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忠被朱、项;两人灌的烂醉,对朱高炽私自离营的事没有丝毫觉察,他手下的两个随从当时正在和洪乐等人一起推牌九,赢的红光满面,连长官醉倒都是后来才知道的,自然就更不会去打听世子的去向了。
与那渔翁会面回来之后,朱高炽对此事自然是绝口不提,项凌也就当它全然没有发生过——有些事情他不能知道,也不想知道。
修整了一天之后,南京宫里派来的礼官到了。虽然项凌在燕王府里也见过不少内监,心中对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偏见。但当项凌见到这位年过六旬的老头子时心里还是着实佩服了一下——这位老人家虽然也是内监,却是举止得体,身形健壮,满面红光,说话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项凌之前见到的那些内监那样或形容枯槁、或畏畏缩缩。
项凌听朱高炽私下说——这位王公公是宫里尚书房的秉笔太监,皇上登基不久就跟在皇上身边了,很受皇上的信任。虽然皇上对宫里的内监管的极严,从来不允许他们干涉外部事务,但这些内监一天到晚呆在皇上身边,对皇帝得到影响远远超出寻常人等的想象。故此朱高炽随贵为皇族后裔,也要对这个按照大明律官阶不过从四品的内监礼遇有加。
看得出这位秉笔太监对全队上下严整的军容风貌很是满意,对朱高炽这个燕王殿下的世子也是巴结有加。寒暄过后,王公公掏出圣旨,一行人齐齐跪下,聆听朱元璋的金口玉言。其实圣旨中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无非是想念孙儿的爷爷给孙儿稍来的几句家常话,让他料理好自己的事务,尽快赶到南京。
朱高炽眼中含着泪水接过圣旨,泣不成声的表示:自己也十分思念皇爷爷,明日一早就马上启程,到南京面圣。
接旨之后,朱高炽的亲随太监(其实是临行前朱棣派过来的,在军中时朱高炽身边是不用太监的)很乖巧的给王公公送上一个小巧但的沉甸甸的削盒子。轻轻掂一掂盒子的份量,王公公的脸色越发的红润,花白的眉毛抬的更高了。场面上的气氛越发的融洽——妙语连珠的王公公和有心套近乎的朱高炽简直就是一见如故,言谈甚欢,没过多久,两人俨然已经是忘年之交了。
……
因为要准备好全套仪仗和礼仪准备入城,朱高炽一行人又在小镇里呆了一天,将全套行头收拾了一遍,这才朝南京进发。
……
托了皇上寿辰的福,从来都是扯着嗓子喊穷的户部难得的大方了一次,将整个南京里里外外翻修了一遍——不说别的,无论新旧好坏,城里大大小小的街面上全都换上了方方正正的大青石。仅此一项,户部就掏了好几十万两银子,南京周围的大小石矿狠狠的赚了一笔。不过户部如此的大方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些大小石场多少都和朝中的官员们有些联系,其中最大的几家就有几位内阁大学士家人的干股,而且份数还不少,细细的算下来,各个市场孝敬上面的银子也不下几万两。
朝廷出了银子,南京城里的大小商家也不能闲着。大街两旁的树木上枯枝败叶被摘的精光,还扎上了各色艳丽华贵的绢花——为此沿街的各个店铺几乎将南京城里的绸缎搬空了小半,当然了,这笔钱自然是要各商户自己出的;临街的大小铺面全部油漆一新,城里的漆匠和油漆店笑得几乎要晕倒了。
京城应天府衙的捕快和步军衙门的巡城兵马们也忙的不可开交——根据应天府尹的指令,凡是衣着不整者一律压回衙门接受严惩!至于平日里满街乱跑的乞丐流民(统称盲流),统统被巡城兵马抓到城外的一处矿厂去卖苦力,每天的报酬不过是两顿不见油水的饭食和三五文铜钱而已。
有了这些个价格低廉的苦力,各个矿厂的利润又厚了几分。到皇上大寿之后,苦力的来源不再。各个矿厂纷纷找上巡城兵马司,愿意按照一定的价钱接收兵马司抓来的盲流,见此事有利可图的巡城兵马司自然卖力的很,大街小巷里的乞丐混混儿见一个抓一个,统统拉到城外去开矿。此后不久,应天府衙的差役们也加入进来,他们都是本地的地头蛇,情况熟悉,抓起盲流来效率还要高出巡城兵马司的军爷们一筹。
两个部门的通力合作使得此后的几年间,在南京城里乞讨游荡成了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南京城街面上的盲流乞丐要么老老实实的在矿厂卖苦力,要么迁到其他地方,南京街面上的景象变得清净了不少——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先回到正题上来。
虽然朱高炽不是第一个到达南京的藩王(世子),但是他绝对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谁叫他代表的是手握天下第一强军镇北军,总领大明北方三省军政事务的燕王朱棣呢?即便是朱高炽一路上轻车简从,决不声张,但是他的一举一动有怎能瞒过有心人的眼睛?
