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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人成各,今非昨

晨曦微光已透窗而入,正落在紫檀木桌上的半张美人脸上,染墨的笔斜斜的挡住了那美人的一眼,收拾着书桌的小厮手一抖,正将那浓浓的墨迹点在了如玉的容颜上。

小厮忙拾袖去擦,不想越擦越黑,自里间步出的磊落男子一见,却是眉头微皱。

“还擦什么!染脏了就是脏了,任你如何也无法回至最初!”正如他与她之间,任他有意修补,却也再不是当年的她与他,更何况现在夹杂在其中的却又有人,罢了罢了,不是早说过不去想了吗,不是早已说过桥归桥,路归路了吗,她攀她的高枝,至于他,虽不是户部的人,却总是师弟放心留在朝中的至亲,待他将手上米粮一事摆平,也要就此离开去做他的闲云野鹤!

“是是是,小的不擦了,将军莫怪,小的绝不是有意的,而是不小心见到那画中竟是夫人……”

“错了!”

错了?!啊,对!

“是是,小的是见那竟是凌云书斋的唐六小姐,这才不小心抖了一抖。”

那磊落男子眉眼微皱,斜斜的睨了一眼那染黑的美人图,才道:“是她又如何,拿出去丢了吧。”

“是。”小厮快手收起美人图,转身抛进了身后装着杂物的篮子又道:“将军,先前这六小姐在家中之时,咱们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成了这凌云书斋的主事,名震京城呢。”

游离眉皱的更紧,斜斜的瞪了小厮一眼,正要呵斥他莫要再提起那唐卿鸾之时,却因他接续下来的话而顿住。

“只可惜这十二少杀了人,以后总是要影响的,凌云书斋怕也是就此药落魄了。”

十二杀了人?!

“你说什么!”

“咦?哦,唐家的十二少爷唐君蝉,在前儿个半夜,把自家的大伯给杀了呢。”

十二?那个在梧桐树下一身倦意的少年杀了人?那个满身暖意让人忍不住接近的少年会杀人?怎么可能!

“那现在呢,十二现在如何?”

“这……听说是正押在刑部大牢,当时凌云书斋的下人都亲眼见到十二少满身是血,拿着匕首立在尸首旁,证据确凿呢!”

证据确凿?到底是怎的?

游离略略恍惚,似是又看到了那梧桐树下的少年,带着淡淡讽刺的笑,纵然是讽刺,却依旧让人觉得他身边的暖。

缓缓闭了闭眼,摇了摇头,蓦然转身而去……

*** *** *** *** *** *** *** *** *** ***

灯火摇曳,连带的那牢里的暗影也摇摇摆摆,在那极小的隔开的牢房里,唐十二缩坐在角落,身上穿着的是米夏那白色的粗布囚衣,纵然是那极不雅致,极不舒适的粗布,却让人觉得和那日梧桐树下的懒懒少年没什么分别,只是多了份不该有的成熟,不该有的啊。

随手挥退了牢中狱卒,游离缓缓靠近,已到了那十二抬眼既能看的到得地方,却不见他抬眼,只是望着对面墙上开启的小小的气窗,淡淡日光自那气窗投进,落在十二脸上,这才看清,那脸上却是份寂寞,

那样寂寞的神色,怎么是这十八九岁少年该有的呢?

“十二……”轻声唤他回神,却不知接续该说些什么。听得他入狱的消息,便不曾多想,直奔刑部而来,本是想问为什么要杀人,本是想问为什么要让卿鸾担心,却惊见少年那样的神情,却也惊觉自己的毫无立场。摇头苦笑,卿鸾已是皇上的入幕之宾,何必还要他来担心十二,无论如何,他的命总是丢不了得,是他游离多事了。抬脚,回身,还是离了这无谓的地方吧。

“凤将军。”哑涩的声音忽的自身后传来,使得游离脚步一顿,徐缓回首,正望着那少年缓之又缓的回过头来,四目相对,才发现少年眼底的疲惫。

“将军……”那涩哑的声音又顿了顿,然后轻轻垂首,将眼底疲惫遮下才又道,“将军今日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不知为何,暴躁的脾气竟未起,只是身侧的手握了又握,斜斜的睨了少年一眼,淡讽挂上嘴角。这算什么?

“我何必来看你的笑话。”

“是啊,何必呢。”声音压低,“那你还来这儿是做什么呢?审犯人,不该是你吧。”

游离一怔,心底也是不解,他听得十二之事,想也没想便来了此处……是为了什么?

