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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道观生活(1)

两人相顾无言,一眼望穿千年。而最终打破这沉静的却是庭萱最不想看到的人。采薇捧着一盘点心,扭着小蛮腰妖娆的走进了书房,看见庭萱娇柔的说:“七小姐来了,昨晚妾身还和少爷说您近几日会来倚松轩走走,可巧今儿您就来了。”采薇话里话外无不彰显着她和佩哥儿的亲密,庭萱听着刺耳,手指甲深深的刺进掌心,却感不到一丝的疼痛。庭萱勉强的扯出一点笑意,说道:“出来许久我也该回了。”说完便向佩哥儿颔首行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佩哥儿望着庭萱的背影,眼中漫过哀伤,而面对采薇时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淡和平静,回到书桌前捧起一卷书冷冷的说:“出去!”采薇甚会察言观色,虽然不甘却知道佩哥儿心情不佳,也不敢再留,放下点心便出去了。

从青云庵回来没多久,府里便渐渐起了谣言,不知是谁把当日倚红楼的紫瑶信口开河的话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现在府里到处都在传莹姐儿看上了一位安姓公子,还为了人家没脸没皮的跑去青楼楚馆大闹。人人讲的都十分精彩,仿佛他们亲眼所见一般。二太太听了谣言后被气出了病,躺在床上起不来。莹姐儿起初还惩治了几名下人叫她们不许乱传,可谣言却越传越凶,最后莹姐儿索性也病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太夫人听闻此事后大为震怒,打杀了三名婆子两名管事后才稍稍压制了这些传言。不过既然已经惊动了太夫人,此事就一定要彻底的解决,赵家的嫡女名声不能有丝毫的受辱。

庭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躲在房间里弹琴跳舞,却被麻烦找上了门。莹姐儿之事发生的第五天,喜鹊慌慌张张的冲进庭萱的屋里,紧张的说道:“大事不好了,小姐,太夫人,太夫人派了两个嬷嬷过来要抓小姐您!”

喜鹊慌张之下冲进庭萱的屋子,也没说清楚原由,只顾着叫喊太夫人派人来抓庭萱。且不说庭萱心怀坦荡,就算真做过什么,也不能自乱了阵脚。庭萱安抚了毛毛躁躁的喜鹊,笑道:“别害怕”

喜鹊连连摇头,急切的说:“小姐,是真的,现在该怎么办!”喜鹊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秋菊的声音:“小姐,太夫人请您去寿安堂,崔嬷嬷已经在门口等着您了!”

崔嬷嬷,没想到竟是崔嬷嬷亲自来请她了,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事。庭萱对秋菊说道:“劳烦菊嬷嬷代我招呼崔嬷嬷,我梳妆准备一下便来。”秋菊得了话带着崔嬷嬷去了厅堂,庭萱借机催促喜鹊:“把最近都发生什么事给我讲一讲!”喜鹊这才缓过神来,手脚麻利的给庭萱梳头,一边把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莹姐儿去青楼私见男子的事情讲给了庭萱。

听完喜鹊所讲庭萱皱眉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你怎么没跟我说?”

喜鹊一见庭萱生气了,连忙跪下解释说:“奴婢也是才得知的,自从小姐前几日把自己关起来后,奴婢就被菊嬷嬷叫去书楼晒书,直到今天才被放回来。”

庭萱一想,这几天确实没见到喜鹊,又问:“那鹦哥和郑奶娘呢?”

喜鹊惊讶的说:“小姐竟不知吗?郑奶娘得了风寒,已经卧病在床三天了,一直都是菊嬷嬷派人在照看。鹦哥姐姐被婆家接走了,张家嫂子说有急事要和鹦哥姐姐商量!”听了喜鹊的话庭萱暗恼:中计了!这几天她因为佩哥儿的情伤把自己关起来而对其余的事不闻不问,然后她身边最信任的三人竟也被一起从她身边被支走,可笑她竟没发现这些日子只有秋菊和绿云她们在服侍她。秋菊故意不让她知道莹姐儿出事了,而等到事情闹大的时候再给她雷霆一击。直到此时庭萱才明白,一招险象迭生的连环计,从她上青云庵的时候便开始了,环环相扣,一步不错。

