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时候南秀就劝说过辛南习武,不说保护她,单保护自己就很好。
迫于淫威,辛南确实练过一段日子的功夫,这都是私底下的事除了两人没第三者知道这件事。以辛南的性子习武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从基本功练起单马步一项就须长久的坚持切也折磨人过程更是枯燥,对一个生性奔放洒脱的人说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在再以后还有梅花桩渐渐开始学一些简单的招式,每一样都非一朝一夕可大成,必须要有日积月累长久坚持的耐心不可。
辛南问过南秀,有没有可以速成的武林绝学比如那些需要领悟的内家功法,易筋经、六脉神剑、如来神掌之类的只要有悟性武功一日千里不是不可能的。这话当然是玩笑,压腿、马步、梅花桩、下腰、一字马那样不是习武者长久坚持才让自己身体力气,抗击打还有韧性和速度有所增长,哪有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武林高手。
“有一门功夫可以速成。”南秀告诉他“但是很难,不光考验悟性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甚至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几乎无人选择练这门功夫,这门功夫伤人伤己,太过狠毒辛辣。正因如此,这门功夫也逐渐为人所遗忘,蒙尘。”
辛南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三岁就解开了鸡兔同笼、勾股圆方九宫算术这样的问题,智商方面绝对不成问题,至于代价,一日速成的武林高手,有什么代价是不能接受的?
南秀笑着问“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这你也接受吗?”
……
此后辛南的英雄梦终于破灭,仗剑天涯的想法也就此放下,每日反复的扎马步,压腿、下腰让他哪里受的住,不出多少天就不干了,任南秀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一副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样子,南秀对此无赖也无可奈何,就此不再说他,任他自由自在。
辛南对于左右逢迎的场面并不少见,早在几年前接管凤鸣阁的时候他就知道知道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也乐于跟那些显贵交流,那是一种揣度猜测看透人心的过程,猜透了对方想什么再确定自己想要如何的结果很容易就确定自己该说什么话用什么样的表情,做什么样的事。
因为这几年管理凤鸣阁以来在自己处理下凤鸣阁从未出过什么问题,也就让他越加春风得意,在外人看来完全一副小人得志模样,越发确定人心不过如此。
文应龙那件事却让他有种当头棒喝的恍然大悟之感,在掌握权势的人眼里,自己再如何八面玲珑也不过是跳梁小丑,鱼塘里的小鱼难道还妄想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吗?痴人说梦。
如果自己手中稍有些权势,或者根本不用柳永出面很多问题不必再想着如何拐弯抹角费心费力的解决,自己不想就无人能左右自己思想行动,若自己想则对人倚气指使谁敢拂逆。
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偏激,平静下来后再梳理一番自己心理,确定自己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无作为的痛恨,很直接的说法就是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南秀被人用刑却什么都做不了,柳永在一边让文应龙汗如浆出的时候自己只能站在一旁连发泄怒火都不能。
强者分很多种,武艺高强是强,可行侠仗义,可倚剑天涯,活的是一种洒脱自在,这种人是闲云野鹤,只适合独来独往,无所顾虑自然活得洒脱。辛南不同,就算自己真的武艺超群也难以洒脱,因为有太多顾虑,有一大家子人要他照顾,从接手凤鸣阁起他就得为这些女人担起身为男人的责任。
所以,他注定当不了闲云野鹤这样的人,仗剑天涯也只是想过一想。他要做的是另外一种人,一纸断人生死,提笔一划勾人性命。只有握在手中的权力才是真正可以依赖的力量,他并非崇拜力量,只因只有力量才能保护自己保护他人。
自身身体力量上的强横能做的事实在有限,他需要比之更大的能力。
西陈未立时后出兰国名将方云,不识武功不胜武力,却以用军入神名动四方,远在千里外快马传书一封就时当时与之交战的烟蒙陷入苦战,琅琊草原俘虏十万,因他大笔一挥,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十万俘虏人头落地,这是真正的强者,有大气魄,大智慧跟大勇。有因其心狠手辣,随后与之交战的军队无不闻风丧胆,赫赫威名远扬四方,是实实在在的披着人皮的恶鬼,但是有谁敢当面对他说这样的话?