他自幼就是个随性的人,虽也是喜爱那吟诗作画什么的,但是却不不像师弟那样是个惊世之才。

他总是冲动行事,例如傻傻的上了敌国的当,险些误了送军师至西北的大事。如他这般不爱动脑,也就是在这些极聪明的人身边做个小小的助手便罢,至于那些什么运筹帷幄,什么决胜千里从来也不是他干的。所以其实他是极讨厌那些满脑袋计谋,处处看在前面的人,可此次,纵然他不愿动脑,纵然他不能透彻世事,却也明白总有什么事不对的!

他蓦然回身,前倾,想要看清少年的脸。

心底的不安不知从何而来,只是死死地瞪着那少年的微垂的眼,看着他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似是在为了什么而下决心!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等着,等着他的未尽之语,良久良久,才又听得那哑哑的声音再起,“十年前,我和阿姐亲眼看着几个叔伯将父母逼落凋零的荷花池……”

什么!游离眼一瞪,手一紧,青筋暴起。

怎么……

“其实那天我和阿姐本也是该死了的,只是……只是阿姐聪明,瞒过了叔伯的眼,从此就有了唐府处处被人欺负的呆蠢十二和足不出户的六小姐,直到那一年,几个堂哥险些将我也逼落清池,阿姐心惊,而你却同初家兄弟去唐府探望我那寄养的堂姐初音,所以……”

所以就有了月夜下的轻生,所以就有了惹人心怜的少女?凭什么!他只是她逃脱唐府的……的……

“阿姐是为了我。”是啊,是为了她的弟弟,只是利用而已,不气,不气,那时他不是也利用她吗!利用她逃离皇上的赐婚,只因她是他的师弟,皇上最尊敬的皇叔悦晟王爷亲口夸赞的”米夏文才”!

所以不气,不气!更何况是现在呢!

他为什么要在这儿听他说这些,虽对十二略有好感,可他的姐姐为攀高枝与他已无相干,他……

“将军,可我却知道这多年来阿姐是真心对待你的。”

真心?何来的真心,是在他身陷牢狱的时候和皇上搭上?还是隐隐之中有何那刑部尚书略有牵连?!

是了,刑部尚书是卜池,他果然是多虑了,多虑了。心底再起的恨意压了又压,终是决定还是离开这窒息的地方,不仅仅是这牢房,还有这米夏朝堂,管他百姓如何,管他边疆如何,与他何干!不管了不管了,师弟要是不放心,就自己回来助他那个该死的侄子!

蓦然回身,举步就走。

“就算是入宫也是为了你啊!”

脚步又顿,茫然回首望向叙说的少年。

入宫……是为了他?什么为了他?如何为了他?怎的就为了他?

“我是说……三年前,你那高贵端雅的母亲跪在已经被她一纸休书休离的阿姐门前,求她出卖自尊,让将军你活着甚至是继续做你的高官而入宫,圣意啊,入宫能是如何?枉我的阿姐觉得欠你恩情,枉我阿姐对你深情,无奈之下也只得……”

什么!双腿微颤,身子摇了一摇,他赶紧扶住身边墙壁。微微垂下头,道:“你是说……你是说……”喉间似是卡了什么,如同十二一般暗哑,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不!不!不!

娘先休了她?不是她……她懒为人妇,不是她……恼他情浅,求了休书而去吗?

卿鸾她入宫怎是为了他?

不!不会的,不会是娘逼她入宫的!

难道不是她……她虚荣吗?不是她……她……

怎会如此,怎是如此?不过是三月牢狱,怎么……竟有如此……如此的纠葛?

这是真的吗?不会的,不会是真的!

“你不信吗?如若不信,便去问问你的好娘亲,她……可否跪求阿姐入宫?”

娘她……她确实会如此的,定会如此的,此事怕是加不了!

……那他那日……那日对卿鸾说了什么……他……

“你是害怕吗?怕我对你做什么?你放心,我不会的,在你不顾我的感受踏进那华丽宫门的那一天开始,就抹杀了你我之间所有的一切。我是不在乎,因为我对你没有****!可是我又怎会去抱那曾经在别的男人面前尽显娇媚的身躯?我——不屑!”

“……我又怎会去抱那曾经在别的男人面前尽显娇媚的身躯?我——不屑!”

“……我——不屑!”

