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跪久了腿麻,起身时不甚踉跄了下,跌进了男人怀里,感觉到被他紧紧拥着,甚是暖和,便也依着不想动。
“爷——咱回府吧!”眼神看不清,可也凭着记忆把头仰向他的高度淡淡笑着。说罢摸了他的腕子转身轻牵着往回走。口中早已溢满了血,不愿让他看见。
没走两步,终还是忍不住喉头的腥甜,一低头便要呕出来,忙掏出帕子掩着嘴,只觉得染了满手粘稠。被我牵着的人突然站住,我拽不动他,可也不敢回头让他目睹我的狼狈,只得随着他止步不前。眼前黑漆一片,周身亦是清冷,我只觉着仿佛天底下就只剩下那男人紧攥着我的手还散发着热度,一波一波传至心底。
“爷——您怎么——”话一出口,又是一口血喷出,再也立不稳当,觉得身子直直向前栽了下去。
王妃?隐隐约约的,是他在唤我罢?怎么呼吸好像很急?我怎么听不清晰?好想开口回他,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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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仿佛回到了那个盛夏的午后,满树的木棉,红得邪恶妖娆。树下一个少年迎风而立,把一孩童高举过头。
“大哥!大哥!我要摘木棉花!我要摘木棉花!”女孩清灵的声音激荡着炽热的骄阳,还夹杂着少年稍显浑厚的笑声弥漫在风中。
“大哥,遥儿喜欢大哥。”
“……我也喜欢遥儿。”
“大哥,与遥儿躲猫猫,遥儿赢了,大哥便要做马蹄糕给遥儿。”
“若是我赢了遥儿呢?”
“若是大哥赢了…便罚遥儿吃大哥做的马蹄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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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您可是醒了?”耳边传来小小轻浅的试问。
“唔——”懒洋洋翻了个身,不愿睁眼。这个缠绕多年的梦境,我情愿溺死在其中。
“醒了就别装死!”是谁如此蛮横,听这声像是…
“小女是有多大的荣幸,能请到神医百晓通四小姐入府看诊?”见那人拔出我指尖的银针,坐起身来,责怪地看向一脸笑嘻嘻的慕容四。屋里油灯还燃着,这女人竟是一大后晌的扰人清梦。
四娘抽了软枕垫在我背上扶着我向后倚着。暑中用冬枕,亦是坠儿的主意。“还怪我扰你,我若不施针,你能自个儿醒了?要不是你男人请我,我才懒得来。”原来竟是宇文允迟请了她来?竟连四娘的医术都一清二楚,这二人交情果真是不一般。
“这回又是睡了多久?”这副身子,如今是弱不禁风的,动不动便要生毛病。
“一日多。”说着皱了眉,“那女人给你用的什么药,也太烈了些,一顿缺不得。”听了这话我方才明白,是那日急着入宫,晌午的汤药忘了服,才致旧病复发,不过这回昏得倒是久了些。
不愿答她,踩着绣花鞋下了榻,行动有些许吃力:“小小,王爷呢?”
“主子…”小丫头为难着,“主子,小小不知。王爷昨夜便未回府,是昱王跟昱王妃送您回来的。”
“何不问我?”四娘见我转了头看向她,殷勤道,“一百两,我便告知你他先去了醉花院,后回了正屋。”
知这是那精明女人有意透露,忙佯装亲昵地揽着她轻轻拥了下:“四丫头,多谢啦!”说着便出了房门,全然不顾四娘的奚落的目光,心下却不以为然,若不是为了银子,我会大半夜的想要寻他?
绕过后花园来到正屋门口,见着文峰在外守夜,便知宇文允迟在,吩咐文峰进去通传声,自个儿在屋外溜达着。在正屋住了小四月,竟未好好观察过屋外边,天一黑月光洒下来,映得屋前的石桌石凳发着微黄的光晕,氛围正适合独酌。
“王妃娘娘,王爷请您进去。”
听见文峰回禀,得意得笑着进了屋。屋里男人只着了里衣,坐在茶桌旁,见着我风风火火的,问道:“王妃可有什么要紧事?”
扫了眼红帏紧闭的床榻,想是嫣玉那女人在榻上不便叫我瞧见。“还钱。”朝着宇文允迟伸了手。心里早先就盘算着,若是那日在宫中能助了他,定要将银子讨回来。
见宇文允迟抬高了双眉,等着我的下文,便也不想与他绕弯子:“先前在醉花苑,是给了银票的。”
“你的银子给了花楼,又不是给了爷。”
“贱妾的银子给了嫣玉,嫣玉又是爷的枕边人,您说这债,贱妾不找您又该找谁?”说着复把手向前伸伸,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啧,爷给的坠子,不算数?”这男人讨价还价的样子像足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坠子打了。”那红翡玉坠确实让榻上那女人给打了。
“那你颈上的——”
实在不愿与其纠缠,不等他说完便打断:“王爷替新夫人还点银子可就真这么不情不愿?”
“王妃莫要多说,下去跟云峰去领了就是。”看那男人起伏的胸膛,知他存了气,心里道着怪不得这王府用度如此节省,敢情咱们永奕亲王吝啬得紧。
从云峰那抢过一大摞银票,知道自个儿是占了便宜了,也不敢多做停留,赶紧揣了怀里,拔腿回了清水阁。路过后花园的时候转了转,心里回想着方才宇文允迟眼中那一抹笑意。不就是谢了他唤四娘来为我瞧病嘛,就能让他消了气反是笑了?掏出怀里的银票就着月光点了点,竟是赚了近万两。
我没有留丫头守夜的习惯,这会儿子时都过了,我阁子里就只剩四娘一人自在地饮着茶。看天色实为不早,便也想哄她回去,谁知这女人死活赖着不肯走,非要与我同榻而眠。好四娘,你的用心我怎会不知,只是你以为这永奕王府是什么地方,纵你暗线再多,也敌不过他宇文允迟明明白白的隔墙有耳。
“四娘,银子到手了,只是此处实不是说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