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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一份大礼(2)

正逢芳姐儿备嫁,庭萱装了一支金钗作为贺礼送个芳姐儿,芳姐儿收到礼物后神色有些古怪,脸色微微发白的说:“这么好的金饰七妹妹也舍得送我,到底是从天长观回来的,身份也不一样了!”

庭萱不想她误会,便解释说:“这是早年过年时大伯母送的,我瞧着挺喜庆的,才想着给五姐添妆的。至于其他的,五姐可别听外面的人瞎传,你我境况都差不多,说来五姐你反而要比我好些,毕竟出嫁之后也不用像现在一样过得这么拘谨了!”

庭萱一说完芳姐儿就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芳姐儿也不去擦,哭着说:“我哪里好了,金家是个什么好亲事,不过是个火坑罢了,正房太太是好,可我这正房太太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

庭萱劝慰说:“五姐别乱想,金大人克妻那都是谣传,不可信的!”

“不是谣传,是真的!是真的!你知道金大人的妻子一个个都死了吗?那是因为他有一些嗜好,他脾气暴躁还喜欢打女人,听说,听说尤其是那个时候,他的第二任妻子就是在床第之私的时候被他折磨死的!我嫁过去之后哪还能活啊!呜呜呜……”

庭萱不敢相信,竟还有这样的事。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金大人真有这样的癖好,那金家应该极力隐瞒才是,怎么会让外人知道,尤其不可能透露给即将过门的媳妇知道啊,他们就不怕赵家悔婚吗!庭萱问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芳姐儿擦拭着眼泪说:“是二姐,二姐上旬回来一次,跟我说了好些话。那些事就是她告诉我的!她是蜀王的侧妃,消息也比旁人灵通,而且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信啊!”

竟然是英姐儿,她怎么又回来了!庭萱觉得事有蹊跷,便跟芳姐儿说:“五姐,你可万万不能听信了二姐的话,且不说她知道的都是谣传,就说她在这个时候告诉你,其心思就值得人思量。若真是好姐妹,为什么不在你定亲之前说,那时你也有机会拒绝。就算是才知道,也不能不告诉老祖宗,不告诉太太,就单单的告诉你,还是在你即将出嫁的时候。日后五姐你成了婚,对金大人有了芥蒂,这对你们夫妻之间可不是什么好事。退一万步讲,就算二姐说的是真的,五姐你也别无选择,只能嫁过去。与其在这儿哀叹自己命苦,还不如想些对策!”

芳姐儿见庭萱说的条理清晰,一把抓住了庭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木板一样,急切的说:“能有什么对策!好妹妹,你快帮我想想!”

庭萱安抚住芳姐儿,跟她说:“五姐,你出嫁的时候太太一定会给你陪嫁丫头的,你到时候挑那些心地好的又好拿捏的带走,你真心待她们,她们也能帮你分担些。如果金大人真有那样的癖好,你就暂且先忍一段时间,直到怀上孩子后,你就推脱身子不适,不再让他进你的房。那时在看看有没有一门心思往上爬的丫鬟,或是一些不安分的姨娘,你大可让金大人去那里。不过一旦你怀上孩子,就一定要把这些事告诉你的婆婆,但你若没怀上,就什么也不要说!”

芳姐儿本来就是很聪明的,只是心里乱,一时慌了手脚。如今听庭萱这么一说便想通了,金大人没有那癖好,她自然是想尽办法笼住夫君的心,恩爱白头。要是真想二姐说的那样,那只好躲着他,只要有了孩子,日后有了指望,便什么也不怕了!芳姐儿感激的跟庭萱说:“七妹妹,你真是我的好妹妹!之前我的那些话都是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咱们府上的情况我也是明了的,母亲是个什么脾性我又怎能不清楚。四姨娘活着的时候母亲最恨她了,如今她要把你记在她的名下,日后指不定想出什么法子整治你。就单说这亲事一事,只要她说一句话,任何人连反对不成啊!”

庭萱瞬间如醍醐灌顶,还是芳姐儿看的透彻。她怎么就没想到亲事这上面去。庭萱一直觉得自己年纪还小,而且又心系佩哥儿,所以从未想过这事儿。但实际上这又是能决定她后半生的大事,最重要的是,决定它的竟然是陈氏,这可不行!绝对不行!芳姐儿看到庭萱面色突变,心里竟有些畅快。芳姐儿明知不该这么想,可又忍不住,念及自己这情形,同是庶女,总不能差的太多吧!

