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二(1127)年五月初五,在大宋朝外忧内患、风雨飘摇的时刻,我于东京汴梁皇城中登坛祭天,遥拜二帝,放声大哭一场后,在大庆殿上正式登基称帝。
登基的前三天,我就开始沐浴斋戒。初五这天,天还没亮,就已经起床了。然后先去给孟太后请了个安,孟太后满面欣慰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宋朝的皇帝了,以后就要称你为官家了,哀家很是高兴啊!”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辰时一到,三声鞭响后,文武百官自皇城外的左右掖门鱼贯而入,分两边进入了大庆殿,屏息而立。我从后面缓缓地走进大殿,一步一步地向中央的皇帝宝座靠近,但这时,我的脑海中想到的却是在黄河北岸突围时死在我身边的忠勇侍卫们,我知道,自己每向皇位前进一步,都有着无数地人会为之而死,但我是不会停下的,也许只要自己一停下,就会有更多的人为之而死。我已经停不下了。
站在这代表着国家至高无上权力的宝座前方,闭着眼睛静默片刻,猛地转过身子,面向百官。只听下面呼啦一声传来了呼啦的跪拜之声,接着便是雷鸣般的万岁之声。
“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只觉得脸上一阵血涌,但强制镇定下来。坐在须弥宝座上,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体会着这种至高无上的尊荣,脑海中却在不停地放电影似的交替闪过赵构生前的所有人生经历和我后世的种种所为。直到脑中闪过两人同时倒下的那一刹,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有人推了我一把,却是身后的司礼监见我没有理会下面大臣的高呼声,一动不动地坐着,便忍不住提醒我。
但我回神后,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同了。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不管是过去赵厅还是赵构,都早已经死去,他们的记忆虽然都保留着,但赵构只有潜意识,而赵厅却留下的只是显意识。这也是我醒来后一直认为自己是赵厅、但生活习惯却与赵构一般无二、而且在孟太后提起韦氏时自己痛苦不已的原因。那显然是两人的显意识和潜意识的作用。而两者虽然经过了长时间的相互溶合、渗透,但却始终不能完全成为一体。但在今天,不管是只留下潜意识的赵构,还是只留有显意识的赵厅,在看到自己终于坐上皇位的时候,心中的激动却是全无二至,正是以此为契机,两人的意识彻底溶为一体。
过去的赵构与赵厅已经永远的消失了,剩下的只是大宋朝的一代帝王。这一结果从赵构在磁州被百姓用石头砸倒的那一刻,从赵厅触电而倒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历史在那一刻不可避免地走入了岔道,而在此时此刻,完全崭新的我出生了,在历史的岔道上我将开始建造自己的辉煌。
在当天的大典上宣布了改元兴华,从即日起是为兴华元年。遥尊乾龙(即钦宗)皇帝为孝慈渊圣皇帝,元祐皇后为元祐太后,遥尊帝母韦贤妃为宣和皇后,遥立嘉国夫人邢氏为皇后。
然后宣布新朝主要官员的任免,当提到此处时,大殿顿时一片寂静。旁边的司礼监开始高声朗读我和李纲他们商议定的最后名单。
“中书、门下二省合为一省,称中书门下。鉴国家时刻处于外寇威胁之际,为方便朝廷统御各方军队,暂设御营使司统率全国大军,下辖前、后、左、右、中五军。”
“李纲,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兼御营使,开府仪同三司,正一品。
吴敏,门下侍郎兼御营使副使,特进,正二品
梁扬祖,吏部尚书兼中书侍郎,光禄大夫,从二品
汪伯彦,户部尚书兼尚书左丞,光禄大夫,从二品
宗泽,开封府府尹,参知政事,光禄大夫,从二品
吕好问,兵部尚书,光禄大夫,从二品
赵鼎,御史中丞,银青光禄大夫,从三品
陈淬,御营使五军都统制兼中军统制
刘浩为御营使前军都统制,韩世忠为御营使后军都统制,刘光世为御营使左军都统制,
……
吕本中,御史台监察御史……
岳飞,御营使前军统领……
……
喧嚣的一天终于落幕,但我的事情却并未结束。在垂拱殿内,李纲、吴敏、宗泽、汪伯彦、陈淬、韩世忠、吕好问正坐在我的面前。这吴敏是昨天才赶回汴梁的,在钦宗时就曾任过门下侍郎,但由于奸臣的诬告,而遭贬。
我看着几个人精神抖擞地说道:“各位皆是朕的肱骨之臣,现在新朝刚立,政务千头百绪,朕心中茫然无措,所以要请都诸位一二,还请各位畅所欲言才好。”然后看着李刚道:“李爱卿,你是首辅宰相,就由你先来给朕指点一下,如何?”
