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点上,我发现我的“小舅子”晓东有种无师自通的胆量和勇气。先前我说过,他独自一人到北京闯荡,说是要做生意,根本没有明确的目标,资金并不充分,方向都不甚明确。后来开了网店,也是一边实战一边摸索,瞄准奢侈品行业之后就来找我牵线搭桥,向奢侈品行业进军。我把麦吉的名片给了他,他毛遂自荐去找麦吉,让麦吉帮他联系一份品牌店的采购工作。麦吉把他介绍到Louis Vuitton做实习生,没出三个月,这个小伙子又要折腾了。他来到我家,快乐得要冒泡泡,兴冲冲告诉我:“哥,姐,我要去巴黎了!”
当时,我正在书房赶着写个文件,香蕉正在厨房做饭,晓东冲进来连鞋都没来得及换上,就在门口向我们宣布了这一重大喜讯。我怀疑,刘姥姥当初进大观园的时候也没有这般亢奋和激动——拉着金银财宝离开的时候也没有。
“晓东,你说的是真的啊?”香蕉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堂弟。
“姐,我骗你做什么,是真的。我在实习阶段表现良好,现在有一个去巴黎总部参观学习的机会。我可是在一百多个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啊,你弟弟我没给你丢脸吧!”晓东那得意劲儿就别提了。
“行啊你小子,哥哥没白疼你。”我当然也替他高兴。
“晓东,你去巴黎是不是要说法语啊,你能行吗?”香蕉露出了母性的一面,像个老妈妈似的担忧起来。
“姐,英语就够用了,我是去参观,又不是去定居。再说了,法语我已经突击学习了三个来月,简单的日常会话基本掌握了,要不我也打不过其他竞争对手啊!”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又没经验又是新人,怎么这么好的机会就能给你呢?”
“哎呀姐,你不替我高兴,怎么还说丧气的话呀?你这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堂弟我,虽然没经验,虽然是新人,但是我就把机会抢来了,他们抢不过我就干瞪眼呗,这没办法!”看得出晓东得意非常。
“不是说丧气的话,我是担心你太顺利了,容易骄傲。”香蕉继续像个妈妈一样唠叨。
“香蕉,晓东有出息,你就别担心了!”我说。
“嘿嘿,哥,麦总真是厉害,关键时候真能帮我说话啊!”晓东在厨房捏了一片火腿肠,吃得得意,却让我小紧张了一下。
“你又去找她了?这次的机会是不是她托人情关系帮你弄来的?”我偷眼看了看香蕉,好在她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神色。
“我是跟她说了,不过,哥,我表现真的不错,我努力了!关系嘛就得用,不用还算什么关系。我个人努力是一方面,有个关系帮忙斡旋一下不是更保险嘛。其他的人肯定也在想各种方法争取这个机会,竞争永远没有公平一说!”晓东看似年轻,说起话来还是相当老练。
“晓东,既然你托了关系,就更得好好表现,否则,帮你的人会很难堪,知道吗?”不等我说话,香蕉先说了。
“放心吧姐,我明白,我一定会好好干的!”晓东帮着香蕉摆碗筷,嘴里还是唠叨个没完。他问我:“哥,你跟那个麦吉是同学吗?她看样子可比你阔绰多了,你输给女同学了,不应该哦?!”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你好好做你的工作,男孩子家,那么八卦做什么。”我希望他尽快岔开话题。
“嗯,那倒也是,以她的年纪,能够爬那么快也确实不容易。不过话说回来,她很有能力,也很有魅力,呵呵,征服个把男人不在话下哎!”
