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与螳螂这番恶斗，倒让我客观认清了自己的实力，回想把守中庭各出口的也就不过三四个匪徒，若准备充分，我未必便没有一战之力。
叶小叶的伤势很严重，形势危急，不能再拖延时间从中央空调通道作龟爬。我俩草草商议了一下，决定干脆放手一搏，循原路退返，试试从中庭夺路而出。
我是显得挺意气昂扬，拼命叫贾言箴放心，一切有我，心里却七上八下完全没谱：贾大人伤得是一塌糊涂，还抱着个不省人事的女子，战斗力完全等于零；我这边肋骨断掉四根，前后窟窿各一，赖以吃饭的右臂沙拉拉抖得正起劲，到底有几分胜算可实在难说得紧。惟有寄望能将匪徒们引出来各个击破，免得被那乱枪齐下打成烂盆景。
可惜的是，现实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们刚刚从休息室大门探出半个身子，几根乌黑的枪管顿时便如群星拱月指到我们头上，六名匪徒从阴影处现出身形，其中一个还狠狠狞笑着道：“好小子，居然不声不响放倒我们六七个兄弟，倒挺有能耐的嘛。”
我嘿了一声，懊丧不已，正在考虑怎么应答，另一名匪徒忽然撤下枪口，指着贾失声喊叫：“这小子抱着的娘们……这不是二少……这不是螳螂大哥带进去那个妞吗？怎么在他怀里！？”
他喊的声音是如此之大，大到了即使没有麦克风支持，整间大厅内也清晰可闻的程度。远近所有的匪徒都转过头向我们这边看来，伸长了脖子观望。我直觉到这正是释放气势，震慑他们意志的关键时刻！可是要怎么样说话才够气势呢……？对了对了！有强者语！
我双脚不丁不八，昂首挺胸，扬声吐气：“口桀 口桀 口桀！你们说螳螂那条废柴啊？大爷我早把他轰至仆街了呀！！”
我的声音在大厅里来回激荡，响彻在每一个角落，如台风般席卷他们的意志——呃，我是说，理论上应该如台风……
“口桀 口桀 口桀！螳螂那条废柴，完全就是渣呀！和我战，远远未够班！只消我一击，便败了呀！”
“口胡——这没可能！这没可能！你这衰仔，风一吹便要散，没可能胜过大哥的呀！”一名绑匪高声反驳。
“哈！不信我！？那你们便入去睇呀！睇睇你们大哥的脓包相呀！”
我冷笑着抱胸而立，不再出声，实在不是不屑再喊，而是扯动了断裂的肋骨，此刻胸口疼得就像油煎火烤一般。
人质们开始互相小小的议论，开始只是几个人在交头接耳，慢慢的变成了嗡嗡低响，到最后整间大厅都是哄哄的说话声。
“口胡！收声！统统给我收声啊！”一名看起来是小头目模样的匪徒大喝一声，竭力想把场面弹压下去，“不要听这衰仔满口胡柴！大哥神勇无匹，没可能会败的呀！这衰仔定是在胡吹大鑊，趁大哥疏忽，抱着小妞偷溜出来呀！唐团李干，你俩个入去，把大哥请出来，将这衰仔狠狠轰杀掉呀！！”
两名小喽啰应声飞跑进休息室，不到十分钟，他们连滚带爬跌了出来，哭丧着脸大叫：
“大鑊！大鑊呀！大哥和二少，还有几个兄弟，都不行了！”
大厅里登时哄的一声嘈杂起来，人质们面有喜色，跃跃欲试，一干匪徒茫然失措，拎着枪傻傻呆在原地。我强抑痛楚，努力使语调舒缓平和，缓缓说道：
“认清现实吧，你们只是从犯，现今主犯已死，老老实实赶快释放人质，缴械投降，应该可以得到宽大处理……”
然后我迅速降低声调，用很掏心的姿态跟周遭众匪道：“你们大可以脱下衣服丢下枪，混进人质中冲出去。这儿一千多号人呐，警察就算想挨个盘查，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查完的，等警察们发现有问题，你们早跑远了！”
那小头目呆瞪着我，头罩后的双眼眨啊眨，似乎正在天人交战，我瞅着几个匪徒的枪都在慢慢向下垂，不由暗喜大功告成在即。正欢喜间，突然听见那头目怪笑道：
