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您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不成,他在救白云飞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
只是,他为何其他人都还记着,却唯独不记得悠悠了?
“这种症状,应该叫选择性失忆。“
一个人将对他来说最特殊的人遗忘了,一是因为那人之前对他的伤害太深,但又对那个人恨不起来,便选择了遗忘的方式;二是因为那个人对于他而言太过于重要,重要到自己可以连命都不顾,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付出却得不到回报。承受不住的内心,便选择了将其遗忘。
这些虽只是他的猜测,但他却觉得,其中没有任何一个是白云飞失忆的原因。
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就在这最近的几个月,白云飞才终于打开了悠悠紧闭的内心,让悠悠迈出了第一步。也让悠悠倾心于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在这种时刻他怎么舍得放手,舍得遗忘。
“具体的原因,老子得亲自去看了才明白,你跟老子再想想。”
咀嚼着口中弄不懂的术语,阿二告别了谷苇子,这才去厨房。
一连好几天,白芊芊都守在白云飞的床边寸步不离。门口和院子里的守卫,也换成了她从白云堡带过来的贴身侍女。个个短打劲装,武功高强,手执精美的佩剑。
看病的大夫,也换成了白云堡的医师。而阿二,也被她用各种理由派出去做事。一天下来,完全找不到一个与主子单独相处的机会。自然也无法将谷苇子带去为白云飞诊断。
阿大伤势未愈,不便惊动于他。至于灵芸,她的事更不能让那位大小姐知道。也自然不能将主子的事告知于她。
暗地里干着急的阿二,只得求助于诸葛文清。
但他去的显然不是时候。
自从得知白云飞醒来之后,诸葛文清一边因为守住了与冷清霄的承诺而松了一口气,一边则是既着急又心疼与哭闹个不停的丸丸。
连着好几天都找不到冷清悠,原本乖巧懂事的丸丸也开始闹别扭。整天哭着,要找他的悠悠姐和娘亲。
冷清霄也不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奶娘,只得去诸葛府,求助于诸葛文清。大少爷临走的时候吩咐了她,若是丸丸出了什么状况,他和大小姐都不在,就去诸葛府。
没有直接将孩子带过去,奶娘一个人站在诸葛府门口。按照大少爷事先的吩咐,只说她姓柳,是来找诸葛大少爷的。
门口的家丁,见她衣着虽朴素,但却不寒酸。又看了两眼手心里被塞进来的银票,丢了一句让她在外面等着,便让人去沁竹园找大少爷。
一听到姓柳,诸葛文清手中提起的狼毫笔“啪嗒”一声掉在云宣上。推开身前的下人就朝着大门口冲去。
最后更是用上了轻功,引得府里的下人纷纷侧面张望,不明白一向优雅淡然的大少爷,何事如此激动。
“烟儿,烟儿,你在哪里?”
“见过诸葛大少爷,奴家是冷家庄的奶娘。”
看着眼前年过三旬的妇人,诸葛文清这才恍然醒悟,烟儿不是已经死了吗?他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
可是即使如此,为何在听到一个柳字时,依然按捺不住,失去了冷静。
PS:插播一则小广告:为方便大众区分,特此决定,白云飞的属下唤其主子,冷清霄的属下唤其少爷,冷血男的属下唤其主上。亲们擦亮眼睛,木要弄混了哦!打量着眼前衣着朴素,但态度不卑不亢的妇人。一向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的诸葛文清,立刻就认出。她正是那日照顾丸丸的奶娘。
“是冷兄让你来的?”
戒备的注意着奶娘脸上的神色。他和烟儿的关系,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若不是冷清霄告知与她,她又是从何处得知?
还有,既然她这个奶娘在这里,那丸丸又在何处?
“是。少爷只说您和他一向交好,遇到不能解决的事,可以寻求您的帮助。”
“诸葛公子,奴家冒昧前来,有打扰之处还请您多多见谅。只是近日,少爷和小姐都不在,奴家也实在没法子才来找您。你赶紧随奴家去看看吧!那孩子……”
“丸丸他怎么了?”