庭萱面色不虞,喜鹊也害怕起来:“小姐,你没事吧!?”庭萱看着喜鹊心念一动,说道:“快,把我的八角盒拿来!”喜鹊从柜子里拿出了八角盒交给了庭萱,庭萱从中拿了几件莹姐儿和佩哥儿私下里送给她的金银首饰,一些藏在了自己的身上,一些交给喜鹊叫她藏起来,叮嘱道:“把这些东西藏好,以防万一。其余的都放回柜子里。如果一会儿有人盘问你你就全都推脱不知道!”喜鹊连连点头。

庭萱带着喜鹊去了厅堂,秋菊和崔嬷嬷正在喝茶聊天,一点也看不出有奇怪或诡异之处。见庭萱出来,崔嬷嬷笑容满面的问:“七小姐可收拾妥当了?”

“劳嬷嬷久等了,咱们这就走吧!”庭萱笑道。从凤仪阁到寿安堂不过两盏茶的的功夫,庭萱却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心中七上八下。

庭萱知道,从喜鹊告诉她鹦哥和郑奶娘都被支走的时候,不,应该说从她去青云庵的时候,所有事情就都脱离了她的掌握,现在的自己能做的也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崔嬷嬷领着庭萱进了厅堂,屋里只有太夫人和大太太两人,崔嬷嬷将庭萱带进来后也退了下去。坐在庭萱面前的这两个女人,就是能掌控赵府所有权力的两个人,是整个府邸权力的中心。此时她们正冷漠的看着在她们眼中卑微渺小的庶女,目光淡漠而疏离。庭萱中规中矩的给两人行礼,摒弃了旧日里装模作样的的胆小畏缩,嘴角挂着微笑,说道:“给老祖宗请安,给大伯母请安。”

太夫人高高坐在主位上,声音传到庭萱的耳边都显的过于威严的飘渺:“你可知你今日为何会在这里?”

庭萱答道:“崔嬷嬷说您想见萱儿,萱儿便来了!”

“哼!好灵巧的嘴!怪不得会哄得莹姐儿替你受罪!”太夫人严厉的说道 。

庭萱一脸茫然道:“您的话萱儿听不明白,还请老祖宗告知!”

太夫人猛地一拍桌子,说:“少装糊涂!我问你,是不是你带莹姐儿去倚红楼的!?”

太夫人这话的意思是要早替罪羊了,这庭萱可不能当,庭萱继续茫然的说:“倚红楼是哪?萱儿只跟三姐姐去过东大街的长春楼,那里的杏酥糕很好吃!”太夫人就知道庭萱不会承认,早就做好了准备,叫了门外的崔嬷嬷让她把人带进来。不一会儿,崔嬷嬷就带了一个一身风尘气的女子进来,庭萱只瞟了一眼便认出是紫瑶,紫瑶也认出庭萱来。太夫人指着紫瑶跟庭萱说:“你可认识她!?”

庭萱平静的回答:“曾在青云山上见过一面。”

太夫人看向紫瑶说道:“把你昨日跟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紫瑶被这里紧张的氛围吓得冷汗直流,只想赶快说完好拿钱走人,太夫人一问紫瑶便说:“回您的话,这位小姐奴家可见过不止一回。奴家曾在倚红楼的门口看见贵府的七小姐跟一个公子拉拉扯扯,还因为这位公子和我们的花魁雨晴吵了起来。当时贵府的三小姐也在,奴家见七小姐年纪尚小,雨晴又对此缄口不言,便以为是三小姐为着一位公子来吵闹的。前几日奴家与姐妹们道青云庵烧香,巧遇了贵府的小姐们,言语间对三小姐多有冲撞,事后雨晴过意不去便告诉奴家思慕安公子,到倚红楼吵闹的其实是赵七小姐,一切都与赵三小姐无关。”

紫瑶一口气把话说完,不安的看着太夫人和大太太,太夫人挥了挥手,让崔嬷嬷把紫瑶带出去。而后眼神毒辣的盯着庭萱道:“有证有据你还如何递抵赖!我们赵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还因为你差点白白冤枉了你三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太夫人急于帮莹姐儿从这盆脏水中脱身,找的借口托词也太蹩脚了,庭萱听了都觉得可笑,她们竟想把这私会外男的罪名强加在她一个刚满十岁的女娃身上,真难想象这样的借口会是太夫人这块老姜想出来的。

庭萱思量一下,其实她只要能说通太夫人,其余的一切都好办了。而太夫人的目的很简单:维护赵府的声誉和保护莹姐儿的亲事,既然如此,庭萱就让太夫人更好的达成目的。庭萱故意放声而笑,惹得太夫人惊疑,怒道:“你笑什么!?”