“口弗口弗口弗！你快收声吧！你发梦呀你，不要妄想游说我呀！大哥待我情深义重，我定要为他报仇雪恨的呀！弟兄们，抄起家伙，将这未知死的家伙轰至渣啊！”
小头目在放声大吼“轰啊轰啊”，群匪犹犹豫豫又举起枪瞄了过来。完了！没想到强者语也压制不住，我长吸一口气，这下可真是山穷水尽，无力回天了……
就算之前挡住螳螂那一刀的神奇护障再次出现，它的强度足不足以顶住子弹的冲击还是个未知数；即使能顶得住，那也只够保住我自己，贾言箴和叶小叶的生死，可是完全顾不上了……
我的心猛地一抽，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贾言箴，他的脸色微微有点苍白，情绪却显得非常平静，朝我笑了一笑，躬下身去将女孩严严实实护在怀里。
庭内的人质们越来越躁动，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已经和身边的绑匪推搡起来，匪徒们失去了主脑，显然乱了方寸，居然没人想起开枪恐吓。那小头目赤红了眼睛，用力拉动枪机，大喊：“杀！！！”
“嗵！”
周围大气刹那间一滞！就在我的眼前，那小头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瞬间便如烂泥委顿于地——不是一般的摔倒，而是有似被千斤巨石砸中一般，整个身体被彻底压扁！这一幕发生得是那么快，以至于站得稍稍远了一点的人都完全没有注意！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恐怖的一幕投映在我眼里，却是无比清晰，无比漫长，好似拖格放映的慢镜：我这一生都没见过这样的惨景，我眼睁睁看到，他的头颅仿佛破碎的西瓜，一下就裂成几爿，毫无阻滞地陷进了胸膛里；接着上身如同泄气的轮胎，歪曲成干瘪的一团，一边喷洒出海量的血液，一边往下塌陷；然后下身及双腿以奇妙的弧度盘旋弯曲，像遭强力压下的钢簧，眨眼间就蜷曲到底！
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在18摄氏度的室温下冒起腾腾热气，被挤压出的鲜血完全没有按照常理那样四下飞溅，而是如出一辙地垂直向下，倾泻于地，仿佛有什么力量将血液往下吸，往下吸！
我根本无法想象这肉块在一秒钟前还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正口沫横飞着指挥手下要送我归西！他就像豆腐一样摊在了我面前，我甚至都没有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我浑身筛糠一样哆嗦，力气像被抽了个一干二净，只能勉强维持着站在原地，连动动手指头也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贾的情况看起来比我更糟，他虽然还是紧紧抱着女孩不松手，整个身躯却已经完全软瘫在了墙壁上，身上有几道伤口又绽开了口子，血丝缓缓地沁了出来。
“鬼！这是鬼啊——”
一名匪徒陡然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丢下枪拔腿就跑，他的行动惊醒了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其他人，一个个回过神来仓惶鼠窜。
“喂！你们几个在干什么！？”身处外围的匪徒们完全不知道这边发生的状况，对逃跑的同伙表示出强烈的愤怒。一名站在舞台最高处负责监视全局的匪徒骂骂咧咧举起枪来，遥对着这边就要扫射，全然不管台前尽是拥挤成团的人质！
“嗵！！！”
又是一声！
