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塔木罗低山,地势变得险峻,道路虽然不陡峭,却逐渐狭长,蜿蜿蜒蜒没入极目处连天的葱郁中,彬恐怕小黑吃力,跳下马来,让它驮着玉兰一人,自己左手拉缰绳,右手持剑,在前领路。玉兰还是春guang满面,心情大好,端坐马背,妙目四顾,嘴里轻轻的唱着小曲儿。
林木像一堵堵高墙,层层叠叠,比比皆是,不见涯际,穿行其中,使人泛起不辨东西的迷失感觉,彬不得不走一正又停下来对对太阳的方向,深恐迷失在着连绵的大山之中。
趟过一条水深过足的小溪流,又转过一片密密的丛林,前面数百米地势忽然趋于平坦,七八间房屋豁然出现在前方林木之间。
两人高兴起来,玉兰更是雀跃不以,策动小黑,向屋子走去。
这几间木屋建立在平地的中间位置,修筑在坚固的石基之上,屋前是一个围有篱笆的小菜地,屋后墨绿和深褐色的林木参天而立,挺拔劲秀。
彬走到屋前,高声呼唤主人,却没有人应声。
玉兰忽然惊叫,手指着最大一间房子的门口处,只见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彬走近一看,血迹仍相当新鲜,显然发生在不久之前。於是吩咐玉兰留在外面,自己推门进屋,不一会脸色阴沉走了出来,再查看了其他屋子後,回到了玉兰身旁惨然道:“不要惊慌,这里刚发生了可怕的罪行和惨剧,看来这里的所有男女老幼,均被集中到这间屋内虐杀了,连鸡狗都不曾放过,女人都有被奸污过的痕迹。”
玉兰泛起恐怖的神情,“这是什么人干的?这么毒辣?”
彬安慰的拉起她的小手,沉声道,“屋里陈弓挂剑,住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山民,似是隐居到此的强者,死者中的三名男性均是身长手粗,都不是庸手呀,看来,做这人神共愤的惨案者,不是横行的强盗群,就是军队!不然,绝对控制不住这些骠悍的武者!”
玉兰靠到彬身边,颤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彬正要回答,蹄声响起。
两人惊魂未定,急急回头看去,只见一人一骑,由远而近,马上坐着一魁梧大汉,马后束着一只猎来的野鹿,大汉年纪在三十岁左右,面目粗豪,挂脸如针短髯,四肢粗壮,双目有神,极有气概。远远的见到他们,高声招呼到,“有朋友到,不嫌弃请进屋一同晚膳!”
转瞬弛近,敏捷的跳下马来,立在彬身前,冲着屋子大声叫道:“蓝洲回来了!”又转向彬,“你们是什么人?”
彬拦住大汉,诚恳道:“我叫彬,这是玉兰,我们刚路过。。。”
大汉眼睛露出奇怪的神色,显是不见家人出迎,抬手推开彬,喝道,“你让开!”
以彬如此的身手和体重,居然被他推得踉跄后退,虽然是猝不及防,仍可见蓝洲的膂力是何等惊人。
蓝洲旋风般冲进了木屋,接着是一声天动地的惨呼和令人心酸的号哭。
玉兰黯然的低头扯着彬的衣角,也落下泪来。
蓦地一声狂喝,蓝洲厉目喷血,手持一把黑色的奇怪长剑,显是悲痛愤怒得失了常性,冲到二人面前,也不答话,举剑就劈。
彬早有防备,抽剑横架,硬档他一剑,左手把玉兰推开,护到她身前。
蓝洲不顾身死,长剑大起大嗑,状如疯虎般,没头没脑攻来,长剑嘶嘶的吐着黑色焰芒,彬怎知在这荒山中遇到如此可怕的剑士,仓促间运起战神斗气,长剑撩起一层金雾,左遮右挡,只守不攻,还是被击得手臂发麻,连连后退。
壮汉的斗气非常奇怪,充满邪恶的气息,并且愈演愈厉,整个打斗场都变得阴森,每一次的剑剑想拼,如惊涛骇浪般的邪恶斗气汹涌而来,饶是战神斗气也只能勉力支撑,而壮汉本人似乎也迷惘了,两只眼睛逐渐嫣红透着邪气。
而怪异之事再起,剑运到及至,本是斗气最旺盛之时,彬已经感觉无法抵挡,黑色剑幕之中却出现一道模糊的红色人影,剑势更旺,人影也愈清晰,在剑影中舞动,而邪恶之气却似乎受压迫一般随之渐渐淡却,虽然彬感觉他力道愈强,但黑色焰芒却轻微了许多,两只赤红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正手忙脚乱间,蓝洲却猛的一声凄呼,掷剑于地,跪倒抱头痛哭起来,黑剑邪气怠尽,现出本来面目。
一直躲在彬身后,被邪恶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玉兰探出头来,惶恐的说道:“大个子,我们真只是路过呀,里面的人不是我们杀的!”