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诸葛文清此刻阴狠的表情显然吓到了对方。见对方吃痛,这才抱歉的松来手。
“那孩子已经几天不吃不喝了。不管奴家如何哄,却是没半点成效。嚷着非要去找大小姐和他娘亲。”
娘亲?听到这两个字时,诸葛文清的瞳孔紧缩,片刻又恢复平静。
“我明白了。他现在在何处?立刻带我去见他。”
“是,诸葛少爷请跟奴家来。”
浮云岭地处建州与邺安的交界,上可通云州,下可达扬州。地理条件可谓得天独厚。
二十年前,浮云岭只是一座地势陡峭山势险要的山岭。但自从江湖第一暗杀组织“暗夜”成立,并将其总部安置在此处。
遍地种植的毒花毒草取代了原本的青山绿水。生机盎然的鸟兽虫鱼被沾染了药物之后,大肆繁衍变异的毒蛇毒虫所替代。常年笼罩不散的瘴气遮住了蓝天白云。
二十年后,却成了一个令江湖人谈之色变的死亡之地。
但撇去那些令人生恶的地方,还有一处被世人遗忘的角落,依旧保留着它最初的形貌,甚至更甚。
那里是避开了红雾林的毒气,远离了后山的毒虫毒蛇,地势独居一隅,掩映在高山峡谷之中。
因为地势低于水平面,形状宛如一个悬空倒置的漏斗。
十多年来无人涉足的缘故,藤蔓交缠着粗壮的古树,一朵朵野花仿佛开在了树丫上。潮湿的泥土将地面腐蚀的枯叶吞噬,化作来年的春泥。却已等不到来年,便率先滋润了遍地疯长的野草。
感觉着后背的触感潮湿绵软,就像被一只温柔的大手托在手心里。
头脑昏昏沉沉,意识刚清醒不久就又陷入了昏暗中。反反复复无数次,冷清悠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保持着这个姿势多久了。只记得她掉下来的时候,半空中被什么东西抱住。最后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滴落在脸上的水珠浇醒的。
原来是下雨了。
身上的鞭伤没有得到及时处理,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有的甚至生了腐肉。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她原本以为不死也得落个残废,却不曾想居然没有掉到地面上。猜不出身下接住她的是何物,当时因为冲击力太大,来不及看清,她就直接晕了过去。
双眼无力的张开,眯成一条缝。眼前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影影绰绰中,似乎看到了几柄巨大的花伞撑在四周。
只是头顶上方无处遮挡,细细绵绵的雨丝从天际飘洒,一滴滴打在身上。不疼,只是身上浓烈的血腥味被细雨冲刷蔓延开。
渐渐的,雨势开始变大。无处避雨的冷清悠只得努力蜷缩着身子。
原本四散开来的雨水,却没有在表面上淤积,反而聚集在一处,最后渗透出去。意识渐渐清醒的冷清悠,睁大眼睛这才看清,原来,这竟然是一朵花。而她方才错以为的几柄巨大的花伞,竟然是朝着四周绽放的花瓣。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花朵?还是说,难道是她意识不清,出现了幻觉?这样想着,冷清悠的双眼又开始疲惫的想要合拢。
因为大雨浇身的缘故,冷清悠只觉得身体越发的冰冷,身上的热度渐渐流失。之前托了九花玉露丸的福,她才能在昏迷期间,不至于失血过多外加伤口感染而死。
这条小命勉强吊了这么久,现在药效早已过去。这次若是再睡过去,估计就没有力气醒过来了。她还不能死,也不想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出去做。
强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冷清悠不停的在心里默念“不能睡,不能睡。”
可惜,再强悍的意志,也得有个铁打的身体支撑。更何况她此刻的身体,比个小孩子还要弱。
再次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冷清悠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那声音既轻既冷,像极了她记忆中的一个人。却已经等不及睁着眼看那人一眼,便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野生的山间丛林因为雨水的浇灌,地面上的白色水雾渐渐弥散开。
遍地藤蔓枯枝的林子里,一身黑色长袍,袖口和领口处镶着银线,腰间插着一把素面纸扇的男子缓步走来。黑色的袍袂因为过于优雅的步子,只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
白皙修长的五指握着伞柄,白色的油纸伞衬着墨黑的发色,只觉得这一黑一白交汇在一起,都浓墨到了极点。宛如一幅极好的水墨画,在层层宣纸上晕染开来。
步调不紧不慢,姿态从容淡定。
仿佛他走的不是一片杂乱的丛林,而是邺安皇城中,当今圣上每日早朝时所必经的御路。
鬼魅飘逸的身形在原地一闪而过,人已如水中浮萍般,毫无重量的立在了那朵巨大的花瓣上。巨型的粉色花瓣中,一个娇小瘦弱的粉衣女子蜷缩着身子。双眼紧闭,浑身带血的躺在雨水里。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漂亮的丹凤眼中,一丝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