庭萱不清楚芳姐儿的心思,但她却知道,陈氏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整治她的,看来自己日后和嫡母之间还有很多事要斗智斗勇啊!庭萱浑浑噩噩的回到凤仪阁之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厅堂的而两个人。喜鹊最为激动,看到庭萱后立即冲出来跪在她身边,哽咽的说:“奴婢给小姐请安!”一旁的鹦哥的跪在喜鹊身边说:“奴婢给小姐请安!”

庭萱连忙扶起这个两个已经梳了妇人发髻的丫鬟,才几个月的功夫,原本两个水灵灵的姑娘都已经沾染了一脸风霜凄苦,想来日子真是过得不好。庭萱握着喜鹊和鹦哥的手心疼的说:“怎么这么粗糙了?这天气也该多擦些玫瑰膏子才行!”

喜鹊气性大,脾气直,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哪还有那好东西!常德那个死鬼,整天的喝酒闹事,还偷我的首饰,我和他一见面就吵,他还打我,他……”鹦哥推了一把喜鹊,叫她别再说了。鹦哥也明白庭萱日子不见得好哪去,她们苦在身上,庭萱的苦是在心里,比她们更难,与庭萱说这些只会让她更为难。喜鹊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讪讪的住了嘴。庭萱倒不在意,和她们说:“你们的事我都听奶娘说了,这才叫奶娘找你们过来的!”

鹦哥面上一红,解释说:“小姐,您回来那日奴婢们不是不想来为您接风,只是,只是实在有事缠身,脱不开身!还请小姐谅解!”

“我都明白的!”庭萱说:“你们也不能就这么过下去。吃苦受罪的日子不好过,我昨夜想了许久,想出了一个法子帮你们,只是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喜鹊高兴地说:“奴婢就知道小姐是最聪明的,一定有主意,您快说说!”

庭萱道:“也不是什么好主意,顶多算是个馊主意吧!你们是跟府里签了卖身契的,太太把你们配了人,无论什么样你们都反抗不得。可是,如果是夫家不满意,想要休妻。这种事就算是太夫人也是管不得的。只要你们的夫家把你们休了,你们就能把自己赎出去,我有个出去能让你们暂且呆在那,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我们多年主仆,一定会帮你们的!”

喜鹊越听越兴奋,直夸庭萱这个主意好,鹦哥却神色恍惚,不言不语。庭萱心中有了数,又说道:“当然,我这只是个馊主意罢了。只是想你们有个好日子过,你们要是有其他想法也可以跟我说,还是那句话,我一定会帮你们的!”喜鹊巴不得离开那个牢笼,就算背上弃妇之名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欢快的跟庭萱商量怎么做才能让常德休了她。

鹦哥看着她们,眼中落寞,神情却很坚定:“小姐美意奴婢心领了,可是奴婢只想安安稳稳和夫君一起过日子,不想其他的!”

喜鹊大叫:“这怎么行!你那个婆婆最是恶毒,她成天欺负你,你怎么还能忍她!”

鹦哥笑笑说:“婆婆她只是年纪大了,脾气不大好。而且相公他对我很好,我不想和他分开”鹦哥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喜鹊也明白了,这种事都是冷暖自知。就像她那个常德,泼皮无赖,自己巴不得远离她。可鹦哥又觉得自己的夫君好,即便婆婆再恶毒也舍不得离开。喜鹊自幼与鹦哥在一处,感情很好,想到她们姐妹二人都是命苦的,潸然泪下,嘤嘤的说:“你有了主意我也不再劝你,可你千万别盲信了男人,你婆婆再欺负你你就让府里其他人知道她都多刁钻,府上的人最爱说是非,那些个小媳妇一人一口吐沫星子也淹死她了!”

“哪还像你说的这样”鹦哥说:“婆婆只是看我一直没怀上才瞧我不顺眼,这也是怪我肚子不争气!”

