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身子微僵,如同被寒霜击打的枯枝,眸底的震惊一闪而过,随即化作狠厉的杀意。
“杀了她!”
叶馥香淡然轻笑,脚趾微动,一个烟花无声绽放,“刷刷”,两把利刃已经刺中两个男子的咽喉。
与此同时,一把匕首已然割断了她身上的绳子。
叶馥香起身,捡起地上的匕首,唇角的笑意却遮掩不住眸底的清寒,一步步走近钟月,带着死亡的沉寂。
“韶夫人,若是皇后知道了你还活着,你说,她会怎么做?”
钟月因太过愤怒,身子不可抑止地颤抖:“毒妇!你们都不得好死!”
“现在,该死的似乎是你。”话落,匕首向钟月面上轻轻划去。
伤口不深,却也不浅,只是,没有血痕。
匕首的寒光晃花了钟月的视线,以至于她还没反抗,叶馥香的匕首已狠狠向她胸前刺去!
“铿锵”一声尖锐刺响,叶馥香的匕首被打落在地,迅速转身的同时,一抹若霞的嫣红已经闪现在了钟月面前,护住了她。
“快走!”红绫清冷出声,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馥香,无尽冰冷。
钟月不甘地睇了叶馥香一眼,当下依旧向外走去。
“是你?”疑惑的话语,却是肯定的语气,叶馥香神色淡淡,袖中的手却在微微颤动:“劫狱的是你?她滚下山坡时依旧是你救下的她?”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的好事!”红绫眸底迸溅了几抹恨意。
“我们是无冤无仇,只是,刚才你动手的那一刻,你现在,就是我的仇人!”叶馥香掷地有声,红绫爱恨分明,她比她更分明,分明到锱铢必较!
似随意地抚摸了下秀发,又是一枚信号弹绽放盈空,似是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瞬间将红绫团团包裹。
“不要活口。”淡淡丢下一句后,叶馥香已经向外走去。
屋外,较为阴凉的地方,叶馥香饶有兴致地看着打斗的诸人,揉捏着方才被震的麻痛的右手。
“放开我!你们这群杂碎!”远处,逃走的老妇已被长佑等人抓捕前来。
景煜扫了眼屋内的状况,走向叶馥香:“为何你总是以身犯险?”
叶馥香白眼翻飞:“我可没自虐症,总喜欢被打晕捋走。不过是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便是。”
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景煜拿起叶馥香的小手,颇为熟稔地揉捏着几处地方。
轻微的刺痛之后,便是一阵温润的舒畅感,不多时,再无了之前的麻痛。
叶馥香轻笑,贝齿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珍珠般炫目:“很舒服。对了,她怎么办?”
话落,“砰砰”两声,一片烟雾骤然散开,红绫趁机消失了踪迹。
“不用追了。”叶馥香看了景煜一眼,淡淡开口。
冷景宗给她的这些人,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自然没有追人的义务。
再者,韶夫人在她手里,不怕红绫不回来。
叶馥香看了眼眸光毒怨的韶夫人,轻笑上前:“我是该叫你韶夫人呢,还是,刘老伯?”
话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但见她眸底的稍纵即逝的讶异,叶馥香唇角的笑意更为浓郁了,她猜对了,眼前这个人,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太子妃经常会去探望的刘老伯!
“把她带回去。”景煜倒是没有丝毫惊讶,似是早就猜到了般。
倒是长佑有些瞠目结舌:“姑娘,你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这都能被你碰到!
运气?
与其说是运气,倒不如说叶馥香有一颗始终警惕的心。
“而且,你诈人的技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长佑由衷赞道。
这几乎就是一诈一个准啊!
红绫被炸出了内应身份,现在还诈出了是太子身边的人的内应身份!
钟月则被诈出了韶夫人与刘老伯的多重身份!
他几乎都要对叶馥香顶礼膜拜了。
叶馥香则不满地睇了长佑一般:“本姑娘的睿智与心细如发,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诈人了?”
诈,也是一种技术,一门学问好吗?
叶馥香等人刚回到山庄,还未离开,元王却是已派人前来,邀请他们再度前去。
长佑见状,轻叹道:“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元王府。
这应该算是叶馥香见过最奇特的府邸了。
里面各式各样的建筑星罗棋布,蒙古包、吊脚楼、竹楼、碉楼……
“元王门下的幕僚、门生等遍布五湖四海,几乎覆盖各国。因为地域的差异,所以生活习惯迥异,元王为了减缓他们的思乡之情,更为了让他们能安心居住,便建造了不同的建筑。”景煜解释道。
想到那个温润的美男子,叶馥香眸底闪过一抹幽亮:“元王如此善解人意,那么他的妾侍们应该相处的很好了?”