这次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匪徒手上的枪似乎突然变得千钧之重，拖着他的双手以手肘为圆点飞快地下坠，划出一道浑圆的弧线，紧接着是响彻全场，清脆无比的“格巴”一声。
那绑匪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胳膊还保持着平举的姿势，一对小臂却诡异地吊在半空晃来荡去，只有一层皮肤将它们和上臂相连，雪白的骨节从折断处戳了出来，暴露在空气里。
“手啊！我的手啊！！”
中庭内响起凄厉刺耳的惨嚎，像刀一样割着人的神经，所有人都停止了活动，呆若木鸡，只会傻傻看着他在台上来回翻滚。
然后，然后我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隐约记得有催泪弹散发出的烟雾，有狙击枪点射的尖啸，有钝器击中人体的闷响。武警特种部队在这个最合适的时机冲了进来，斩瓜切菜般就将毫无斗志的残匪们一网成擒。我和贾无力地蜷缩在角落里，毫无概念地看着无数人影在眼前晃动，刚才那恐怖的场景还在我俩脑海内回旋，所有的一切都这样在浑浑噩噩中结束了……
＊ ＊ ＊ ＊ ＊ ＊ ＊
我们将叶小叶交给了现场一位女警官，她只看了一眼就惊叫起来，十万火急的对着步话机一阵大吼，片刻之后一辆救护车轰轰冲到我们身旁，几名护士跳下车来，麻利的把叶小叶抬了上去。
“你们在哪儿发现这个女孩的？”女警官送走救护车，回过头来盘问我们，语气并不是很客气，她年纪快有四十多了吧，显得非常有阅历，我总觉得她的眼睛里有一种怀疑一切的光芒，说不定此刻正在琢磨是不是我们这两个家伙浑水摸鱼，趁着大乱干下了禽兽不如的事情。
“嗯，这个嘛，”我开口说，“在贵宾休息室里，我们从几个绑匪手里救下了她。很遗憾，我们发现的还是太晚了，不然……”
女警官盯着我们看了好一阵子，终于点了点头，拿起笔在一个小本上写了几下，然后指着我身边说：“你这位朋友伤得不轻，不过看起来现场救治比较得当，没有留下什么严重后果——当时有专业人士给你们护理吗？”
“哈哈，这个，他自己就是医生，市三院搞外科的。” 看来她已经相信我们了，这样就不会惹到什么大麻烦了吧？我笑嘻嘻的跟她说着话，扭头去瞧贾言箴，这家伙倔得像头驴，一直强撑着守在女孩身边，直到她被救护车拉走才完全松弛下来，靠在我肩上一个劲打盹。唉唉，他的脑袋可真够沉的！
“我觉得你们还是需要治疗，我可以再叫一辆救护车来。”女警官说。我正在兴致勃勃地研究她的警衔，心中默数着杠数和花数，听到她这句话，赶紧点头道：“要的要的，肯定要的，老实说，我肋骨可能断了好几根……”
女警官瞪圆了眼，伸手摸向我的胸腔，我立刻杀猪般地大叫起来。她赶紧缩回手，拿起步话机又说了几句，果然十分钟后又是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开了进来。
我对着警官大姐千恩万谢，搀扶着阿箴准备爬上车去，忽然一个警察迈着大步跑过来，对着警官大姐敬了一个礼，说：“副局长，特六处的唐处过来了，说有要事想见您。他还说，这两位……”他指了指我俩，“也请稍等一会。”
“特六处？那些阴阳怪气的家伙又想干嘛？”警官大姐……哦，不，副局长大姐显得很不耐烦，皱起了眉头，“两位小伙子稍等一会吧，没办法。”
我一脸媚笑连声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俯首恭送副局长离去，然后托着贾睡仙的脑袋坐到救护车里，头靠窗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耳旁忽然嘭嘭作响，睁眼一看，副局长竟然正亲自敲着车玻璃，示意我们下去。
我拉着贾言箴跳下车，满脸堆笑请问副局长有什么吩咐。她目不转睛瞅了我好一阵，双眼炯炯有神，一直瞅到我心头发毛.