只见李纲轻了轻嗓子,然后才从容地说道:“臣虽愚陋无取,且陛下知遇之恩,昔唐明皇欲相姚崇,崇以十事要说,皆中一时之病。今年内臣亦以十事仰于天听,陛下度其可行者,赐之施行
“一曰议国是。谓中国之御四裔,能守而后可战,能战而后可和,而靖康之末皆失之。今欲战则不足,欲和则不可,莫若先自治,专以守为策,俟吾政事修,士气振,然后可议大举。”说道此却听下来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道:“说得好,请继续!”
“二曰议巡幸。谓车驾不可不到各陪都,见宗庙,以慰都人之心,度未可居,则为巡幸之计。以天下形势而观。长安为上,襄阳次之,建康又次之,皆当诏有司预为之备。
三曰议赦令。谓祖宗登基赦令,皆有常式。前日赦书,乃以张邦昌伪赦为法,如赦恶逆及罪废官尽复官职,皆泛滥不可行,宜悉改正以法。
四曰议僭逆。谓张邦昌为国大臣,不能临难死节,而挟金人之势易姓改号,宜正典刑,垂戒万世。
五曰议伪命。谓国家更大变,鲜仗节死义之士,而受伪官以屈膝于其庭者,不可胜数。昔肃宗平贼,污为伪者以六等定罪,宜仿之以励士风。
六曰议战。谓军政久废,士气怯惰,宜一新纪律,信赏必罚,以作其气。
七曰议守。谓敌情狡狯,势必复来,宜于沿河、江、淮措置控御,以扼其冲。
八曰议本政。谓政出多门,纪纲紊乱,宜一归之于中书,则朝廷尊。
九曰议久任。谓靖康间进退大臣太速,功效蔑著,宜慎择而久任之,以责成功。
十曰议修德。谓上始膺天命,宜益修孝悌恭俭,以副四海之望,而致中兴。”
李纲的上书十言事在历史上相当有名,我以前只知其名而未细看过,现在听来确实是真正的谋国之言啊。我听完后笑着说道:“好!卿之所言不下崇之言啊!除了第五议之外,其他的皆准奏了,李爱卿啊,你下去以后细细写个折子,把你讲的每一议都详细说明一下,然后呈上来。”然后转身对其他几人问道:“你们几位也都听清楚李爱卿所议之事了吧,那就下去把这几项你们自认有所建议的也回去后写个折子呈上来,让朕也好好参考一下。不过今天找你们来除了让你们列个朝政大纲外,主要是讨论一下对金国的态度及准备。吕爱卿,关于此事你有要说的吗?”