怎会……怎会对卿鸾她……这么说呢?他……他怎能这么说,怎么能!

“在你指责阿姐之时,却是伤她最深之刻。”十二声冷,隐带恨意。

是啊,那时……他定是伤她至极,至极啊!

“我本不愿说的,只是……我姐弟二人韬光养晦,十年沉寂,借着这凌云书斋与官场商场相连,为的是要毁去唐府的米粮市场,而你那好皇帝也不过是借着我姐弟的手,揽回粮食命脉罢了。如今我出了这事儿……”那唐十二垂下眸子,探手自颈间掏出一块儿翡色玉佩,那玉佩在透窗而入的光线下晶莹剔透,他探手抚了又抚,“我没动手去杀人,可唐老大却的确是我所杀,证据确凿。阿姐为了救她这不争气的弟弟,恐怕已经……身陷皇宫了!”

什么?

自脚底而起的寒意一路上涌,透进心底,直达头顶,冰冷了他的指尖,冰冷了他的身躯,无力一动却……僵硬的迈步……

“将军且慢……我可以相信你会对阿姐很好很好么?”

很好很好吗?

很好很好啊……

“我凤游离在此发誓,今生唯唐卿鸾一妻,绝不坐拥三妻四妾。定然与她真心相待,此意乃是真心所致,绝不是为报恩情。十二你放心!”

“如此,我若有幸活着出去,我阿姐没事便罢,若是有何闪失,唐家十二唐君蝉在此发誓:管他米夏百姓,管他是皇朝基业,我定要那小皇帝坐不安龙椅,也或许该让他的龙椅没得做!可好?”那脸上狠厉与坚定怎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啊。

游离微微垂眸,哑着声道:“若是如此,何须你动手,德昭帝的命是我凤游离的!”

“多谢将军。”十二将手上温玉递出,交与游离至此他才看清,那晶莹的玉蝉已然碎裂。

“将军,此玉乃是我娘生前亲手自所刻,阿姐手中亦有一块儿。请你交与阿姐,告诉她,此玉便代替君蝉守在她的身边,我姐弟心灵相通,她身上的重担,交给我便罢了。也求她……帮我找找……找找凌玉……”

这“凌玉”二字本是游离极为忌讳的,可此时他却无力深思,接过玉来,便摇晃着离开了阴寒的地牢。却不知他这一走,独留下的少年被三四个大汉硬生生的被灌下毒酒!却不知那斯文有礼,假仁假义的刑部尚书那般阴狠至极。

*** *** *** *** *** *** *** *** *** ***

寒风拂过发丝,飘荡开来,他无暇拂去,满心都是她。

是!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冲进那金碧辉煌的深深宫苑,杀了那个男人,可是!可是!可是……可是他满心都是她,满心都是她的痛,她的苦,杀人报仇已不再紧要,紧要的是她的委屈,紧要的是她的心

在京城重重屋宇之上穿过,踏遍了每一个屋檐,将轻功使至极致,无非就是要用最快的速度见到她。

终于,疾驰的脚步缓下来,翻飞的雪花自茫茫天际洒落,在那个红漆的檀木门前,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淡然而立,满面的倦意,他本想,本想再见到她的那一刻,用力的摇晃她纤细的肩,大声的责骂她的傻,可是……这一刻,他仅仅能再这高高的房顶看着倦然的她。

雪,洒落,早已枯败的梧桐树显得那么的凄凉,他就站在那高高的屋顶之上,就这么看着她,她本以为,他会冲过来,狠狠的大骂她一顿,毕竟现在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已不再是她,皇城宫殿的一夜,早已该又一次在京城传遍……

可是他没有,仅仅是那么地看着她,是在干什么?不屑她的所为吗?

风划过,飘雪延续着他们之间的寂静,他们也仅仅就是这样对望,似是望着那深深的情,浓浓的爱,可是……

良久,良久,他跃下那高高的屋脊,极缓慢极缓慢的靠近,直到他的气息划过她的颊,她才看清,那黑亮的眸,竟不知何时晕上了薄薄的雾,他修长的手缓缓抬起,终是落在了她纤细的肩,握紧,然后,依旧那么对望,就像是看进了彼此的内心。

可沉默依旧延续,直到,那黑眸中的薄雾一颤,她已在他的怀中!紧紧的,紧紧的,像是将稀世的珍宝包在怀中,不愿再放开!