庭萱说道:“我笑自然是因为刚才那故事编的可笑!”

太夫人说道:“休得胡言乱语!”

庭萱含笑说:“萱儿不曾胡言。敢问老祖宗,刚刚那故事说出去,您觉得真会有人信吗?非但没人相信,听闻此事的人还会更加怀疑三姐,届时流言恐怕会比现在闹得更凶,也会对赵府的声誉更加不利!老祖宗,萱儿有个法子能化解此事保住赵府的清誉,不知您是否愿意听一听!?”

太夫人还是头回遇见敢跟她讨价还价的人,就连赵老太爷都不会质疑太夫人的决定,现在一个小庶女竟敢跟她叫板了!太夫人冷笑两声,笑庭萱不知天高地厚。大太太侍候婆母多年,了解太夫人的脾性,在太夫人发怒之前婉言说道:“婆婆,您常教导我们要以德服人,咱们今儿就听听萱姐儿的话,也免得日后出乱子。”

现在赵府是大太太当家,她既然开了口太夫人也就给了她一个面子,对庭萱说:“你有什么法子?说吧!”

庭萱微微松开了被汗水浸湿了的手掌,深吸一口气,说道:“老祖宗,咱们赵府是百年的世家大族,以诗书礼仪立足于世,我赵府百年清誉是容不得一丝玷污的。刚才那位紫瑶姑娘的一席话中几分真几分假您心中有数,但不管这事出在我和三姐哪一个的身上,对赵府的名声都会受损。许是您想着三姐成亲在即,名声不得有一点闪失,但萱儿却还是个女娃子,就算真的做了失礼之事也可以推脱不懂事,不会像三姐那样掀起大风波。但萱儿也是赵氏子孙,这事儿不论是算在三姐还是萱儿身上,都会使赵府的清誉蒙上污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匡正谣言!”

太夫人神色不明,大太太来了几分兴趣:“哦?你说说,怎么个匡正法?”

庭萱说道:“声东击西,杀一儆百,不攻自破!老祖宗,我与三姐同方才那名唤紫瑶的女子所说的安姓公子都不熟识,而所谓的私会是无稽之谈,而府中传言更是无中生有。萱儿听闻前些日子有二房下人多生口舌,被三姐得知后教训了一番,这其中难免不会有人怀恨在心故意造谣生事。只要揪出搬弄是非之人,杀一儆百,不仅可以约束下人,少了挑拨是非的源头余下的也就渐渐没了声息。”庭萱为太夫人编造了一个刁奴蔑主的借口,虽然她更怀疑这些事情都是陈氏谋划的,但却没有证据,不过就算有了证据庭萱也不能暗指有人在背后指使操控。

此事如果是二房的奴才不敬,那就是二房的事情,说出去也不过是御下不严罢了,可在牵扯到其他人,那便是几房之间的争斗,这不利于赵府根基稳固,是太夫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庭萱在等太夫人开口,太夫人自己也在琢磨。方才庭萱的这个主意可以说是大事化小,且不论莹姐儿究竟有没有私会男子,只要外人认为没有就行。刁奴污蔑主子是个好说法,只不过,要说莹姐儿因教训下人而令人怀恨在心,传出去也难免会有人说莹姐儿娇蛮厉害。既然想要让莹姐儿摘干净,那还不如李代桃僵更合适一些。

太夫人想的这些庭萱怎能想不到,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太夫人久久不说话庭萱便决定抢占先机,庭萱扑通跪在地上,心下一横,尖尖的指甲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的她眼圈立马就红了,声音也变得哽咽:“老祖宗,三姐平日里待我不薄,而今她时逢定亲,容不得出一丝错处。府中谣言四起,萱儿为着这份姐妹的情谊也不能坐视不管,萱儿愿替三姐受这劫难,也全了我们的姐妹情谊,还望老祖宗成全!”