吕好问微一沉吟便答道:“回陛下,微臣想来,此次金国见陛下于京城登基,一定会派人来责问陛下的,到时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金国呢?这是一。不过我想不管咱们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最后金国都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再次南下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尽快部署防御,这是二。这最后一条嘛,以微臣之见,这金人以一蛋丸之地在区区十年间就扩张到如此之广的地域,他们的统御能力已到极限,所以即使再次南侵,其目仍仅是为了抢夺财物,败我大宋的根基,使我朝最终衰败灭亡,但却没有直接占我大宋土地的意思,而且也没有这个能力占领。所以到时宋金两国再战,其胜则我大宋恐要亡矣,但在陛下的带领下这一可能却是没有的。但要是其被我大宋打败,那么他们一定会推出一人来做为黄河以北的傀儡的,这傀儡的人选恐怕……”
说到此处,虽然他没有明言,但在坐的人都已经明白,这个人肯定会是徽钦二帝中的一人。听到此处,我不禁与李纲对视一眼,李纲从我的眼神中已经明白这时该是自己对现诺言的时候了,正要说话的时候,却见宗泽已经说话了,只听他朗声道:“吕大人,你这几个问题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第一条若那金使敢来,我大宋朝当然要痛斥其非,难道还跟他有好话说吗?如果他要敢再次南侵,我大宋朝上下一心,又何惧之有啊?至于抬出北上二帝的事嘛,我觉得也不难解决,现在陛下已经登基,明天就可发诏全国尊二帝为太上皇,到时只要陛下能顺应民心,战败强虏,陛下的功绩自然会记在百姓的心中,到时太上皇要怎么来制肘陛下呢?再说如果我们打过黄河把失地收复,金国要在什么地方来见立这个傀儡政权呢?难道把自己的地盘让出来吗?”
听到他这一段慷慨激昂的陈述,大家的眼前都是一亮,说得对啊,只要我们做得好,又何惧任何人的干扰呢?说起来再坐的各位除了汪伯彦有点意志不坚定外,其他几人全是坚决抗金的主战派,而且在徽钦二帝时都曾经任过职,但并不得志,所以对于我当然是寄与了很大的希望。只要我在对金的态度上坚定不移,他们对我就永远不会失望,只有比较,才能分出差距啊。
我沉声道:“关于二帝的事情为时尚早,咱们还是说一下前两个方面。首先朕不会等金使前来的,朕明天就要向金国下一份国书,要其归还二帝及河北各地,否则不管他的军队有多么强大,我大宋都要抗争到底。另外,朕要在黄河北岸的河东路及河北东、西两路设招抚使司,负责招集河北各地的义军、溃军及有志军民汇合一处,以备抗金。这两处的人选你们考虑一下。其次是永兴军、秦凤路两路统一设立河西宣抚使,把两处的军事统一起来对抗西夏的来犯。再有就是京东东路东西两路设两路宣抚使,统管两路的军政,以便统军御敌。至于京城就由宗爱卿任东京留守兼开封府尹,负责京城周围的整宿。你们每人推荐几个人选吧。”
这次却是汪伯彦先说道:“陛下,微臣觉得陈淬大人出任河北河东两地的军务是最好的,他用河北第一将,当地百姓对他可是相当信服的。再说这两地实际上就是现在大宋的前线了,陈大人身为五军都统制,还是比较合适的。”
我听后说道:“陈爱卿朕另有要务给他,再荐其他人吧?”
旁边吴敏说道:“我看韩大人就可行,刘大人也可前行。”我没有言声继续听着。
这时李纲说话了:“微臣觉得河北河东两地可统一设招抚使司,招抚使和副使分管两路,这样便于统调。至于人选嘛,张所和傅亮这二人在两河地区素有声望,而且这两人微臣还是很了解的,可以说有才有德,堪为大用。而西北两路的宣抚使我看韩大人就比较合适,至于京东两路,不知刘光世大人是否可行呢?”
我听完后点了点头,说道:“李爱卿所言不错,那么最后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发诏吧!”
五月初六,大宋朝正式向金国、西夏国发出国书,向其宣告新皇登基的消息。同时向金国提出了归还二帝的要求,并提出前朝跟金国定立的所有协议完全作废。向西夏国提出,要求把这两年占领大宋的土地完全退还,否则后果自负。
然后,朝廷向全国发诏,大赦天下,但僭逆者除外。张邦昌挟金人之势易姓改号,大逆不道,判斩立决,在东京城西设监斩棚。此诏一下,全城欢呼雷动,行刑的那天,万人空巷,我想张邦昌皇到这么多人来给他送行,会不会也有些安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