卿鸾茫然不知所措的任他的手臂环着,心中竟起了小小的期盼,兴许他们……

直至许久,才自怔愣中回神,却听得他口中喃喃的……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极小,清风一吹,便几近破碎。

对不起?

用力挣出他的怀抱,黑亮的眸对上他已然红了的眼。咚!心沉下!他定然是……是……知晓了,那他是怎么知晓的?

手狠狠地握着,圆润的指甲陷入皮肉,淡淡的红痕渗出。

干什么,不舍?抑或是因为她的牺牲而满心的愧疚?哈,真是可笑啊,何必想那么多呢……何必想那么多,她……只是报恩……报恩……

“卿鸾,卿鸾,卿鸾……”满满的怜惜,满满的不舍,“纵是如此,我还是要你的。”

我还是要你的,我还是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我不知何时于你有了那般浓烈的情,我不想你为了那什么该死的地位离我而去。我努力掩饰我的心伤,我不屑你的所为,假装自己不喜欢你。卿鸾,现下好了,我知道你的真心了,我不在乎那些什么该死的贞洁,我不在乎,我的卿鸾啊,我的卿鸾。

嘭!

心绪霎时冷下!

还是要?还是要?

要她做什么?心存感激她的牺牲,所以纵她现下这样也还是可以要的?不必如此,她唐卿鸾不需此等感激之情!

还是要,多么勉强的话语,多么难得是我牺牲。哈哈哈哈!

就不信女子无夫,便不得生存!

就不信女子孤零,便无颜存世!

游离啊游离,我何必你的牺牲!

游离啊游离,我何必你的感激!

游离啊游离,我何必要你一句勉强至极的”还是要”!

挥手一推,迈步后移,在他愕然中砰地一声,关上了那朱漆大门,也关上了她的心门。独留含着泪意的男子迎风而立,高抬着手想要敲门却终是不得落下,良久良久,他狠狠地闭了闭眼,静立不动……

三日来无论何时,总能见到他。

或屋外孤立的身影,或回眸之时深情的凝望,或她踏出房门时期盼的眼神,时时提醒她他的存在。却……

一句”还是要”死死的纠缠着她,让她午夜梦回,泪洒罗衾。何必如此纠纠缠缠呢,他何不一走了之,让她静心安枕,让她不对他有任何企盼,奈何他却不知她的心境,奈何他却……

何必如此?她不信哪个男人能忍受妻子不贞,她不信以后长久相处,他不会忆起她的过往,若是那日见到他嫌弃的目光,还不如此生短了想望。

可他此刻所为,和他的”还是要”要她如何?要她如何……

莫不是相报恩情,也为了安心?

猛然拉开房门,正对上他的眼,惊见他满眼疲惫霎时化去,丝丝期盼流泻而出。

长长一叹,道:“你要如何?”

“我……”是啊,他要如何?说他和她相伴此生吗?说他不在乎她的……让他如何说出口?那****那般的侮辱,那****绝情而去,如今却怎么说出口啊。

“凤游离。”我不要你的感激,不要,“你感激我吗?你是因为我的所为而不舍吗?凤游离,你不必如此,你且看我今日风光,从来不是因为我为你凤府夫人,而是因为我是凌云书斋的主人,因为我……我是皇上的红颜……”

“不!你不要说了,卿鸾你不要说了。是我,你是为了我,你不要……说了。你是我的妻子,一直都是,不曾改变。”

“是吗?不曾改变?那……那那****所说的‘我又怎会去抱那曾经在别的男人面前尽显娇媚的身躯?我……不屑……’又算什么?游离,你抱着我的时候可会想到我曾被谁抱过?”

你如何能接受啊,哪个男人能接受呢?何必……何必为了什么感激勉强自己?

不必,不必……

寂静庭院,留下的依旧仅只是游离独自恼恨。

他当初为何为了颜面,说那样的话,为何被妒火控制了神志……此时悔已晚矣……

但求真心化开卿鸾心底坚冰,他定要守得她看清他的真心。

至于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他怎能放过……

*** *** *** *** *** *** *** *** *** ***

寂静的夜,暖暖的偏殿几点烛火,纤瘦的身影坐在案前,一摞摞高高迭起的折子映出淡淡的影子印上盛着朱砂的瓷碟,忽的,密封的殿内烛光摇了几摇,连带着影子在朱红之上划了一下,光影的交接露出红的艳丽,随即被暗影彻底覆盖。