按照大明律的规定,朝中大臣与藩王之间是不允许交通往来的,藩王与藩王之间也是如此——他们甚至不能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离开自己的封地。故此,当朱高炽一行人到达南京城门口时,他们以为除了宫中的内监之外,不会有别的什么人来迎接他们。
不过他们的预计错了——皇太孙朱允文亲自来迎接他们了。
平心而论,一直被外界认为是反对北方阵营和支持削藩急先锋的朱允文对自己的叔叔并没有恶感——我和燕王只是政见不同而已,这并不能代表其它的问题,在面对劝阻自己不要去迎接朱高炽的臣下面前,朱允文很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面对理想主义的近乎于天真的主君,朱允文的老师方孝儒和主要幕僚黄子澄对此只能相视苦笑——这位殿下将来必定是一位仁君。只是,当今天下需要的,真的仅仅是一位仁君么?
……
朱允文的举动出乎朱高炽的意料之外——他一直是在北平长大,和这位素未谋面的堂兄,未来的大明皇上并没有什么交往。但是他知道,历年来朝中众人时不时针对北平(或者说针对自己父王)的各种举动很多都是在朱允文的允许或者说是默许下进行的。
尤其是在三十七年中秋血战之后,朱棣处理战俘的铁血手段引得整个朝野一遍叫骂之声,其中攻击最甚的,就是那些个聚集在朱允文周围的文人骚客们。一个军人,在出生入死之后,还要被那些个自以为是的文人士子们在一旁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心里怎么着也痛快不起来。连带的,朱高炽对这位皇太孙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好感。
朱允文比朱高炽大上两岁,常年饱读诗书的他斯文气十足。相比之下,朱高炽和他简直就像是一副截然相反的阴阳模:朱允文儒雅,朱高炽威武;皇太孙温和,燕王世子爽朗;堂兄一袭素白的儒服说不出的儒雅风范,堂弟笔挺的军礼服更趁出满身的英气勃勃……
总的来说,这对堂兄弟的初次见面还是很融洽的,撇开最初心中的些许芥蒂,朱高炽发现这位堂兄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虽然他的很多看法让自己不敢苟同,但是他还是觉得,朱允文虽理想化的有些近乎于迂腐,但是他确实是个心怀天下的人。而且他也很能听得进不通的见解——这样的君主开疆拓土不行,却是个很合适的守成之君。
对于朱高炽,朱允文也有自己的看法——虽然朱高炽一开始摆出的武人姿态让他感到有些不愉,但是一路上的交谈下来,他却深切的感受到朱高炽虽然不似自己的风度儒雅,其见闻之广博,认识之深刻早已不在自己之下。武人就武人吧,北平边疆之地,战乱频繁,将来燕王老去,还是需要这样的人来主持大局啊——朱允文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京城是各路神仙汇聚之地,消息之灵通自不消说,小半天的功夫,皇太孙亲自到城门口迎接燕王世子的消息就飞到了各家大小公候藩王的耳朵里。朱允文这是唱的那一出?他的目的是什么?背后有没有其他人的支使?……城门口一处小小的会面,让表面上平静祥和的南京城里又增加了一股暗流。
……
进城之后,作为皇子,朱棣在南京城里有自己的宅院,而却常年有仆佣内监料理,此次为了迎接小主人入住,又大大的整备了一番,大小事宜早已经准备周全。朱高炽一行近两百人全数入住也并不显得特别的拥挤——说起来,这也是皇上的特别恩典:其他藩王都只是带着少量的亲随来到南京,带着亲兵的少之又少,而且都被集中管理。而朱高炽因为皇上的恩典,全数的亲兵都被恩准随其入住燕王的宅邸。
项凌他们或许还不觉的,仅仅是这一条,就足以让很多人眼红了。这还不算完,就在入城的当天晚上,宫里传来口谕——今天晚上传皇孙朱高炽入宫陪皇上用晚膳。这下子整个南京城里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座燕王宅邸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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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同志啊~俺的文章里大明军队的火器比历史上只多不少啊!也普及了重甲(还是钢铁的),虽然没有酒徒大大里面后装线膛枪那么夸张,火力也不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