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极沉，还没睁眼就听见碧儿在耳边吵着。
“主子，你快起罢！”
“什么时辰了？”挣扎着起来，觉着全身酸软。
“都快晌午了，西院和北院的两位夫人在前院子都等了两个时辰了。”一脸焦急。
强撑着下地，一边绾发，一边问道：“你可知道，这两位夫人都是哪时入的府？”
“我昨儿打听了，西边景兰苑的兰夫人入府五年了，是王爷出宫建府时带出来的。北院玉洛阁洛夫人是先您两月入的府，其父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洛大人。”
“恩，王爷可回了？”
“早起差人递了话了，说是傍晚才回。”
“罢了，你先沏了茶端来罢。”
“是，”退到门口想起了什么，突然回身道，“主子，你可记得昨日我说的小翠？她也跟着来了。”
这名儿听着倒是熟，了然地笑笑，碧儿这丫头向来不记仇，想是这回受了欺负，让我找茬替她出气呢。
出了正屋，迎面便有三人立于前院正中，左边的紫衣女子见了我，往前挪了两步，缓缓屈膝沉下半身，极尽温婉，只眼中妒意毫不遮掩：“妾给王妃娘娘请安。”没我的话儿，也不敢起身。
“娘娘请用茶——”碧儿端着茶盘轻步上前。好丫头，真会挑时候。
接过茶碗，捏起碗盖儿滤了滤上浮的茶叶，咂了一口，觉着立着喝茶实在不是味儿，腕子一甩，连茶带碗一块儿“啪”地摔个细碎。
碧儿见状吓得连忙跪下，一面掴自己嘴巴，一面哭着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极为不耐，“来人！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饶命啊！啊——”凄厉的痛呼响彻前院。
满意地看着眼前那一袭紫衣，起也不是跪也不是，双膝哆嗦着也不知是累得还是吓得，就这么强撑着一口气瞪着我，硬是不肯低头认输。她身后的丫头终是看不下去，小心搀起她，冲我嚷嚷着：“你虽是正王妃，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小心爷知道了，定没你好果子吃！”
“闭嘴！此处可有你说话的地方！”紫衣人厉声喝道。
“姐姐快别这么说，我倒觉着她所言甚有理。”这一声“姐姐”唤得她浑身轻颤。
慢着步子上前，绕那丫头片子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着。相貌平平，清眉秀目尚不够，只算得上水灵通透。
“丫头，叫什么名儿？”
让我打量得心里没底，方才那张狂劲儿早已不剩半分。“回…回娘娘…奴婢…奴婢小翠。”
“响亮，是个好名字，谁给起的？”语气似是赞许，更似是玩笑。
“是…爷给起的。”
颔首，谄媚的笑脸迎上：“听你一口一个爷叫着，可是看上咱家王爷了？本王妃许你跟了他可好？”
先是两颊飞红，复仰着小脸儿对上我，目中竟有些许期待。见我眸色由温转愠，瞳孔因惊惧强烈收缩，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得意地挥袖，淡然地转身，余光掠过那抹始终立于一旁噙笑看戏的身影，置西院女人眼中碎掉的痛意和小翠歇斯底里的啜泣于身后。
够了…云慕遥…于此…真的该是足够了…
近两日总是身疲力亏，倒不出的不适，午膳都没用，在踏上补了一觉才觉着好了些。看天色还早，便让坠儿备了车，想出去逛逛。那女人，几月未见，竟是有些想她了。
刚到门口儿便嗅出一股奇香，知那人定是在，也顾不上什么礼节规矩，推门便入，“四娘。”
该怎样形容眼前这女子？目如秋水，眉若远山，明艳无俦，娇美似花？她样样占尽。及腰青丝，由一枚珠花银簪随意绾起，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小女子不知王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请娘娘恕罪——”声如黄莺出谷，简直销魂蚀魄。这女人真是个——祸害！
“得了，跟我还装，累是不累，真真儿都不像是你了。”径自坐下，倒了口水。
一拍桌子，“你！给老娘滚出去！”
“这就对了嘛。”是的，这女人哪儿都好，就是这性子…着实凶悍了些。
“你们夫妻二人啊，真是让我拾不得闲。”叹了口气，于我旁边坐下，“说吧，这次又想打听什么啊？”
“我想打听…他向你打听了什么。”从不跟她绕弯子。
“不知道。”
“五千。”
“无可奉告。”
“一万！”咬了咬牙。
“不是银子的问题。”女子起身便要走。
“四娘！”我忙抬手拉住她，“你我都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你慕容四不知道的事。说句不耐听的，恐怕就是那永奕王府里，都不知被你埋了多少线人。”我竟是有些急了。
“王妃娘娘，我四娘虽是满身铜臭的生意人，可我也有我自个儿的规矩。纵使你我姐妹多年，倘若今日为你破了例，明日这天下便再无四娘的立足之地。”转过身，良久不语。
“他…可是知道了？”
“四娘无话可说，您请慢走。”第一次，她对我下了逐客令。
“那我过几日再来看你。”想是问不出什么了，起身悻悻往外走。
“酥酥，”突然唤住我，“四娘只能道，该知道的，他迟早会知道。只这一次，与你无关。这是我的底线。还有…小心那个女人。”背对着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出了沐风楼，耳边还响着那句话。小心那个女人。笑。哪个女人？傅思兰？洛雪颜？还是她呢？仰头看向四娘的房间，方觉着今日日头大好，竟刺得人视线模糊了。
才刚进王府前院儿，就看见碧儿迎着我跑来：“主子，爷在您屋呢。”
径自进屋，不管有人不请自来。
“王妃的规矩，都学哪儿去了？”那钻书里的人也不抬头。
“贱妾的规矩只给有规矩的人，王爷请自便吧，贱妾这屋不认得您。”
宇文允迟不恼反笑，“爷听着这话儿怎么透着股酸劲儿。”不愿理他。
“母妃给的东西可是你收着了？”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从柜橱里取了，反手扔给他。
抱了那匣子在怀里，扭头往外走。“哦对了，夜里别点檀香，爷受不了那味儿。”
他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儿晚上他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