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如此负重,它承载了人类数千年的历史。然而,如今的草原却背负着沉重的创伤,草原上的牧民看着一年年逐渐在退化的绿草地,看着不愿继承牧业的子孙,心里能不滴血、能不忧伤吗。当我写下这行字的时候,我的心情极其沉重,因为我有许多心里话想说,但是我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是要得罪一些人的。其实我是非常热爱蒙古民族的,正是因为有爱,才特别关注他们。
近年来传闻巴音布鲁克草原超载十余万头牲畜,还听说牧区的一些青年到县城或州府所在地上了几年学之后,就再也不愿回去从事牧业生产了。我不知道这些传闻的可信度有多少,但是我却一直在思索,超载也罢,不愿回去也罢,这究竟是谁之过?
前几天我参加自治州创新发展环境监督评议活动的一个检查,在车里与一位负责农经工作的领导和一位负责档案工作的领导谈起了这些话题。其中,负责档案工作的领导是一位蒙古族同志,她也说巴音布鲁克草原现在超载严重;牧民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家里一旦有人生上一场大病,这个家就彻底的完了,刚刚富裕起来的牧民经不起折腾,一折腾就要返贫;望子成龙的牧民把子女送进城里读书,许多牧区的青年到城市开了眼界就不想回到草原上去。她了解到一些牧民家庭丈夫长年累月在草原上放牧,妻子在城里照顾子女学习,由于丈夫的生活得不到照料,身体亏欠很大,英年早逝者甚多。然而,子女在城里毕业之后,心就变野了,人回到草原,心却留在了城里,于是,他们拿着父母的血汗钱,一趟一趟的往城里跑,有些牧区青年现在变得游手好闲,真令人担忧。
蒙古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每当我们提起蒙古民族就会想到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出生于蒙古贵族之家。少时父亲被仇人毒杀,作为家中的长子,成吉思汗与寡母一起承担了抚养弟、妹的生活重担。其时,蒙古草原外受金朝压迫,内里部族纷争。在如此艰难的生存境遇下,成吉思汗仍未泯灭成就大事、雄霸草原的梦想。他一边以野菜草根果腹,一边习武练箭,广结知己。为了壮大自己部族的势力,财产被剥夺他能隐忍不发,新婚妻子被抢他也坦然笑对。正是这年少时的坎坷,让成吉思汗锤炼了百折不挠的意志,拓宽了气吞山河的胸襟,为日后的成就伟业做好了准备。
成吉思汗是后人难以比肩的战争奇才。他逢战必胜的神奇将人类军事天赋穷尽到了极至。战争成就了成吉思汗的千古流芳,没有战争也就没有了成吉思汗。《元史》曾云:“帝深沉有大略,用兵如神,故能灭国四十,逐平西夏。其奇勋伟迹甚众。”他能征善战,射术高超,战时每每冲锋在前,势不可挡。他的超凡与卓绝更是在于他有着运筹帷幄的谋略与胸怀。他不识字,也从未读过《孙子兵法》,可每一次的征战,或是分割包围,或是佯攻诱敌,或是联远攻近,无不迸射着智与勇相映生辉的光芒……他麾下的铁骑,势如破竹,硝烟漫卷到了俄罗斯、阿富汗及印度北部。在广袤的欧亚大陆,成吉思汗成了战无不胜的神,对手无不闻风丧胆,臣服于脚下。
成吉思汗是从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一位具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在建立大蒙古汗国之后,他首先建立了政治与军事合一的“领户分封制”;又制订了法律体例,开启了蒙古民族依法断案的先河;他首创“怯薜”制度,拥有了汗王护卫军;尤其是在他的授意指导下,创造了蒙古文字。他在选择继承人上,没有依照习俗传位于幼子,而是传给了三子察合台,并且在遗嘱中对如何消灭金国制定了战略战术。战争为他赢得了无数女人,但他钟情美色却从不沉湎于美色,这在中国无数封建帝王中也是极为罕见的。他想统一世界的野心要比梦想征服欧洲的拿破仑皇帝早五百多年!