贵气的青年已是满面疲色,毫不紧张的望向那制造暗影的男子,那满眼的恨毫不掩饰,他不怀疑如果手中有刀,他的项上人头恐怕已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只是心奇为何他衣衫不整,身带血迹,毕竟这殿外确实不曾有何打斗之声传来。

“我是来杀你的。”声音因努力压着怒气二略带暗哑,不复原本的清朗, “我……本是来杀你的,但是……”但是他入宫之前,却在宫门之外与米夏武林至高的高手们激战数百回合,任他出自无忧谷的绝世武功,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敌败落,可却没抹去他要人死的心,只是……

“我不杀你。”

德昭帝一怔,却啥霎时回神,望着凤游离。

“任凭你是米夏之君,我本也能要你生不如死。”

只是师弟的话没错,卿鸾的未来需要他,而过去的便让他过去,杀了这个心性尚不及长的孩子有什么用,当真能让他的卿鸾无垢而活吗?

不!不能,所以他要他活着,活着为国忧心,活着众叛亲离,活着一辈子见不到真心对他的人,活着在许多许多年后,回忆着少年时的错误,然后后悔一辈子!

数十年的折磨该是比一刀杀了他更痛苦吧……所以他要他活着,给他他想要的,却终是会被他想要的折磨到死!

“纵然你手段恶劣,可我依旧不会离开她,我定时要随着她天涯海角。而你,怎知道真心相爱是何等美妙,像你这样的人,怕是一辈子也不得知晓,如此,纵然命存,却是生不如死!”

是吗,生不如死啊……他怎会生不如死?他米夏至高的身份,他聪明至极的头脑,他强国兴民的志向,有这些,他不要别的。什么众叛亲离,没有他们,他还有一个自始至终站在他这一边的叔叔!他不怕!

现下他谋划失败,终是失去了这个一心留住的将军,可是……哼!凤将军真的以为他能就此离开吗?

唐卿鸾是如何也离不开的,他有着刑部大牢的一条命留着她!她总是会留下来为他的大业出力,或许他还是可以和放出点心思,真真正正的她来上一段小小的感情,尝试一下当年皇叔一心追求的感觉,尝试一下对面这个男子一心恨他的起源!

心意一定,他抬眼望着那满满恨意的男子,“将军,当真要与朕为敌?”

“游离从来不曾有意与皇上为敌,但是……皇上的夺妻之恨,却是如何也忘不得的。”说到此处,他刷的一声将长剑抽出,遥遥的指向德昭帝,却听得暗处里那不平的气息,一个个隐隐将出,似是誓死也要保护这个可恨之极的少年。护他做什么?护他再来搅乱他人夫妻情深么?

摇曳的光影在脸上荡来荡去,沉寂在这暗夜里发酵,两个男人彼此凝望,他们曾是毫无隔阂的君臣,他们曾是那般的彼此信任,如今却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忽的,游离拔地而起,手舞着长剑一挑,挥出的剑气直朝着德昭而去,同时拿来自四面八方的暗器,暗劲激荡而来,想要阻住已是不及,只得任那剑气划破皇袍,将那绣着的精致金龙的龙头斩断,未几,有血痕渗出。

游离,已然退至殿门之外,淡淡的带着愁绪的声音飘将进茫然看着胸前血痕的皇帝耳中。

“自今日起,我凤游离自由天地间,再不在这朝堂现身。你……做你的皇帝吧,但若是我的卿鸾有何闪失,你的命,我……记下了!”话落,影无,寂寞的大殿里只剩下德昭孤单的影子随着烛火摇曳。直到好久好久以后,殿阁外的晨光已然投进窗格子,门外的太监才小心翼翼的唤着:“皇上,晨起上朝的时间到了……”

僵立的身影才微微一动,手敷上那已然干涸的血迹,眼轻轻的闭上。身边没有亲近的人吗?那小人也是用得的……

“来人,下朝后宣刑部卜池偏殿暖阁觐见。”

小人,小人便小人吧,至少有人能听他说说话。

*** *** *** *** *** *** *** *** *** ***

落雪无声,晨曦的薄光已然透进屋中,贵气的夫人正任由小丫鬟服侍着着衣。抬眼,正见她那英伟的儿子此时却是落拓满身,带着身上的斑斑血迹立在门前。她心惊,扑上前去。

“游离,你……你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了伤。快!快来人去请大夫,请大夫来看看将军的伤!”