原来是个这个缘故,庭萱知道后更生气了!子嗣是很重要,可鹦哥成婚还不到半年,没有身孕也是很正常的,怎么能因为这个怪她呢!庭萱气恼却无法说,鹦哥不似喜鹊,她脾气虽好但心思却重,自己一说估计她又要愁得好几天睡不着,那样不是更不易怀上。

说了一会子的话鹦哥就要回去了,看样子是因为出来久了怕婆婆不高兴。嫁了人也就不一样了,庭萱不会为难鹦哥,只是反复叮嘱她若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来个她说。鹦哥哭着应了,匆匆的离去。鹦哥走后庭萱感慨:“嫁了人之后怎么尽是不如意之事!”

喜鹊深有感触的说:“可不是!嫁了人才知道,做女儿的时候时最开心的。嫁进夫家,上有公公婆婆的,总要受几年的新妇气。下有姑嫂的还要友爱和睦不能与之争执。摊上个丈夫不争气的人,还要受小妾通房的气。女子难做啊!且就说我,虽没有公婆小姑,但那样一个丈夫也足够让人头疼的。小姐你就是不说这个主意,我都打算跟他和离了!”

庭萱说道:“你是赵家的婢子,就算你想和离,主子不让,官府也是不会管的!不然我也不会想让你做那被休弃之妇的!”

“您的好意奴婢心中感激,什么名声我都不在乎了,只要能让我脱离那个泼皮户,就是让我死我也认了!”喜鹊眼中一派坚定,绝不是胡乱说说的。庭萱一惊,想不到喜鹊竟如此决绝,看来是真真受不了了。庭萱把陆夫人的地址告诉喜鹊,跟她说:“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去这里,只要说是我让你去的,那里的人就会帮你的,不过这地方你只能一个人去,不可再让他人知晓!”

“奴婢省得了,小姐放心!过些日子奴婢就和那死鬼闹,非闹的她休了我不可!”喜鹊道。

“你要小心些,再不行咱们使些银子让他放了你!我想他是不会跟银子过不去的!”

喜鹊气说:“给他银子,我呸!给他银子都是白白浪费了!小姐您不用担心,对付他这种货色我还是有点法子的!”

喜鹊在凤仪阁呆了很久,直到外院落了锁两人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喜鹊走不了,也不着急,还说今晚要给庭萱值夜呢!庭萱笑:“你抢了绿波的活计,绿波该不高兴了!”

绿波听着不干了,跺脚说:“我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喜鹊姐姐替我值夜我还乐得清闲呢!”

喜鹊也笑,她虽不知庭萱为何最后选中了绿波,但既然庭萱信她,那就定是不错的。喜鹊之前一直担心自己和鹦哥出嫁后庭萱身边连个忠心的都没有了,现在有了绿波倒也不错。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开祠堂拜祖先的日子。也是太夫人要把庭萱记在陈氏名下的日子。这一段时间庭萱一直住在府里,却始终都没有见到莹姐儿和佩哥儿,就连芸姐儿都借故找茬来了好几次,但那两人却一点消息也没有。直到十五那日祭祖庭萱才看见莹姐儿,莹姐儿见到她也十分激动,可碍于二太太在身边,她只能跟庭萱挤眉弄眼的。

祭祖历来是男子的事,女人是连祠堂都进不得的。就连要上名的庭萱都只是远远的在祠堂门前拜三拜,剩下其他事都是赵老太爷办了。上了名,庭萱就成了陈氏的女儿了,按规矩庭萱是要给陈氏上茶的,就在庭萱当着全府人的面给陈氏敬了一杯茶时,陈氏却岿然不动,连手都不抬一下,摆明了是想落庭萱的脸面。赵府所有人都看着,庭萱双手举过头顶,陈氏不动她也不动。足足过了两刻钟之后太夫人才轻咳一声,示意自己累了。陈氏这才接过茶,假意的抿了一口。就算是上完了名。

祭祖结束后莹姐儿急忙拽过庭萱,连气都不喘的说:“母亲把我关起来了,出嫁前都不让出来。我只有一会儿功夫,我听说你病了,还很严重,怎么会这样?”

庭萱也急着说:“先不说这个,你知不知道四哥哥去哪了?我回来半个月了都没见着他,问谁谁都不知道!”

