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布鲁斯本人都未察觉自己身体上异于常人的地方,如果是普通的外伤,即便不用上药包扎,伤口也能在短短数分钟内痊愈。
女司机嘴角微微翘起,露出鄙视的神情,右手伸到腰后,准备要拿出什么东西。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即将发生肢体冲突时,车上一个神秘人呵斥道:“索尼娅!不得无礼!撞伤了人还不赶快道歉?”
叫做索尼娅的女司机神情不满,忿忿地放下右手,退到神秘人身边,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布鲁斯并不知道,神秘人的出现反而拯救了自己,隔着厚厚的玻璃,他察觉到车中人用鹰隼般犀利的目光盯着自己,让人不寒而栗。
神秘人男性特有低沉而充满磁性声音再度响起:“对这次意外我感到非常抱歉,这是我的名片,请你明天一定要到鄙人府上,以便我对你受到的伤害能有所补偿。”
被其性感的标准巴黎口音迷惑,布鲁斯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否该把紧握的拳头伸出去接住名片。索尼娅不耐烦地抢过名片,塞到他手上。
从名片上散发出名贵香水的味道,优雅的郁金香底纹上,印着漂亮的手写字体。车上的神秘人叫文森特,地址就在17区著名的欧金德卡大道。欧金德卡是一位艺术家,他的浮雕《马赛曲》就镌在凯旋门上,不过更出名的是,他的半身像被印在百元法郎的钞票上。
大部分人认为“文森特”是个沉静,如艺术品般的男人,车中人所表现出来的修养,倒是挺符合这个名字。布鲁斯回过神时,雪铁龙已消失在视线中,留下一股淡淡的尾气。
空荡荡的大街上,雪铁龙已经飚到最高速,车身剧烈地颤抖着。索尼娅的怒火依然无法遏制,充满火yao味地问:“主人,你怎么对一个肮脏的穷鬼这么客气,很明显他是想敲诈我们!”
文森特神秘地笑道:“难道你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索尼娅不知不觉松开踩住油门的修长美腿,车速降了下来。
“他是一只小白鹤,而且还没觉醒。”
“怎么可能!”雪铁龙的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差点失去控制。索尼娅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他被你撞伤的手肘,在不到一分钟之内,伤口便完全愈合,不过他自己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文森特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既然如此,我会让他苏醒过来,成为我的奴隶。即将举行的五老会长老选举中,这样的实力会令我更有把握当选。”
“需要我现在去把他抓回来吗?”
“不用,明天他一定会来的,为了钱。”文森特露出自信的笑容,但是却带着邪恶的感觉。
布鲁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老旧的阁楼中,洗去手上的血污。受伤的部分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依旧光滑健康。
床头上放着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他苦笑着揣入裤袋,或许在艾德琳心中,自己只是她喂养的宠物,成为她心情不好时的发泄对象,孤独时慰藉她寂寞的心灵。甚至在她需要的时候,满足她的****,当然艾德琳在这方面来说并不缺人。
他静静的坐在窗台上,点燃香烟,看着灰色的天空中云朵飘过,这与在广场上看着游客经过一样,是他最省钱的消遣方式。
巴黎作为欧洲最繁华的时尚之都,它的夜晚充斥着浮躁的喧闹声。
凌晨两点多,布鲁斯被关门声吵醒,他翻身问道:“艾德琳,你回来了吗?” 从盥洗间传来水流声,然而却没有人回答他。
他全身****,慢慢爬起来察看情况。盥洗间里,一个仅裹有几片破缕,满身污泥的女人蜷在马桶旁,无力地举着莲蓬头,用冷水冲洗身体。
布鲁斯大惊,扑上去捧着她淤青的脸叫道:“艾德琳!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艾德琳抬头凝视着他,虽然右眼肿得无法睁开,眼神中依然充满了哀伤,她突然露出如花的笑靥道:“布鲁斯,如果我选择死的话,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布鲁斯有一种心碎的感觉,紧紧抱住她,轻抚她绸缎般光滑的肌肤,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听过的一句话,他说道:“虽然藐视死亡是有勇气的行为,但是,当活着比死亡更困难的时候,毅然地活下去才是真正的勇气。”
艾德琳再也无法控制住情绪,将头深深地埋进他怀中,抽泣道:“就算是被迫做妓女,我已经很坚强地努力活着,为什么命运还会如此对我!”
布鲁斯吻了下她的耳垂,安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分担你心中的痛苦。”
艾德琳略带哭腔,哽咽着叙述完事情的经过。原来,昨晚她在街头招揽生意时,认识了两个年轻的小混混,不料这两人心理严重变态,她不但受到他们残忍的虐待,连随身携带的财物也被抢劫一空,最后还迫使她近乎****地步行回家。
布鲁斯愤怒得全身微微颤抖,相比之下,他今天受到的羞辱微不足道。他接过莲蓬头为艾德琳细心地清洗伤口,用低沉的声音说:“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更坚强地活下去的理由,现在的痛苦只是生活对我们的考验,能够坚持到最后,幸福的大门才会为我们打开。”
天色逐渐变亮,呈现出惨白色。两个受尽屈辱的人,像初生的婴儿,一丝不挂的紧紧拥抱在一起,眼角还残留着泪痕,带着对生活的希望沉沉入睡。
法国是全欧洲福利最好的国家,然而,她的福利只针对有身份证明的居民。在这个经济发达的国家里,乞丐的收入也许比一些上班族还高。甚至有人嘲笑说,正因为有如此健全的社保,在西欧诸国里,只有法国人的肤色最深,就是闲着晒太阳晒的。
艾德琳是偷渡到法国来的,当然不可能有合法的身份证明。布鲁斯则更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所以法国的社保再好,也保护不到他们头上。两人不但要艰难地找工作赚钱,同时还要避开移民局的调查。
被丢到窗外的瑞士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常变化,在下午三点多响了,但布鲁斯却是被饥饿的肚子唤醒。对于一个比乞丐更贫困的人来说,饥饿永远是最大的敌人。
阁楼里除了烟酒外,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他点燃香烟,坐在窗台上,注视着艾德琳的睡态。突然,他从窗台上跳下来,翻出裤兜里的名片,心中有了主意。
艾德琳被他吵醒,问道:“你出去做什么?”