“晓东,”香蕉插话,“你和齐悦有什么打算?”很明显,香蕉故意把话题岔开了。
1许多人平庸一生,就是因为他们一定要等到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之后才去做。当然,我们并不否认追求完美是值得赞赏的,只是这世上没有一件绝对完美的事情。若你非得等到所有的条件都具备了才去做,那恐怕只能永远等下去了。很多人想创业,却总是怕失败,总想等到“条件成熟”。其实,条件并不是等成熟的,而是逐渐干成熟的,在干的过程中完善,让不成熟的东西逐渐成熟。只有那些有勇气正视现实,有勇气迎接挑战的人才能真正实现超越自我的目标,达到卓越的境界。
2创业不是过家家,经营也不是做游戏。现如今,市场竞争日趋激烈,大家的资质、资源都差不了太多,这个时候,只能靠那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勇敢的人才能在未来的市场竞争中博得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3“外来户”与“土着族”的叫板
明朝有移民政策,所以很多江浙人变成云南人。清末有闯关东,所以很多山东人变成了东北人。现在流行“北漂”,若干年后,他们也就成了北京人。如果土着的北京人还沉浸在“皇城根儿”的美梦里不愿苏醒,那么,很可能就被外来户们抢走更多的生存空间、发展机会。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呀!
晓东的事业看起来一帆风顺,作为堂姐,香蕉开始关心起他的“个人问题”。这似乎是男家长与女家长的区别所在,男人喜欢聊事业,或者政治,或者体育,或者性;而女人总是揪着问感情。
晓东在我的火锅店里端了一个月盘子,收获了采购经理齐悦做女朋友。他以前说要开网店挣大钱娶齐悦过门,现在网店不开了,自己钻进LV学着经营奢侈品,该不会把当初的话给忘了吧。香蕉恐怕自己的弟弟变成陈世美,急着问他跟齐悦的事:“晓东,你在最落魄的时候齐悦都不嫌弃你,你现在混好了,可不能亏待人家女孩子!”
“姐姐,看你说的,我只是去一趟巴黎,几天就回来了,时差都不变,心更不会变啦!再说了,我进LV不也就是个打工仔嘛,又没有一步登天成为富豪,干什么我就亏待齐悦。姐姐你真能小题大做!”
我心里暗笑,这小子,心眼儿多着呢,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一步登天。但是,在齐悦的问题上,我还是要叮嘱一下,于是帮着香蕉说:“晓东,你姐姐的话坚决有理,你别觉得自己已经到LV工作了,而齐悦在火锅店工作,你就高人家一等。你小子要是有这种想法,我立刻跟麦吉说,把你打回原形!”
“别啊哥哥,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齐悦是好女孩,要是我以后真的有钱了,发迹了,想要一份这么简单的感情就难了。我俩也算是‘患难之处见真情’吧,我不会当陈世美的。”
“你要是真这么想,就算你聪明!”香蕉拍着弟弟的肩膀说。
正说着话,齐悦就到了。
齐悦已经被香蕉当做弟媳妇看待,就差改口叫“弟妹”了。她当然早就知道了晓东要去巴黎的消息,进门之后看到晓东第一句话就是:“那边很冷的,你要带够衣服。我在淘宝给你拍了一件棉衣,货送到了吗?”
中午吃饭的时候,晓东特意敬了我和香蕉一杯酒,他说:“哥哥姐姐,我完全想不到在北京能够这么顺利,这多亏了你们的帮助。要不是哥哥给我讲道理找关系,要不是姐姐给我吃给我住,现在说不定我还在北京的某个地下室啃馒头吃咸菜呢,熬不住回老家了也可能,不会有现在这么好的工作,更不会有齐悦这样的女朋友。大恩不言谢,弟弟我一定好好干,努力挣钱,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你们看!”
“晓东,我们可都看着呢,看你什么时候能够风风光光把齐悦娶进门!”香蕉说。
“我看,不用风风光光了,我们齐经理巴不得明天就领证吧!”我开玩笑说。看得出,齐悦的眼睛一刻都离不开晓东。那么理智的女孩子,谈起恋爱来还是很狂热的嘛。
“钱总,我还不至于那么不矜持吧!”齐悦被我说红了脸。
“你是不是应该改口跟我叫姐夫?”晓东打趣说,还不忘记看看香蕉。
“呵呵,那也改得太快了。姐姐跟姐夫没结婚,我们两个没结婚,两重关系都没定,要是急着改口了,那是不是就少拿了两个红包哇!”齐悦尖着嗓子说。
“真不愧为采购经理啊,齐悦,你这账算得真快!我代表我本人和辣椒经理敬你一杯,感谢你这半年在火锅店忙前忙后,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也以大哥的身份敬你一杯,感谢你,在晓东没有正式工作、前途完全未知的情况下跟这个穷小子谈恋爱。喝了这杯酒,咱就是一家人!”