蓝洲点点头,哽咽道:“我知道,他们都是刀伤,彬用的是剑,身上又没有血迹,我只是一时被怒火烧昏了头!”
屋后立起一个大土堆,蓝洲哭跪在土堆前,下面掩埋了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彬和玉兰木然站在他身后,玉兰双肩微颤,陪着蓝洲落泪抽泣。
良久,蓝洲抬起头,满面尽是晦暗绝望之色,轻声说道:“感谢两位帮助我收殓家人的尸骨,蓝洲无以回报,经此一事,蓝洲生路已尽,必随家人而去,两位请便!”
彬心中不忍,轻轻走到蓝洲身旁,沉身说道:“蓝洲兄想不想报仇雪恨?”
蓝洲霍然抬头,眼中放出坚定的光芒,回答道:“如果彬兄弟有办法让蓝洲报得此仇,从今以后,蓝洲这条命就是你的!”
彬暗忖此人剑术绝伦,勇猛无匹,自己如果有他相助,定然如虎添翼,点头说道:“蓝洲兄有否想过,为什么贼人要将所有的人集中到一间屋子杀害呢?”
蓝洲身行一震,说:“他们是想把其他的房子留下来做其他的用处!定然会在某个时候赶回来这里!”双眼爆起仇恨的强芒,立起只比彬矮少许的高大身行,抓住彬的肩膀,感激的说道:“多谢你,我知道要怎么做了,请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吧!否则遇上这帮恶贼,就麻烦了!”
彬微笑的握住他的手,“你如果想要杀光贼人,大仇得报就不应该叫我们离开!”
蓝洲看看玉兰,摇头说:“你的小妻子既美丽,心肠又好,我不想她遭到不幸,你武技虽然高强,我的三个兄弟却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可见敌人数目众多,且武技高强,我们未必对付得了啊!”
玉兰小脸立即涨得通红,望向彬去,悄悄揪了他一把,彬却冲她挤挤眼睛,然后信心十足的说:“如果直接交锋,我们固然不是对手,但是敌人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从外面劳顿而归,我们突然袭击,却是另外一回事,兄弟不要再说,趁着还有时间,我们抓紧动手准备。”
蓝洲想想这话也在理,也不再推辞,说道:“如此也好,兄弟永生不忘你的恩情!”
彬和蓝洲在发生惨剧的屋子挨窗而坐,静静得等待敌人来临,虽然玉兰闹着要帮蓝洲报仇,彬却不愿意让她见到太血腥的场面,把她和小黑藏到屋子远处的林木里。
蓝洲已经恢复了一个高超剑手所应该有的沉稳和冷静,只是目光中的悲伤和痛苦却是愈积愈多,彬想分他的神,问道:“你应该不是一直生活在这山林中狩猎为生吧?”
蓝洲默然的想想,叹了口气,回答说:“我四年前是莰贝而城的城卫北督,后来斯克拉帝国的皇帝捷西年老昏庸,对下属极度猜忌,惟小人重用,感觉心灰意冷,就辞去官职,领着家人隐居于这大山中,谁知道。。。。”
远远的有马蹄和嘈杂的人声传来,两人精神一震,同时跳了起来,抢到窗前,放眼望去,一对人马从莰贝而方向东边的树林后转了出来。不看则罢,一看,彬顿时吓了一跳,失声道:“我的天,起码有六,七十人!”“不,是九十三人!”蓝洲冷冷的接口道,“彬兄弟,你还是先走吧,凭你我二人之力是没办法对付这么多人的,就算是偷袭暗算也不行!”
