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伞,男子悄无声息的走过去,看着女子破烂的衣衫和已经化脓感染的伤口,最后还是弯下腰,将她抱在了怀里。
残影划过雨幕,巨大的花瓣上只留下一把白色的油纸伞,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穿过丛林,黑子男子顶着头顶的雨丝,将坏中的女子牢牢护着。最后停留在一间,早已被藤蔓树枝爬满屋顶的木屋前。
取出腰间的折扇打开,朝着破旧的木门轻轻一挥,门上交缠的藤条纷纷断开,掉落一地。屋子不大,全是木质结构。入眼的只有一张铺满灰尘的木板床。
扬起衣袖,一阵微风抚过,木板床上的灰尘被吹散到空中。将抱了一路的冷清悠平放在木板床上,男子熟门熟路的从她的腰间找到那只牛皮袋。从里面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便开始忙碌起来。
冷清幽浑身上下的伤口不下三十处,最严重的一道,却是从耳际划到嘴角的那条伤痕。伤口狭长,且每一道都皮开肉绽。看得出挥鞭子的那个人,对她的仇恨有多深。
动作轻柔的除去冷清悠身上的外衣,尽量不拉扯到她身上的伤口。黑衣男子又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个袋子。同样也是牛皮所做。将里面的小刀取出来,小心的割开与血肉黏在一起的里衣。
伤口处化脓的地方,被他用消毒的银针挑破,等到里面的脓水流干净了,才给她上药。而已经感染腐烂的地方,则用小刀割去腐肉,撒上药再用细布包扎上。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完之后,黑衣男子的目光,最后落在冷清悠脸上那道长及两寸的鞭伤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冷清悠的脸与面具重合的地方。用事先准备好的药水,滴落缝隙处,任其浸透湿润。才沿着缝隙的边缘,将她脸上贴合无比的面具一点点揭开。
看到那张熟悉的容颜时,黑衣男子漂亮的丹凤眼中划过种种情绪,有惊动,有怀念……最后停留在欢喜和宠溺中。
清隽的俊脸上,绽开一抹浅淡的笑容。
小师妹,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一次,我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逃掉。
好在她脸上戴着面具,伤口看着虽严重,除掉了面具只是破了皮。但因为伤口长,看着依然触目惊心。清丽脱俗的容颜,被脸上的鞭伤破开,却带出一种狠烈残缺的美。
为伤口上了药,黑衣男子又从牛皮袋里掏出一个通体雪白,用玉石雕刻而成的锦盒。挑出里面的药膏,在冷清悠脸上的伤口处反复涂抹着。
玉盒中所呈之物,乃是玉生肌。
原本这玉生肌,只有深处皇宫之中,身份尊贵显耀的贵妃娘娘们,才能有幸得之。
别看这小小的一盒子药膏,却是千金难求。因它只产于西域,乃是用天山雪莲融合各种珍奇草药炼制而成。对于祛除伤疤,焕白肌肤容颜有奇效。
西域皇室每年上供给朝廷的,也不过小小三盒。每每如此,总会在后宫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为这三盒玉生肌最后落入谁手,平日里一向以仪态自居的娘娘妃子们不惜大打出手。
只因岁月无情,后宫的生活更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为了笼络圣心,留住恩宠不断,只能寄托与这驻颜有术的秘药。
却不知,这玉生肌最大的功效便是祛除疤痕,无论新旧与否。除此之外,再没有半点返老还童的奇效。
就算有,那也不过是红颜易老的女子最后的那点寄托与期许。
指尖轻抚过冷清悠苍白的唇瓣,黑衣男子见她在昏睡中依旧抖着身子,将药瓶里的药水喂她喝下。踌躇了一瞬间,便翻身上床,合衣将人搂在怀里。
虽从雨中踏步走来,但男子身上打湿的黑色长袍已用内力烘干。身处黑暗寒冷中的冷清悠察觉到热源,立刻毫不犹豫的伸手抓住。胸前的衣襟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抓住,黑衣男子伸出手,宽厚干燥的手掌将柔弱无骨的小手包住。锲合无比的两只手,让黑衣男子的嘴角微微翘起。
昏睡中的冷清悠睡得极不踏实。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被人推进了冰湖,冰冷彻骨的湖水不停的灌进她的口鼻,胸口处大力的挤压致使她无法呼吸。
眼看大半个身子已经沉入湖底,窒息带来的恐惧感让她急切的想要呼救。奈何整个身体已经被冰水冻得僵硬,张开嘴巴,却诡异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就在她放弃求生,意识遁入黑暗中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了她。脱离了冰冷彻骨的湖水,熟悉温暖的热源再次将她包围。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如果现在来玩一个游戏,游戏的名字是:这辈子对你而言,最诡异尴尬的一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那么冷清悠的回答便是两个字:“此刻。”
最惊悚的莫过于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居然是她大师兄近距离放大的俊脸。
啧啧啧!原来大师兄睡着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别说,还挺好看的。
呸!现在是犯花痴的时候吗?忍着给自己一个耳刮子的冲动,冷清悠头皮发麻的盯着她的小蛮腰。
谁来告诉她,搁在她腰间的那只多出来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刚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又被眼前这一幕雷得里焦外透的冷清悠,顾不得一身的伤势,立刻叫醒身旁的人。
“大师兄,大师兄你醒醒!”