辛南不认为自己有比肩方云的智慧,却也不耻他的勾当,但必须承认,那个手无寸铁的男人生生把出兰的灭国时间推迟了数十年,人们想到他的只有畏惧。
在辛南眼里这个男人之所以有如此作为全因其所处的位置跟手中的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一时风光连帝王君主都黯然失色。
方云出身平民,二十岁就已入仕,二十八岁位极人臣,朝中内外权势滔天,更是手握兵权的兵马大元帅,在以后的漫长历史里想让人们淡忘这样一位传奇人物简直是不可能。
辛南或许没有要与之比肩的意思也难做到如方云般毒辣,但他需要一个位置,一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权力,这样他就可以做到许多平日要靠武力才能解决的问题。
从认识柳永起辛南就对这个人没来由的有好感,刚开始看他书生扮相呆子模样却没想来人竟是位将军,这两年从柳永哪里辛南得到过太多帮助,让他有一种自己一直在占便宜的感觉,奈何自己除了钱什么都不能报答,可这点钱柳永也看不上,占便宜这种事除了做买卖时讨价还价让人快意辛南只会觉得自己是在欠人情,即便柳永不在意他也希望有能帮到他的地方。然而一个将军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一个小小凤鸣阁老板又能怎么样,单说行军打仗辛南就帮不上忙,还能指望他帮什么呢。
只要别整天怂恿秦美兮作弄他就谢天谢地了!
单为了能帮到柳永辛南也迫切需要一个官位。这样在朝堂他就能跟柳承君一起帮他挡许多背后的冷箭,风言风语。
南秀看着自己双手,纱布缠了一层又一层包得像粽子。敷了药后用不了几天这双手又将灵活自如,可以自己动手吃饭,可以自己更衣梳理打扮,还可以拿剑杀人。
“我要杀文应龙,你去不去?”南秀问。凉风掠过她的长发,清冷月光蒙蒙的映着她的脸,给她平添一种世间不该有的美,也添了一种冰冷。
“怎么不去?”辛南笑着说“南秀大小姐要杀人什么时候能少了我。”
第一次总是让人印象深刻的,第一次写自己名字,第一次独自出门远游,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杀人……很多事情又岂是一个刻骨铭心就说得尽的。
辛南清楚记得多年前一个春天偷溜出来差点一把火烧了一个村子的事,自己也险些葬身火场。村子因为在城外,多年不去不知模样有多大变化,但无论过多久辛南都不会忘记那个村子,那里有自己太多的第一次。
“等我伤好。”南秀说。
“那天晚上我应该是中毒了?”怎么突然就说起这个?
“是中毒了,刚好我会解。”南秀自然清楚事情真像,却不想再这方面再做过多解释,直接说自己解的毒省却自己许多口舌。
“嗯。”听到这样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时间就此又静止下来,整个夜色下一切都极为安静。
有很多事物的发展都是悄无声息的,树枝抽芽的时候悄然无声,风吹水面时寂静无声,鲜花绽放时寂然无声,一些无形的东西滋生时同样悄无声息,例如入夜例如天明。
夜虽然安静,却也并非人人睡得香甜,辛南躺在床上睁着眼呆呆看了一夜毫无睡意。很多事情再他脑海浮现,一条又一条的丝线交织缠绕如一团乱麻,辛南很想把这些丝线一条一条抽丝剥茧般捋顺清楚,发现都不如一刀下去把所有东西斩断来的简单容易。
周岩心在一条巷子里挥拳,从这个方向何以很清楚看到凤鸣阁屋顶的俩个人影很有破口大骂的冲动。
屁啦!一个手包得像粽子一个爬树都不会怎么上的屋顶搞浪漫啊!尊重现实好不好!大晚上的幽会有必要这么明目张胆,瞎子都看得到屋顶有人啦!谈情也拜托找个好点的话题好吗?聊了一晚上说的都是怎么杀人敢再有情调一些?呸!这么冷的天抱一起相互取暖都不懂,辛南你猪啊!看什么天!看什么地!多看看对方一眼会死啊!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蹲了一晚上都冻死劳资了,阿嚏!都感冒了,回去必须让柳永加钱!
一条巷子里断断续续传出打喷嚏的声音,远处传来几只狗的吠声。
“叫毛啊!改天劳资感冒好了把你们都捉来炖狗肉煲!阿~阿~阿嚏!”周岩心缩着身子不时打几个喷嚏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