彬暗暗佩服蓝洲的目力和耳力惊人,本来看到这么多敌人有点让他头皮发麻,萌生逃跑的念头,打不过就跑可是提那等人从小就教他的,但见蓝洲意志坚决,彬不由得豪气大涨,沉身说:“蓝洲兄不用这么快就懈气,我彬岂是临阵退缩的人,哼,敌人人虽多,我却还没放在眼里,再说天色将暗,有利于我们行动,定然叫这些人来得去不得!”
蓝洲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逐渐迫近的敌人,握剑柄的手逐渐用力,爆起青筋,目光越发凌厉。
彬仔细看去,“是黑卫族的克勒!”不由想到远在比乐的珠月和被刺杀的捷斯特,恨意大增。
“彬兄弟也认识黑卫族的人?他们的首领对属下管教及其严格,族规中也严禁杀戮平民,不知为什么要残害我的家人!”蓝洲曾经在帝都为官,显然对黑卫并不陌生。
“哼,此事说来话长,这些黑卫可不是正宗的黑卫族人,都是黑卫族的叛徒,却也是我的仇人,蓝洲兄弟心中休再感激介意,事已关我,就算无兄弟之事,我也必杀这些鼠辈!”彬恨声说道。
说话间,大队人马已经走到屋前的空地,开始跳下战马,将马鞍和行囊从马背上卸下来,搬进其他屋子去,按照常理,彬他们藏身的发生惨剧的屋子是不会有人进来的。
克勒和一个身材五短,面如铁铸,头大如斗的灰衣人走到屋前,彬这才惊奇的发现,众人分做两股,约半数是穿黑衣的黑卫,另一半却是灰衣服,灰色头罩上绣着红色箭翎。
“要小心,这是玛卡的红翎卫族!魔法师厉害!”蓝洲认了出来。
克勒面带媚笑,冲着身边的灰衣人说道:“彭修克长老感觉怎么样?这个地方环境非常幽密,很适合贵族建立基地吧?”
灰衣人铜铃般的巨目悍光一闪,狂笑道:“多亏了克勒长老帮助呀,这里建好了以后,我一定多多对彼得陛下美言,让他在你们阿迪西陛下面前保举你,克勒长老可是前途无量呀,呵呵呵。。。。”
彬和蓝洲移到屋边的大窗,张弓搭箭瞄准旁若无人的二人,蓄势以待,不料,远处叫声突起,“长老,情况不对,这里有马踏过的痕迹,屋后有新坟,有人来过了!”
彬蓝二人懊悔莫及,没有想到克勒如此小心,居然还派人四处查看。却知道时机不可再得,于是,弦声响起,两只狼牙箭嗤地直射克勒二人心窝。
二人怒斥一声,往旁急闪,到底距离过远,二箭均被二人避过。还在屋外的三十多人齐声呐喊,向彬他们藏身的屋子冲来。
彬在蓝洲诧异的目光里打出一团团火球,射向其他屋,其他几个木屋的屋顶和墙壁早已经被蓝洲摸上大量易燃的油脂,一挨到火球,立即轰的一声蔓延起来,连闭上的门窗也烧得噼里啪啦直响,进如屋里的几十人,由于奔波整天,都已或坐或卧,休息了,哪知外面促变,待到发觉时,屋子已经一片火海,一时间被烧得惨呼连连,犹如人间地狱。而那些屋外的卫族战士,刚冲杀到屋子门前,却忽然脚下一空,掉下二人早已经挖出的陷阱,落入数米高布满尖刺的坑底去了,转眼间,一众人等就已经死伤大半。
彬拔剑扑出,仿佛恶魔降临般腾空冲向克勒,蓝洲则两眼碰火,双手握剑,怪啸着劈向克勒身后的灰衣人彭修克。
克勒犹如见鬼,惊呼一声,“是你?”也不管那彭修克长老,掉头向马匹跑去。
彭修克却冷哼一声,手中法杖一横,空中一片冰刺,迎上蓝洲。
彬剑锋抹过一名拦路的红翎卫的咽喉,左手掌心冲天,暴吼一声,“五雷轰顶!”双腿急点,再次向克乐电射而去,数道霹雳划开长空,带起一串浮光掠影,轰向克勒头顶,将他面前的马匹炸的粉碎,血肉横飞,其他的马匹悲鸣着四散奔逃。
克勒早已被彬打怕,哪里还敢反抗,长刀狂举,拼全力劈开雷电的能量,身体却就地一滚,变得模糊起来。彬怎还会给他固计重施的机会,整个身体如陀螺般旋转,连人带剑穿过克勒身旁,带起一圈血雨,克勒惨叫一声,身首两异。