副局长忽然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道：“真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徐星，你带他们过去吧。”刚才跑过来报告的警察应了一声是，示意我俩跟他走。
我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徐警官走了老远，一直走出了公安局划下的隔离带。我终于忍不住问：“徐警官，我们这是去哪里？”
“到了，就是这里。”徐警官手往前一指，我定睛细望，路边居然停着一辆黑色别克，车顶上安着架警灯，却并没有开启。
我忽然有种很心慌的感觉，好像被猫抓挠心一样难受，这时别克车的车门自己打了开来，有人在车里说：“不要客气，请进。”
我使劲瞪着车，又扭头瞪住徐警官，再瞪车，再瞪徐警官，最后终于一咬牙，对贾言箴说：“你先进去，我随后！有危险你掩护我！”
贾没有吭气，往车里钻了进去，不一会伸出右手来，打了一个V形手势。我立时宽心，乐呵呵往车里就钻，刚刚进了半个身子，忽然从头到脚一阵冷颤——车前坐上一个人正回过头来，对着我温和地微笑。
娱乐城里那个带眼镜的男人！
我大叫一声，揉身就想蹿出车去，忽然手脚一软，僵硬不已，胆囊剧烈抽搐，极其强烈地想呕吐……没有错，又是那种感觉：霸道、恐惧、萧杀，此外……还多了几分威压……
“请配合我的工作，不要乱动。”眼镜兄看着我，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我登时觉得肩头陡沉，如负重担苦不堪言，上身禁不住佝偻下去，压迫到断掉的肋骨，立刻痛得大喊。
“大家互相理解，互相理解。”眼镜兄笑着说道，我身上压力忽轻，忙坐直了身子，不迭地喘气。
“明白了吧？我是被强迫的！”贾赶紧给自己撇清说，我鼻子里哼哼了两声，翻起白眼。眼镜兄看着我俩，似乎觉得非常有趣，脸上笑意越发浓烈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笑得越灿烂，我反而就觉得越胆寒，心里非常非常厌烦……
“开车吧。”眼镜兄对司机说，车身微微一震，然后滑动起来，驶上了大路。让我和贾言箴格外惊讶的是，司机居然一直没有打开前灯！汽车完全是在黑暗中前进，可却行驶得异常平稳，简直就像在冰面上滑翔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开到什么地方，车终于停了下来，周围忽然闪起醒目的光亮，我的双眼立刻被刺成了一条缝，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我狼狈不堪地跳下车，在一片光晕中跌跌撞撞前进，大概经过了十来个弯道，转了七八次电梯，照明光终于舒缓下来，达到人眼可以承受的范围。我立刻大张开眼，贪婪地扫视四周，心里暗暗回味刚才的路线：真奇怪，那些电梯全都是向下的……
这里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墙上没有一扇窗户，全靠人工照明给光。室内布局和我供职的公司有些类似，由很多小办公桌拼接起来，把空间分割成了几块。我在这里并没有发现室内空调机或者中央空调气口，室温却出奇的凉爽，一点也不像八月的天气。
眼镜兄把我们带到屋中间一张小桌前，拍拍椅子示意我俩坐下，然后以很轻松的语气说：
“两位请不要担心，我请两位来，只是想请教一些小问题，保证不会危害你们的人身安全，大家随便聊聊就好。”
我冷冷乜了他一眼，我可不信他这么大费周章把我们拉来就是为了“随便聊聊”。
“嗯，两位，”眼镜兄笑眯眯的道，“可以告诉我尊姓大名吗？”
我歪着脖子什么也没说，贾抬了一下头，看了我一眼，又把头低了回去。
眼镜兄努了努嘴，脸上现出一抹和气的笑意，正想说点什么，室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长相剽悍，个头中等，打着赤膊，浑身都是腱子肉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六个人。我仔细一看，那里面居然有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呵呵，伟大的Speed Down，又挖到什么低劣的角色了？你就这么热衷于培植温室里的花朵吗？”赤膊男子向眼镜兄打一个招呼，神态倒是很客气，可我听得出来，那语气里一点尊重也没有。
“哦，因为培育工作总是那么吸引人啊……”眼镜兄满不在乎的回答说，好像一点也没有往心里去，“老伍你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还跑过来找我。”
“怎么，难道只许正职点灯，就不许副职放火吗？你既然能随时来这里，那我当然也随时可以。”赤膊男子说着，回身招了招手，示意把那两个外国人带过来。
“这两个家伙，相信你应该知道是干什么的了。我平生最厌烦和这样的角色打交道，觉得还是交给你合适，所以就带过来了。”
“啊，这个没问题。”眼镜兄笑眯眯的说，“那就交给我吧。”
“我走了！你们几个留这里帮忙吧！”赤膊男子话一说完，转身就走，看起来不愿意在这里逗留哪怕多一分钟。
