿好,就该明白不能再和赵府扯上一点关系。

二月初十,天朗气清,微风无雨,宜宴请。一大早上庭萱就被鹦哥喜鹊从被子里挖出来,洗脸梳头盘发贴花钿。喜鹊还从庭萱的首饰盒里找出了一直镶有火玛瑙的金簪别在了庭萱的发间,另配有一朵牡丹绢花。为了让庭萱不在个各家夫人面前丢人,鹦哥和喜鹊可是较劲了脑汁才帮庭萱选了一件红边垂肩薄纱裙,外搭同色的夹袄。

这样的一身衣服头饰让庭萱看起来娇俏可爱又不显轻浮,既不显眼也不会让庭萱掉进人堆儿里就找不出来,令庭萱很满意,相信陈氏也会满意的。

到了陈氏那里,英姐儿等人早已经装扮好了让陈氏审查。陈氏仔细看了英姐儿和芳姐儿的打扮觉得都很不错,尤其是英姐儿一袭淡粉蓝云瑞摆裙,衬得她高挑且玲珑有致,眉毛画成了小山眉,使得那鹅蛋脸庞更加柔美,看的出来是用了心的。芳姐儿也是一身清爽,只用了珍珠做饰,没有多余的累赘。这两个可是今天的主角,陈氏很是甚重,早在几日前,太夫人就给蜀王妃通过气,让她今天来相看英姐儿和芳姐儿。三老爷也去寻了蜀王,旁敲侧击的提了这事。花了那样多的心思才把人请过来,陈氏可不能让这两个女儿出了岔子。

迎春宴是下午开始的,过了午时便有客人陆续登门了。庭萱她们不用迎接客人,只要在各位长辈面前行礼问好,收一大堆各家夫人的赏赐,然后园子里陪各家小姐就行了。芙姐儿已是身份有变,这样女儿间的闲谈自然是不必来的,而且夫人们想见公主的心可比小姐们要急切的多了。这样一来,百花园里的小姐们就只有最年长的英姐儿来招待了。

作为东道主,英姐儿的表现可圈可点,面对客人时没有一点胆怯,说话行动间大方得体,指挥丫鬟上茶倒水也有理有序。顾盼间神采飞扬,顿时获得大部分小姐的好感。

与英姐儿不同的是,芳姐儿一直是温柔可人的,今天也是一样。一双明眸水灵晶莹,仿佛永远带着氤氲水汽,让女子看了都心生怜爱,不忍为难她。与芳姐儿仅大几个月的蓉姐儿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不说话,就好像没有她这个人一样。从前还有英姐儿陪她,现在英姐儿正左右逢源,也没有精力去顾及蓉姐儿。

芸姐儿今天往自己的头上插了一堆金子,庭萱看着都觉得累。今早陈氏光顾着看英姐儿和芳姐儿了,也没顾得上芸姐儿,没想到她竟然打扮的这样富贵。这样一身打扮让许多小姐都看了发笑,庭萱着实不想听她们对芸姐儿明着恭维暗中嘲讽,就想去寻莹姐儿。莹姐儿在小姐中还是有那么两个手帕之交的,早就拉着好友说悄悄话去了。庭萱久寻不到,却在回廊里碰到了蒋罗敷。

蒋罗敷身边没有丫鬟跟着,自己一个人在赵府乱走不知道在找什么。看到庭萱后蒋罗敷很是高兴,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拉着庭萱说:“还好在这里遇见你了,要不然我就走丢了。”

庭萱看着满院子穿梭不息的丫鬟们,不明白她为什么说看不见自己就会走丢。庭萱只当是她迷路了又不好意思问丫鬟,友善又亲和的问她:“蒋姐姐,你要去哪啊?”

蒋罗敷看着庭萱笑的诡异,趴在庭萱耳边悄悄的说:“那你带我去找佩哥哥吧!”

