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允迟前脚出了屋,碧儿后脚就进来了,笑得一脸明媚,步子都似比以往轻快许多。
停下手上动作,疑惑地望着她,“府上可是有了什么喜事,把你乐成这样?”
“还不是那小翠,让您给整惨了!”乐得愈发欢了。
“你个没良心的丫头片子,替你出了气,这人还成了是我整的了。”皱皱眉,“那丫头倒是怎么了?”
“今儿晌午从您这院儿回去,那兰夫人二话不说就叫了下人打小翠,也怪小翠平时傲气得罪了不少人,那人下手一点儿不留情,没多会儿就给打晕过去。”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脸上分明写着“痛快”二字。
“那女人竟是这么狠。连多年贴身侍奉的丫鬟都不放过。”心里隐隐有些可怜那丫头。
“这打还不算什么,那骂的才难听呢。说小翠是恶奴欺主,不把主子放在眼里,说她是贱人不要脸,还说她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恩,好像是这话。”
“这词儿新鲜,倒也贴切。”突然醒过味儿来,“你这都听谁说的?”
“刚路过厨房,听见两个小丫鬟说着这事,一边说一边笑,我猜定是兰夫人房里的,便听了会儿。”打小就有扒门儿听墙根儿的劣习,今日说出来倒是理直气壮的。
“罢了,你去忙你的罢。”不再顾她。
看我翻箱倒柜的,急忙问我:“主子你这是找什么呐?”
“你可记得我那绣绷子带没带来?”说着又翻了右手边的橱子。
“带来了,当时本是不想带的,可老夫人说总归是女儿家,没有这些个东西,丢人。”边说着边打开梳妆台下的小柜儿,“这不,我给收这儿了。”
一把接过端详着,上边还绣着一朵不像花的花,回忆着上回是想给梦姑姑绣块方帕,只不过后来嫌绣得丑,半途而废了。“照你这话儿说,我岂不就是丢人?”
“碧儿可不敢,这是老夫人说的。倒是主子,您找它做什么?您可是好几年不碰这些东西了。”
“忽然就想绣了。”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
“那我可得给您多找几块儿绣布备着。”瞪了她背影。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一手捏了针,像模像样地在那朵花旁边又绣了一朵大的,接着好歹缝了缝,也成了个物件儿。兀自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越看越顺眼。
正高兴着,见碧儿来唤我用膳,赶紧跟上去。晌午那会儿难受得紧,后来没顾着用膳便去了四娘那儿,这会儿天都黑了,早就该饿了。坐了饭桌,嗅着浓郁的菜香,胃口大开,吃了一碗饭不够,让碧儿又添了一碗。满足地捂着肚子撂了筷,看见宇文允迟风尘仆仆回来,气呼呼地入了正屋,身后跟着的文峰也是一脸的不安,守了门口。
“这是哪个不识趣地惹了咱家爷?”瞧着那人沉着脸坐在我屋,忙讨好着坐他边上。
那人脸愈发黑,恨恨道:“方才约了三哥去吟味楼吃酒,本说好了我做东,谁成想…哼!”扭脸冲了另一边,扯了腰上的东西一掌拍在茶几上。
我憋得实在受不了,捂着嘴乐弯了腰。出门前就瞧见他钱袋子上破了个洞,想是那银子都顺着掉了出去,还说不准全叫云峰跟后边拾去了。
“给。”寻了刚绣的物件儿,递了他眼前。
那男人悻悻接过,抬眼看了看:“这是什么?”
“钱袋子。”得意着。
“你做的?”手里摆弄着,指着问我,眸中尽是嘲笑,“这是……秋菊?”
一把夺了过来:“贱妾倒是忘了,贱妾的东西,怎能入得了爷的眼,爷不稀罕,还了贱妾便罢,是贱妾放肆了。”
瞧见我不悦,那人也尴尬起来,伸了手上来,抽出我攥在掌心里发皱的钱袋,揣了怀里。
半晌不见我言语,轻声咳咳清了清嗓子,“听说你今儿在府里闹了一出?”
“傅思兰打了小翠,爷心疼了?”本就不痛快,自是没有好脸色。
“小翠?”蹙着眉想了想,“可有府里个丫鬟叫小翠?”
侧目撇了他,男人装傻的嘴脸最是可恶。
“知你不信,可我真是不认得。这小翠是哪房的人,能惹了兰儿打她?”语气格外诚恳。
“从前是你那兰儿房里的,晚后恐怕就是爷您房里的了。”整着袖口,故意不看他。
“爷女人多,不缺这一个,王妃不需为爷费心了。”恢复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唤了云峰,让从书房取来龙涎,撤了我屋的檀香换上。“檀香味儿太冲,还是爷这龙涎清淡。回我让云峰多给你送些来,往后别点檀香了。”
“爷的好意贱妾心领了,可惜贱妾福气薄,享受不了爷的赏赐。爷还是留着自个儿点罢,贱妾不点檀香睡不着。”倒不是无缘无故激他,只四娘那屋味儿更冲,也没见他少去几回。
被我噎得说不出话,“爷累了,伺候爷沐浴安置。”
“碧儿——进来伺候爷沐浴——”
碧儿听见主子唤她,在门口犹豫复犹豫,方壮着胆子推了门进去。然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男人,紧紧拥着一个女人,抵在墙壁上,狠狠地,吻着她。多年以后,尽管她已为人母,回想起那日那个情景,还是会禁不住心跳脸红。
感受到身后刻意躲避的目光,男人才喘着粗气放手,一双犀利的眸子,仍死死凝着眼前那个仰首对视不甘示弱的女子,“出去。”
碧儿闻言,声都不敢出便往外跑,出了正屋倚着墙头喘气,直感觉心怦怦跳得厉害。
此刻的屋内气氛亦是异常难堪,宇文允迟已经进了浴房泡澡,留她一人立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终还是她先低头了,因为他方才突然笑了,那么悲伤,说他想起了我们的约定。
心底暗骂自己没出息,想着不能跟他同床共枕,得给自己另寻个地方安置。这正屋不算大,可是右边和后边各跨了一小间,右边的是个小书房,后边是供沐浴的浴房。从橱柜里掏出一套枕被,天渐渐转暖,在右跨间凑合一宿应是没问题。
刚钻了被窝,没多久那赖皮男人便寻了来,二话不说,把我挖了出来,抱着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