眼镜兄颇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对方走出去，随后缓缓将眼光转向两名外国人。那名个头稍矮的一看眼镜兄瞄向他，立刻马不停蹄地念叨：
“I don’t know！I don’t know！I don’t know！I don’t know！I don’t know！I don’t know！I don’t know！I don’t know！……”
我们全都碰地一声栽倒在桌子上，眼镜兄勉力撑起身，歪头看了看那洋人，现出一副很不耐烦的脸色，摆了摆手道：“拖出去，用这个踢他鸡鸡一百次。”说着啪的一声，甩出来一只女式高跟鞋。
啊！他倒是从哪儿摸出来的这东西……？
两条大汉饿虎扑食般的冲上来，一左一右夹着矮个外国人拖出了门。那厮出门前还在不停高诵“I don’t know！I don’t know！”，可是很快我们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号，简直天地为之动容，风云为之变色，听得人双股战栗，一个劲哆嗦。
眼镜兄的目光向另一个稍高的洋人梭巡过去，开口道：“你……”
话才说了一个字，高个外国人就扑通一声趴倒在地，涕泪交加显得悔恨不已，一边抽自己耳光一边用极其流利的汉语念经：
“我、我是国家的罪人，是人民的公敌！我损坏了城市的治安，破坏了社会的安定！我……”
眼镜兄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
“拖出去，踢鸡鸡两百次。”
又是一只高跟鞋，外国人乙口吐着白沫被人夹了出去，门外迅速响起第二道惨呼，和之前的交相辉映，巍为壮丽。我哆嗦着看了贾言箴一眼，见他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想来我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这时眼镜兄又问道：“请问二位的姓名？”
贾马上回答：“姓贾，贾言箴。”我仍然低头咬牙，死不吭气。
“年龄？”
贾言箴又马上答：“我俩都是二十六。”
对面静了好一会，看我丝毫没有要回话的意思，于是笑着道：“这位先生怎么不说话呢？我是很真诚的啊！只是希望能和你们交流一下而已。”
“哼，真诚……”我抬起头，看着眼镜兄冷笑道，“交流是双方的，我心情不好，没有业务回答你的问题。而且，你……”
我深呼吸一次，竭力鼓起勇气：“其实那两个一死一伤的绑匪，就是你的杰作吧？刚才被你的怪异能力压制时，就一直怀疑了；刚才更听见打赤膊的家伙叫你Speed Down，终于肯定了我的猜想！down！down！down不就正是下坠吗！？让一切物体下坠，这就是你的拿手好戏！！那些家伙当然罪有应得，可是像你这样的虐杀，根本就是在发泄自己变态的施虐欲！你这个心理扭曲的混帐！！！”
阿箴听我一口气说完，立刻昂起头，两眼炯炯望着我，又看了看眼镜兄。
“哎呀呀，”眼镜兄满脸兴奋看着我，“非常漂亮！真是很敏锐的观察力！……不过看来你对我有点小小误会，这个还真有点棘手……算了，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既然这位先生你采取了不合作的态度嘛……”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阿箴：“请贾先生出去，踢鸡鸡踢到死。”
“为什么是我！？”阿箴发出吐血般的怒吼声，四眼带着奸笑丢出来两只高跟鞋，我腾地跳起来大喊：“住手！住手！OK，我妥协！”
“早这样就好了嘛，何必伤和气呢？请坐下慢慢说，我洗耳恭听。”
我怀着极其屈辱的心情，恨恨地看着他：“我姓商，叫商秋。”
“商……秋……？商秋？”他稍微一愣，喃喃重复了两遍，猛然间爆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直颤。我靠，我就不知道我的名字有什么好笑的！这算是藐视我么！？
我脑门热血上涌，恨得牙根发痒，太阳穴上根根青筋贲起老高，如果不是顾忌他那恐怖诡异的能力，肯定早扑上去报之以老拳。
那家伙还在笑，最后一直笑得瘫到了桌子底下，把桌脚摇得哗哗作响，笑声沉闷地从桌肚中传出来，轰隆隆带着回音。过了足足十多分钟，他才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坐直身子看着我俩，对着眼冒血丝的我做了一个歉意的手势，说道：
“呃，非常对不起，商先生，我很不够礼貌，在此向你致歉。但是，你的名字的确非常非常有趣……这不是开玩笑，你我真的很是有缘。”
我嘀咕着“我可不想跟你有什么缘”，他浑然只当作没听见，继续说道：
“为示真诚，我也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免贵姓唐，双名克德。我有两个别名，一个正是你听见的英文‘Speed Down’，另外一个，则是大家送我的绰号，叫——
——‘唐吉诃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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