齐悦的眼睛里竟然闪出一丝泪光,然后举起酒杯说:“钱总,就冲你这句话,我会在火锅店一直干下去,什么时候你说不用我了,什么时候我才离开。只要有我在,你放心,采购这一块我就会牢牢为你把关!”说罢一饮而尽。
酒进了肚子,齐悦的脸很快就红了,话匣子也打开了,她像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对我们说:“钱总,嫂子,不怕你们笑话,能够在店里做这个采购经理的位置,我很知足。我什么都不懂,钱总是手把手教我的,我犯过不少错误,做过不少蠢事,傻话也说了不少,钱总都没批评我,一直帮我撑腰,我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老板了。所以,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
她为自己倒了一杯,对晓东说:“来,男朋友,我敬你一杯。感谢命运让我在最孤独最艰难的时候认识你。虽然你现在没有钱,没有大事业,但是你对我好,对我是真心的,我很感谢你!钱算什么,钱都是人挣出来的。钱总刚到北京的时候不就是个穷小子么,十年的时间,他有房子,有车,有自己的店。我相信,十年之后,我们一样都不差!男朋友,我们干一杯,祝你巴黎之行顺利,祝你以后有好多的钱给我买LV!”
晓东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宣誓:“未来的老婆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开创自己的事业,用不了十年,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不再让你那么辛苦地上班挣钱了。”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我相信,吃过苦的人不会没钱花。”
“齐悦以前一个人在北京吃了不少苦吧?”香蕉问。
“姐姐,我毕业的时候,家里命令我必须回山东老家去,可是我不甘心。我跑到北京来上大学,不就是为了在北京落地生根吗?混不出个名堂我是不能回去的。我租过地下室,住过平房,跟其他几个姐妹挤在一起合租一个十平米不到的小屋子,手头最紧的时候,我连着几天自己在小电饭锅里煮面条吃。但是我告诉我自己,我不会永远这么惨的,我一定能有出头之日,我只是在等待机会!我不怕待业,我不怕薪水低,当服务员我也不怕。我能吃苦,就能有咸鱼翻身的一天!”齐悦说得很激动。
“齐悦,你爸爸妈妈知道你这么争气,肯定替你高兴的!”香蕉说。
“嗯,姐姐,等我和晓东混好了,把我们的爸爸妈妈都接到北京来。我就不信了,凭什么有些人生在这个城市,不做丝毫努力,就可以白白享受这个城市的一切。而我们,出生在另外一个城市,就要花费几倍的力气才能争取一个落脚之地。风水轮流转,要是他们不努力,整个北京城就要大换血,所有外来务工的人早晚要把这个城市占领,什么穷二代富二代的,都大换个儿,穷人能变富,富人也能变穷!”