其他人聚集到一起,长刀齐举,围攻彬,怎奈彬太强,就似从地狱来的修罗使者,金色斗气直指,所向披靡,且痛恨这伙人的暴行,狠下杀手,一时间惨呼连连,血肉横飞,不一刻,竟无一站立完人。
而另一边的蓝洲却陷入了苦战,他双手贯力,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猛似一剑,黑色剑芒腾出尺余,攻得刚猛,凶悍。
彭修克却是不慌不忙,眼帘微闭,表情从容,丝毫不受己方伤亡的影响,法杖轻点,身体周围亮起五彩光芒,冰系魔法守,火系魔法攻,脚步轻抬,缓缓移动,任蓝洲连连怒吼,全力进攻,却受魔法能量所阻,无法近身,反被连续的爆裂火焰压到下风。
彬有一种坐井观天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强大魔法师,魔法力有如绵绵流水,滔滔不绝,寸寸土地被冻得如同钢铁般坚硬,蓝洲每踏上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体力,寒气哧哧做响,阻力就象隆冬袭来的凛冽北风,将黑色剑芒压制在防御魔法之外,中间夹杂着随时可以嗜人性命的冰棱柱让蓝洲步履微艰。
更可怕的力量来自空中,魔法能量让空气都仿佛沸腾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烈焰从任何一个角度不停袭来,热浪将蓝洲团团包围。他斗气发挥至及至,长剑舞到密不透风,也只能堪堪将魔法能量阻在身体半尺开外,无法动弹半分。
很显然,彭修克并没有使出全力,因为在战圈之外,还有一个高超剑士,彬,在虎视眈眈。他在释放魔法的同时脚步轻抬,尽量的调整出一个决佳的位置,将三人间的距离拉远,以防止彬忽然加入战局而形成的不利局面。
彬并没有立即有所行动,他和蓝洲交过手,清楚他的底细,彭修克虽然已稳占上风,但要想在随时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情形下忽施杀招并且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之所以没有上去支援,一是因为旁观两名强者的对决,对自身的提高有着莫大的好处,更加主要的是,他有一种担心,担心着此前蓝洲斗气中所包含的那种仿佛来自黑暗世界的邪恶之气。
果然,蓝洲在连续攻击未果,反被魔法能量顶了回来的一瞬间狂啸一声,邪恶之气透剑而出,转眼包裹了他的全身,并且迅速蔓延,周围方圆百米之内,树木都微微的颤抖着,树叶沙沙的响声,似乎是它们的呻吟声,那力量,比之先前与彬交手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彬清楚的感觉到邪气轻易的趋走了魔法能量的重压,而战圈之外的自己全身都开始发冷,那冰寒而邪恶的气息通过毛孔不断的向他体内渗透着,让他不自觉的运力抵抗着,他再次看到了蓝洲那诡异的赤色目光。
滔天的邪气充斥于天地之间,愈聚愈强,终于,蓝洲在邪气笼罩中那似真似幻的身影一闪而逝,一点幽蓝色的光芒随着他的身影一现既隐。邪恶之气顷刻间骤然迸发,向彭修克袭去。
固若金汤的所有魔法能量在一瞬间溃败了,彬都被那澎湃的气息弹出十数米远,在落地的那一瞬,他又隐约看到了那舞动的红影,而彭修克,直直的倒在了地上,邪恶气息吸走了他所有的生气,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蓝洲,手拄长剑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也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