庭萱这是在兵行险招,赌的就是太夫人的于心不安。她可以替莹姐儿担了这过错,但却不能白担,总要让她们记着自己的好,心中明白欠了自己一份恩才行。太夫人深深的看着庭萱沉吟半晌后才说:“好好好!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你是个有情义的聪明孩子,等过了这个坎我们定不负了你的这份情谊!”

庭萱深深的叩首,又道:“老祖宗,庭萱还有一事相求,望能应允!”

“你说吧!”太夫人道。

“萱儿前日在府中教训了下人,因言行过厉以致其怀恨在心,这才闹出许多风波。庭萱自省后方觉自己任性刁蛮,故想自请做带发修行的女冠,颐养心性,再者也为赵府求安积福!”庭萱这个打算也是临时起意,太夫人已经打算把莹姐儿头上这份脏水扣在自己身上了,与其在府里受风言风语还不如出去避避风头。更重要的是庭萱感到这一年来陈氏开始处处针对自己,长此以往吃亏的终是自己,加之佩哥儿他……庭萱忽然想到出府做女冠也是个以退为进的好方法。

赵府从未送女儿去道观主要是因为赵老太爷和太夫人都信佛不信道,所以才没有随波逐流。不过,庭萱的这一提议太夫人稍一思量便答应了,原因很简单,自太宗驾崩后不少人家都以为先帝祈福为名把家中女儿送进了道观,就连公主和郡主县主也都去了。赵府因一直没有这个先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才落于人后,而今庭萱主动提及太夫人也好顺水推舟。

你情我愿之下此事便拍了板,太夫人叫庭萱先回去准备,她再和陈氏商议一下具体事宜,选个吉日再送她去道观。庭萱一派轻松的从寿安堂里走出来时,守在门口的崔嬷嬷看她的目光已从平淡变为倾佩,紫瑶是崔嬷嬷亲自送亲去的,太夫人最初的打算崔嬷嬷也是知晓的,而现在看庭萱的神情,她应该已经转危为安了。能让太夫人改变主意,不论她用了什么方法都很难得。

等在门口的喜鹊看到庭萱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庭萱微笑着说:“有事!大好事!喜鹊,咱们就要出笼子了!”

当庭萱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凤仪阁的时候,秋菊还是小小的惊诧了。不过老练的菊嬷嬷很快就隐藏好了情绪,不漏痕迹的将庭萱引到圆桌旁,亲自倒了一杯茶,关心道:“小姐受惊了,先喝杯热茶压压惊!”

庭萱笑着接过茶杯,说道:“嬷嬷哪里话,萱儿是去见老祖宗,怎么会受惊呢!”

“奴婢见小姐许久未回,十分担忧,不知太夫人和小姐说了什么?”秋菊打探道。

庭萱眼眉轻轻上挑,淡淡的扫了一眼秋菊,笑出声来:“嬷嬷在担忧什么?老祖宗想听听我在青云庵中遇到的趣事,便叫我去寿安堂给她老人家讲讲解闷。结果一时兴起忘了时辰,便在老祖宗那里多呆了会儿”

秋菊觉得今天的庭萱和往常想比变得不大一样了,那柔顺听话的性子上又多长出几根刺来,若在以往,依着秋菊谨慎的性子她一定三缄其口不再问庭萱了,可今天秋菊急切的想知道太夫人和庭萱都说了什么,为什么庭萱能从寿安堂全身而退,所以秋菊仍是不放弃的旁敲侧击:“太夫人怎地想起问青云庵的事了,小姐您都讲了什么啊?”

庭萱本来还想讥讽秋菊几句,可话到嘴边突然便没了兴致,秋菊说白了就是陈氏放在她身边的一个眼线,帮着陈氏盯着她看管她,在这儿和秋菊绕弯子还不如直接去和陈氏斗智斗勇呢。

庭萱拨弄着茶叶,嘴边噙着一丝不明的笑意,和秋菊说:“我有日子没见着奶娘和鹦哥了,听说奶娘病了,嬷嬷可请了大夫?”庭萱突然换了话题让秋菊有些失望,但还是恭敬的回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已经请过回春堂的大夫给郑奶娘看了,说是风寒,吃上几贴药便能好了。奴婢瞧着郑奶娘身子虚,前日里便叫了鹦哥去照顾她了!”

秋菊以为庭萱担心郑奶娘,便提议道:“不如奴婢陪小姐去看看郑奶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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