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造反的消息,我立刻下令,北方新占领区的安顿工作,完全由梁扬祖主持。当初出兵时共有四十五万多人,打了几场,死了十几万人,只剩下不到三十万人了。这次战死的人中,由于安排合理,所以死去的人中,那些精锐禁军所占比例并不多,伤亡不到三万人,并没有伤到根本。
我把剩下的禁军拔出三万人,又从剩下的军队中拔出十万人,共十三万人,驻守在北方,以便安定北方及防御边境,统一交给陈淬负责。
我看着眼前的陈淬和梁扬祖,慢慢地说道:“北方的事务暂时由你们两人负责,燕云两地合并成燕云路,原金国的中京路地区改名辽西路,剩下的地方以辽阳府为中心作为辽东路。这三路地区暂时由梁爱卿任宣抚使,梁爱卿,能否把北方快速安定,可就看你的了。”
看梁扬祖点头,我又对陈淬道:“陈爱卿,朕把军队交给你了,你的任务很重啊。现在北方刚刚占领,肯定有人会不安分守己的,你就是梁爱卿的坚实后盾,要好好地跟梁爱卿合作,知道吗?另一件事就是要密切关注北面的辽国,在这刚刚安定之刻,注意他们随时反复啊。这个耶律大石可不是个安生的主。好了,你先下去整点军队吧!”
看陈淬下去后,我对外面轻轻说了声:“来人,宣刘彦宗。”
过了一会儿,那个多次立有大功的刘颜宗走了进来,虽然头一次见我,但却显得并不惊慌,很从容地施过君臣大礼后,才对着梁扬祖一点头,算是见礼吧。
我看着这个略显苍老的人说道:“刘彦宗,一直以来委屈你了,但为了大宋的江山事业,我想也是值得的,是吗?”
刘彦宗心中苦笑了一下,但却只能无奈地对我说道:“为皇上办事,是微臣的荣幸。”
我点了点头,看出他心中的勉强,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有些不满,但你放心,以后只要你安心做事,朕决不亏待于你。这两天跟家人团聚,家里人都还好吧?”
说道家里人,刘彦宗放下了心中的芥蒂。这次张俊把刘彦宗的家人给他送来后,他才从家人口中知道,原来他的家人之所以会被张俊的人找到,其实却是一场意外。当初他的家人一起出门游玩,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伙强人,正好遇上了魏素的几个手下把他们给救下了,一打听才知他们是刘彦宗的家人。魏素就把这事报告了张俊,张俊一想就乘势把他的家人安排到一个隐密所在,然后以此来要挟刘彦宗。其实如果没有碰到魏素的人,也许他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所以刘彦宗事后还是很感激张俊他们的。
想到此处,刘彦宗笑着对我说道:“回皇上,家人非常好,谢谢皇上挂念。”
“这就好,朕这次招你来,是考虑到你在辽国和金国多年为官,对北方各地的情况非常熟悉,所以朕打算让你作为梁爱卿的副手,好帮他快速地把北方安定下来,你看如何呢?”
刘彦宗听我这么重视他,高兴地说道:“多谢皇上厚爱。”
我点了点头,说道:“梁爱卿、刘爱卿,你们以后你要和刘爱卿多多交流,好好共事啊。刘爱卿,你以后就以宣抚副使的身份帮梁爱卿吧。”
北方的事安定好后,我就带着剩下的军队起身返回应天府。在回去的路上,我在车上看着刘赋这一段时间给我传来的关于这次钟相他们这些反贼的信息。
钟相是鼎州武陵人,很早就在家乡利用宗教活动秘密组织群众,他把自己的组织称为乡社,凡加入乡社的百姓,共同攒积钱财,实行互助共济。这样的主张很受当地穷苦百姓的拥护,周围数百里的贫苦农民加入乡社的不计其数,也正因为加入的人太多,当地群众基础太好,所以朝廷反而很久都没发现这些人。
自从我登基以后,虽然我很注意关心百姓,但一来时日太短,另外,为了组建军队攻打金国,花费惊人是无法避免的。不过百姓们却是看不到这一层的,他们只知道,新皇登基后自己的生活跟过去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有更加糟糕的迹象。
所以,这次利用我北上攻打金国的机会,钟相终于发动了起义。只是不知是何原因,钟相竟在我已经把战争都差不多结束了,才发动起义。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啊。既然这时候才出事,那如何对待这些反贼就要好好地想一想了。
中国自古有句话叫作‘官逼民反’,以谦恭忍让为美德的中国百姓,如果到了起兵反抗的地步,那么这事就一定不是他们的错,而是上面的人没有给他们留下活路啊。
大宋朝最近几年来不时地出现反贼,说明内部积压的矛盾已经相当严重了。如果不找个机会宣泄一下,即使现在把这些问题暂时掩盖起来,以后也会更加可怕地爆发出来,到时候就是大宋灭亡之时了。但这次钟相他们的起义,却给了我一次把国家的梳理一下的机会。
现在大宋朝最大的问题就是土地集中,贫富差距越来越大。钟相他们这次起义,主张‘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如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那么,在这场风暴中,必然会扫荡所过之处的一切不平之事。如果我能够控制的好,只要在保住皇位、保住国家的基础上,让这股旋风把下面那些地方豪强们都刮一遍。在适当的时候,我再把他们压下去,到时就可以毫无阻力地重建国家的秩序了。
想到此处,我已经下了决心。便轻声对外面人说道:“把岳飞叫过来。”
等岳飞上了车后,我便沉声对岳飞说道:“岳飞啊,这次咱们如此快地返回应天,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吧?”