庭萱跟在笑的欢快爽朗的蒋罗敷身后,十分不解,温柔婉约的蒋夫人和据说学风严谨的蒋大人怎么会教出这样胆大不羁的女儿来。

刚才拉着自己说是要去找四哥哥,自己还没答应呢,蒋罗敷就拉过一个丫鬟和她说你们七小姐要去寻四少爷,你家四少爷在哪。府上的人都知道四少爷和七小姐交好,丫鬟也不疑有它,说是刚刚看到四少爷随大少爷在外院招呼各家公子呢。

蒋罗敷知道了佩哥儿在外院就带着庭萱向外院走去,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会迷路。庭萱问她:“蒋姐姐,你知道路干嘛还要让我领你去啊?”蒋罗敷笑着看她说:“哎呀!笨萱儿,我一个姑娘家吵着要见佩哥哥那多不好意思啊!要是你去找他的话那是妹妹找哥哥,天经地义!”庭萱本就不想让蒋罗敷见佩哥儿,现在她还借着自己的名头去见,庭萱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唐朝民风本就比隋朝开化,男子女子一处嬉闹也无伤大雅,故而大多家宅里外院和内院之间的往来也没有那样严格的限制。蒋罗敷带着庭萱一路畅通的到了外院,离老远就看见了一群十来岁的少年喧闹玩乐,举杯推盏觥筹交错间好不快活。

在一群公子哥儿里,庭萱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眉目疏朗的佩哥儿,嘴角永远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如一流清泉沁人心脾。当然,看到佩哥儿的不止庭萱,蒋罗敷也见到了,还欢快的跑到了那边去。庭萱没拦住,只好也跟了过去。男子这边是保哥儿在张罗着,看到了庭萱和蒋罗敷诧异的问她们:“你们怎么到这头来了?”

庭萱也不知该如何跟保哥儿解释,只好硬着头皮和保哥儿说:“姐姐们在那里聊天,我们听着无趣就想来看看哥哥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保哥儿本想把他们撵回去,却看到蒋罗敷已经凑到了佩哥儿那里聊起天来,想着她们不过是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也就不再阻拦。

佩哥儿那里有四五个与他年纪相仿男孩围坐在一起正在连对子,庭萱过去后一个身穿窄身胡服的男孩嬉笑的说:“呦!这也是来找庭佩兄的?你又是谁家的姑娘啊?”佩哥儿听见有人打趣庭萱脸色微沉,不大高兴的说:“这是我七妹妹。”一旁另一个身穿金丝暗纹儒袍的少年抬头打量了庭萱一眼问她:“你就是那个玉蕊檀溪梅?”

庭萱抬头望去,一瞬间就看到了一双黑亮的眸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目光中没有好奇只带着玩笑。眸子的主人那略显稚嫩却又棱角分明的脸庞已隐隐露出英气的眉和薄薄的嘴唇,看上去竟然要比一般的女子还要漂亮些。

庭萱最讨厌有薄嘴唇的男子,一般这样的男子都是薄情之人。佩哥儿听他这样问便给庭萱介绍道:“七妹妹,这位就是我常和你说的裴公子,裴墨霖。上回我给你的玉蕊檀溪梅就是在他家的园子里采的。墨霖,这便是我七妹妹了,她可是最喜欢你家的凌霜而开的梅花了。”

庭萱向着裴墨霖乖巧的行礼唤了一声裴公子,裴墨霖也收起了玩笑之色,规规矩矩的还礼。之前那个一身胡服的男孩嚷道:“你们哪来那么多的礼,我们赶快接着对对子,对不上可是要罚酒的。两位小姐也一起吧”蒋罗敷只要能和佩哥儿呆在一起干什么都成,二话不说就坐下了。庭萱知道今天府里准备的都是迎春酒,这酒酒劲不大,少喝些是无事的,也跟着坐下了。众人相互介绍了一圈,那个胡服男孩姓孙,其父是尚书省的右丞,另外两个是王公子和徐公子,其父都是门下省的官员,至于那个裴公子到没有人告诉庭萱他是哪家的。