莹姐儿想了想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母亲提及过,好像是三叔带着四弟去洛阳了,至于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去了洛阳,难怪庭萱也一直没见到赵三爷,虽然她平时也不容易见到赵三爷,但祭祖又上名这样的大事他没理由不出现啊。莹姐儿一心想知道天长观是什么样子的,可她刚开了个头就被她的教养嬷嬷发现了。莹姐儿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立刻规矩了,还温柔乖巧的问嬷嬷好,然后就跟着教养嬷嬷走了,也不搭理庭萱了。庭萱拧了一下自己才发现刚才的事竟然是真的,莹姐儿真的变得和芙姐儿一样规矩了!天啊,二太太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教女成功了!

庭萱一直留在赵府就是为了等上名,上完了名陈氏就急着催庭萱赶快回天长观。庭萱郁闷,我比你还要着急好不好,怎么被你这么一弄,好像我很受人嫌弃一样。而且庭萱这次回来没见到佩哥儿才是最大的失望。失望归失望,庭萱还是积极的收拾好了箱笼。不过,在回去之前,庭萱还要见最重要的一个人,赵老太爷。

丫鬟领着庭萱进书房的时候,庭萱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迎面袭来,而那散发压力的正是老当益壮的赵老太爷。庭萱低眉顺首,规规矩矩的行礼磕头。赵老太爷看着她,仿佛在琢磨,仿佛在思索,又仿佛想看穿她。庭萱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怯懦,而且说实在的,她还真的不怎么害怕这个极具威严的老头,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怕太夫人。

老太爷率先说:“天长观里的事情小梨子都跟我说了,你做的不错,却不够用心啊!”看似一句温和的话,但却带着淡淡的责备,庭萱有愧,她的确不够用心,可这能全怪她嘛!老太爷似知道了她所想的,于是说:“你那个管事嬷嬷就不要再用了,我再给你指派一个老嬷嬷,姓姚。回去之后她会事事提点你。”

庭萱叩首:“多谢祖父!”

当下情形是,庭萱终于送走了讨厌的秋菊,可是现在又迎来了一个不知是什么样的姚嬷嬷,不过有一点庭萱可以肯定,这个姚嬷嬷,不一般啊!

当天晚上,庭萱就见到了这位不一般的姚嬷嬷。姚嬷嬷的不一般从面相上就能看的出来,都说相由心生,在庭萱所活的这些年中,见过的嬷嬷有圆圆润润,一笑如弥勒佛一般的,也见过凶神恶煞,厉声厉色的,还有阴险毒辣,面慈心不慈的,当然也有表情严肃,心地善良的。但是像姚嬷嬷长的这般丑的,额,庭萱还是头一回见着。

貌丑之人有的是天生长的丑,有的是后天糟了难,破了相貌,姚嬷嬷则把这两种可能都融合了。话说姚嬷嬷来拜见庭萱的时候,庭萱正在跟着奶娘学刺绣的针法,丫鬟来报说林嬷嬷带来了一位嬷嬷,代替菊嬷嬷的位置,以后就是凤仪阁的管事嬷嬷了,人已经到了门口。庭萱约摸着是赵老太爷指派的那位,就收好了东西起身出去迎迎她。

庭萱走到门口,左脚刚迈出门槛,看到迎面走来的嬷嬷之后,右脚差点没让门槛给绊倒了。郑奶娘忙扶了一下庭萱,庭萱站定好后再不敢动,等嬷嬷进门。两位嬷嬷并肩而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嬷嬷身子高挑而且有些瘦,她旁边那位却是五短的身材,圆滚滚的腰身,离远了一看就是一个上下一般粗的桶。而那位嬷嬷走进了之后,庭萱更是庆幸自己没过去,否则她就真的要绊倒了!

五短身材的嬷嬷刚一进门,一旁的丫鬟连连惊呼,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太丑了而已。这位嬷嬷脸若沙盘,横肉肆生,眼睛小如绿豆,塌鼻梁,嘴巴却大的吓人。最要命的是,在她的脸上,从眼角到下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红肉外翻,狰狞可怕。庭萱狠掐了自己一把,才让自己不面露惊色,镇定的跟两位嬷嬷问好。林嬷嬷眼睛一扫,那些个惊呼的丫鬟都害怕的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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