历史的进程,有许多反复,也存在诸多相似之处。分分合合走了上千年的封建时代,到了13世纪初,在中国范围内存在着7个分裂的政权或区域:蒙古地区、西辽、西夏、金、南宋、大理、吐蕃地区。这7个单元中,5个是由一个政权统治着的,其中又以宋、金统一程度最高;吐蕃和蒙古内部也是分裂的。但将这7个单元统一起来的历史任务却由蒙古完成的。
蒙古人生活在长城以北辽阔的草原上,过着狩猎游牧生活。他们的生活因气候的变化而显得颇为艰难,正是这种与自然抗争、顽强生存的精神,造就了蒙古人强壮的体格和勇敢善战的作风。在夏天,他们在广袤无垠的草原放牧;冬天,草原上牧草枯黄、水冻冰冷,于是举迁南方,进入华夏民族统治下的农耕区。一方面,蒙古人南下的过程中,对华夏民族造成了威胁,汉蒙冲突和对抗时有发生,另一方面,蒙古族在南下过程中,看到汉族先进的农耕技术和丰硕的景观,自然利欲熏心随之而来。
本来作为骑在马背上的民族,对宽广的土地和自由的天空有一种天然的渴望,当领略汉文化及经济条件优越时,故也举兵南下,开疆拓土以求有所建树。而在12世纪末以来,恰逢中原大乱,一统之势不复存在,四分五裂。于是蒙古族南下,扩占土地,征服其他部族,1276年灭亡南宋,元朝建立并统一全国。结束了中国历史上自唐末开始的长达三四百年之久的分裂割据和各地方性政权并立对抗的局面;同样,元代重建的多民族的中央集权的封建统一国家,对明清两代的历史和疆域也有很大的影响。
蒙古族入主中原,一统天下,开创异族统治中华的先例。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个性和特点,而且是这种个性和特点促使它去做有别于其他民族的事情。蒙古人习惯了四处飘游的生活,当他们被围在皇宫里时,感到不舒服或闭闷,总想策马而起,游荡天涯。这样一种心情,一种思绪,正好适合国家发展的需要。元帝国并不仅仅恪守前代留下的疆土,而设法让它逐步扩大。
从孤烟风起的大漠到繁华热闹的中原,这本是蒙古人的一种转变。可是,蒙古人并不限于此,在元代的近百年历史中,他们四处扩张,使中国的版图变得如此广阔,成为历史上疆域最广的时期,也是战事繁多的朝代,而且是从成功到成功。
元代蒙古人的所作所为,尽管有一些鲁莽,但毕竟是一种自信的骄傲,正是他们才使中国与世界进一步沟通。
蒙古族的历史发展过程,是痛苦和磨难的过程。
蒙古人并非在伊甸园的花丛树下创造了奇迹,而是在贫瘠的荒野上争夺“生存空间”。“风吹草低见牛羊”、“大漠孤烟直”的地理环境造就了蒙古人征服自然、外向型的性格特质。
令德国地理学家拉采尔想不到的是,他创造的理论早在他之前的蒙古人已充分运用了。
如此伟大的民族,的确值得骄傲。所然,我们经常能够听到一些蒙古族同胞自豪地称之为成吉思汗的子孙。是的,成吉思汗的子孙有资格为自己的英雄的祖先感到荣耀。话再说回来,成吉思汗的后裔比起他的祖先不觉得汗颜吗。或许有人会说,时代不同了,此一时彼一时,今人处的是一个什么环境,成吉思汗所处的是什么环境。非也。成吉思汗时代蒙古人所骑的马能比得上现在的马吗?历史在发展,任何一个民族,一个国家,都要靠和平的环境下来发展自己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项建设事业。蒙古民族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不乏优秀人才。就巴州而言同样不乏人才辈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州长不就是蒙古族的优秀分子吗。
草原的重负可以通过调节载畜量来进行控制。但是青年人的心却是无法调节和控制的。收人先收心。怎么收,城乡差别、贫富差别越来越大,牧区条件艰苦,走马观花的看草原,谁都觉得很美,但是把你放到草原上去放牧,你试试看,还能感觉出它的美吗。也许真还有坚持美的观点的人,但愿他不会是唯美主义者。
留人留心。靠什么?靠事业。一个人假如能把一项看似十分枯燥的工作,当作一项事业去干,那么他就会从中得到许多乐趣。如果说我们把草原建设的跟城市差不多,物质文化生活要是基本上能够赶上城市的物质条件,牧区的青年还愿意往出来跑吗。
我打心眼里祈祷小康社会快快地实现。
蒙古民族有一个感恩节,我不知道这个节日的来由,但是我想,我们每一个人都应当像感恩于父母给了我们生命一样的感恩草原。感恩草原的辽阔、博大,感恩草原的水丰草茂,感恩草原对人心灵的净化,感恩草原给予我们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
我们应当爱草原上的太阳,它不同于我们在城市里看到的太阳,草原地处高原,高原离太阳的距离比较近,高原上水异风寒,紫外线特别强烈,这是万物生长不可缺少的能源。我们要爱草原上的雪山,它是那么圣洁。在去巴音布鲁克的路上,顺着巴仑台山谷上山,翻越的第一道达坂上就有一座敖包,敖包是信徒们用石头堆积起来的一块心中的圣地,上面插了一些柳条,柳条上有喇嘛绑上的经幡,阳光照在五彩缤纷的经幡上,雪峰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经幡拍打着,就像有一些灵魂在飞翔。
作为一名过客,我有幸看见这样的画面,于是,就想起了一句佛语: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放得下。是的,我们都应当放得下,彻底把自己的灵魂袒露给阳光下所有的生灵,真实地生活在你自己的坐标上,比如说草原,它远离城市的喧哗就不易沾染世俗的污垢,那里没有城市的阴影,这是你到任何一座城市都难以找到的人间的温暖与坦荡。所以牧民们把草原比做天堂,他们在草原上纵情饮酒,纵情唱歌,纵情策马扬鞭。他们的生活近于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似的,无论你来自何方,无论你贫富,无论是男是女,无论老幼,只要你走进草原,草原上的牧民就能够接纳你,你可以与他们有福同享。
假如有来世,我就想托生在牧人家里,做一个自由自在、快快活活的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