“媳妇,你说得真好!”晓东拉住他半醉的未婚妻,不让她再喝了。
1经常有人跟我叫板说:“任远,你们富二代凭什么呼风唤雨!”“任远,凭什么你们北京的孩子就趾高气扬!”我要说,你错了,这么想的人都错了。我的家境是不错,但是,我爷爷和我父亲都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我的祖上不是北京人,也是外地人靠自己的打拼才在北京争取到自己的一席之地。所以,那些叫板的、不服的,恰恰应该跟我称兄道弟才是。
2外地人用不着气馁,北京人也用不着矫情。应毛主席的话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们不能不承认,我们生在了一个转型时期,很多制度在我们80后身上都变了,计划生育、义务教育、大学扩招等等重大变革都在我们身上发生了效力。我们是“受害者”。这是“最坏的时代”。可是,我们也赶上了“最好的时代”。不是说乱世出英雄么?从制度变革的角度来看,现在正是“乱世”,一切都在变,一切皆有可能。只有胆大心细眼光准的人才能在这样的时代充当弄潮儿,谁在叫板,谁在抱怨,谁在不服,都可以大显身手,海阔天空任自由。
4心存善念的人不必整天喊慈善
慈善是一个名词,本质还是做善事。在这个角度看,捐一块钱跟捐一万块是一样的。这就是李连杰的“壹基金”理念。这才是真正的“慈善思维”。所以,不要被名目繁多的基金迷惑,不用被各种形式的捐款忽悠,从我做起,从力所能及的小事做起,心存善念,为他人做出有益的事,那就是货真价实的慈善。
晓东离开一个星期,从巴黎回来之后像打了鸡血一样,时差都没倒,连夜奔到我家来。我和香蕉当时正准备睡觉,愣是被这个“外来入侵者”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香蕉责怪他大半夜的乱窜。他手里拎着几个大袋子冲进屋子说:“姐姐,我刚下飞机,打车回大兴实在太远,就直接来你家!给,送你的礼物!”说着,把一个印着路易斯·威登LOGO的大袋子放到香蕉手上。
“这是你买的呀!”香蕉拎着硕大的LV,并不高兴,反倒一脸恐慌,好像生怕她弟弟抢了银行或者做了土匪。
“你就别管了,拿着用吧,保管正宗!”能不正宗么,他刚从人家总店回来。
“晓东,你越这么说姐越不踏实,你说,究竟是你买的,还是别人送的,还是回扣什么的?”香蕉紧张极了。
“哎呀,姐,你干嘛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嘛,你弟弟我,一不偷二不抢,钱来得光明正大,东西用得名正言顺,没有警察来管的!”他自顾自跑到厨房去煮了一袋方便面,说话的功夫,还往里打了两个鸡蛋。
我看了看香蕉手里的包,又瞥了一眼晓东放在沙发上的袋子,看得出,里面还是LV。还用问么,花光他所有的积蓄也买不了这俩袋子的,往好了想,是别人送的礼物(哪有老板送店员自己的商品做礼物呢),往坏了想,就是这臭小子吃拿卡要挣的回扣。他学这些旁门左道还真快。我没说什么,让香蕉去帮晓东收拾客房,自己给晓东倒了一杯水。
晓东说:“姐夫,真巧,我这次出去,还遇到了一个你的朋友。”
“哦?我的朋友?”
“是啊,是HC广告公司的赵总,他说跟你是好朋友。”
“哦,那真是很巧,以前我做广告的时候跟他打交道,他曾经是我们很大的竞争对手,后来一来二去我们成了好朋友。你怎么会遇到他?”
“他是出差,接了个法国的一个什么大客户。”
“你怎么认识他呢?”我追问。
“哎,反正就是很巧嘛,人那么多,左介绍右介绍,说来说去就认识了嘛。反正,哥哥,提你的名字很管用哦!”晓东神秘兮兮一笑,然后开始吃面。
他的回答明显是在敷衍我。凭他在北京闯荡的阅历,不可能那么容易就遇到我的熟人——更何况是在巴黎,不是在北京!
我追着他问:“晓东,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跟谁一起去巴黎?”
“哥,你不信任我啊,你可以去我店里问,我就是去总店参观学习嘛,碰巧遇到一群中国顾客,人家组团去总店买东西。真是有钱人啊,就像在菜市场批发大白菜似的,一买就是十几个二十几个。我就跟其中的一个套近乎嘛,他说他是做广告的,我说我哥哥也做过广告,没想到那么巧还真就是你的熟人!”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他回避我的目光,只顾埋着头吃面。我继续问:“那两个手提袋是怎么回事?”
“哎,回扣回扣,行了吧?哥哥,你真是难为我。我忽悠那帮子中国客人买了那么多东西,我吃点回扣是想当然的嘛!”
“姑且相信你。”晓东的话还是不符合常规逻辑,可是,我一时又没有他的更多把柄,只好不再深究。
“对了哥哥,”晓东好像想起什么,起身去拿自己的包,伸手摸了半天,拿出两份请柬,递给我说,“后天晚上国际饭店有个慈善晚会,你带姐姐去看热闹吧。”
我对他的怀疑刚刚减轻,看到这两份请柬又重了起来。接过请柬看了看,我问他:“臭小子,你给我说实话。这一个星期你去干嘛了,到底跟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