何来贵气,仅余下满心担忧。

“娘,我没受伤。这血……是别人的。”声哑。

“别人的?别人的……就好,就好。”似是安心,缓缓回身,抹下额头冷汗,继续着衣。

凤游离缓步步出,轻轻落座在厅上小几之前。

“娘为什么要休了卿鸾呢?”

着衣的手一顿:“游离怎的问这个?”

“娘为什么要休了卿鸾?”不语缘由,执着于此。

凤老夫人长叹一声,自里间走出:“哪里是我休了她,若不是她跪在门前苦苦哀求,说是与你不睦,说是‘但盼情真夫,不要阵前英。’,说是她……她已有了真心所向,若非如此,我怎会给了她休书?毕竟也是败坏了我家的名声啊。”

“是吗?”游离声音极轻,“那近日来,娘频频邀永定侯千金过府相叙却是为何?”

凤老夫人笑意挂上眼角,轻轻上前拉起游离的手道:“我儿,你也知道,娘年纪大了,你身边又没有妻妾。我见这初家小姐标致动人,言之有物,是个真真的好姑娘,更何况她亦懂你们战场之事,以后也不会相对无言。她那爹爹更是永定侯爷,与你自是有助的。你看看哪日,咱们就托了媒人过府提亲可好?还是你奏请皇上,请圣旨赐婚?娘啊,也好早早的抱个孙子。”

“怎得我与卿鸾成亲多年,也不见娘亲催我们生个孙儿给您抱呢?”他语带酸涩,已然知道了卿鸾被休得原因。

“唐卿鸾?”凤老夫人眉头一皱,言语中尽是不屑,“不过是个商贾之女,于你有何相助?所谓士农工商,这商家本就位低,她又是那商家还不重视的女儿,要她何用?我的孙儿万万不能出自这样低下之人的肚腹。”

果然啊,果然啊。娘是官宦子女,爹亦然。却原来身份之说根深蒂固啊。

“娘说……卿鸾于我无意,却不曾想过孩儿当年拒了皇上赐婚,娶了卿鸾乃是心中所爱?”

凤老夫人眼一瞪,弃了游离的手:“心中所爱?你莫要骗娘,皇上赐婚的女子我也是没看上的,那般刁蛮的丫头来我凤府,我自是也不愿意,至于这唐卿鸾不过是你拒婚的理由,我自是当时没有阻止的。如今娘替你中意了初家小姐,你爱她便是。”

“娘……”满面无奈,满心疲惫,“我却是喜欢着卿鸾的,确实是喜欢的,我……自是不会再娶别人了。至于您说的于我有助益,再也无关了……”缓缓起身,离了桌几向门外走去。

“娘当年求着卿鸾救孩儿之时……可曾想过卿鸾该如何是好?”

留下的仅是这无奈之语和凤老夫人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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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仇说:“我的兄弟不会一厢情愿。”沈觉晗说:“我心已绝,我命不悔。”邢凯说:“以吾光,照亮吾兄之道。”林仇说他这一生最爱白诗芯,没有亏欠没有惭愧只是单纯的爱她。且看林仇到最后如何带领兄弟和爱人到巅峰!“我的梦想,就是登上武道巅峰!兄弟在旁!爱人拥怀!我的道……要么有情,要么,无我!”
  • 你是我触不到的边

    你是我触不到的边

    她名叫陈汐,他喜欢晨曦,她喜欢大海,他喜欢天空,都说海天一线不分离,却只是远看海天相连,近看距离却始终遥远。海,是倒过来的天;你,是我触不到的边。
  • 一粒沙的梦想

    一粒沙的梦想

    “是你带来了春天”。契诃夫有这么一句话,大意是:有大狗,有小狗,小狗不该因为大狗的存在而心慌意乱。所有的狗都应该叫,就让他各自用上帝给他的声音。是的,无论大狗小狗,还是哈巴狗土狗,都有叫的权利,最关键的乃是,是否是用上帝给你的声音。在这里,我直接把“上帝给你的声音”理解为“真情实感”的表达,也许,这不该会有大的谬误。罗丹说:“艺术就是感情。”(出自罗丹《遗嘱》)苏珊·朗格也说过,“一切艺术都是创造出来的表现人类情感的直觉形式。”(出自《艺术问题》)那么,诗歌作为文学艺术桂冠之上的珍珠,其对情感的重视就不言而喻了。情感表达的真挚和炽烈,这也是诗歌区别于其他文学体裁的主要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