岳飞点点头道:“回皇上,我听说是有人在南方造反了。”
“对,就是因为这个。在说这件事前,朕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造反吗?为什么最近几年来大宋的反贼会此起彼伏呢?大胆地说,不要有什么忌讳。就是说错了,朕也不怪你的。”
岳飞从小出生于贫苦之家,而且前两年又一直在跟一些山贼草寇打交道,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非常清楚的。听了我的话后,很快就答道:
“回皇上,微臣认为,小到一些剪径小贼,大到江洋大盗,犯上造反之人,虽然他们行动的原因可能很多,但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却是受生活所迫啊。那些领头人物也许有着这样那样的目的,但他们之所以能够做到一呼百应,还是因为他们的口号喊到了百姓的心里面去了。百姓们生活太苦了,自然很容易受这些人的鼓惑,如果人人安居乐业,又怎么会挺而走险呢。”
我听完他说的点点头有点沉闷地说道:“你说的对啊。但有些话你可能不太好开口,但朕却是明白的,现在各地的州府一级的地方官虽然朕已经换过了,但其实官员们真正和百姓们接触的却是县一级的官员,如果这些人不思好好地为民办事,即使上面的官员再努力也是没有用的。这也算是官逼民反啊。百姓们起来反抗,其实最直接而现实的目标就是把身边的这个贪官推下去,把那个恶霸给打倒。
“就像这次钟相造反,他打出的旗号就是要‘均贫富’。唉,民心都让这些蛀虫们给吃掉了啊。”
岳飞听到这儿,便说道:“皇上其实也不用太担心,这次只要派微臣出马,保证很快就把这伙反贼平息。到时候,皇上在安心给惩治一下这些恶霸、除掉一批贪官,为百姓们做几件好事,国家会好起来的。”
我用赞赏的眼神看了他一下,说道:“你有这份心,朕很安慰,但对于钟相这伙人,朕有些不同的想法。朕来问你,这些人既然号称要‘均贫富’,那么他们每到一处会有些什么行动呢?”
岳飞想了不想地回答道:“当然是杀贪官,除恶霸,替天行道了。”刚说完,感觉这话不太对,红着脸看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不悦的表情,才放下心来。
我笑了笑说道:“你回答的不错啊,正是要杀贪官,除恶霸。其实在朕登基伊始,就曾想过好好地有一番作为了,只是一直没来得及。现在既然有人替朕把这些贪官恶霸都除掉,那朕为什么要急着把这些替天行道的人灭掉呢?”
说道此处,看了一眼听得有点傻眼的岳飞,我接着说道:“你没有听错什么,朕也很清楚。这次朕就是要好好地利用这伙人,把大宋境内的蛀虫们好好地清理一下。对于这伙人,只要控制得当,不正是一个灭虫的好帮手吗?”
岳飞直到此时才算把心平静下来,用佩服的眼神看着我,说道:“皇上英明啊,这些人就像是皇上临时找来的一只狼,到屋里转一圈,那些不守规矩的猫猫狗狗都会被赶跑的。只要这只狼没把主人伤到,事完后再杀他不迟,是这样吗?”
我看岳飞已经很清楚,便郑重地说道:“这次负责追赶这只狼的猎人,朕想让你去做,能把他做好吗?”
岳飞一下便挺起了胸膛高声说道:“回皇上,微臣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