“他不近女色,府上只有一位皇上赐婚的璃王妃。”
哦?叶馥香惊异,似是又随口问了句:“这位璃王妃性情如何?”
“性情寡淡,一心礼佛。”
此时,前面带路的小厮并未前去通禀,已然屈身开口:“三位请进。”
香炉里,沉香袅袅散出,萦绕于空,飘渺似雾,却让人心神安宁。
身着绣绿纹紫长袍的男子侧坐在软榻上,身形单薄,微闭的眉眼更显几分沉静。
听到脚步上,双眸微张,清亮若月,唇角也荡漾了几分似水笑意,未等他们行礼,便已道:“无需多礼,快请坐。”
“王爷气色不佳,是否有烦心事?”景煜直接开口。
元王也不避讳叶馥香,轻叹开口:“太子的事情,罢了。这次芜香姑娘立了大功,是该赏赐,不知芜香想要什么?”
“韶夫人虽说只是太子妃的生母,现在的她无权无势,太子却依旧暗中派人保护她,怕是此事没有这么简单。王爷大可从这里顺藤摸瓜,定然会有所收获。”
叶馥香看着元王,也道出了他目前的疑惑。
元王眸光更为晶亮:“芜香此话真是让我醍醐灌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我们就此告辞了。”
叶馥香不想再耽搁,除却平南王的安危之外,她更想亲自应对太子,为自己报仇,更要救回迷鸢。
“那好,对了,你朋友的事情帝师已经对我说了,放心,我一定会加派人手搜寻她。”
元王眸光真诚道。
叶馥香心中一喜,有元王出手,那么会更快地找到迷鸢的!
“有劳王爷了。”
马车上,叶馥香躺在榻上,拨弄着大红洒金的窗幔:“太子有什么动作吗?”
“太子一直在招兵买马,据可靠消息,昆山的所有士兵都在修缮铠甲,制备兵器。看来,太子随时有出动之势。”
“只怕,太子现在也知道了,我们并非在京城之事。”
叶馥香停下了动作,闭目养神,微转的眸子显示她并未睡着。
“嗯,我自有安排,无需担心。”
听此,叶馥香轻“嗯”了声,不多时,平稳的呼吸声便已传来。
晚上,景煜并未再赶路,找了家客栈打尖。
景煜和长佑一间房,叶馥香单独一间。
细微的“扑棱棱”的声音传来,正欲休息的叶馥香当即走至窗前,纯白的信鸽便落在了她的手上。
将竹筒拿下,取出卷纸,看着上面一些鬼画符的东西,叶馥香当即放了信鸽,将纸条放在了马灯上。
信鸽虽然只是一般的信鸽,但是她并不怕会被人截获探知了什么去,因为除了她和写信的人之外,没有人再会看的懂。
火焰渐渐恢复如初,灰烬飘散于空中,消失殆尽。
“小崽子,让我抓到你,饶不了你!”
店小二骂骂咧咧的声音从窗户传入,待看到叶馥香时,立刻换上了笑脸:“客官,您要的宵夜。”
叶馥香淡淡扫了眼,看着那红色杏仁酥上面的印迹,略有些不悦:“我给你的银子,似乎足够买一叠干净的糕点吧。”
小二立刻向糕点望去,当下惊呼了声:“呦,这小兔崽子,竟然从厨房偷到这里来了。客官息怒,小的这就去给您换一碟来。”
“遭贼了吗?”叶馥香随口问道。
“可不是,”小二眸光微亮,闪过几分狐疑:“说来也怪,我明明看到是个小孩,可是猴子般,直接蹿没了身影。神出鬼没的……”
说着,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算了,算了,小的这就去换。稍等片刻。”
“算了,不用换了,我有些饿了。”叶馥香从小二手上接过碟子。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小二走了后,叶馥香方关上了房门,感觉到从窗户透进来的丝丝凉意,却并未前去关上。
夜凉如水,月色却很清明,一片清晰的光团透过窗户洒进来,照耀在地上,若一方皎洁的锦帕。
蓦地,锦帕上沾了一个小黑点,黑点越来越大,变成了闪动的画。
与此同时,轻微的,老鼠啃东西的窸窣声响起。
叶馥香半睁了一只眼睛,手指微动,床帐上挂着的夜明珠骤然绽放如月的光华。
那黑影正欲离开,叶馥香却是已清淡开口:“想吃就吃吧。”
“姐姐你真好。”
这声音?
看着那粉嫩若汤圆的小肉团,叶馥香眸光微滞:“翎羽?你怎么在这里?”
“姐姐,我是跟着你们的马车来的哦。”
琉璃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一边窃笑,一边吃着糕点。
叶馥香抚额:“你跑出来了,不怕阿萨寻不到你吗?再者,你如何找得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