“我去找点钱来给你治疗。”布鲁斯以最快速度洗漱完毕,穿上衣服。
“早点回来。”艾德琳说完又继续陷入昏睡中。
布鲁斯将她留下的一百欧元放在床头,不想再吵醒她,轻轻的吻下去。照着名片上写的地址,他用了接近一个小时走到欧金德卡大道。
文森特公寓就位于大道僻静的角落,是一座古老的哥特式建筑。厚重的圆拱形铁门上,雕刻着香根莺尾花构成的图案,这种花也叫金百合花,是法国国花。
布鲁斯按响了铁门旁石墙上的门铃,从麦克风里传来老人的声音。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好!我是布鲁斯,昨天文森特先生叫我来的。”
等了半晌,铁门被打开。开门的人他认识,就是昨天撞上他的女司机,不过她今天换上了一身女佣服,胸前围了条漂亮的花格小围裙,看上去清纯可人。
“啊,是索尼娅小姐,谢谢你。”布鲁斯依稀记得她是叫这名字。
“我叫佩内洛普,索尼娅是我孪生妹妹。”两人长相是一模一样,就连冰冷的神情都是如此相似。
布鲁斯尴尬地挠了挠刚梳好的头发,苦笑道:“对不起,佩内洛普小姐,你俩太像了,实在是分辨不出来。”
女佣佩内洛普一言不发,默默地将他带进大厅。文森特公寓内部豪华的装饰令布鲁斯叹为观止,与卢浮宫一样,墙壁上挂满了名家的画作,其中包括16世纪的拉斐尔、波提切利等人未公开的作品;四周装饰着各种风格的雕塑,罗丹的《魔鬼之手》以及《上帝之手》一左一右放在大厅两侧;同时,华丽的洛可可风格家具竟然全是17世纪的经典之作。
布鲁斯张大了嘴巴,沉醉在华丽风的艺术氛围中,以他对艺术品的鉴赏能力来看,文森特公寓里的这些作品货真价实,均为名家真迹。这么说来,暴露在大众面前的相同艺术品都是赝品。
大厅正面墙正中挂的一幅油画吸引了他的视线,与其他名作不同,这幅作品不是出自名家,画中的怪兽有三个头——蟒蛇、山羊和狮子,尾巴是一条蟒蛇,身子是山羊,它呼吸吐出的都是火焰。
布鲁斯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幅令人恐惧的画作吸引,怪兽的来历他知道一二,它最早出现在荷马史诗中,叫做Chimela,也就是客迈拉,在希腊语中意思为母山羊。
“这是我创作的画,你喜欢吗?”文森特在他身边站了良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布鲁斯这才清醒过来,不好意思的表示歉意:“对不起,没有注意到你来了。客迈拉好像有神秘的魔力,一旦注视着它的眼睛,就会被完全吸进去,不能自拔。”
“哈哈!你该庆幸它不是美杜沙。”文森特穿了一身纯黑的丝袍,显得雍容华贵,他举止文雅地说道,“请到这边来,我叫管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不过还有一会才弄好,我们可以先喝杯茶,聊聊天。”
两人坐在舒适的宽背椅上,佩内洛普送来两杯加奶的红茶。文森特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他那优雅的姿势令布鲁斯为之心仪,不由自主地模仿起来。不过,“文森特”这个名字还有层意思,即罪恶的犯人,这是布鲁斯所不了解的。
“对于昨天索尼娅的无礼举动,我感到非常抱歉。请你放心,对你所受到的伤害,我会付出令你满意的赔偿。”
这番话令布鲁斯感到羞愧,他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其实我并不是来找你要求赔偿的,虽然我现在确实很缺钱。”
文森特略感诧异,询问道:“既然如此,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这样的,我是一个街头画家,每天在泰尔特尔广场上卖画为生。昨天我女友受伤,急需一笔医疗费,我来的目的是想看看你需不需要买画。”
“原来如此。”文森特露出迷人的微笑道,“真是太巧了,我正好有幅画想找人来完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先预付你1000欧元定金。”
“啊?这是真的?”布鲁斯想都不敢想,竟然这么轻易就获得1000欧元。
“当然!我连画的名称都想好了,叫《白鹤圆舞曲》,所以怎么可能会欺骗你。不过,关于这幅画有个很长的故事,必须先告诉你。”
布鲁斯低头沉思着,他以为《白鹤圆舞曲》就是描绘飞禽的一幅油画,于是在大脑中搜索白鹤的相关信息。
就在这时,佩内洛普悄无声息地走过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到餐厅就餐。”
文森特哈哈笑道:“来吧,晚餐可是正宗的法国大餐,非常美味,我们边吃边聊。”