孙公子最先开始说道:“瑞雪纷飞尽”蒋罗敷立马接道:“迎春花始开”说完自豪的看着佩哥儿。孙公子没想到这个女孩学问还不错,也来了兴致继续出了一个对子:“红艳艳,白糯糯,入口即化”说的是桌子上的一盘红罗丁。蒋罗敷也不甘示弱指着桌上的一盘风干的牛肉脱口而出:“黑漆漆,咸硬硬,久嚼不烂。”

孙公子连出两个对子都被蒋罗敷轻而易举的答出来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徐公子忙打趣道:“蒋小姐果然才思敏捷,吾等佩服!不如我再出个对子请小姐指教一二。”说完张口吟道:“蚕作茧茧抽丝 织就绫罗绸缎暖人间”蒋罗敷沉吟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眼珠一转和佩哥儿说:“佩哥哥,你这样聪明一定会的,你帮我作答吧”

佩哥儿被她这样一叫有些不好意思拱手说:“蒋小姐妙赞了,徐兄素来才思敏捷,这对子出的也是不错的,我姑且一试。”徐公子不过是想帮孙公子挽回面子,也不计较佩哥儿帮她。

佩哥儿看着庭萱莞尔一笑说道:“狼生毫毫扎笔 写出锦绣文章传天下”,话音一落徐公子就大声叫好。众人都称赞佩哥儿对的好,唯有庭萱想着他那一笑脸微微发红,前天庭萱去找佩哥儿,看见佩哥儿正在午睡,就拿起书桌上的狼毫笔在他的脸上画了一只大黑兔。今天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旧事重提,庭萱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

几位公子继续对对子,孙公子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了,兴致也越发高涨。见庭萱一直坐在一旁不说话就主动问她:“赵小姐也上过学吧,可会对对子?我给你出一个,对不上也没关系就当是玩。你听好,少水沙即现 ”孙公子吸取了蒋罗敷的教训,这回出的对子明显要比最初出的那两个要难上许多,是个拆字联。庭萱想了一下,斟酌道:“是土堤方成 ”

孙公子没想这里的姑娘一个两个都这样厉害,刚想出下一个就听裴墨霖说:“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庭萱看着裴墨霖,觉得他的目光里满是挑衅,一时间争强好胜之心涌上来答道:“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年年年底,接年初”

裴墨霖眼中带着笑意继续问:“弓长张张弓,张弓手张弓射箭,箭箭皆中。”庭萱小脸一扬,高傲的看着他说:“木子李李木,李木匠李木雕弓,弓弓难开。”

裴墨霖自诩少年英才,出口成章,马上拉弓,文才武功都是世家公子中的翘楚,今天碰到了这样一个有才学的小姑娘大感有趣,起了刁难之心又出了一联:“一大乔,二小乔,三寸金莲四寸腰,五匣六盒七彩纷,八分九分十信娇。”这个对联是个数字联,且从一到十十个数字一次列出,很是难解。其他几位公子听后都低头沉思,想着该如何应对。蒋罗敷问佩哥儿:“这样难的对子,庭萱妹妹能对的出吗?”这对子难,佩哥儿觉得庭萱还是个小姑娘,即使答不上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而且墨霖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大家都等着庭萱作答,庭萱早就想好了下联,只是不知这样说出来会不会太高调了,自己可一直是以藏拙为本的。可那个裴公子笑的着实可恶,好像在逗弄小狗一样。庭萱堵着一口气大声说:“十九月,八分圆,七个进士六个还,五更四鼓三声响,二乔大乔一人占。”

庭萱对出下联后裴公子没有半点不悦,反而笑的更加开怀了。庭萱刚想问他笑什么就看见屋外喜鹊探头探脑的好像是在寻她,庭萱走了出去问喜鹊怎么了。喜鹊伏在庭萱耳边说:“二小姐那边出事了!”

听见喜鹊说那边出事了,庭萱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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