手刚碰到尘逸,那双紧闭的丹凤眼立刻睁开,霎那间光华流转,仿佛世间万物的都被吸引进去。潋滟流芳的黑色眼眸呆滞了一秒,下一刻:
“别碰我。”
清隽秀美的俊颜上带着厌恶,漂亮的丹凤眼冷冽阴寒。看着冷清悠尴尬的举在半空中的手,意识到失态的尘逸不自然的坐起身。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我。”
只是一瞬间,眼中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
尼玛!不喜欢别人碰你,那你抱着我睡整夜这事儿又怎么算?咳咳!虽然他们是师兄妹,可难不成别人碰不得你,你碰别人就没障碍?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她大师兄,她真想一拳揍死这个混蛋。
冷清悠的吐槽模式默默开启。
“方才的事……小师妹不要放在心上。”
见冷清悠收回手低着头,尘逸自然不知道,她已经在内心默默的将其吐槽无数遍了。
“放心吧!我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
再抬起头,已然又是一片晴天。为了避免尴尬,冷清悠也只好转移话题。
“大师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彻底昏过去之前,她明明记得自己中了紫弋的暗算,掉进了一个开着巨大花朵的奇怪地方。原本一直担心大师兄会被那群毒虫所伤,现在见他安然无恙,她心里的大石也算是落下了。
“我原本打算引开那群毒虫后,便去峡谷口找你。谁知半路遇到了暗夜的追兵,领头的是一个紫衣女子……”
“难道你也被她暗算了?”
见大师兄点头,冷清悠立刻恨得咬牙切齿。太过分了,暗算她一个不够,居然连大师兄都不放过。
注意到了冷清悠话中的那个“也”字,尘逸的眼中划过一丝了然。试探性的询问道:“小师妹,莫非你这一身的鞭伤,是被她打的?”
“哼!还不是那个冷血男的错。”
咧着小嘴,握着小拳头,冷清悠脸上的表情让尘逸毫不怀疑,若是她口中的那个冷血男站在她面前,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扑上去,然后将他撕碎。
当然,前提是她得有兽牙。
“要不是他非要弄个幺蛾子的侍寝,我至于被人家盯上往死里抽吗?”
侍寝?冷血男?咳咳!莫非指的是……
“那个祸害最好不要落入我手里,不然我非得把他扔妓院去,脱光了专找一堆大妈来抽他。”
“大师兄你冷吗?没事抖什么?”
嘴角抽搐的尘逸,双手紧握成拳,颤抖的身子更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我,没,事。”
一字一句,若是仔细听,更像是咬牙切齿。
“哦!”
“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她?”
两个他她,冷清悠倒是无障碍的听懂了。
“废话,冷血男那张脸一看就是个祸水。若是他早点收了紫弋,保不成咱俩现在都逃出去了。”
“嘶!”
嘴上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冷清悠呲牙咧嘴。
“噗!”
看到她疼得扭曲着小脸的可怜样,尘逸反倒被她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也许是太久没笑的缘故,清隽的俊颜上,笑容有些僵硬。两边的肌肉不自然的拉扯着。
听到自己发自内心的笑声,尘逸脊背瞬间僵直。脸上的笑意立刻顿住,似乎这个笑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这一声不经意的轻笑,却打破了之前的尴尬,木屋中的气氛趋于平缓。
“你脸上有鞭伤,伤口过长又破了皮,这段时间说话面部别太剧烈。“
“哦!”
她说怎么这么疼,敢情儿还有这茬!
唉!造孽啊!这要是毁容了,以后还能嫁得出去吗?
不过,貌似她好像横竖都嫁不了了。包办婚姻害死人啊!老哥闲着没事干嘛那么早把她嫁出去?害得她现在连做个少女梦都没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